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在你公寓樓下呢,你下來接我一下。”陳美樂在電話里說。
“你愛上來不上來!”許良琴對陳美樂提出要求感到莫名其妙,她們關係都這麼僵了還在這和自己擺譜。
陳美樂支吾了幾聲才小聲說:“我打車過來的,身上沒帶錢,你幫我付下車費,過後我再還你。”
許良琴愣了一下,沒再多說拿着錢包下了樓,到樓下時見宋逸航的車已經不在了,她這才放心地跑去大門口,立即就看見陳美樂正站在一輛出租車旁邊。
將錢遞給司機,等出租車開走後許良琴才發現陳美樂居然穿着一身棉質家居服,不由得吃驚地問:“你怎麼穿成這樣出來了,不冷啊?”
“上去再說吧。”陳美樂凍得直發抖快步往前走,許良琴只好跟了過去。
進了屋子,許良琴趕緊給陳美樂倒了杯熱水讓她暖和暖和,之後自己坐在對面也不說話,等着她說。
陳美樂捧着水杯喝了幾口熱水,這才緩過來些,看着一臉從容地許良琴苦笑:“我當初那麼對你,現在報應來了。”
許良琴挑了下眉,仍是不說話,心想看來這回不是關於宋逸航的八卦了。
陳美樂也不需要有人回應自己,低下頭似在自言自語:“自從婚禮上被宋逸航羞辱后,他就覺得是我家讓他和他爸媽在親戚朋友面前抬不起頭來,沒有一天給過我好臉色,後來郭夢清他爸出事他又跟着受牽連脾氣就變得更暴躁了。他們校長給他出了主意還說是宋逸航幫的忙,總算是讓他保住了工作,這件事是我誤會你了。我覺得愛一個人就應該無條件地付出,所以任憑他怎麼對我,我也是一心一意地對他噓寒問暖,想着總有一天他能被我感動,誰知道保住工作之後他還想着職稱的事,就讓我家出錢幫他打點關係,我只好去和我爸媽要錢卻一點也不敢看他們生氣失望的臉,只不過像他這種受過處分的人誰又敢和他有牽扯呢,這樣他又開始怪我家就是個暴發戶沒門路幫他找關係。”
陳美樂說著深吸了口氣調整自己的情緒,彷彿這樣才能把接下來的話說出口:“今天晚上我做了幾道菜,有盤魚他吃着說炸過火了,又說我成天在家閑着連菜都做不好,活着有什麼用!我聽了實在是惱火,直接撂了筷子不想吃了,因為勁兒大了些一根筷子掉到了地上,結果你猜怎麼著,他直接給了一巴掌說我壞了他們老汪家的規矩,晦氣!我沒忍住哭着跑出來了,然後才發現自己兜里只揣着手機一分錢也沒有。給表哥打電話他說因為要避開宋逸航正在外地朋友家呢,我想了半天竟然只想到讓你幫忙,因為親戚只會埋怨我朋友只會笑話我。許良琴,你真應該慶幸沒和汪新陽在一起,不然你比我還慘,因為你家還沒我家有錢。”
許良琴沒想到汪新陽骨子裏居然會是這樣的人,看來自己以前看人還真是太過表面化了,要不也不能被宋逸航幾次愚弄矇騙。
“你不會是想讓我感謝你吧。等會兒我給你找件衣服,你要是願意呢今晚就在這裏住,不過我也說不準曉雨什麼時候會回來,到時恐怕不能留你。”
陳美樂搖頭:“我不能住這兒,我怕他會找過來,你借我點錢我去住賓館,要不你陪我一起去住吧,我一個人挺害怕的。”
許良琴好笑地看着陳美樂,這事兒別怪她沒同情心,實在是這女人得罪自己太狠了。
“你也會害怕?你愛住就住,不愛住就不住,我沒錢借給你,不過我勸你一句,男人打媳婦兒,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覺得你能忍就繼續過,不能的話就趁早離。”
陳美樂呵呵一笑,只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不會回頭,我不能讓別人知道我過得不好。我死都不會離婚,汪新陽已經在外面找女人了,我付出那麼多才不要便宜別人!”
