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酒店重逢
阿飛終究沒選擇留下來等李尋歡。
酒店裏碼着六具屍體,一個俘虜,實在算不上什麼良好的環境,但就算不考慮主線任務,在這種荒涼的地方,白元秋也實在沒有第二個選擇。
酒店老闆瑟瑟的躲在角落裏,驚恐的看着她,渾然不記得幾個時辰前對這位姑娘溫柔和善的大力誇獎。白元秋認命的捲起袖子,親自下廚房煮了點東西,投喂飢餓的隊友。
徐小彥喝了葯,開始有些犯困,顧惜朝讓他起身打坐,指導他怎樣以自身內力加快藥力的擴散。
然而留給他們的療傷時間並不多。
白元秋再次來到酒店廳堂上時,那裏已經多出了一個熟悉的活人。
此人身着裘衣,面色蒼白,臉上還帶着病態的嫣紅,目光從酒店的柱子上移到幾人身上,流露出溫暖的神色。
“又見面了。”
白元秋彎起雙目,忍不住笑出聲。
十年前,李尋歡選擇隱居關外,而麻煩卻像一直在默默關注着他,在小李飛刀還未真正走進中原時,便沾上了一身是非。
不久之前,下五門的“神偷”戴五機緣巧合,得到了一件武林中十分罕見的寶貝金絲甲,傳說此物刀槍不入,水火不傷,穿在身上便似有了第二條命一般。而這戴五有個交情不錯的朋友,但這交情不錯的朋友得知他身懷異寶后,便起了殺心,如此輾轉幾回,金絲甲便落到洪漢民手上。
以洪漢民的微末功夫,連諸葛雷都及不上,如何有能耐保住金絲甲,他便想出一招禍水東引的法子,將寶貝的下落栽贓道李尋歡的頭上。之前那六人便被其哄去尋李尋歡的晦氣,原著里最終都死在了阿飛劍下。
雙方了解了前因後果,李尋歡自去審問洪漢民金絲甲的下落,而白元秋三人對此殊乏興趣,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索性都迴避了。
酒店老闆似乎漸漸緩過來了,煮了點酒水端過來,哆哆嗦嗦道:“之前那幾位客人無禮打翻了女大王的酒水,這是小人自家收藏的,還盼女大王笑納。”
女大王……
白元秋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對方哆嗦的更厲害了。
顧惜朝愣了一下,繃著臉轉過頭去,肩膀微微抽動。徐小彥則直接噴笑出聲,不慎扯到傷口,一面哎呦一面哈哈,幾乎要滾到桌子下面去。
白元秋無奈接過托盤。
店老闆似把家底都掏出來招待幾人,壺酒瓶蓋未啟,便有醇厚馥郁之意撲鼻而來,揭開蓋子,其漿濃琥珀,色如金線,連白元秋都忍不住嘆了口氣,無限悵然道:“好酒。”
帘子微動,竟是李尋歡聞香而來。他不愧酒鬼之名,此前面上微有抑鬱之色,在看到酒的那刻,卻瞬間開朗起來,雙目直勾勾的看着酒瓶,深深吸了口氣,讚嘆不已。
“果然好酒!”
店老闆賠笑道:“小人家中還有些收藏,既然能入客人的眼,小人這便下去再熱兩壺上來。”
白元秋瞥了他一眼,斟了杯酒,食指摩挲着杯沿,微微笑道:“此等佳釀,在下怎好強取,還是請老人家飲了此杯吧。”
店老闆賠笑道:“小人卑微,怎配喝女大王的酒。”
白元秋斂目,手指轉動,杯中酒水盪開,旋成一道銀箭,猶如盤蛇吐信,疾迅絕倫的朝對方咬去。
那又老又畏縮的小老闆,渾濁的雙目陡然暴起精光,怒喝一聲,身軀暴漲一尺,一拳擊向酒箭。
那一拳隱含風雷之聲,看似笨拙卻暗含巧勁,將酒箭砸成漫天花雨,迫回白元秋面前。
“佳人不可唐突,好酒不可糟蹋,你就算不願喝酒,又何苦拿它出氣?”
李尋歡嘆了一聲,他手中亦有一枚酒杯,此刻凌空拋出,將飛濺在外的酒水一滴不漏的收回杯中。
“‘紫面二郎’孫奎在二十年前是何等出風頭的人物,為了心愛之人,竟甘願在這小店裏委屈這麼多年,委實叫我佩服。”
白元秋與顧惜朝不知原著,自然不清楚這孫奎是何人,讀者或許也記不得這等炮灰角色。然而在小李飛刀的世界裏,他確是個頗負盛名的人物。
江湖流傳,在二十年前,“紫面二郎”和江南七十二道水路碼頭總瓢把子的妻子“薔薇夫人”一見鍾情,雙雙私奔了去。
孫奎被人點出隱事,羞惱怒道:“我打不過你們,被你一刀殺了便罷,何必如此折辱於我?”
李尋歡搖頭,道:“我是真的佩服你,一個男人肯為心愛的女子冒生命之險,負天下之謗,已經不愧是個男人了。可你為何寧願在酒水裏下毒,也不敢以真功夫和人一較勝負?”
