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渣攻之子，很軟萌
羅成仁做了個夢，一個非常久遠的夢。
夢裏他叫柳長生，是富紳柳員外的寶貝孫子。他是家裏這一代唯一的一個孩子，被大家如珠似寶的護在掌心寵愛。慈祥和藹的祖父是遠近聞名的大善人；溫柔賢淑的娘親把家裏管理得井井有條；俊美嚴謹的爹雖然是入贅，卻非常能幹，是祖父的好幫手；還有斯文有禮的先生，人人見了都要贊一聲君子如玉。
這樣的他，本應該志得意滿幸福快樂。但是幾個月前，祖父被傷寒奪去了性命，他痛失至親消沉了一段時間。等他緩過神來，卻又突然聽說父親把母親關進了小院子，不允許她出來一步。柳長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原本爹娘不是恩愛無比嗎？
他懇求父親放母親出來，父親不允許，甚至斥責他，關了他三天禁閉。在關禁閉的期間，他還想着，自己之前態度不好，出來一定改，誠心跟父親道歉，好好表現，爭取儘快讓爹把娘親放出來。
可等他從關禁閉的院子出來，直奔爹的書房，卻聽到從房間傳來奇怪的聲音。他當時還以為是哪個浪蹄子趁着娘不在勾引爹，用力一腳踹開門，卻看到原本教他讀書識字的先生，竟然渾身□□的躺在他爹的身下。當時那兩人態度親昵曖昧，即使柳長生剛剛十二，也瞬間明白了過來。
他氣憤不過，衝過去打那個叫了八年的先生，卻被年輕力壯的父親一拳頭打倒，撞到了柱子上，暈死過去。
“少爺，謝天謝地，您總算醒了。”一直守在床邊的書童見羅成仁醒來，驚喜的叫起來，雙手合十，對着門口拜了幾拜，才轉過身來扶羅成仁。
羅成仁頭昏昏沉沉，頭上還纏着紗布，渾身虛弱，在書童的幫助下，靠坐在床上，環視了房間一眼。
床邊有一個放衣服的高大木櫃，下床幾步就有一張的紅木圓桌，幾個小圓凳。再旁邊就是兩塊相連的花鳥屏風，把裏間和外間隔開。而這所有的傢具，全部都是描金嵌玉，雕刻着花鳥蟲魚，無一處不精緻。
羅成仁有一瞬間恍恍惚惚，幾乎以為他自己就叫柳長生，今年才十二歲。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他是羅成仁，是現代人，可不是個未成年。柳長生也並未死去，只是他還年幼，當時面對父親和先生的雙重背叛，幾乎痛不欲生。
對於柳長生來說，那一天幾乎就是個滅頂之災，把他從小到大的很多觀念都倒了個天翻地覆。他恨渣爹，更恨破壞了他一家幸福的那位先生，可他還是個孩子，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也無力對抗父親。在小愛的誘拐下，出賣了自己對父親、先生的所有愛戴和仇恨，只為了改變現狀。
至於到底希望事情變成什麼樣，柳長生根本就不清楚。所以羅成仁這個任務說難很難，說簡單也簡單。敷衍了事的話，什麼都不用做。認真起來的話，簡直就是自找麻煩。
作為一個很有職業道德的商人，最厭惡的大概就是客戶說隨便！真要隨便的話，你倒是別給差評啊！
“你是誰？為什麼長得和我一樣？”
就在羅成仁思考接下去該怎麼做的時候，突然聽到身後響起了聲音。
羅成仁之前根本沒發現房間裏除了他和書童還有人，疑惑的往床裏面看，竟然看到一個半透明的少年正坐在床上直愣愣的瞪着他。
羅成仁被嚇一跳，在腦海里對着系統小愛大吼：“這是什麼情況！！！我竟然見鬼了！”
小愛欲哭無淚，悔不當初：“本系統以為小孩子比較好哄，隨便接下來就能混過去，誰知道規則竟然有未成年保護法！允許原主監督任務進行，只要他不滿意，就能取消交易！嚶嚶嚶~人家再也不要接小孩子的任務了！”
