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帝闕 6、這個男一人,我要了!
一句話,秦嵐說得不溫不火,不輕不重,就如平日裏同熟識之人互相打招呼那樣,言語之中似乎還帶着幾分輕佻,又有種滿滿的自豪感,彷彿那是既成的事實,不容任何置疑。
她的聲音並不響,但是在所有人都被雷得里焦外嫩的靜默氣氛下,卻顯得異常清晰,便是隔着一段老遠的距離,亦是一字不差地落入了皇帝和后妃群臣的耳中。
“這……”皇帝面露疑慮,轉頭看向走在右側的一名中年官員,詫異道,“七丫頭莫不是傻了?怎麼敢當著攝政王的面,說出這樣的話?”
聞言,中年官員面色一緊,立刻俯身跪地,磕頭謝罪。
“陛下息怒!恕微臣教女無方,才讓犬女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如此荒唐之舉,貽笑大方!臣……罪該萬死!”
“以下犯上……”冷眼看着不遠處站着的那三人,皇后輕嗤一聲,鳳眸中一閃而過幾縷寒光,“是該死。”
“先起來吧,隨孤一起過去看看,七丫頭今兒個到底在耍什麼把戲……”
擺擺手,皇帝倒是不以為意,畢竟宇文七小姐做的荒唐事不甚枚舉,卻也不差眼前這一件,他只是覺得好奇,以攝政王酷厲鐵血的性子,縱然看在太子的份上不會要了宇文長樂的命,但也絕不會輕易饒了她。
“謝陛下!”
宇文成德俯首叩禮,見皇帝沒有怪罪的意思,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只臉上的表情仍是十分嚴峻,不禁在心底下為宇文長樂狠狠地捏了一把汗,生怕她的出格舉動連累到自己。
見皇帝說著便要轉頭朝宇文長樂走去,宣妃不由一怔,抬眸看了眼躺在正前方草坪上不省人事的八公主,忍不住開口想要攔下他——
“陛下!映兒她……”
“住口,”不等宣妃把話說完,皇后便回頭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警告道,“還嫌自己不夠丟人嗎?當著這麼多王公大臣的面,身為公主卻落得這樣狼狽的下場,你叫陛下的顏面往哪兒放?換作本宮是你,早就恨不得挖個地縫鑽下去了,哪還敢這麼大聲地嚷嚷,唯恐天下人不知道自己的女兒被狗追着咬……”
被皇后這樣一訓斥,宣妃頓時收了聲,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滿臉羞憤難當的表情,卻是不敢再說些什麼,只得死死地拽緊手裏的綉帕,暗自氣惱。
看她憋屈,皇后便又軟下了口吻,安撫了兩句。
“你要是擔心映兒,就先過去看看罷!映兒好歹是陛下的親生骨肉,眼下被傷成這樣,陛下自然不會袖手旁觀,只是……攝政王那邊一樣怠慢不得,孰輕孰重,你總該明白。”
“姐姐教訓得是,妹妹知錯了。”
不得已之下,宣妃只好屈膝行了一禮,即便轉身匆匆地朝八公主奔去。
抬眸瞥了眼宣妃匆忙走開的背影,皇后微眯眼睛,於唇邊扯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不自量力。”
那廂,在聽到秦嵐口無遮攔地說出那番驚世駭俗的言論后,西月靳宸頓時就有了把她一棍子敲暈打包扛走的衝動!
說她不要命,還真是不要命!
什麼話都敢說,簡直膽大妄為到令人髮指!
生怕攝政王一個惱怒,劈手就掐斷宇文長樂的脖子,西月靳宸急忙伸出手,一把抓過了她的手腕,趕在攝政王出手之前,將她飛快地拉到了一邊。
“宇文長樂!你是活膩了還是不要命了?!”
秦嵐抬眸看他,對上那雙怒火中燒的眸子,惡狠狠地像是要把她連皮帶骨頭都拆了似的,看起來十分凶煞可怖,但眼眸深處透露出的那一絲絲憂切,卻又不像是在作假。
微蹙眉梢,秦嵐抿了抿嘴唇,正要開口問他。
“那個,你是……”
一個“誰”字還沒來得及脫出口,便又被對方沉着臉色冷然打斷,張口就是劈頭蓋臉地一頓怒斥!