孫奎冷冷的看着他,開口欲言,卻彷彿被人割斷了聲帶,徒見嘴唇翕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漸漸察覺到不對,面上露出難以言喻的恐懼之色,雙手扼住自己的喉嚨。然而青灰色的死氣一點點從指縫中瀉出,終究蔓延到頭頂。
白元秋放下按劍的手,可惜的看了他一眼。
“紫面二郎”雙目暴突,血絲遍佈,七竅中不斷流出黑紫色的血跡,嗬嗬的嘶叫着,轉眼就倒在了地上。
與此同時,廚房裏也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李尋歡暗道一聲糟糕,迅速掠到廚房裏去,洪安民衣衫凌亂,已經倒地氣絕。
是何人下的殺手!
金絲甲本來被他穿在身上,這時也已被人剝下,顧惜朝檢查一番,道:“他也是中毒身亡,但和毒死孫奎的卻非一種。”
“這□□怕是早就潛伏在他們體內,時機一到,便將發作。”
李尋歡喃喃道:“區區一件寶甲,竟值得這麼多人不顧死活么?”
徐小彥對原著劇情的記憶十分模糊,還有一些印象是來自於電視劇,直到此刻,才逐漸想起這件事的□□。
“李大俠,你聽過‘梅花盜’嗎?”
“梅花盜”三個字甫說出口,便可看見李尋歡鎮定自若的臉色驟然變得凝重起來。
青衣書生把玩着袖刀,不知在想些什麼。
眾人聽徐小彥娓娓道來,原來在三十年前,江湖上出現了一位橫行天下的大盜,當時的天下第一劍客,點蒼派掌門吳問天也死在他手裏。
亡於這位大盜手下的人皆有一個特點,便是胸前多了五個梅花般排列的血痕。這些血痕小如針眼,但因和梅花盜交過手的人全都死了,是以江湖上至今都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只能從他不但劫財還喜劫色這一點上,推斷出此人必定是位男子。
徐小彥講完敵人的歷史后,還額外添了些劇透
“但其實我倒覺得,三十年前出現的‘梅花盜’未必便是現在的‘梅花盜’,而現在的‘梅花盜’,也未必一定是個男人。”
顧惜朝若有所思,道:“假如這‘梅花盜’果真次次都朝人胸前下手,倒也難怪他們想搶這金絲甲。”
在場之人沒一個笨蛋,就算沒有暗示,遲早也能推斷出事件的真相,然而束縛住探花郎命運的,又何曾是這些瑣事?
徐小彥連續說了太多話,臉上漸顯出三分疲態來。
白元秋扶着他,斯斯文文的請求李尋歡載三人一程,理由也很合適——這裏不能再住,徐小彥又受了傷,徒步趕路也太不人道了。
一行人離開酒店,顧惜朝回頭看了一眼,黑色的霹靂子從袖中振出,“轟隆”一聲,灼灼烈火迅速蔓延,橘紅色的火舌向天際躥去,屍體和酒館都漸漸化為灰燼。
“梅花盜”重出江湖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但凡家中稍有餘財,或是家眷生的清秀些,人人皆自危不已。然而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生活與往常並沒有什麼區別。
第一個主線任務方才宣告結束,系統隨即發佈了擊殺梅花盜的任務,這倒讓徐小彥十分高興,最近還頗有興緻的纏着要學醫術,白元秋此時便下車去買了些藥材書籍器械,以供小朋友練手。
她今日換了身湖藍色的衣裙,腰懸長劍,雙手各提着一掛藥材,不疾不徐的往回走。
她並無沾惹是非的主觀意願,然而是非卻未必放的過她。
街道上行人車輛往來如川,一輛馬車自白元秋面前疾速駛過時,窗戶突然破裂,一個被綁起來的窮酸書生從中骨碌碌的滾了出來,正巧停在她的腳邊。
窮酸漢子身上繩索早已經鬆了,他熟練的脫開控制,拔掉塞在嘴裏的布團,大聲道:“謝謝姑娘搭救,我們老地方見!”旋即便一溜煙的逃走了。
車上衝下來三個人,兩個成年人,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矮個字的大漢追着窮酸的方向跑了,另一位紫袍老者則冷冰冰的看着白元秋。
“你是何人,收了梅二什麼好處,可知道放走他又有何等後果,犬子若是不治身亡,老夫定然要你賠命!”
一連串的問題轟炸過來,白元秋尚未來得及說話,便見老者身邊那小孩子睜着一雙天真的眼睛,笑嘻嘻的看着白元秋,他身着紅斗篷,邊上還鑲着雪白的兔毛,更襯得粉妝玉琢,漂亮可愛。
“既然這位姐姐和那叫花子認識,不如讓姐姐帶我們去尋他,秦大哥的病不能耽誤,漂亮姐姐既然放走了別人請的大夫,總該做些補償。”
紫袍老人看這小孩子開口,語氣略略緩和,指揮白元秋道:“若能尋到梅二,老夫或者可以不與你計較。”
無辜捲入麻煩的白元秋莫名之極,在旁人眼裏,這姑娘似是嚇得有些呆了,半晌才慢慢開口。
“你們莫非是在……碰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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