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第二更】
第一百零一章賈政休妻
現在賈府敗落了,大房一家如何度日不提,二房反正是過的清貧,而這個時候賈環頗受當今聖上重用,且還是五品官。王夫人算盤打得響,只要不同意分家,賈環便要稱她一聲母親,以後賈環位再高,受封的誥命也不會是趙姨娘,賈環一個讀書的,父母沒去要是主動提及分家,不說天下讀書人了,單是京城中的讀書人都會瞧不起賈環的。
賈環早都知道王夫人的心思,這次回來他也是有備而來,上輩子王夫人賣了他,這筆賬該算一算了。
“不管這家還有多少底子我一概不要,只要姨娘跟着我走,當然你們若是同意分家,我還可以給你們兩個莊子幾畝良田一筆銀子,全當賈府這些年對我的養育費用。”賈環嘲諷道。
王夫人一聽賈環隨便出手就是莊子良田銀子,心中更不可能輕易分家。自從抄家罷官兒子出家后,王夫人身體一落千丈不提,人也容易暴怒,更加看重銀錢保身。賈政坐在一旁聲都沒吱一下,心裏怕是想的跟王夫人一般,現在他就剩賈環這個兒子,雖說是庶出,但看樣子以後的指望全靠賈環了。
“休想分家,父母還在你怎敢?若是你提了分家,那我就鬧到你們衙門去,看看是誰沒臉!”王夫人嘶啞道。
賈環冷笑,“敬酒不吃。”走了兩步,突然笑問道:“母親可還記得我七歲那年受奸人所害,渾身刀傷差點沒命!當時滿京城謠傳這是母親下的手買的匪人謀害我的,那是我年幼遭此劫,高燒后竟然不記得事,不過老天垂青,十幾年後竟然讓我想起當日種種,有幸捉到了那賊人,這是那賊匪親手寫的證詞,裏面赫然指出當年謀害我性命的主謀就是母親您。”
王夫人一時都被說暈乎了,時間久遠,但這件事是她這輩子都難忘的,她做的便認了,但不是她做的如何認?但全天下都不信她,現在這小子還拿出什麼證據......
“渾說,這件事我根本不知道,怕是你記差了。”王夫人緊張道。
“我給你們留顏面,安安靜靜的分家,像我說的那般,若是不想分家,那麼我便將這證據遞到衙門,坐實了嫡母謀害庶子,牢獄之災必是,而後整個京中不用我提分家就有人替我打抱不平的。”賈環手裏捏着所謂的證據,這也不是嚇唬王夫人,這證據雖說是偽造的,但人證物證都有,當年那把刀還埋在一處小山凹里。
王夫人啞巴吃黃連,她說了一萬遍自己沒做過,可別人都不信,現在賈環拿出了‘證據’,剛閉口不提的賈政此刻怒氣衝天,喝罵道:“你這毒婦,現在還想狡辯!我當真是要休了你---”
“休了我?若不是靠我王家,你現在也跟着大房兄弟去流放!”王夫人指着賈政罵道:“用了我的現在還想甩了我,沒那麼容易!這個大老爺們不生銀子,這院子上下哪處不是用我這毒婦的銀錢?現在想休了我,這院子就沒你下腳的地兒!”