......專業坑人的系統，真是從來不放棄坑蒙拐騙，羅成仁為這個小屁孩，還有自己點了個蠟，希望兩人都不用給小愛陪葬。
“喂，我問你話呢，怎麼不回答！快從本少爺的床上下去，不然我讓阿貴打你板子。”少年非常生氣，要拿床上的枕頭砸羅成仁，結果卻拿了個空，一時被嚇傻了。
羅成仁既然知道他是生魂，就不再擔心，反而有趣的看着少年一會看手，一會跳腳，大吼大叫。不要怪他沒同情心，反正這少年又不是真死了，只是逗他玩玩而已。而且這少年的確很好玩，大概是從小被寵過頭，性格開朗外向，表情特別豐富。
少年吼了一會，瞄到羅成仁似笑非笑的眼神，才恍然對方不是跟自己長得像，而是害他變成這樣的兇手：“是你，是你，一定是你搶了我的身體，我跟你拼了！你這個妖魔鬼怪！”
可惜無論他怎麼扑打，都直接穿了過去，羅成仁不痛不癢的當他不存在，對書童吩咐道：“給我倒杯水。”
書童忙恭敬的倒了茶水端給羅成仁，本想親手喂他喝，卻被羅成仁冷臉拒絕，接過以後一口灌下。
自家少爺撞了一次頭，變化好大，書童被嚇得不輕。他家這位少爺，以前就脾氣陰晴不定。脾氣好的時候，什麼玩笑都能開，脾氣不好的時候，喊打喊殺，雖然從來沒真下手殺過人，但是卻發賣過幾個，他可不敢在少爺不高興的時候惹他。
那邊那少年見羅成仁不理他，他憤怒的跳下床走到書童面前厲聲喝道：“快給本少爺把那冒牌貨趕出去！”
書童哪看得到他，依然在一邊恭敬的服侍羅成仁，羅成仁也一直無視少年，當他不存在。
柳長生氣急，繞過屏風想跑到外面去喊人，卻被一層無形的屏障擋住，根本出不去。
可憐的柳長生，從小被人捧着長大，哪受過這樣委屈，以為自己死了，成了孤魂野鬼，還被困在這個房間，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娘！孩兒再也見不到您了！”
這小鬼哭功一流，嗓門大，羅成仁本來逗貓一樣逗得開心，這會被這噪音惹煩了，在揮退書童后，讓小愛設置了結界，好笑下床走過去蹲下，揉揉少年的腦袋：“都幾歲了，還像奶娃一樣哭鬧！”
柳長生的哭聲戛然而止，瞪大了杏眼，指着羅成仁的吃驚道：“你看得見我？”
羅成仁笑眯眯的點頭：“大概只有我能看見你。”
“你為什麼會佔了我的身體！”少年糾結的看着對面那張眉眼帶笑蒼白的面孔，這身體用了十多年，他還第一次這麼仔細看自己。
羅成仁附身的身體因為失血過多，才蹲了一下就有些頭暈，慢吞吞的起身回到床上靠坐着，戲謔望着還在地上呆坐的少年：“這麼快就忘了你之前跟我做的交易？”
少年猶豫了一會，恍然大悟：“你就是一直在我夢裏跟我說，如果我不許願交易，我娘就會被我爹害死的那個妖怪！”
......小愛為了騙這孩子許願，到底都幹了些什麼！現在這賬因為羅成仁自己冒充小愛這個騙子，黑鍋抗到了自己身上。
“對，所以你現在這個身體是我的。”羅成仁慵懶的眯着眼，乾脆躺下睡覺。
“大騙子，快把身體還給我！我根本沒拿身體交易！”少年起身撲到床上，想把羅成仁從身體裏擠出去，可惜無論怎麼樣都碰不到那個身體，委屈得又施展魔音哭功。
羅成仁頭疼的厲害，在腦海里對小愛吩咐：“讓這孩子靜一會。”
小愛不能傷害任何人，卻能隔絕他的聲音。羅成仁得了清凈，身體終於能休息，進入了夢鄉。
少年哭了半天，見羅成仁完全不受影響，總算消停了下來。沒有身體以後，有個好處就是怎麼哭都不會累，不然他早就嗓子哭啞了。他坐在被子上，期待能用眼神殺死這個搶佔他身體的傢伙，可惜對方不疼不癢，甚至毫無所覺，依然睡得香。
