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老漢今天依舊說這四大名樓的事兒，”酒樓里說書老漢敲了下竹板，”上回說到菖月樓主新娶美嬌娘，這回老漢要說這另外一家。”
”哪一家？”
那老漢瞧人發問得意得順了順鬍鬚，一敲竹板，”話說西邊兒赫茗樓半年前換了新主子，這新樓主乃是前任向樓主的親侄子，名叫向辰輝，前任樓主只得一子，早年莫名死了，向家后一輩中，這叫向辰輝的後生方才冒出頭來，要說向辰輝有何能耐——”
”有何能耐？”
”五歲習武，十二歲在前任樓主手中便能走上七八回合，小小年紀便是個武痴，沉醉武學，不問世事，卻又兼聽教誨，頗得長輩喜愛，前樓主早年隨那位闖蕩江湖時，落下些病痛，那位走了之後，又抑鬱成疾，樓中事務多是落在郭、李長老身上，前樓主病故后，樓中因爭鬥，樓主之位空缺四年，也就是在半年前，方才由另一位本家長老保舉，推了向辰輝坐了樓主的位子。”
”劉老漢，你說得不稀奇啦，我就是西極白水城的人，你說的這些，我們那裏都曉得哩。”
劉老漢瞧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問他，”老漢下面正要說說這兩日的事情，你又知道？”
”這——”那大漢撓了撓頭，擺擺手，”老漢，你說，你說。”
老漢又敲了聲竹板，”咱們南邊兒最聲名顯赫的地是哪塊，你們曉得？”
”曉得曉得，自然是苜蓿樓嘛。”
老漢喝了口茶，”苜蓿樓主，慕南鄉，可比你們西邊兒的向辰輝有名得多，慕樓主正是'那位'唯一的侄子，武功出神入化，容貌秀美無雙，實乃武林俊才，就連那，那人的後人也——”
”也什麼？”
”也瞧上我們慕樓主哩！”
底下傳來一陣吸氣聲，”文門主的女兒？””可是真的？””文家真的重出江湖了？””莫不是像三年前那樣，只是謠傳吧！”
老漢一敲竹板，底下又安靜下來，”老漢要說的是昨日發生的大事兒。”
”何事？”
”赫茗樓郭長老的兩個兄弟的屍身被人發現啦！”
”啊——”
”嘖嘖，好巧不巧就在咱們南邊苜蓿樓的地界被害的哩。”
”怎會如此？”
”話說，慕樓主尋着那位的後人帶回了樓里，那東西北三邊的人哪裏坐的住，當先來的便是赫茗樓的人。”
”嘖，真是愛多管閑事！”
”再說那郭家三人去樓里拜見慕樓主，卻灰溜溜的被請出來，連慕樓主的面兒都沒瞧見。”
”為何？”
”嘁，樓里的人說啦，就是你們向家樓主來了，我家樓主都未必有功夫見哩！”
”嘶，好大的口氣。”
”嗨，還真不說，苜蓿樓還真就有這般底氣。”老漢喝了口茶接著說道，”那郭家三人見不着人又顏面掃地，必定心生怨氣，當下就商量回家從長計議，唉，哪成想，半路上便死了個透，郭老大不知所蹤，事兒不出半日便傳到西邊去啦，這下可鬧大了，西邊兒必要慕樓主出來解釋，哪知慕樓主依舊不出面，倒是有個主事娘子出面欲平息此事。但那李長老怎能依她，非要慕樓主當面對質，那娘子便說慕樓主不在樓中，樓中諸事皆有她主持，赫茗樓哪裏肯罷休，只道，四大樓只認樓主令，無樓主令膽敢言事。”
”咦，慕樓主為何不出面？”
”這，老漢就不知啦。”
”那後面如何解決啦？”
”解決？哪裏是那麼容易解決的呦，明眼人都看得出，要見慕樓主是假，爭奪那人的後人才是這些人的目標啊。”
”這真是，真是有的熱鬧了。”
說書的人說完便收拾了家什走了，酒館裏右里一桌的客人卻依舊喝着小酒。那桌客人是兩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衣着與中原服飾有些差異，正是湖奺與奉淶二人。湖奺喝着酒眼神卻落在奉淶身上，奉淶自是察覺她投來的目光，卻並未理會，少頃，額頭上冒出一片冷汗，面色也有些蒼白，剛要起身，便見湖奺已經當先到她身邊，伸手扶着她，湖奺丟了些銅板在酒桌上，帶着奉淶閃身離開。
”姑娘，再過兩三日，赫茗樓的人便要到了，姑娘為何不請樓主回來處理此事。”說話的是左護法歐陽青。
池封纖揉了揉太陰**，”左護法，樓主不在樓中。”
”此等大事，樓主斷斷不會撇下不管，請恕我直言，”歐陽青雙目直視池封纖，”姑娘是否知曉樓主行蹤。”
池封纖嘆了口氣，”同樓主一同離去的還有少主，我只知道樓主頭痛的毛病癒演愈烈，此番是要去尋甘嬤嬤，”池封纖站起身走到窗邊，”難道你知道甘嬤嬤在何處？”
歐陽青緊盯着她，追問，”為何不見右護法。”
”我也有好些日子不見她了。”
”請問姑娘，為何樓中各哨口的兄弟和莊子裏的侍從換了大半。”
