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親密的溫柔

第11章 親密的溫柔

熊熊烈焰之中,雲璟看見大批軍隊將晉安王府重重包圍。那整隊鐵騎兵,長刀高舉,劍拔弩張,氣勢洶洶,而晉安王府的滿門忠烈,三百多口人,一夕之間大半變成了亡魂……

人相喧嚷,馬盡嘶鳴。那個渾身染血的妖嬈女子把玩着手中的銀鞭,笑得異常的邪魅。

“雲璟,雲湘玉在本宮手裏。你若降,就自廢武功。你若敢逃,本宮現在就殺了她。”

冰冷染血的銀鞭在幼小白皙的脖頸處來回摩擦,陰寒的冷光在月色下泛着令人心驚膽顫的寒氣。

眼眸驀然緊縮,雲璟運起一掌,狠狠地拍在自己的中丹田處。他完全不顧護衛的驚呼和嘴角汩汩流淌的鮮血,一雙冰眸深邃犀利,泛着強烈的肅殺之氣:“住手,我降。”

血氣突然間洶湧,伴隨着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尤其是背部中了三鞭,正火辣辣地燒痛着。他死死地咬着牙,不讓自己痛呼出聲,卻聽到頭頂處傳來一陣尖銳的輕嘲。

“雲璟,本宮還是太小看你了。哪怕沒了內力,你竟還能躲過公主府上的重重護衛,施展輕功逃離昭陽宮。”

看着一步步朝他走來的女子,雲璟臉上冰霜寒罩,一雙凌厲劍眸死死地絞殺着,卻見那個手染血腥的女子高舉着一把鋒利的匕首,笑得不懷好意:“輕功第一果然難追,若非中了本宮的軟骨散,還真被你逃了出去。只是——”

尖銳的匕首狠狠地插入他的腳腕,震碎骨骼,再用力地一挑,將經脈震斷。她輕舔着匕首上的血跡,一雙秋波月眸似浸血般冷戾森寒:“腳筋已斷,雲璟,你再也逃不出本宮的手掌心了……乖乖的,陪在本宮身邊吧,本宮會好好地寵幸你的。”

“秦嬈——!”錐心刺骨的痛楚由雙腳通達四肢百骸,令雲璟身上的每一寸如針扎般狠狠刺痛着。他赤紅着雙眸,恨恨地喊了兩個字,竟已費去了全身的力氣。

“嗯,本宮在。”她淺笑彎彎,染血的修長手指撫上了雲璟蒼白冷冽的臉頰,陰寒的氣息令人觸之便覺得全身血液似被凝結成冰,“晉安王府里的人,男的必須代代為奴,女的必須世世為娼!而你則是本宮的禁臠,一生一世,都只是給本宮暖床用的!”

她的輕嘲冷諷如同毒蛇一般,犀利地咬中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點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恥辱與怨恨。

“雲璟,你若敢自盡,本宮會讓晉安王府一干人等全部送命!包括你那十歲的妹妹!”

“本宮會將她送到軍營里,讓她成為千人騎萬人壓的賤貨!還有你那未婚妻,本宮一定將她剝光了掛在城門前,讓眾人瞻仰那所謂第一才女的風采。”

那雙冰冷的手指輕輕地撫着他的身體,滿身的鞭傷令他眼中的殺氣越來越濃。

直到機會來臨,他狠狠地掐着秦嬈的脖頸,一心只希望她,哪怕與她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可那個心狠手辣的妖女為什麼沒有死,為什麼她還活蹦亂跳地活着!

為什麼他卻站不起來,看不見了,失去了所有的一切……

為什麼,為什麼?!

重新醒來的那一刻,刻骨的恨意和恥辱灼燒得雲璟夜夜難眠。他根本忘不了,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腐爛凋零在一間陰冷潮濕的房間裏,雙目失明,雙腿殘疾……過着被丫鬟們虐待欺凌,生不如死的生活……

僵硬的四肢越來越冰寒,好似掉入了冰窟里,一股又苦又澀的感覺從雲璟心口漸漸蔓延了開來,一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

“雲璟,不能睡!雲璟!雲璟!”

耳邊熟悉的女子聲音勾起了雲璟心底最強烈的恨意,他粗啞的聲音摩挲着牙齒,低低顫抖如同野獸悲鳴:“秦嬈,我要殺了你!”

