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你在做什麼?!”身後一聲怒喝。
葉清心知不好,轉過頭來恰對上賀望蘭殺氣騰騰的雙眼。
換衣間的房門尚未關緊,隱隱傳出幾聲曖昧急促的喘息,任何人只要聽到這聲音,只怕立刻就能猜到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賀先生……”葉清捏緊手裏的攝像頭,想要阻攔。
賀望蘭罵了一句髒話,忽然暴起,一腳將葉清踹到牆角,衝進房內。
那一腳的力道頗大,葉清的臉都白了,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腰部,縮在角落裏呻|吟,他知道今晚的事被賀望蘭撞破后絕對不可能善了,卻又不甘心自己辛苦謀划的計策被人化解,心中快速思量了一番便狀似無意地垂下手臂,讓衣袖間的針孔攝像頭對準換衣間的門口。
房間內,在藥力作用下,楚辭的意識已經逐漸模糊,但他死死咬緊牙關,不肯稍加配合,為了保持清醒,甚至不惜咬破自己的手指。
從穿衣鏡中,楚辭清楚地看到程昱雙眼之中的欲|望,他冷笑一聲,決定萬不得已之時乾脆就暴露自己的原型好了。
幸好賀望蘭及時趕了過來,不等看清眼前的情形,便紅了雙眼,直接拎起一把椅子,照着程昱的背部砸了過去。
程昱悶哼一聲,轉身欲躲,卻不料賀望蘭瘋了似地抓着椅子不停舉起又落下。
楚辭鬆了一口氣,高度緊繃的精神鬆懈下來,忽然沒了再堅持下去的力氣,他軟軟地坐在地上,看着程昱狼狽的樣子雖然覺得解氣,卻不得不出言阻止:“別打了,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然而賀望蘭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一般,手上的動作毫不停歇,雙眸猩紅一片,冷冷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程昱,彷彿隔絕了七情六慾,成了一具只知道殺人的機器。
楚辭意識到不對勁,急得高聲大喊:“賀望蘭!住手,快停下!”
聽到這邊的動靜,本在外間收拾葉清的張小天沖了進來,看到遍體鱗傷血流如注的程昱,不等楚辭吩咐,直接抓住賀望蘭的手臂,急聲道:“賀影帝你……”
賀望蘭偏首看過去,雙眼冰冷無機質,被這樣一雙眼睛盯着,張小天簡直不寒而慄,後面的話也含在喉嚨里再也吐不出來了。
這般嗜血羅剎的人還是那個表面高貴冷艷內里溫和無害的賀影帝嗎?
賀望蘭怔忪着站了一會,忽然抱起楚辭,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他走到葉清面前,抬腳踩住對方的落在地板上的手掌,狠狠碾壓。
葉清疼得五官都扭曲了起來,他哆嗦着嘴唇求饒:“賀影帝,今晚的事都是誤會,程總的話我不敢不聽。”
賀望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目光像是在看一隻可憐的螻蟻,半晌,他終於收起腳,對張小天道:“你先看着他,徐哥馬上就會趕過來,這邊就交給你們了。”
他說完便抱着楚辭頭也不回地走了。
賀望蘭雖然考過駕照,但很少被允許開車,凌少城給他配備了專門的司機和助理,這倒不是說賀望蘭的開車技術差強人意,相反他的技術太好了,好到任何普通的汽車到了他手裏都能飛起來,反倒沒人敢讓他開車了。
楚辭的情況非常不好,渾身滾燙,氣息火熱,賀望蘭讓他倚在自己懷裏,一路風馳電掣,飛似地趕回酒店。
為了防止有人認出楚辭,賀望蘭脫下外套隨便給人一裹,將楚辭的腦袋摁向自己胸膛,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出去。
好不容易回到房間后,楚辭迷迷糊糊的,已經開始說胡話了,嘴裏一會叫媽媽爸爸,一會哭着說對不起,然後就不停說熱,身子難耐地在床單上蹭來蹭去的。
賀望蘭將楚辭給扒光,然後端了一盆溫水,用毛巾細心擦拭楚辭身上的汗水,賀影帝難得君子一回,可惜楚辭卻毫不領情,無意識地抱緊賀望蘭的胳膊胡亂蹭動着。
“楚小辭,楚小辭……”賀望蘭偷偷咽了咽口水,用手指戳楚辭粉撲撲的臉頰,小聲嘀咕道:“別再誘|惑我了,否則真忍不住了。”
楚辭半眯着眼眸,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紅潤的唇瓣一開一合地嘟囔着什麼。
“屮艸芔茻!”賀望蘭青筋暴起,這尼瑪根本忍不了好嘛。
一室旖|旎。
第二天。
時近中午,陽光從窗檯間漫進來,灑落一地金輝,手機鈴聲十分突兀地響起,寬大蓬鬆的被子下面伸出條手臂,摸尋到手機熟練地掛斷。
楚辭被吵醒,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意識逐漸回籠,他想起了前一天晚上遇到的糟心事,連忙要坐起身來,卻又被瞬間湧上來的疼痛給驚到,捂着酸疼的腰倒回床上。
滿床狼藉,身上密密麻麻的可疑痕迹,空氣中濃郁的古怪味道,再加上枕邊那張熟悉至極的臉龐,楚辭捂住發燙的臉頰,哀嘆出聲,總覺得昨天晚上似乎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呢。
一條胳膊橫過來攬着楚辭的腰肢,賀望蘭含糊不清地說道:“還早着呢,再睡會。”
楚辭失神,他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詭異地發現自己心裏竟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尷尬或難堪,有的只是淡淡的羞澀以及苦惱,霧草這傢伙也太粗魯啦,整的他身上青青紫紫的,還怎麼見人啊?