池封纖冷笑一聲，”左護法，你外出兩月，自然不知樓里的安排，”池封纖關上窗戶，”左護法帶出去兩百人手，為何均不見。”
歐陽青也冷笑一聲，”姑娘為何不打開窗說話，莫非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
池封纖左手撫過耳側，走向歐陽青，嘴角一笑，左手兩指夾着一根金針掃向歐陽青咽喉，歐陽青警覺地側首避開，右手同時抓向池封纖左手脈門，池封纖突襲不成不再戀戰，回身躲進裏間，歐陽青緊隨其後，方要打開帘子，只聽”嗖嗖”兩聲，兩根金針襲面而來。
歐陽青忙抓住捲簾大力一卷，避開金針，順勢閃進裏屋，到得裏面一瞧，竟不見池封纖蹤影，忽聞屋外腳步聲，大嘆不妙，往地上一滾，貼向牆邊，果然，”嗤嗤嗤——”外面箭弩齊射。
歐陽青眼見一支箭從窗外飛**來，瞬間穿透一寸厚的桌子，大驚失色，原想倚仗圓桌衝出，看來也絕無可能，心道，今日難道便要命喪於此么。
容不得他多想，已有一支射穿牆壁，歐陽青暗自惱恨自己完不成少主囑託，竟打算強衝出去拼個機會。不想，忽聞巨石移動聲，箭弩聲竟小了下來，歐陽青暗想，莫不是要來火攻燒起我？誰知房頂突然被砸開，一蒙面人露出臉來，歐陽青見狀大喜，縱身一躍上了房梁，隨那蒙面人跳上房頂，低頭望去，弓手竟被射殺，瞧那死時身形，竟似是互相射擊而亡。
”少主！”歐陽青隨蒙面人兜兜轉轉來來到一間竹屋，竹屋周圍佈滿青竹碎石，正是那日湖奺劫走文水心時的住處。那黑衣人拉下蒙面，赫然是經絡其人。
”右護法！”歐陽青心下歡喜，雙手抓在經絡雙肩上左右看了看。經絡拍開他虎爪，跳到文水心身後，歐陽青面對着文水心略顯局促。
原來文水心昨日便與歐陽青見過，此事連經絡都不曾知曉。昨晚，奉淶破了竹林陣法獨自前來，告知湖奺意思，便挾了她夜行百里，會見了歐陽青一眾。文水心住進莊子時，歐陽青已被慕樓主派遣去了外地，因此兩人未曾謀面，歐陽青年長她足足二十歲，文、淶二人摸進客棧時，正巧歐陽青輪值，二人一個照面便將其制住，頓時將他駭得半死。說來歐陽青在青年劍客中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文蔥兒攪得武林天翻地覆時，也有他”復手劍子”一份鞍前馬後的功勞，歐陽青從此只服文蔥兒的管，也因此，只服氣慕南鄉，概因慕樓主的荷花令乃是文蔥兒親手掛在脖子上的。
歐陽青這般劍客斷不至於被兩個年輕姑娘輕易便制住，更遑論一出手便丟兵卸甲，別人卻不知曉，歐陽青初見到文、淶二人時，心中有多激動。以至於他被二人摁倒在地時，口中還在哆哆嗦嗦，”門主——夫，夫人”。
奉淶在制住歐陽青后，便翻身出了客棧，文水心將慕南鄉的小印舉在他面前時，歐陽青已經回過神來，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少主”。
兩人在客棧中商量了計策，文水心便回了竹屋，可憐經絡當初被點了翳風**，及至**道解了，也沒從夢中醒來。經絡擅於奇門遁甲之術，這幾日文水心與她也曾悄悄潛入山莊和樓里查探，卻始終不知慕南鄉被困在何處，經絡暗中監視池封纖，也不曾探查出她出過莊子。文水心認為慕南鄉應被囚在山莊中，這才同歐陽青商定深入虎**的計策。
”回少主，屬下質問那女人時，見她將門窗緊鎖，屬下當時以為她心虛方才如此，如今細細想來實在有些蹊蹺。”
”可有查到什麼？”經絡着急地問。
”屬下追進裏屋時便瞧不見那女人的影子，”歐陽青看向經絡，”你可見着那女人跳窗沒有。”
”我一直監視那女人，並未見她出屋子。”
”這就是了，我料想那屋子必有機關，那女人緊閉門窗想必也是不想讓四周埋伏的人知曉屋內機關暗道。”
”咦，那她是如何號令那些□□手。”
”奇就奇在這，我被金針阻擋的那會功夫，她斷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這系列動作，先向屋外施放號令，再關上窗，再啟動機關逃遁。”歐陽青默然站在那裏，百思不得其解。
文水心站起身來回慢慢踱着步子，”不忙想這些，”文水心皺起眉頭，”她若發現你逃脫，想必便要擔心被你瞧出門道。”
”如此一來，她該走兩步棋，滿城搜索你的行蹤，再來，倘若囚禁阿姐的地方真與房中機關有干係，她便要將阿姐轉移他出。”
”少主說的不錯，現下屬下該如何做。”
”我與經絡馬上前去繼續監視，你的人手在城外正好接應，若我尋着她，便去客棧與你會合。”
”少主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