賈政向來迂腐,原本王夫人雖是不賢淑但也算是言聽計從安安靜靜的,現在猛地跟個潑婦似得,賈政氣得面色鐵青跌倒在椅子上,卻也分辯不出一二。
聽聞賈政要休了王夫人,賈環心中生了一計,遲疑兩分便定了。真的分家了他名聲如何不管,但不能累及師傅的好名聲,師傅為官清廉又愛護百姓,乃是整個天下書生的榜樣,賈府剛敗落,自己嫡親兄弟出家,而自己在這個時候提出與父母分家,雖說能用嫡母毒辣當借口,可關賈政何事?若是安安靜靜的分家,外人內情不知,只看見自己不侍父母,落井下石不孝不悌,怕是會落個嫌貧愛富貪慕虛榮的口舌。
心裏定了主意,面上突然一笑,“不分家也可。”剛說完,賈政與王夫人雙眼一亮,賈環心中冷笑,“父親既然知道夫人心思毒辣,我是不願再跟如此心腸歹毒的夫人住在一起,我賈環可以侍養父親,乃至重振賈家的名聲,我姨娘這幾十年伺候父親操持家務,也算是與父親同心同德,新府邸我便是主子,父親若是同意,便過了明面,以後吃喝用度不必發愁,我侍奉您也是應該的。”
若是才重生時,讓賈環做出這番決定賈環必是不肯,他恨賈府每一個人,根本不會說什麼替賈政養老送終的,但現在不同,十幾年了,賈環長進了心裏的恨還在,但更多的是思考對自己最有利的局面。
賈政茫然的沒聽明白意思,或許是聽明白了但不敢說出來,只看着賈環。
賈環心中嘲諷,連這點勇氣也無,真是可笑。“說白了,父親休了夫人,抬我姨娘為正室,我為家主,過明面,既然我接管了賈府,大哥家的遺孀我也一併養了,蘭哥兒現在也是考取功名建立家業的時候,父親可要好好深思。若是不願,我也不逼父親,雖說是落下個不好聽的名頭,但這家我是分定了,以後父親生老病死我賈環一概不管。”
王夫人氣得頭暈發昏,剛賈環隱晦說完心裏就震蕩,現在聽見直說的,先猛地看賈政,見賈政在沉思,當下氣得暈了過去。屋裏的小丫鬟扶着了,面上遲疑猶豫不知道怎麼辦,只好看賈環,賈環當沒看見,只盯着賈政,“父親如何?”
賈政對王夫人的夫妻情分早在蓋大觀園時就磋磨了許久,現如今早早都不剩幾分,休妻可以。但抬趙姨娘為正房,賈政這個官老爺嫌落面子,一個小妾而已,怎麼能抬成正房,全京城的世家怕是要笑死了。還有賈環當家主?明明他身體健康,為何要一個小子當家主......
“父親好好思索,我明日此時再來。”賈環不願在這事情上多費精力,直接道:“我賈環說一不二,要是分家以後我一概不管,若是父親休夫人,那就如我剛才所言,這輩子保管父親平安滋潤渡過下半生。”
趙姨娘自兒子說要抬她當賈政正室時就嚇了一大跳,她盼了一輩子,盼兒子有本事盼女兒嫁的好盼自己會有個誥命,唯獨從未想過或者起過這個念頭,抬她當正室?想想都要嚇暈了,這怎麼可能?
賈環見趙姨娘面上恍惚,心裏酸澀,拉着趙姨娘的手,溫聲道:“姨娘先跟我回師傅那兒住兩日。”
趙姨娘搖搖頭,“我是你父親的妾,家裏如今這個光景,我怎麼能自己享福呢?”還有探春......
自從賈府抄家后,賈探春與趙姨娘住在一個小院子裏,來往親密了,賈探春現在所有的指望都在賈環身上,她知道賈環那兒自己行不通,在這段時間只巴望着趙姨娘,畢竟是母女情深,賈探春又是個有心思有手段的,共同經歷了抄家,現如今跟趙姨娘關係算是貼近。
賈環聽聞也不勸,他自己整日在北方三地,回到京中也是住在薛府中,今天一想才發現自己連個像樣的宅子都沒,不能趙姨娘一直住在薛府。
走出小院子大門,賈環望着陰冷的天冷笑,這輩子他要王夫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賈政休妻,王夫人顏面盡失,抬身份低賤的姨娘為正室,怕是王夫人會生生氣死的,到時候京城稍微由頭有臉的世家都瞧不上王夫人,若是姨娘以後抬誥命身份貴重,怕是王夫人會生生的嘔血吧?!
這般一想,活着果然比死了要讓人痛快!
