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信】一隻矯情貨(3)
我每天都很忙,而且知道她會提前約我,但我依然總是想去看看。
我當然知道她的基金會在哪,所以我去過幾次。只看到她兩次,都是凌晨兩點多,她下車進去,一個多小時以後又出來,換掉西裝,穿着正裝走路回家。
我知道她應酬很多,因為要拉客戶,還要打通各界關係。她的基金會名氣不大,雖然這幾年拐賣猖獗,但因為一些特殊原因,她協助解救拐賣的工作內容很少被報道。
商人趨利,因此她當然不是個合格的商人。可她是個合格的慈善家,雖然在我看來慈善業只是平衡資本的產物,我也一直在考慮用這個行業洗錢。
盛萌萌的模特之路雖然辛苦,但幾個大家族都幫她規避了許多行業風險。可妞妞不一樣,她自己摸爬滾打,聰明地避開潛規則,雖然她做得事在我看來毫無意義,但我一直從心底尊重並喜愛每一個有這種特製的人。
終於,她聯絡了梁默,但她說她剛剛挪出時間,希望隔天,也就是九月一號上門拜訪。
我也真是運氣好,房子剛剛配置齊全,免得繼續找借口。
那天她給我送了一塊絲巾,也準備了一些錢。絲巾材質花色均屬上乘,錢的數目不大,但對她的經濟能力來說已經不能算小。
她化着很乾凈的妝,嘴唇上抹着淡淡的橘色,穿着淺茶色的套裙,看上去精緻而富有女人味。
她雖然落魄到救命之恩只給十萬做感謝的地步,但她的穿着打扮依然考究。這感覺讓人舒服極了,我真怕她會淪落成一般的胭脂俗粉。
我們一起喝了幾杯茶,她問我:“您在這邊有生意嗎?”
“嗯。”
她笑了一下,沒說話。
我解釋:“白道生意。”
她笑着點了點頭,問:“哪間公司?”
“我對慈善沒興趣。”
說完她並沒有露出尷尬的表情,而是說:“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知道十萬塊謝禮太少,所以想問你的公司需不需要我幫你做些廣告。我們的廣告效果很好……”她進入了廣告推銷時間,給我介紹了許許多多的廣告方式。
那天她走後,我開始思考這件事。果然她打扮得這麼美來見我是有目的的,她肯定清楚我有白道生意,但我的洗錢渠道太多了,她肯定無法確定是哪些。
當然,洗白的錢給她捐款,在賬面上不會有任何問題,而且有助於提升我的幾件小公司的形象。由此見得她想得很聰明,在我明確表示我對慈善沒有興趣后,她祭出了免費廣告的好處。我相信她的廣告效果不會差,但我一旦嘗到廣告效果的好處后,自然就要捐款繼續換取她的廣告。
而且她打出的旗號是謝禮太少,謝禮的確太少。謝禮的數額並不取決於我做了什麼,而是我的身份和她的身份,給我太少會有貶低雙方身份的意思,也會顯得我們之間有些曖昧。若是繁音來道謝,必然是百萬起的謝禮,若是同等實力卻和我們關係不親近的家族則會更高。
當然,重點是她太吸引我了。這讓我很想答應她的合作意向,這樣我們就可以經常見面了。
再次跟她見面,為得就是廣告的事。她拿來了廣告的設計給我看,我不常過目這種小事,但也能憑藉商業經驗斷定一切都非常完美。她非常明白我喜歡什麼,也許她也明白我喜歡她?
我總是在糾結這件事。
我跟她敲定了一年的免費廣告合約。
簽過合約后,我邀請她吃飯。
她搖頭說:“抱歉費先生,我中午有事,改天吧。”
我讓梁默去查她中午有什麼事,梁默說:“她中午跟她男朋友見面。”
她有男朋友我知道,那個男人很孬種我也知道。因為我並沒想追求她,所以除了覺得她眼瞎,而我有點妒忌以外,並沒有其他看法。
但梁默會錯了我的意,告訴我:“那個男人還有其他女人,而且不止一個。”
“哦。”
“都是一些學生妹。”
“哦。”
“需要安排她知道嗎?”