“你怎麼知道他在外面找女人了?”
“他連安全套都是從家裏拿的,你說我能不知道么?”
許良琴本來覺得陳美樂挨打已經夠糟糕的了,萬萬沒想到他們兩人都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
“我不離他也不敢怎麼樣,不然我就去他們學校鬧,到時沒了工作看哪個女人還會跟着他!他們姓汪的一家不讓我好過,我自然也不會放過他們,上次打胎時大夫說我子宮有炎症,給我颳了宮,還說我以後懷孩子的機率已經很小了,現在來看倒是好事,孩子來到這個家也是遭罪,他們老汪家就該是斷子絕孫的命!”
許良琴看着陳美樂咬牙切齒地說著狠話,眼裏卻透着濃濃地悲傷,知道她是傷透了心,自己可以不同情婚姻不幸的她,但卻無法不可憐一個失去做母親資格女人。
站起身回到房間拿了衣服褲子和羽絨服遞給陳美樂:“穿上吧,我陪你去住賓館。”
將眼淚擦乾陳美樂接過衣服:“明天他上班的時候我會回去取錢包,到時就把錢還你。”
“當然要還,快換衣服吧。”
陳美樂這才去吳承龍的房間把衣服換好,然後和許良琴一起出了門,兩人找了家連鎖賓館住下來,許良琴想這樣也好,可以暫時避開宋逸航的糾纏。
第二天,陳美樂回家取衣服和錢包,許良琴也回公寓取自己的衣物和筆記本電腦,她先在大門口觀察了一圈兒,確認沒有宋逸航的車才跑進樓里然後收拾好東西又迅速拿着包打車回了賓館。
不大一會兒陳美樂也回來了,將錢還給許良琴就躺在床上看電視。
“你就這麼打算一直住下去啊?”許良琴問。
陳美樂輕哼:“回去也行,他必須跟我賠禮道歉求我回去,不然我就找人換鎖,房子是我家的,看他回家怎麼和他父母交待!”
許良琴覺得陳美樂想的太簡單了,就憑汪新陽父母那麼寶貝兒子的樣子,估計寧可是讓汪新陽一直在家住着也不可能讓他來給兒媳婦道歉,不過這話她也沒必要說,日子都是自己過出來的別人說了也沒用,自己還是安心住着吧。
宋逸航因為要處理柴田久子交接工作的事,所以這兩天就沒顧得上去公寓那邊守着許良琴,但心裏也是很着急。
“逸航,你真的為了許良琴要把我趕回美國嗎?”柴田久子眼圈發紅顯然是已經哭過了,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宋逸航要拋開自己了。
宋逸航顯得很不耐煩:“是,而且我希望你回去后不要再惹事端,好好生活下去,我們彼此也都自由了。”
“這麼多年你都認為我是在束縛你嗎,我們共同擁有的美好時光你都不記得了嗎?你曾經和tina承諾過我們會互相照顧直到老去的,你現在怎麼可以因為那個女人的幾句話就把一切都忘了!”柴田久子說著眼淚又掉了下來。
宋逸航眼裏沒有一絲波動:“我和你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前提的,不是嗎?我們確實曾經很快樂,但那僅至於曾經,在你多次干涉我的交友情況后,我已經一直在容忍了,但我說過良琴是我的底限,與她對我的重要性相比,該是你離開的時候了,久子。”
“我不相信你會這樣絕情,我可以離開但我還會回來,等你考慮清楚和她分手的時候我就會回來!”柴田久子仍是很固執地強調着。
“我和良琴分開也可以,不過那也是以犧牲我的身體健康為代價。久子,我終其一生也許再找不到良琴這樣的伴侶,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選擇,也尊重你自己,不要做事不留地。”
柴田久子抹着眼淚笑:“你把我逼到了懸崖盡頭還要我一退再退,你覺得我會任自己掉下無底深淵嗎,我終其一生也不會再和除了你之外的任何男人在一起。你說她是你的伴侶,那你有承諾過會和她結婚嗎?我可不相信沒有婚姻為前提她還會留在你身邊,tina不會同意你和她在一起的!”