賈政最終是答應休妻抬姨娘為正室等等,但為了面子和顧及這王家,賈政在休書上寫的是謀害庶子性命云云,意思是休了王夫人乃是王夫人咎由自取不能怪他。
薛蟠那狀元府還空着,賈環便先接人到狀元府中住。之後事宜頗為瑣碎和麻煩,賈家雖倒了但還是有宗族和長老的,先是請族中長輩前來過明面定書信,而後將趙姨娘的名字加入族譜中等等,趙姨娘既然成了正室,那麼賈環這個庶子也就成了嫡子,面上一下子抬高了不少,賈探春現在也不提什麼我舅舅姓王不姓趙這事了,她年紀大了又經歷了這些波折,只想找個門當戶對的嫁了,哪怕家世低些都無所謂了。
年關在即,狀元府又沒人居住,寒氣重,儘管薛蟠派了薛慶去操勞,火盆子儘管着燒,但長久不居住還是冷森許多。好在居住的人不多,只開了個向陽的後院,打掃乾淨又烘着炭火盆子,沒過幾日也就暖和有人氣了。
這狀元府三進三出的,就佔了最後一出。賈政與新夫人趙氏住在正院,李紈和賈蘭住在側院的聽雨院,周姨娘和黛玉的女兒還有奶娘住在另一側偏院,賈探春住在另一邊的小院子,清靜雅緻,地方雖然不大但精緻漂亮。王夫人帶來的丫鬟賈環一個沒要,沒法,只好向薛家借了幾個手腳麻溜的先使喚着,等過完年開春后再從牙子手裏好好挑上一批調1教。
賈政覺得自己抬了小妾當正房面子是沒法看了,整日也就宅在院子裏寫寫字逗逗鳥兒,總之是不想出大門的,這輩子就這麼窩着過。新夫人趙氏倒是梅開二度似得,整日裏笑眯眯的人也大度不少,對着下人和藹也不要李紈伺候她,從不拿喬,她這輩子從未想過光明正大的被人叫一聲夫人,從未想過自己的名字還能入到賈氏族譜,如今想都不敢想的都圓滿了,看什麼都順眼了,覺得這輩子都不用再爭了。
趙氏雖然性子和軟了,但禮儀到底是抬不上面,就拿薛府過年辦宴席也給趙氏送了帖子,趙氏現在也是當家奶奶,心裏高興也存着幾分顯擺炫耀的意思,便帶着賈探春赴約了。可到了宴席上這禮節就不夠看了,即便是穿的綾羅綢緞貴氣萬分但就是看着沒底氣,畏畏縮縮的,好幾個後院貴婦話沒直說,可嘲諷的眼神是少不了的,賈探春站在一旁只覺得丟臉,但現在她跟趙氏就是一條船上的,婚姻之事全憑趙氏了,開了席便多多提點一二,總算是沒鬧個大笑話。
原本存着顯擺的心思結果灰溜溜的回來,趙氏心裏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得,她也想像那些貴婦們高高坐着態度優雅,但她就是學不來,若是還這個樣子可不是給兒子丟臉了?
