第一節 三唑侖
我今年剛剛結婚,老婆未婚先孕,但好在我們相愛,並沒有造成悲劇,下班的時候我找到了領導,老婆的產期快到了,我要請半個月假,說實話,干我們這行的,假期真的是種奢侈,因為我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當然,現如今社會越來越和諧,治安也好了不少,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的做噩夢,老婆每次都對我說,你啊,就是心裏的事太多。
我想了想,的確,的確是心裏的事太多,所以我決定,我要將這些藏在心裏的事,整理出來,我想讓孩子出生之後,讓他知道,他爸爸曾經偵破過的那些案件到底有多麼離奇古怪,驚悚詭異。
在我即將寫出來的這些案件中,大部分都是查不到的,並不是因為它們不存在,而是因為某些原因,它們不能存在,但這些,卻成為了我心中的夢魘,我甚至需要用安眠藥來入睡,現在,就讓我來回憶一下,我當警察的那些年。
那天早上,天蒙蒙亮,大約也就六點多鐘的樣子,電話響了起來,我懶洋洋的翻開身子拿起了電話,一下子精神頭就起來不少。
電話是我老大打來的,也就是我的頂頭上司,刑偵隊隊長李松,一看見他來電話,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事。
我接起了電話之後,他讓我20分鐘之內趕到御景豪庭,說完之後也沒給我拒絕的權利,直接就掛了電話。
我當時都要罵娘了,這御景豪庭我倒是知道,是我們市裡最大的一家洗浴賓館,可關鍵是,我住的地方,就算是坐車的話,也得十五分鐘,也就是說,我從起床到穿衣洗漱的時間,只有五分鐘。
我真是艹了,但我也知道,肯定是出事了,要不然李松也不會這麼急的找我,麻溜的從床上爬了起來,三把屁股兩把臉的收拾了一下就急匆匆的下了樓。
等我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御景豪庭的門口已經拉上了警戒線,門口圍了不少人,我推了推擋在前面看熱鬧的那些人,手裏拿着警官證在他們眼前晃了晃。
“宋飛!”
我回過頭正好看見李松在對我招手,只不過臉色有些難看,我心虛的問了一句出什麼事了,我得先讓自己進入工作狀態,讓李松把我遲到的事給忘一邊去。
可李松是明顯沒打算放過我,抬了抬他手臂上的手錶,跟我說,我給你多長時間。
我硬着頭皮,說道:“二十分鐘。”
“那你看看現在過了多長時間!”李松說著直接將手錶摘了下來,放到了我的手上。
我知道,老大這人特別較真,尤其是在時間觀念上,整個警局都沒人是他對手,我要是今個不當著他的面誠誠懇懇的認個錯,他發起狠來都能讓我捲鋪蓋滾蛋。
我沒轍,只能認了個錯,李松也沒打算跟我計較這事,告訴我下不為例之後,就對我說,一會跟他進現場,看見屍體別給他丟人。
我點了點頭說放心,肯定不給你丟人,別看李松這人挺嚴厲的,實際上也就是在工作中這樣,下了班跟我也沒啥區別,該鬧鬧,該玩玩,可一進入工作狀態,那整個人都變得神采熠熠。
不過說實話,我還挺佩服他的,都他么三十六了,還沒個媳婦。
我跟着李松進了案發現場之後,看着眼前的場景,我很想忍着不吐,但我很不幸的沒忍住。
幸虧早上沒吃飯,光吐了點酸水,這要是喝了點稀粥再來幾個包子,丟人可真是丟大發了。
而李松卻出奇的沒說我,因為此時他的雙眉也皺的跟橡皮筋似的,很顯然,他之前一直在等我,沒進現場。
倒是站在床邊的法醫蘇楠笑了笑我,她說:“呦呵,頭回聽說當刑警的,還怕屍體。”
我當時特想回她一句,我就不信你剛見到死屍的時候,沒有我這種反應,但我還是忍了下來,畢竟我當場吐了,可是有不少人看見。
“別鬧了。”李松制止了蘇楠想要繼續嘲笑我的意思,問道:“什麼情況?”
一說起工作上的事,蘇楠也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樣子,她說:“死者為兩名男性,身高均在一米七五,死亡時間在凌晨兩點到三點之間,死因是服用了大量的三唑倉(安眠藥的一種)造成心堵塞而死,我檢查過盛有藥物的容器,只有死者的指紋,室內也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迹,門窗監控,也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員進入過這個房間,初步鑒定為自殺。”
“自殺?”李松突然笑眯眯的走進了兩具屍體的旁邊,指了指兩具屍體死亡時“纏綿”的動作,自言自語的來了一句,幹這種事的時候,還會自殺?
李松的話一下子把蘇楠噎的夠嗆,說到底還是個二十多歲的姑娘家,在李松的面前,終歸是沒什麼氣場,但這丫頭也不示弱,盯着李松的眼睛回了一句,要是破案靠我們法醫的話,要你們刑警幹嘛?說完這話,這丫頭氣沖沖的走了。
我心說,老大啊老大,我他么終於知道你為什麼三十六歲都沒有老婆了,就這張嘴,誰能跟他過日子?
