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黃鶴躺在床上哎呦哎呦地叫着,黃鵬一邊給他身上揉藥油,一邊罵道:“叫什麼叫!打架的時候就沒想到會疼?你可真是長本事了啊,這才上學幾天就跟同學打架?鼻子下頭那是什麼?難道你的嘴只會吃飯,不會說話?遇到事情就只會掄拳頭,你要這張嘴何用!”
黃鶴呲牙咧嘴地說:“我要知道抹葯這麼疼,我也不打架了!這王八蛋手真黑啊!啊啊啊哥你輕點!你捏的比他打的都疼呢!?”
黃鵬的臉黑的跟鍋底一樣:“到現在還說這些污言穢語,我看山長罰你罰的太輕了!”官學有官學的規矩,黃鶴跟王才俊打架,不管有什麼理由,既然動了手,那就是一定要罰的,君子動口不動手嘛!所以在教室里大打出手還被教課的先生當場逮住的黃鶴和王才俊直接就被罰停課三天,還要抄兩本書,而且當場就被各自被抽了五十個手板。
即使是黃鶴這樣從小被劉先生抽手板抽到大的搗蛋鬼,這次也被打怕了!官學的先生們抽手板的竹板可比劉先生用的小竹條結實多了,五十個手板抽下來,左手整個成了豬蹄子——留着右手沒有抽,那是因為還要用這隻手抄書呢!
黃鵬給黃鶴身上擦完葯,便開始揉他的爪子,相比身上的那點拳打腳踢的淤青,被抽成豬蹄子的左手那才叫個疼呢!黃鵬才一碰黃鶴的手,他便宛如殺豬一般嚎叫起來“疼,疼死了,哥,哥,你輕點!”要說黃鶴剛才的嚎叫有兩份疼八分演戲,這次可是真給疼到了,眨眼間眼圈就紅了,眼淚也飆了出來。黃鵬冷笑道:“就是要疼才長記性!”
黃鸝見二哥叫喚的可憐,很是心疼:“二哥,以後別這樣了,他們愛說什麼說什麼去!我又不會掉塊肉。”
黃鶴原本呲牙咧嘴地嗷嗷叫,可一聽妹妹這麼說,立刻板起臉來:“胡說,你知道不知道什麼叫人言可畏?你好好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成了他們嘴裏的談資?哼,再讓我聽到誰說你的閑話,我照打不誤!”
黃鸝又是感動又是好笑:“二哥,你能打了王才俊一個,你難道還能把所有說我壞話的人都打上一遍么?嘴長在人家身上,這哪裏管得過來啊!再說這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
黃鶴叫道:“怎麼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了?這關係到你的名聲啊鸝娘!這幫狗眼看人低的,你不就是沒答應倆解元提親么,礙着他們什麼事兒了?邵藻都沒生氣呢,他們嘰歪個屁啊!”一直安安靜靜幫着遞毛巾倒水的楊熙也跟着黃鶴點頭。
黃鵬皺着眉毛沒吭聲,窗外卻傳來一聲嗤笑:“當然礙着他們的事兒了啊!”話音一落,緊接着門便被推開,吳耀祖和吳耀國這兄弟兩個走了進來,原來剛才說話的正是吳耀國,吳耀國臉色依然不太好,不過精神比前陣子好多了,臉頰處有了點血色,身上也見了些肉,當然還是偏瘦,不過配上他秀氣的容貌,憂鬱的神態,到讓他多了些別樣的魅力。
吳家兄弟與黃家兄妹還有楊熙相互見禮,寒暄了幾句之後,楊熙輕聲問:“吳三哥,你方才說礙着他們的事兒了,阿鸝姐怎麼礙着他們的事兒了?”
吳耀國臉上接着剛才的話題說了下去:“這些人,從小認準的就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多少個光棍整天都在妄想着只要中了秀才就能娶什麼樣的新婦,結果……嗯,有個姑娘連解元都看不上,那他們又算什麼呢?”吳耀國說著,看着黃鸝,搖着摺扇輕輕笑了起來:“他們是覺得被鸝娘你瞧不起了呢!”
吳耀祖輕叱了一聲:“耀國,你又刻薄!”
吳耀國滿不在乎地說:“刻薄了又如何?會對鸝娘的做法說三道四的,基本上都是小肚雞腸的傢伙,這樣的人能有多大的出息,我便是對他們刻薄了又如何?嗯,於澤例外,他純粹是腦袋不夠用!”吳耀國說著把扇子一收,右手拿了扇子在左手心上拍了拍,沖黃鸝笑道:“鸝娘,如今不少人都說你眼高於頂,日後定然嫁不了比邵藻更好的夫婿呢!你當真不在乎?”
