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NO.06
張思寧這兩天得了重感冒,鼻塞,咳嗽,扁桃體還發炎,嗓子都啞了,咽個口水喉嚨都要疼一疼。到上午十點多的時候,實在堅持不住,就讓陳萍萍和許陽看店,她聽從旁邊超市老闆娘建議,準備去前邊兒的診所去打一針。
診所離花店不遠,在同一條街道上,有二百米遠那樣。出了店門,外面寒風刺骨,刮的人眼睛都是澀的。張思寧出門忘記戴着口罩,忍着寒風慢吞吞沿着街邊兒走,有認識的商戶看到她,人家問她去哪啊,即使非常不想說話,但也會停下來說兩句諸如’感冒,去診所打針’之類的。
診所不算大,裏面人卻不少,打眼一掃,得有二十來個,除了陪護的七八個,幾乎人人手上都扎着針,一溜掛着點滴,有大人有小孩,裏面有些嘈雜。正對着門口的綠色地板上有一攤不知道是吐的還是什麼東西,看起來挺噁心的。張思寧只推開了診所的玻璃門,腳都沒邁進去,只在外頭瞅了幾眼就掉頭走了。
正好有出租車經過,張思寧伸手招車直接去了附近的附屬醫院。
排隊,挂號,去門診,然後開藥,划價,交費,領葯,打針,一個流程下來,張思寧有些後悔沒有在之前的診所將就了。
十二點多的時候陳萍萍打來電話,問要不要去診所給她送些吃的。人在生病的時候最缺愛,接到電話,張思寧心裏有些暖,說了自己沒去診所直接來了醫院,告訴她沒什麼大事,掛完針就回去,不用過來了。
剛掛了電話,張思寧還沒來得在心裏感慨兩聲好員工,就聽到旁邊傳來一道很驚訝的聲音,“思寧?”
張思寧有些緩慢的扭頭,等看清了說話的人是誰后,悲憤了,她前天剛大言不慚的拒絕了金佳怡的’諄諄勸導‘,今天就坑爹的遇上了錢邵!這一定是報應,裝逼不去小診所的報應!
“思寧,真的是你?!”恍惚間,錢邵已經快步走了過來,他一身筆挺的灰色西服正裝,皮鞋蹭亮,頭髮很有款的用髮膠定了型,鼻樑上架着金絲邊眼鏡,五官端正帥氣,身材高挑健碩,渾身上下都在透着高端大氣的精英范兒,走在人群中絕對是秒殺多數男同胞的大殺器。
確實像金佳怡說的,這人比大學時青澀的樣子成熟了,更加人摸狗樣了。
張思寧心裏很苦逼,但面上卻是落落大方,“好久不見。”她聲音沙啞,左手又掛着點滴,小臉蒼白,大眼無神,像沒了精神的貓兒,看上去真是可憐極了。錢邵俊逸的臉上立刻掛起心疼的擔憂,“是感冒了嗎?你身體不好,先別說話,”又左右看看,“只有你自己嗎?”
張思寧也不想開口說話,就沉默的點點頭,錢邵的臉上憐惜之意更甚,“那我在這裏陪着你吧?”
張思寧搖頭拒絕,“不用,你來這裏應該也有事吧,我自己沒關係。”所以趕緊走吧……張思寧已經有了糟糕預感,這個牛皮糖今天甩不掉以後肯定不安生!
錢邵半彎下.身,伸手摸摸她的頭,“乖,你自己我不放心。”聲音輕柔,有種他在哄孩子的感覺。
作為被哄的對象,張思寧很煩躁,又被他摸了頭,心裏別提多彆扭了。黛眉微蹙,不高興的瞪他一眼,做什麼動手動腳的。錢邵卻不以為意,看得出他現在心情不錯,這個點兒輸液區的人不算多,索性就在她旁邊空着的沙發椅上坐了下來。
錢邵今天來醫院是幫母親跑腿,來拿她前兩天的體檢報告,因為公司有事耽擱了些時間,所以到醫院時就晚了,人都下班了,要到下午兩點鐘以後上班才行。本來他打算先回公司,等下午抽個時間再過來,沒想到路過一樓輸液區時只是不經意的一眼,卻看到了熟悉的側影……
有三年多沒見了。張思寧還是他記憶中的樣子,那麼漂亮,精緻的像櫥窗里的人偶娃娃。錢邵說不清自己此時的心情,高興和興奮,還有淡淡的悵然。曾經的青澀歲月,他追,她躲,以至後來,連錢邵自己都分不清他對她這麼執着是因為她的不答應,還是因為自己愛她太深。
在國外三年,他換了七八個女朋友,和那些女孩子在一起時,他也快樂,但快樂很短暫,像盛放的煙花,燃燒的速度太快,熄滅時總是格外冷清。偶爾他會想起這個大學裏追了三年而不得的漂亮女孩兒,從最初的難過到後來的淡然,然後發現,其實她對自己來說影響也沒有那麼巨大。回國后,他打聽過她,知道她已經回了南方老家,和大學同學斷了聯繫。他以為她會成為他心底永遠的白月光,兩人再不會有交叉點,沒想到,他和她還是有緣的。
張思寧掛完針已經快下午三點了,期間她基本都在閉目養神,杜絕和旁邊人有任何視線交流,錢邵也很安靜,只在該換藥的時候幫她喊護士,該拔針的時候主動幫她拔了針。
“感覺怎麼樣,好點兒了嗎?”錢邵柔聲問。
張思寧點點頭,她覺得打了針好多了,喉嚨沒那麼疼了,感冒癥狀也輕了許多。醫生給開了三天葯,估計等三天後就能全好了。
“那我現在送你回家?”
