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凶多吉少
我哥的女兒叫繁星,她是混血,膚色像父親,五官像歐洲人。她對我們說:“祖父說內鬼的事情,費先生已經懷疑好久了。像是條子的人,費家一直管理得好,內鬼應該是個極小心的人。”
我和表姨對視了一眼,均沒有說話。
這事到現在依然撲朔迷離,我能做的只是帶着女眷和孩子跑路。因為我哥哥這些年也在努力漂白,所以常常都會出點這種事。費家也是,畢竟黑道做大極容易被一鍋端,還是要往政商轉型。但轉型期間是很容易出事的,警察會加強戒備,合作夥伴會加緊小心,收入會因此減少,而不想轉型的利益成員會感到不快,不能阻止,就會嘗試分一杯羹。
但費家一旦完全漂白,那雖然實際利益減少,對家族的長遠卻是一條相當光明的出路,那樣的話,我家和費家的聯合就大有意義。
只是希望我有生之年能夠迎來這一天。
下飛機時費懷信仍沒有消息,我便回我家安排的住處先獃著。全安置好了,毛毛和毛頭也醒了。吃早飯時,毛毛問:“爺爺的病好了嗎?”
“還不知道呢,等爸爸過幾天回來告訴我們。”
他沒說話,小臉上滿是擔心。
“那爸爸呢?”毛頭這兩天都沒有鬧,可見裡外她分得很清:“爸爸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沒有。”我說:“爸爸有工作上的事。”
“騙人!”毛頭不悅地板起臉:“肯定有人欺負爸爸!還有人要殺爺爺!”
毛毛問她:“你也這麼覺得呀!”
“那肯定呀!”毛頭擔心地說:“爸爸肯定也被人欺負了。”
“拜託,”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不要這麼不相信你爸爸好不好?”
“可是你把我爸爸拋棄了!”毛頭的戰火又燒到了我身上:“咱們必須去幫我爸爸!”
我很欣慰,費懷信沒白疼她。
“不行。”保守派毛毛告訴她:“你和我太小了,打不過別人。只好先躲到這裏,不給爸爸添麻煩。”
毛頭瞪起眼睛:“我可以咬他們!”
“別想這些。”我說:“你倆別惹麻煩,最近不要出去玩。等你爸爸再打電話安排。”
他倆一起答應:“噢。”
我媽媽說我爸爸還是不想見孩子們,我就自己去見他。我表姨在家裏照料着他們。
他對我的態度依然有些不冷不熱,說:“費家的消息在封鎖,具體怎麼樣我也不清楚。”
“噢。”我說:“他也沒聯絡我。”
“我叫他不要聯絡的。”我爸爸說:“他出事後給我打過電話。我叫他解決之前不要聯絡你。”
“為什麼呀?”那我怎麼確定他的安全?
“既然敢設計殺費子霖,那對方應該有所準備。應該不是小事,你能避則避,免得受牽連。”
“爸爸,”我很不滿:“如果他出事了呢?”
“你跟孩子們留在德國。”
“可是……”
“可什麼是啊?”我爸板起臉:“他們做這行就知道身後事怎麼處理。你跟他在一起就得有這種覺悟。”
“知道了……”
之後接近半年的時間,我都沒有費懷信的消息。我父母說他們也沒有。
他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在第七個月時連對我們的供給都斷了。
我表姨似乎並不擔心,開始工作,但房子的開支不小,我也必須找工作才行。
我非常不安,真的。我知道費家和我爸爸的意思也一樣,我們家不可能介入黑幫仇殺,一旦費家倒台,我們能做的只有明哲保身,保住孩子就算沒有拖累費懷信。
而我也一直努力說服自己做好心理準備,無論他是傷殘、入獄還是死,我都要能接受。
毛頭因此而聽話了很多,也懂事了很多。也許是因為我們現在太難了,沒有收入,開支巨大,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新衣服了。
我去找我爸爸,他同意我進基金會做事。
工作相當辛苦,收入也不低,我好久沒有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了,但為了保持孩子們的生活質量而必須拚命努力。
生活這樣奔波勞碌,我對費懷信好壞的執着就淡了很多,果然人只有在閑時才會胡思亂想。
直到這天,費懷信突然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我接時險些把電話扔到了地上。放到耳邊聽的時候,感覺他先是重重地呼吸了幾下,然後說:“妞妞?”
“嗯。”
“我爸爸出院了。”他說:“我也還好。”
“那太好了!”我忙問:“事情解決了吧?”
“還沒有。”他說完便沉默。
“你的聲音怎麼這樣?”