是,他要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不要——!”電光火石間,穆九昭猛然驚醒,汗流浹背地倒在了床上。

重重喘息了一段時間后,她撫摸着身上濕透的褻衣,心卻跳怎麼都平復不下來。

那血色的場景如同最恐怖的夢魘將她張牙舞爪地帶入更深的黑暗裏,卻也在她最驚恐的時候,將她最缺失的一塊記憶完完整整地拼補了起來。

原來晉安王府並沒有通敵賣-國,而是秦嬈和秦子靖設計了一些所謂的證據,給晉安王府扣下叛亂之罪,暗中帶着大批鐵騎軍包抄了晉安王府。

比起秦子靖一門心思追殺雲昊,秦嬈則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她曾經看上眼的晉安王世子云璟身上。

她卑鄙地挾持雲湘玉逼雲璟自廢武功,竟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地將其俘獲。她甚至瞞着秦子靖使了一招狸貓換太子,偷偷地將中了軟骨散的雲璟暗藏進了自己的昭陽宮。

根據這一段短暫的記憶,穆九昭總覺得,秦嬈並非真心愛慕雲璟,應該說秦嬈並不愛任何人。她的心是冷血的,但她卻對雲璟有股奇怪的執着,臨界於不甘和惱怒。

所以她花費心思將雲璟帶回自己的寢宮,就是想滿足自己的私慾,想讓這個世人稱道的第一公子也如那些卑微的男寵般苟延殘喘在自己的身下,成為自己的禁臠。

當然一開始秦嬈採取的是溫柔攻勢。

但面對秦嬈的各種軟磨硬泡、各種下藥色一誘,雲璟始終擺着一張清高冷淡的臭臉,似乎連看她一眼都覺得浪費。

更讓秦嬈氣憤的是,雲璟竟於第三日她上朝之際,躲過了昭陽宮的侍衛,意圖偷偷逃離公主府!

想到那個妖媚嗜血的女子面對鮮血笑若春風,眉宇間皆是狠辣森然,穆九昭的心一瞬間被揪緊,喘着息躺在床上苦笑了起來。

害雲璟滿門被囚的,是秦嬈。害他雙腿殘疾的,是秦嬈。害他雙目失明,飽受痛苦,仍是秦嬈。但現在那個心狠手辣的秦嬈卻成了她,而她即成了那個他最恨之人。

他若醒來,得知是自己救了他,還悄悄地幫他上藥療傷,不撲上來和她拼個你死我活就怪了。而他對秦嬈的聲音十足的敏感,即使是昏迷中臉上都流露出一股滔天般的恨意和刻骨的殺氣。

“父王……孩兒不孝,沒能救下湘玉……”

“娘……娘……孩兒想去見你了……”

那一聲聲斷斷續續的低喃帶着無盡的無助和脆弱,又有着說不出的凄苦和哀傷,讓穆九昭不知明的悲傷和心痛了起來,為這個本該是天之驕子的第一公子感到不平與心疼。

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重傷失明的雲璟,但她知道,她不忍他就此斷送了性命。她心裏強烈的愧疚,令她輕顫地伸出手,將這個重傷中奄奄一息、無助悲鳴的男子輕輕地摟在了懷裏。

她像是安撫一個受傷的孩童般,輕輕地,有節奏地撫摸着他的背脊,在他緊揪着她衣袖的掌心裏一筆一劃地寫着:“不要放棄……活下去……”

秦嬈習得是至陰至寒的武功,她身體長年冰寒,此時就如同一個冰窟散發著陣陣寒氣。但對於氣血翻騰逆流、高燒不退的雲璟來說,就是最大的福祉。

炙熱的岩漿洪流洶湧地在血脈里流竄,雲璟只感覺自己的胸口宛如被烈火燃燒,渾身置身在火爐里般灼痛。

突然,身子突然一涼,一股清涼馨香的氣息好像清風般,拂過他焦躁的心緒,淡淡地縈繞在他鼻尖。昏昏沉沉間,他好似被一個冰冷的懷抱輕輕地摟住,緩緩地撫摸着他的背脊。

一下又一下,他費力地睜開眼,眼皮疲憊地完全睜不開,但他知道,哪怕他睜開了,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低落的情緒再度湧上心頭,他垂下眼瞼,正要再度沉入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時,手心突然輕癢了起來,好似有人在他手心裏寫着字跡。

他努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辨別掌心的字跡。但意識實在是太模糊了……

迷迷糊糊間,他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偶爾感覺溫熱的氣息輕覆在唇上,撬開他的唇齒將葯湯滑入口中。偶爾感覺一雙溫涼的手輕輕地撫着他的身體,小心翼翼地上着藥膏。

是秦嬈請的太醫嗎?

這樣一想,雲璟呼吸一窒,一股濃烈的自嘲感,襲上心來。

他狠狠掐了她整整兩次,以她疵瑕必報的性格,必定會在他醒來后,百般折辱他一番泄憤。而他雙腿殘疾、雙目失明、內力全失的情況下,早已沒有了刺殺她的能力。

那還不如……就讓他這麼死了吧……

至少不會以她禁臠的身份,卑微屈辱地死在她的床上……

雲璟發燒了整整三日,身體日漸衰弱,病情毫無起色。

穆九昭知道,他病如山倒,是因為自己不想活了。

一個人一旦沒有了求勝的*,哪怕吃再多的靈丹妙藥,亦是無藥可救。

她一狠心,咬了咬唇,在他耳邊,用着秦嬈妖媚冷冽的聲音,輕輕地笑道:“雲璟,你若敢死,本宮立刻殺了湘玉和晉安王府一干人等。本宮金口玉言,說到做到!”