手機再次鍥而不捨地響起,楚辭抓起看了一眼,是陸羽。
“喂。”楚辭一開口才發現自己喉嚨處異常難受,聲音嘶啞難辨,嗓子又干又疼。
陸羽嚇了一跳,“卧槽,你聲音怎麼了?”
“別提了。”這話題太羞恥了,楚辭實在難以啟齒,“我這邊出了點事,今天恐怕沒辦法去劇組了。”
“出事?”陸羽不知想到了什麼,開始擔憂起來,“能處理好嗎,需不需要我幫忙?”
楚辭含笑拒絕:“暫時還不用。”
聽他這麼說,陸羽也不再堅持,楚辭掛掉電話去洗了個澡,頓覺清爽不少,他給自己倒了杯牛奶,慢慢啜飲着。
醫院裏。
程昱帶着一身傷醒了過來,他嗅着空氣中的消毒|水味,立刻便明白了這是什麼地方。
“醒了?”徐子莫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慢慢翻看着手中的文件,聽到動靜悠悠然地望了過來。
“怎麼是你?”程昱用手撐着床鋪坐起身來,掃視一圈,竟然沒有看到自己助理和下屬的身影,眉頭馬上皺了起來。
“不是我又該是誰?”徐子莫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說道:“程總跑到陸導的劇組裏鬧事,運用卑鄙手段,欲對我們華藝的藝人行不軌之事,結果自個兒先進了醫院,難道還指望別人來救你出去嗎?”
程昱攥緊拳頭,冷冷地看着他。
徐子莫視而不見,繼續說道:“這麼大的新聞,若是被娛記們給知道了,估計會樂瘋了吧?”
“你到底想做什麼?”程昱冷笑。
徐子莫將文件放到他面前:“程總害得華藝的藝人手了這麼大的委屈,總要給點補償不是?”
程昱拿起那份文件翻看,霍然發現竟然是一份時尚男裝的廣告代言權,那男裝品牌本是程家家族產業之一,雖然由程昱的家人經營,但他本人也持有一部分的股份,若是有心,自然能夠決定代言人選。
不過,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思,這代言人一直都是在星光的內部經行篩選,程昱本來不想答應,卻看到徐子莫似笑非笑地把玩着一枚小小的優盤。
“忘了告訴程總,葉清除了演技好之外,攝像的技術似乎也不錯呢,我昨天不小心撿到了一枚針孔攝像頭,然後在裏面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嘖嘖,程總那副急|色的樣子可是不大好看呢。”徐子莫微笑着說道。
程昱的臉黑了,他知道華藝輕易不會將視頻放到網上,畢竟除了他之外還有楚辭在呢,只是萬一對方傳個截圖什麼的,那就麻煩了。
當然,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徐子莫是不會用的,即使視頻經過處理,也難保網友不會聯想到楚辭身上,他只是有意給程昱施加壓力罷了。
程昱不情不願地簽了字,徐子莫將優盤捏在指間作勢要掰,忽又停下動作,望着程昱笑:“我聽說李明軒最近正在和貴公司鬧解約,程總一直不願意放人,依我們凌總的意思,星光家大業大的也犯不着為難一個小小的藝人,走了一個李明軒,自然還會有其他好的來替代,您說是不是?”
有道是聞弦歌而知雅意,程昱多麼精明的一個人,聽到這裏就知道李明軒八成是被凌少城給惦記上了,他接過徐子莫的電話,打給自己的助理,逕自吩咐:“讓李明軒走,對,立刻,不要違約金!”
“程總夠痛快。”徐子莫當著程昱的面將優盤給掰斷,轉身就走,臨到門口時扶着門框轉過身來,“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跟程總說了。”
程昱下意識緊張起來,“你他媽還有完沒完?”
徐子莫頓時笑得更加開心了,“程總誤會了,我是想告訴你,這兒呢是一家私人診所,收費比較貴,不過以程總的身家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程昱反應了一會才明白過來對方是在委婉地告訴他:醫藥費自己掏,想要我墊,沒門!
等到人徹底離開后,程昱氣得打碎了一旁的水杯。
葉清一瘸一拐地走進來,唯唯諾諾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程昱道:“過來。”
葉清感到危險,卻又不敢不走過去,他捏着自己的衣角,滿臉忐忑和討好:“程哥?”
程昱一巴掌扇了過去,“誰讓你偷拍的?自作主張!再有下一次,信不信我讓你在娛樂圈永無出頭之日!”
葉清默默站在那裏,看起來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實則滿腹的不甘怨恨。
他本想偷偷錄下那份視頻,作為楚辭的把柄,以後說不定可以擺對方一道,卻不想被程昱給知道了,反倒使自己受了牽連。
只能讓人嘆一句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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