“本宮不是早就警告過你,全天下的男人,只要你喜歡,本宮都可以把他抓起來扒光了扔你床上!但是……唯獨攝政王叔不行!他不是你可以覬覦染指的男人!”
話音落下的剎那,秦嵐登時張大了嘴巴,表示瞬間就被他說的這句話給……帥!呆!了!
卧槽!好直白!
直接……抓起來扒光了扔她床上?
太尼瑪簡單粗暴了有沒有?!她簡直不能更喜歡!
“好啊!前面半句我收下了,但是……”
回過頭,吞了吞口水,秦嵐忽而一揚手臂,當著匆匆趕來的文武百官以及陛下的面,筆直地指向攝政王,繼而一字一頓,擲地有聲地宣佈道——
“這個男人,我要了!要定了!”
噼里啪啦!
在場眾人再次被她的這番豪言壯語給驚得眼球脫框!下巴掉地!像是被猛然然間打散了七魂六魄,一個個目瞪口呆,瞠目結舌……在微風中凌亂不已,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宮人們早就被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顫抖着肩頭伏在地面,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唯恐攝政王震怒,殃及池魚!
正當氣氛死一樣的靜謐之時,卻忽然冷不丁地響起了一聲狗叫。
“汪!汪汪!”
像是才發現了主人在場,渾身雪白的犬獒立刻搖着尾巴,歡快地奔了過來。
然而,在快要跑到司馬連鄑身邊的時候,犬獒卻忽然放慢了步子,晃着尾巴嗷嗚了兩聲,像是感受到了那股子森寒酷冷的威壓,不敢再繼續湊上前,似乎有些懼怕。
見狀,秦嵐不由抬手招了招犬獒,像是沒事人一樣,朝它吹了聲口哨。
“大白,過來!快過來!”
聞聲,犬獒立時回頭看了她一眼,轉而又小心翼翼地扭頭看了司馬連鄑一眼,像是在徵求主人的同意,然而好半晌也沒見司馬連鄑有什麼反應,犬獒到底抵不過秦嵐的召喚,便就很沒節操地朝她跑了過去。
伸手摸了摸犬獒的腦袋,秦嵐笑嘻嘻地抬頭,對着司馬連鄑開口道。
“聽說這是你的狗,看來它很喜歡我,就送給我好了!”
聞得此言,司馬連鄑才微抬眉梢,冷冷地剔着她,森然道。
“憑什麼?”
“你看它喜歡我!我也喜歡它!我們是真心相愛的,難道你忍心拆散我們嗎?!”
司馬連鄑垂眸,睨了眼被秦嵐緊緊地抱在懷裏,拿着她那張比大餅還圓的肥臉不停地蹭啊蹭的、一副嫌棄不已但又一動也不敢亂動的犬獒,冷笑道。
“它不喜歡你,而且它也不叫大白。”
秦嵐不服。
“你怎麼知道它不喜歡我?”
司馬連鄑沒再理會她,只淡淡地喊了一聲。
“九兒,過來。”
“汪!”
犬獒立刻喜笑顏開,像是瞬間爆發了莫大的勇氣,“砰”的一下就奮力地掙開了秦嵐的禁錮,重重地把她撞翻在了地上,爾後撒丫子飛快地跑回到了司馬連鄑的身邊,搖着尾巴興奮不已,像是剛從魔窟里死裏逃生一樣!
秦嵐還是不服!
“可是我都給你送了定情信物,難道你不應該投桃報李一下嗎?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禮尚往來?這麼簡單的道理你該不會不懂吧……”
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見司馬連鄑輕飄飄地將方才秦嵐硬塞進他手的那條騷氣十足的粉紅色腰帶,緩緩地攥在手心,爾後微微一捏,瞬間散成了無數碎屑,從指縫中流瀉而出,隨風飄散在了秦嵐痛心疾首的目光之中。
“喂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九兒,我們走。”
“喂!這就走啦?你是害羞了嗎?!嗚嗚嗚……放開我!你幹嘛啊……嗚嗚嗚!”
冷不丁被西月靳宸捂住了嘴巴,秦嵐掙扎着想要拽開他的手,卻不防被他暗中點住了穴道,頓時動彈不得,只得眼睜睜地看着那個俊美無儔的男人攜着大白狗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夭夭灼華的桃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