吳耀國名字雖然有些俗氣,可為人頗有些浪漫洒脫的氣質,明明頗有些敏感的話題,從他嘴裏說出來十分自然,半點都不讓人聽着尷尬。黃鸝向來把吳家兄弟看的跟自家哥哥似的,聽吳耀國問她,立刻大大方方地說:“有什麼好在乎的?嫁個案首有甚意思,自己考個案首才有趣呢!”
吳家兄弟早知道黃鸝不是小心眼的姑娘,但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答案,吳耀祖登時愣了,吳耀國愣了一下便笑出聲來:“好好好,鸝娘有志氣!來日我在官途上,說不得還要請鸝娘妹妹拉上一把呢!”
黃鸝正色到:“三哥的事兒,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伸手!”
黃鶴這會早穿戴好了衣裳,聽到妹妹大言不慚的接話,忍不住伸手就拍了黃鸝的腦袋一下:“三哥逗你玩呢,你還來勁兒了!”
黃鸝捂着腦袋叫道:“我也是跟吳三哥開玩笑啊!”
吳耀國笑道:“先生們都誇鸝娘呢,說不得鸝娘日後便又是一個陳大人呢!”
黃鸝沖吳耀國道:“托三哥吉言,我一定努力啊!”屋子裏的幾個人都笑了起來,唯獨楊熙輕聲說:“阿鸝姐日後一定比陳大人還厲害的。”
黃鶴笑道:“喜兒越來越會說話了!”眾人紛紛笑了起來,黃鸝也跟着微微笑了一下,可她抬眼看楊熙,卻見他一臉嚴肅,全沒有半點說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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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鸝嘴上說不在乎這些閑言碎語,但接下來的日子,她比過去更刻苦了。雖不至於三更睡五更起,每日裏官學的時間比過去要多了一些,她聽取了陳益南的建議,把聽課的側重點集中在了黃鵬的班級:教秀才的班級先生們水平畢竟高一些,陳益南這陣子在官學呆了一陣子,對先生們的水平也有一定了解了。揚長避短,杜先生的詩賦課程和賀先生的經史課值得一聽,另外可以跟馮先生討教討教寫字這方面的事情。陳益南畢竟精力有限,集中精神教黃鸝策論方面的問題,其他部分讓黃鸝去聽聽別的先生的課,然後她再查漏補缺也就行了。
陳益南雖然才華出眾,但畢竟年紀大了,再加上眼睛看不見,所以很多時候很難面面俱到地教好黃鸝:比如黃鸝的字,她能告訴黃鸝寫字要注意的基本功,可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她看不到黃鸝的字,不知道黃鸝的程度到底怎麼樣,優缺點各是什麼。而經史子集方面,她當年雖然也是學霸級別的人物,但是做官多年,又不是負責考試方面的官員,許多東西她也已經有些遺忘了:這對於一般的老師來說不是問題,一邊教學生一邊自己也就複習了,可是陳益南的眼睛看不到了,她重新吸收知識的效率是受到相當大的限制的。當然即便如此,陳益南的整體水平還是比官學裏的老師們高一些,但畢竟術業有專攻,起碼經史這方面她沒有賀先生鑽研的通透,寫字這方面也沒法具體指導黃鸝,而作詩這方面,陳益南簡直就是老年版的黃鸝:匠氣十足!陳益南當日考舉人名次不算太好便是被詩賦拖累,她年輕時每每鬱悶:為何我秋闈的時候詩賦考試就沒有取消呢?這種情況下陳益南恨不得永遠不用跟黃鸝講詩賦呢!自然不肯讓學生跟着自己學這個。
黃鸝在官學裏簡直如魚得水,雖然也有點不愉快的小插曲,可是比起在官學裏學習的收穫,那點閑言碎語算什麼?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激勵她更加努力了!當然她也不止是學習,休沐日的時候她總要出去玩玩逛逛,蘇怡竇英每個休沐日都要跑到章丘縣裏找她跟黃鶴楊熙來玩,兩個月下來,幾個人把縣城的好吃的小吃攤子都吃了個遍:蘇竇二人如今全都靠各自的小鋪子賺點零花錢,再沒法像過去一樣動輒就往豪華的酒樓鑽了。當然也不至於吃不起,只是一頓放要吃去自己的小鋪子十天八天的盈利,這種事兒實在不捨得經常做啊!
六月底的時候,蘇怡帶來了歐娘子讓人從開封買的玉潤膏,黃鸝心中頗有些小興奮:玉潤膏啊!這東西真的能我額頭上的傷疤全都消下去么?菩薩保佑,一二百兩銀子的東西呢,可千萬要好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