當晚賈環回去便聽趙氏哭訴一番,翌日便進宮請了位教引嬤嬤來調1教趙氏。
賈環想的明白,這輩子是不會娶妻生子,後院事務總要有人操持,他娘的手段確實不夠看,現如今還能請宮裏嬤嬤調1教一番,要是等忙完北方事宜,加官進爵的以後後院世家走動就不夠格了。自賈環當家,府中早晚請安的規矩早都撤了,他是家主,但也不好讓寡嫂李紈整日的早晚請安,不像樣子!不過李紈很是規矩,每日中午都去正院陪趙氏聊會天,這日午間賈環正好過來用飯,李紈探春都在,賈環便問了兩句,無外乎便是可缺什麼下人伺候的如何云云。
用過飯,丫鬟上了茶。賈環喝了兩口,道:“我現在身有公事,家中大小事務沒精力管,還望大嫂多操持幾分。”想了想,便道:“蘭哥兒如今是跟誰上學?”略略思索,賈蘭已經十六了。
李紈見賈環提起兒子心裏一動,道:“家中出了這些事哪還有精力去管他的學業,現在閑在家中自己讀兩本書罷了。”
“蘭哥兒聰明伶俐不敢這樣耽誤。”賈環略略思索一番,“還是要拜位師傅,這幾日我先看看,若是定下了哪位大儒正好趁年關多多走動。”
李紈當下連連應是,心中感激。
賈環對李紈賈蘭並無惡意,這對母子當初在賈府生活的也是沉默,與他不交好也不交惡,就是沉默罷了。賈探春聽賈環幫賈蘭助學業,卻絲毫未提她的婚事,心中着急,但面上不顯,她不敢在貿然出頭了,上次惹得賈環不快,只好頻頻看向趙氏。趙氏原本就操心賈探春的婚事,此刻便提了出來,不過這幾日受宮中嬤嬤調1教,也知道說話分寸。
“我的兒你去北地何時回來?”趙氏笑了笑,“如今我們借住在薛府,幫着蘭哥兒請師傅辦個喜事什麼的總歸不便,咱們府里現在人不多,也不說這般大的院子,等你回來咱們買個小院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便是。”
賈環點頭,掃了眼賈探春,賈探春低着頭喝茶手指卻緊張的發白,見此便點點頭,“一切等我回來再說。”也沒給個準話。
趙氏見兒子這樣子也不好再說了,賈環又問了幼芽,奶娘便抱着孩子進來,小姑娘今年剛滿兩歲,模樣生的精巧漂亮,說話也溫聲細語的,很是有教養,一看便招人喜歡。賈環將孩子抱在懷裏,逗着幼芽叫了兩聲叔叔,便給了些壓歲小金錁子玩,金錁子雕成了小花小魚的樣子,小姑娘喜愛的緊。
當年賈環住在薛府,寶釵經常邀着黛玉來玩,兩個姐姐便時常逗着賈環玩或者教賈環寫詩畫畫,林黛玉才情極好,做的詩很有靈氣,人看着冷冷清清,其實也是個好相處的,若是你待她真心,那她也不會跟你耍什麼心眼,不屑罷了!這樣的風流人物卻被賈府那樣的環境給蹉跎了,實在是可惜。
幼芽是小名,大名還未取。兩口子對小姑娘愛極,賈寶玉更是整日捧着詩書翻字看,今日取了,明日覺得配不上有更好聽的便作廢,林黛玉心裏喜歡賈寶玉為女兒這樣費精神的樣子,便一直等着,只取了個小名叫,結果到了現在小姑娘大名還沒有。
奶娘一一作答,小姑娘身體看着瘦弱其實身子骨健朗着,用飯也正常,不過愛吃甜的云云。
“糖少給吃,對牙不好,府中定時請大夫上門把脈,幼芽照看精細些,雖說在我這兒不比以前,但也不能少了孩子的。”賈環將孩子遞給奶娘,又道:“還勞大嫂多多顧着些幼芽。“
李紈自然應是。
這個年賈環過的最是舒心,兩三日到狀元府問問事宜,便都在薛蟠的院子過的,薛蟠為賈環操着心,什麼都辦的妥當,更是吩咐了薛慶派個二管家定時去看看,要是缺的少的都給添上云云。倆人白日裏喝酒賞梅晚上就廝磨夜夜笙歌,小別勝新婚,原本的羞澀在時隔幾個月未見,剛見了面就跟天雷勾地火似得,你纏我我綁着你,簡直分不開彼此。
元武四年夏末,旱了三年的北方三地終於陸陸續續開始下開了雨,第一場先是燕地,雖是下了兩個時辰,但暴雨雨水充足,百姓們看到了希望,水窖中攢了不少雨水,日子也好過了許多。
十月,北方進入雨季,像是要下夠這三年的雨量似得,北地整整下了一個月,到處都是泥濘,但老百姓臉上只有欣喜哪裏會抱怨一句?而忙了兩年多的賈環終於榮歸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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