少年眼珠子一轉，有了主意，賊笑着對着羅成仁連扇十幾個巴掌。心裏爽是爽了，可是他很快又反應過來別人根本沒感覺，而且那張臉是自己的！
他沮喪的垂下頭，抹眼淚：“娘，孩兒該怎麼辦？”
他已經墮落到只能自欺欺人，自娛自樂，唯一一個能看見他的人，根本不理他。心裏無比蒼涼的柳長生思來想去，抹了半天眼淚沒人安慰，賭氣的站起來，開始研究自己現在的狀態。
羅成仁睡了一下午，醒來的時候就看到那個少年正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嘴裏一直念叨：“為什麼做鬼連飛都飛不起來！還不能離開這個妖怪五尺範圍！這是要折磨死我嗎！”
做鬼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鬼以後孤單寂寞，連自由都失去。
“都已經做了鬼，還想再死？”
聽到羅成仁戲謔的聲音，柳長生很想回頭罵他一頓，但想到自己說了那麼多，對方裝聾作啞不理自己，又覺得馬上回對方話很沒面子，賭氣的坐在凳子上不理會羅成仁。
他現在非常悲催，什麼都碰不到。倒是能漂浮在空中，但是最高高度不超過他原本的身高。所以他現在並不是真的坐凳子，而是等於擺出一個坐的姿勢。要是有人把他屁股底下的凳子移走，他也仍然是這樣的姿勢。
這小鬼還真逗。
羅成仁發現做任務也挺好玩的，可以碰到各種有趣的人，還不用保持以前那副溫柔體貼的紳士風度，可以盡情的折騰人。
小鬼不搭理人，羅成仁也沒熱臉貼他冷屁股，依然躺在床上閉目眼神。
柳長生畢竟還是個少年，最喜歡熱鬧，終於熬不住先開口說話：“誰想死！都是你害的。”
“那是恨不得我去死？”羅成仁挑眉笑道，這次沒再故意不理會他。
如果羅成仁在兩人剛剛見面的時候，就說出這句話，少年大概還會大哭大鬧要搶回身體，讓他去死。不過經歷過之前像孤魂野鬼一樣孤單寂寞，現在對羅成仁這個害他失去身體的傢伙，他也不再那麼恨，反而非常複雜的有一絲依戀。誰叫這個世界，可能只有這個人能看到他跟他聊天，這等於是他和世界的一個連接點，是證明他存在的唯一見證人。
如果羅成仁死了，他不一定能回到身體，說不定連最後一個能跟他說話的人也沒了。
“你以後能陪我說說話嗎？”柳長生想到自己連最該恨的人都不敢詛咒，更加委屈，眼淚又開始往下落。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連親爹都會為了外人打他，何況一個妖怪。他已經不指望搶回身體，只要這個傢伙，別像之前那樣不理他就可以。
“當然。”羅成仁笑眯眯的回答。
事實上，羅成仁這會腦子裏已經有了一個計劃，正在跟小愛商量：“能讓他回到身體嗎？”
“可以，可是他回來了你怎麼做任務？”小愛不明所以。
“既然他都不知道要做什麼，不如讓他自己回到身體來選擇怎麼做，我們只要在一邊給他提供幫助就行。”重點是，這樣他就能繼續修鍊！
羅成仁如今滿腦子都是修鍊，偏偏修鍊最需要的就是時間。做任務多浪費時間，要不是拿了小愛給的報酬，他根本不想離開系統空間。而且這個身體太過虛弱，他站一會就會暈。
“太狡猾了！”小愛氣鼓鼓的鼓起它的肚子，火球瞬間膨脹了一倍，以顯示它的不滿。
羅成仁一掌把它拍開：“別鬧，一邊去。”
小愛被羅成仁一句“別鬧”打擊到，猶如被利劍擊中，躲到角落裏畫圈圈，“阿寶是個混蛋！”
聽到阿寶這個名字，羅成仁眼神一暗，想起了自家老爸老媽。那邊的罪魁禍首還不自知，依然在那邊耍寶賣萌。羅成仁覺得，柳長生這個小孩都比系統小愛可愛多，至少還沒學會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