“我在醫院。不過沒事。”他柔聲問:“毛毛和毛頭還打架嗎?”
“不打了,都在等着你接我們回去。”
“還要一段時間。”他說:“別擔心,先這樣。掛了。”
他連說結束語的時間也沒有給我。
不接到他的電話反而好,接到我反而幾天都睡不好。
第二天我去參加了一個慈善募捐活動,總公司的募捐對象都是各界富豪。隔天一早我爸爸叫我過去,說昨天參加活動的一位富豪向我求婚,也是華人,姓顧。問我怎麼看。
這人我記得,產業比萬禧龍還大些,包了很多情-婦。這種求婚我遇到的太多了,它與我本人是什麼情況基本無關,是衝著家族來的。
我把我想法告訴我爸爸。他點了點頭,說:“那就算了。”
“爸!”我已經不了解他心裏的想法了:“你該不會是要我聯姻吧?費懷信前天才剛剛給我打了電話!”
“你哥哥約你晚上吃飯?”
“嗯。”
“你先問他的意思。”
我哥哥之前約了我兩次,皆因為他在約定的日子發病而取消。繁星告訴我,他的病這些年越來越不可控,而且他自己也知道了。發病的規律也越來越不穩定,這也讓他很苦惱。
好在今天他狀況很好,晚上直接來了我家。
我讓廚師給他包了他喜歡吃的餃子,兩個孩子還醒着,他便逗了逗孩子。直到他倆睡了,他才說:“費家這次這個坎恐怕過不去了。”
“他們聯絡你了嗎?”我已經告訴他費懷信聯絡我的事。
“沒聯絡,現在誰也不敢聯絡他們,但有幾位女眷孩子之前也送到我這了。”他說:“都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以前懷信就跟我說過,他那些叔叔鬧着分家由來已久。如果不是因為費叔叔強硬鎮壓着,早就分了。”
“那他們怎麼沒有準備?”
“牆倒眾人推啊。”我哥說:“而且蘇家那十多億不是白花的。估計也參與了一把。他們家這幾年有政治活動,恐怕跟這個有關。不管是從哪引起,都在合力治他們於死地。”
我忙問:“那我現在能做什麼?”
“好好上班帶孩子,出門小心多聯繫我。”他攤手:“當初費叔叔軟禁了他六哥以後,曾到我家問我爸爸打算怎麼處理。我跟我爸爸都告訴他,必須要滅門,包括他往下三級手下,通通都得殺。”
“他肯定不捨得殺吧?”
“不捨得就變今天這樣,另外那五個哥哥也敢反他,反正失敗了也不會死,子孫後代還是要費子霖養着。道上其他家族也是,費叔叔要漂白了,他那五個哥哥里有三個還要做軍火,都跑去支持了。覺得費叔叔擋了他們的財路。其實一旦沒費家,他們這一片都別想安穩。”他嘆了口氣,說:“但蠢貨總覺得這塊肉誰都吃得下。”
我忙問:“是不是因為找孩子開銷太大了?”
“那點錢沒事,咱媽也出了一半。”我哥的消息也不全,畢竟費家為了保證繁家不卷進來,能夠完全保證女眷和後代的安全而跟繁家也割裂了關係:“我記得韓舅舅跟費叔叔談過。你肯定不知道。”
“談了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但我覺得肯定是漂白之後的合作問題。”他這句話給了我一線希望:“畢竟你們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只要費家完成漂白,你父母就肯定會接着。那群人不會甘心的,這樣蛋糕全是懷信的。”
和我之前考慮得差不多。
“那我爸爸還跟我說有個姓顧的要娶我。”
“姓顧的他姐夫是搞政治的。”他笑着說:“不過你放心,他姐夫有妹妹,我已經把到手了。”
“……”
“妞妞啊。”他臉色有點詭異:“費家這次不是偶然,在我看來,就是因為費叔叔跟懷信都選錯了女人。本來費叔叔地位穩定,沒人敢打他的主意。本來他們延緩漂白進度,保證家族的利益少受損失,又因為有你家這樣一個絕不能沾一絲黑道的親家,搞得那群人怕懷信自己得益而群起而攻之。”
我無話可說。
“我沒有打擊你的意思,事已至此就讓他們自己扛,反正只要扛過去得益就是必然的。”他攤手:“但是談情說愛太誤人,他們這次……肯定要不惜一切代價改變局面。”
“不惜……”他嘮叨了那麼多,這句才是重點。我的心立刻就提起來了:“什麼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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