我本想着,李松現場也看完了,屍體也看完了,案件也定性為自殺了,是不是得回去了?但哪成想,李松壓根就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卻對我說道:“飛子,你過來看,這兩個人有什麼特點沒有。”
本來我這個人是不怕屍體的,但這兩具屍體的死法實在是太過怪異了,我聽說過不少男女房事的時候馬上風猝死,也就是民間所說的大泄身,但這種男同在幹這種事的時候,雙雙死亡,還保持着觀音坐蓮的姿勢,我可真是聞所未聞。
之所以吐了,有一大部分是被噁心到了,之前沒被李松瞧不起,是因為他也覺得有些意外,但現在我要是在往後縮縮的話,還真是被人看不起了。
我硬着頭皮走了過去,仔細的打量着這兩具屍體有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可我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要說怪異的地方,那是絕對有,就這姿勢,就足夠怪異了,別的地方,還真是沒發現什麼,就對李松尷尬的笑了笑。
李松掃了我一眼,有點恨鐵不成鋼,他對我說你看看這兩個人的手臂和腿部。
我看了看,還是搖了搖頭,沒懂李松什麼意思,死人的手臂跟腿部有什麼好看的地方?再過一會都要開始萎縮了,我就又得吐了。
但李松見我這模樣臉色倒是越來越難看,我知道,要是不說出點什麼來,李松肯定是不能饒我,我就對他說,老大,你就直說完了,我這可是頭一次參與死人的案子,總得讓我長長見識,學習學習吧?
估計李松也覺得我說的在理,沒在發飆,他對我說,難道你就看不出來這兩個人的姿勢有些僵硬?根本就不協調,我敢肯定,你這小子平日裏也沒少看小電影,你回憶一下,想想是不是很不對勁?
本來我看着李松那一臉高深莫測的樣,還以為他能說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呢,但當他說出後面那句話的時候,我徹底對他無語了,這種時候,還能把案發現場兩具屍體的死亡姿勢聯繫到小電影上,他這是得多饑渴啊?
但真別說,聽他這麼一解釋,我也開始覺得,這兩個人的造型,實在是有點古怪,李松說的沒錯,像我這種單身狗,平日肯定少不了用小電影解乏,這種姿勢的片子我也沒少看過,還真是頭一次見到他們兩這種身形的。
而接下來李松卻說出了一句讓我匪夷所思的話。
他說:“你看這兩個人像同性戀嗎?”
我頓時一愣,雖說同性戀並不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但這兩個難道還不夠明顯嗎?要不是同性戀的話,能幹這種事?這可是真槍實彈。
但在我的印象里,一般電視劇裏面的同性戀都是身材孱弱,體型纖瘦,一看就知道是同性戀那種的,要說可疑,我也就只能想到這裏。
還沒等我回答,李松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跟他回警局,我當時就愣了,這就走了?我還以為李松在這跟我長篇大論,分析的頭頭是道,肯定看出了這裏面有什麼疑點,但搞了半天,他也就是說說。
但畢竟我是剛剛入職,沒什麼經驗和閱歷,我就覺得李松是在考驗我,畢竟這次出現場只有我跟他兩個人,其他隊員都沒來,拿定主意之後,我就試探的來了一句,這案子是不是沒這麼簡單?我本以為李松會點點頭笑着誇讚我兩句,但沒成想,李松卻扭過頭對我說了句,剛才蘇楠不是說了嗎?死者是服用了大量的三唑倉致死,門窗監控沒有發現任何嫌疑人,房間裏也沒有打鬥的痕迹,這不是自殺是什麼?
“……”我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他,但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要對我說出剛才那些話?他那話里的意思,不就是覺得這裏面有疑點嗎?
但胳膊擰不過大腿,我也只能跟着他離開了案發現場,反正負責人不是我,出了事也不是我擔著。御景豪庭的門口依然圍着不少“熱心腸的市民”在喋喋不休的談論着什麼,李松這時候去取車了,我閑着沒事就聽了聽他們聊的話題。
基本上都是些無關痛癢的話,沒什麼營養。
可就在我準備去迎迎李松的時候,突然發覺身後傳來一陣涼意,這種涼意來源於心裏對未知事物的恐懼,也可以說是一種直覺,那就是當有人在背後不懷好意的盯着你時,所有人都會感受到的涼意。
我猛地回頭,卻發現什麼人都沒有,此時的我,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人群的外圍,後面只有一條被同事封路的街道。
我估計自己是剛才被那兩具屍體噁心的魔怔了,都出現幻覺了,可就在這時,我的耳邊清晰的傳來一陣讓我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的笑聲。
那笑聲就跟鬼故事裏那背景音樂似的,聽着就滲人,還時不時的磨磨牙,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我回頭望去,在一群人中尋找着可能發出這個聲音的人,可當我看到所有人都樂此不疲的討論着死人事件,絲毫沒有半點被剛才那種怪異的聲音影響,我突然覺得,我他么又幻聽了。
可就在這時,我看見一個二十多歲,長相頗為俊俏的男子在對我笑着,手裏還拿着兩個用稻草編製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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