宋逸航聽完皺着眉頭不說話,沉默半晌仍是說:“你走吧,其他的我不想再多說。”
柴田久子也沒再糾纏下去而是轉身出了宋逸航的辦公室,她會回美國,但很快她就會回來,只要宋逸航還在意tina,那自己就永遠不會失去他!
在確認柴田久子的後續工作交接無誤后,宋逸航總算是騰出時間來了,他立即開車去了公寓,在樓下等了一會兒決定還是上樓找許良琴。
敲了半天門沒人回應,宋逸航認為許良琴是在故意迴避自己不給自己開門,只好邊敲門邊大聲喊:“良琴,我知道你在裏面,你把門打開我們談談,行嗎?”
又敲了兩三分鐘門開了,只不過是隔壁的門開了:“我說哥們兒,我這上夜班兒白天睡覺呢,你能不能別敲了,那屋裏沒人。”
宋逸航轉身看向打着哈欠的男人說:“不好意思打擾你了,可是這屋裏不可能沒人啊,我幾天前才看着她回來的。”
“你說那戴眼鏡的女的啊?她是回來過,不過前兩天我下班回來時看見她拎着個旅行袋往外走,之後就沒再看見過她,人肯定是走了你別敲了啊。”男人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說完就進屋把門關上了。
宋逸航立即下樓開車又去了許良琴家,這回他什麼也沒顧及直接上樓敲門。
“誰呀?”程麗從貓眼兒里往外看,一看是個不認識的男的就沒開門。
“阿姨,我是良琴的同事,特意過來看看她。”
“喲,真是費心了,進屋坐吧。”程麗趕緊開門,立時對一表人才的宋逸航充滿了好感,下意識地就想打聽人家結沒結婚或者是有沒有女朋友。
宋逸航沒有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問:“阿姨,良琴在家嗎?”
“良琴前陣子倒是回來住了幾天,不過上個禮拜又回租的公寓去了,你要找她得去那邊,我帶你過去啊?”程麗極是熱心。
“不用了,我知道那地方,既然良琴不在我就不打擾了,改天再過來正式拜訪,我先走了。”
程麗一聽正式拜訪四個字樂得什麼似的,這明擺着是對自己女兒有意思啊,於是連連答應着目送宋逸航下了樓。
宋逸航站在空蕩蕩地小區院子裏,只覺得腦袋嗡嗡地響,除了找到許良琴這個念頭再無其他。
連連深呼吸控制着自己的情緒,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找到一直跟自己有合作的私人偵查機構將許良琴的信息提供給了對方。
“最晚48小時內我要知道人在哪兒,只要能找到人錢不是問題。”
“明白。”對方回答得簡明扼要。
宋逸航放下手機,有些艱難地走回到車裏,又吃了幾粒葯才開車離開。
對方效率很高,第二天傍晚就將許良琴住的賓館地址和出入照片發了過來。
宋逸航看着手機里的照片,抿着嘴唇想不通許良琴為什麼會跑到賓館去住,如果是為了躲避自己那代價也太高了,這不像她的作風。
想再多都沒用,不如自己親自過去問一問!
許良琴在賓館旁邊的超市裏買了一大堆的東西往回走,心想自己這是什麼命,陳美樂大姨媽來了肚子疼得直叫喚,但卻有力氣指揮自己做這做那的。
她現在對這女人的遭遇是既感到有些痛快又感覺有些可憐,完全是抱着看好戲的心態才決定伺候她的,反正有人出錢讓自己吃的好住的好,又可以躲開宋逸航她何樂而不為呢。
“許良琴,你給我站住!”
聽見這個聲音,許良琴暗叫不妙,想跑肯定是跑不過人家的,所以只好停下腳步慢吞吞地轉過身子皮笑肉不笑地打招呼:“汪新陽,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