她話音一落,見雲璟仍舊死氣沉沉地躺在床上,對她的威脅毫無反應,心中難掩酸澀失落。

她想救他,他竟不給她救和贖罪的機會……

穆九昭掩下低落的長睫,正欲離開這個令她心悶的房間,卻聽到床上傳來極其輕微的響動,只見雲璟手指輕動,一番掙紮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臂。

長而濃密的睫毛微微一顫,有如蝶翼般緩緩睜開,他眼眶深陷,一雙渙散的眸子滿布着血絲,就這樣靜靜無焦距地看着前方,清若寒潭,冷如冰霜,卻倒映不出一絲一毫的人和物。

對上這麼一雙渙散失神的目光,穆九昭的身子瞬間僵硬,她張開嘴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那些辛酸苦楚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她反而小心翼翼地反握住他的手,彎下一身認真地說:“雲璟,之前你刺殺我的事,我不予追究,也不會再為難晉安王府了。我只求這段時間,你能好好養病,切勿再有輕生之念。我一定會找到神醫,醫治好你的。”

“秦嬈,我會殺了你。”雲璟沒有理會秦嬈假惺惺的謊話,逕自甩開她的手,冷笑出聲,但輕吐的話語卻是乾澀暗啞,軟綿綿到幾乎不可聞。

在眾人的抽氣聲中,他心裏黯然,已然對自己這幅破敗身子無一點期念,復而死氣沉沉地倒回了床上。

輕閉上眼,他等待着秦嬈暴跳如雷的怒火,希望她能痛快地一鞭解決掉自己。誰知,在一片詭異的寂靜中,她異常溫和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驟然響起,緊接着一個溫暖的杯子塞進了他的掌心裏。

“你剛醒來,多喝點水潤潤喉,好好休息。”

“啪——”

盛着溫水的杯子被雲璟軟綿綿的手打翻在身上,一旁目睹經過的劉太醫早就嚇呆了,連忙跪在床側輕顫道:“殿下,雲公子剛醒來渾身沒有力氣,所以適才沒有拿穩杯子。請殿下息怒……”

穆九昭看了一眼雲璟身上濕透的紗布,又死死地瞪向他因激動再度涓涓流淌的傷口,眼裏暗潮湧動,亦是惱怒他不珍惜自己身子,又是心疼他滿身狼藉的傷疤。

她知道,雲璟好不容易熬過了痛苦醒來,絕不可能再激怒他讓他情緒波動了。

幽幽瞥了一眼那直挺挺的孤傲身影,穆九昭咬了咬唇,沉聲道:“我等你殺我,但你要有這個命來殺我。你若死了,誰救晉安王府,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想想清楚。”

房間空蕩蕩的,腳步聲亦行亦遠,雲璟空茫茫地睜着眼,穆九昭的聲音在他耳邊一字一頓地回蕩着,久久未曾散去。

他垂眸輕諷,嗓音低啞細若蚊吟,伴隨着陣陣咳嗽:“瘋子。”

見雲璟又咳出了一大口血,神色淡漠且疏離,劉太醫苦口婆心地勸道:“世子,別再激怒長公主了,她一怒之下,受苦的還是您啊……臣一定會努力醫治好您的,何況公主已經去找神……”

“醫”字還未說完,雲璟已然再度吐血,痛暈了過去。

劉太醫見狀,連忙給雲璟把了把脈,見他脈象虛無輕弱,仍在閻王門前打轉着,心裏一陣心酸哀然。

剛回到寢殿,穆九昭就收到了衛溟這幾日收集的名單,長長的足有五百多名。

衛溟冷酷地表示,若是算上所有與秦嬈有仇的,恐怕大半個京城的人都得算上。畢竟秦嬈強搶了不少民男,又暗殺了不少大臣,簡直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妖姬啊!

於是刪選又刪選后,艱難地選出了這五百多名最有可能刺殺秦嬈的人。

而最有可能派人刺殺秦嬈的,就是如今被秦嬈和秦子靖扣上造反謀逆污帽的晉安王雲昊。

在震驚衛溟的高效率時,穆九昭望着手中的名單,扶額低嘆。

半響,她才低低說道:“去調查下秦明子現在的下落,無論花多大代價,務必請他進公主府醫治雲璟,越快越好!”

衛溟聽聞,身子劇烈一顫,不可思議地抬頭。

“怎麼了?”穆九昭被他盯着局促,忍不住也緊張了起來。

衛溟沉默,好半響才冷冷回道:“秦明子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是公主您下令暗殺他的。”

穆九昭的心猛地一沉,身子踉蹌地一晃,才恍惚地勉強站穩。

半響,她才對上衛溟深究難測的目光,尷尬問道:“兩年前的事,本宮一時間給忘了。現在,告訴本宮,這大秦之內可還有其他醫術高明的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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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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