張思寧想都沒想就拒絕,“不用了,我還有別的事要辦,你先去忙吧,今天謝謝你了。”
“你要去哪裏,我送你。”錢邵真是一點兒自覺性都沒有,好似完全看不出自己不受人待見。張思寧有些不耐,“錢邵,你能不能別這樣,我不想讓你送,明白嗎?我不想和你有牽扯,我們就當不認識,好嗎,拜託了。”
錢邵臉色沉了下來,“思寧,我沒別的意思,你生病了,我作為朋友送送你怎麼了。”
說得這麼大義凜然的,鬼才信你沒別的意思,張思寧暗暗翻了個白眼,她是真不想和他有牽扯,大學那三年她早受夠了!但也知道這人固執的很,說再多都是浪費口水,索性自顧往醫院外邊走,準備到外面去攔個出租,然後繞兩圈再回店裏。
可錢邵要能這麼容易擺脫掉他也就不是錢邵了。兩個人-大學三年裏你追我趕,雖然沒有修成正果,但對對方都比較了解,張思寧想的挺好,坐上出租車繞了兩圈,本以為萬事大吉,但她剛回到店裏,上樓去換了衣服的空擋,下樓時卻看到陳萍萍正在和錢邵說話……
果然預感是準確的……張思寧悶悶的想,陳萍萍已經看到她,笑的很天真,“思寧姐,這位先生是找你的。”這傻丫頭,肯定把她給賣了。
錢邵坐在沙發上,隨意的打量着花店。張思寧繃著臉坐在他對面。
“怎麼想起開花店?”好似根本看不到對面人的不高興,錢邵臉上戴着淺笑的看着她問。
張思寧白他一眼,本來不想搭理他,但又覺得這樣太小家子氣,一點兒也不大方,於是淡淡道,“想開就開了。”頓了頓,忍不住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不怪她好奇,當時她趁他不注意,坐上出租車就跑了,他當時也沒開車,怎麼能這麼快就找到她呢?
錢邵就笑,帶着些得意洋洋的味道,“知道我三舅幹什麼的嗎?”說完也不讓張思寧猜,自己說了答案,“禹凌一半的出租車都歸他那兒管,你坐的那輛就是他們公司的車,車上裝的都有定位,我記下車牌,打個電話就能查到你是在哪下的車。”
張思寧實在無話可說,只能自認倒霉。誰讓她沒有那麼個舅呢!誰讓她裝逼非要去醫院呢!不就一破感冒嘛!
“現在知道你住哪了,我就放心了,等會兒還有事,我就先走了,”張思寧還在糾結,錢邵卻已經從沙發上站起了身,“把你手機號給我。”可能知道她不會給,又加了句,“別這麼小家子氣,就一手機號,我還能吃了你?”
你全家都小家子氣!!!張思寧暗搓搓磨牙,到底是把手機號說了,然後她聽到自己褲兜裏手機震了一下,知道是錢邵回撥過來的。
等人走了,張思寧鬱悶的不行,不過既然都這樣了,窩都讓人找到了,再想東想西的就太矯情了,兵來將擋吧。
這時候許陽送花回來了,他也沒察覺到老闆心情不好,過來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張思寧說想早點兒下班,“我爸媽在青島打工,這不快過年了,工廠放假,他們坐的火車五點半到站,等我也放假了,我們一家三口再一塊兒回老家。”
這是正事兒,張思寧當然點頭同意,等他走了,陳萍萍就接了句,“這不到半個月就要過年了,真快。”
是啊真快,她回到禹凌也已經半年多了。今年過年,她註定是要孤家寡人一個了,想想都凄涼。
晚上睡覺前,她收到錢邵發來的短訊,問她在做什麼。張思寧真不想回,可她怕自己不回,這人等會兒會跑過來敲她店門,這人以前就干過類似的事,大半夜的在女生寢室樓下喊她的名字,當時甭提多囧了。
想到從前,張思寧不耐煩的回了句:睡覺,別打擾我。然後手機調靜音,塞枕頭底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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