我覺得不合適。
梁默欲言又止。
“說吧。”
“我怕您生氣。”
“沒事,說吧。”我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韓小姐情感經歷很少,難免被騙到。於您而言,明知她正在被騙,卻和其他人一起隱瞞她,對她是一種傷害。多行不義必自斃,那位夏先生那樣做就應該有被人揭穿的準備。”他果然是這個意思:“您身邊不乏優秀的女人,但唯獨對她不能忘懷,這麼特別的女人怎麼可以把時間浪費在人渣身上?您應該解救她。而且……韓小姐也顯然不是個保守的女人。”
“我保守。”果然是包養了三個情-婦的人,他把我說得有點心動。
梁默攤手:“但至少不能看着她受苦。為了避免她誤會,她不需要知道消息時我們放的,只需要看到事實。”
“你去安排吧。”
梁默去安排了,但他們並沒有分手。
這事讓我有點不痛快,也的確讓韓秋浠在我心裏降了分。我以為她會驕傲地快刀斬亂麻。
我以為妞妞那天的話只是客氣,沒想到她後來真的約了我。
她約我下午茶時間,並且帶了一些普洱茶。她解釋說:“我上周到雲南出差,當地人送我的茶葉。你喜歡中式茶嗎?”
我點頭。
其實我不是很喜歡,我喜歡有奶和糖的伯爵茶。雖然我是個男人,但我的口味偏甜。
我這裏有些應付差事的中式茶具,她好像很喜歡,說:“我爸爸喜歡喝中式茶,但他喜歡綠茶,普洱茶是黑茶,他嫌味道太重了。”
“我很喜歡。”最近我總是在說謊。
“費先生的茶具也很好。”她很認真地沏了茶,並且把紫砂杯遞給我,普洱茶並不像伯爵茶香得那麼徹底。它的味道濃郁渾厚,后味十足,就像做在我面前的這個女人。
那天我讓人把那套茶具送給她,她看來真的很喜歡,收下后,說她改天再約我吃飯感謝。
雖然是應付差事的茶具,但我需要擺在我家的一切都是精緻的,因此它價格不菲。其實對我來說,好物需要好主人,與其空着,不如送給懂它的人。
但她顯然不這麼想,她又欠了我人情。可誰讓她貪婪,她喜歡這東西。
接下來她請我吃了一頓味道很不錯的潮州菜。我並不知道這座城市還有如此棒的餐館,因為它實在不大,而且也不貴,卻竟然滿足了我挑剔的味覺。
我很感激,派人給她送了一支簽字筆做禮物。她很快又來請我吃飯,因為她不肯欠我人情,又還不起同等數額的禮物。我還知道她也希望我能繼續做她的廣告,到時我當然就要付款。
雖然有這麼多理由,但我從心底明白我也有些不能見光的心思。我清楚我只要送禮物,她就必然會來見我,我完全可以單方面地結束這種見面。但我喜歡這樣跟她不斷見面的日子,雖然我始終都在剋制自己,不讓自己去主動了解她。而她也並未對我展現她的全部,她摸着我的喜好與我交流,因此每次跟她見面的感覺都很不錯。
我們之間的關係就這樣慢慢變得危險,但始終都在可控的範圍內。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天凌晨接到她的電話,她的聲音醉着,問:“費先生?”
“什麼事?”
她說她出了一點麻煩,希望我可以派個律師幫她處理。
我人在新加坡,趕去時天已經快亮。律師已經把她從警察局裏帶出來了,依照我的命令在我家等我。
她臉上有掌痕,手臂上也有青紫。律師早就告訴我了,她跟幾位客戶發生爭執,打了起來。找我的原因不是她受傷,而是她重傷了那幾位。
事情已經處理好了,我問:“為什麼起爭執?”
“他們灌我酒。”她握着冰袋,滿臉感激地說:“謝謝您幫我。”
“總是遇到這種客戶?”女人做事業總是這麼受氣,同等條件,男人跟男人談可以只談利益,女人跟男人談,對方就會想討些*上的便宜。
“是,但都沒有這樣過分的。”她的表情有點委屈:“灌了我二斤白酒,被我發現他們用喝得是水。”
酒量比我高啊。
“他們捐多少錢?”
“三十萬。”
我讓梁默去安排把她的合作夥伴攆走,然後給她捐了三百萬。
過了幾天,梁默說:“韓小姐希望見您。”
“什麼事?”
“她說她的客戶告訴她是我們要求中斷合作,她想知道她是否哪裏做得不妥,她會改正。”
“不見。”
我還沒想好這件事該如何繼續處理。我可以接受她工作的辛苦,但性騷擾不該是辛苦的一部分。
可她自己好像對程度輕微的騷擾並不在意——這是讓我不快的主要原因。
我一直沒有見她,但她找上了門。
那天我轉機過來住一夜,剛剛下車,她就從房子的另一側繞了出來。顯然已經埋伏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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