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位宮裝美人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一般，獃獃看着楠竹老半天，動也不動的。最後還是她身邊站着的那個宮女擔憂的提醒道：“娘娘？”
女子回過神來，眼神從驚詫一下子變回了冰冷，不再看楠竹，而是轉而看向皇帝，冷笑：“您還真費心了，竟找了這麼一個……”東西。
最後那兩個字，她是如何也說不出來的。若是他人，她看也不會多看一眼，多狠多難聽的話她都說得出來，不會在意會被誰聽到。但，面對這個有着熟悉面孔的人，她……竟是說不出如此難聽的話。苦笑，皇帝終究還是找准了她的死穴……
皇帝皺眉，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卻也知道她說的這話，與楠竹有關。於是回頭瞥一眼楠竹，見他神情淡淡，無喜無悲的半低着頭，便也沒如何在意，只應付皇貴妃：“前陣子孟公公被你處死了，這是朕找來替他的，名為楠竹。雖看着年輕，但卻也是有所長處，故而朕便將他帶在身邊了。”
長處？女子冷笑，這張臉，便是他最大的長處不是？“不知皇上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若無要事，便請皇上速回，臣妾這兒廟小。”
“好了，朕也不跟你繞圈子，朕此次前來，是向你討個東西。寒玉，以及冰蓮，這兩樣東西可還在你身上？”皇帝深知眼前這女子的脾性，便直言道，“朕喜愛的一小輩受重傷，正等着這兩樣東西救命。你……可願借出來？”
女子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端起宮女不知何時倒的茶，抿了一口才漫聲道：“那人是誰？能讓皇上如此緊張的，可不會是哪位皇子罷？”
“並非是他們，而是……旁中天的獨子，那小子滅了暗門，卻中了毒，現在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他的母親好歹也是你的師妹，你能不能，看在這份上，救他一命？”
楠竹有些詫異的看了看皇帝，又看了一眼皇貴妃。事情有些超乎他的想像，這位皇貴妃到底是個什麼身份，還有旁夫人……她們竟是同門？自他手上有權有人之後，他便着人時刻注意着旁府，可卻一無所獲。旁夫人從來沒有在外表現過功夫或者醫毒，她們，到底是什麼人？是什麼門派？世家子弟以及皇室，應該不會娶江湖中人才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直覺的，楠竹感覺只要能挖出這個秘密，那麼他就會有更大的發現，於他更有好處。故而，他此刻開口說道：“皇貴妃娘娘，旁孜……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他曾三番幾次救過我的命。此時他會重傷，也全然是我引起的。只要您願意救他，那麼我願意用我所有的東西來與您交換……”
皇貴妃聞言，笑了，淡淡說道：“我知道你不單單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太監或者侍衛，但……你就算身份再高，也不過是皇上的一條狗，能高得過皇室里的人？你手中，有本宮甚至皇上所沒有的東西不成？”
楠竹淺笑：“我這一條命。另外，皇貴妃娘娘可能不知道，我並非是皇上的近侍，也與皇室毫無瓜葛。如此我在皇宮之中，不過是為了救旁孜。我的手上除了我自己的一條命，還有暗門殘存的一些人，和勢力……不知，皇貴妃娘娘對這些東西，可有興趣？”
此時，楠竹並沒有顧及站立在他身側的皇帝，更沒有理會皇帝那冷若冰刃的眼神。那股勢力是他的，他想與誰合作，皇帝又能說什麼？並且，他也在賭，明面上暗門的主力已經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一些人並沒有多少看頭。所以皇帝現在未必會將暗門看在眼裏，更何況，這位皇貴妃又是那麼特殊的人，未必會看上暗門那點殘存的勢力。
就算皇貴妃接手了也沒關係，就他擺在明面上那點勢力，那點人手，失了也就失了。能換來旁孜的平安，哪怕是將他暗藏的那些勢力如數交出來，也是值得的。
誰知皇貴妃聽了此言，卻是一愣，隨後才微微動容道：“你與暗門，是何關係？皇上不是說暗門被滅了嗎，怎還會有殘存的勢力？就算是有，那些人又為何會聽令於你，還是說皇上剛剛在說謊？暗門不僅沒有滅，甚至與皇上合作起來了？”說到這兒，皇貴妃的臉色陰沉得厲害，看得出她十分不喜暗門。
楠竹不知這箇中原因，也不知如何來解釋才更有利，故而看向皇帝。皇帝苦笑：“楠竹曾經是旁府的遠房親戚，只是幾年前出了一些事。他與旁孜一同被人追殺，他掉落懸崖，而旁孜重傷被朕接入宮中改名換姓養着。楠竹卻是被暗門當時的門主給撿了回去，受盡各種折磨之後，才成了暗門的核心成員。之後他找到了朕，表明願與朕合作，毀掉暗門。他一直記恨着暗門，就連暗門的前後兩位門主，也是他親手殺的。”
皇貴妃表情瞬間有些扭曲，竟像是情緒失控一般，大笑着對着虛空道：“哈……哈哈哈！死了！都死了……哈哈哈……爺，你聽到了嗎，死了！他們，全死了…………”
楠竹不知她在說些什麼，於是一直沉默着看這個女人放聲大叫大哭。不過他倒是注意到，當這女人提到那位“爺”的時候，皇帝的神情瞬間變愧疚了。他心中隱隱有個猜測，放在尋常人身上可能會覺得驚世駭俗，但已經經歷過生死的楠竹卻覺得一切都是有所可以的，包括弟娶兄嫂……能被稱之為“爺”的，只有皇子皇孫。
這位皇帝當年還是個皇子的時候，並不是最為優秀的皇子，他上面還有一個皇長子，且極其優秀。然而，就在那位剛娶了妻子沒多久后，便突然意外身亡了。據說，他的妻子也很快隨之而去，殉情而亡。然而這事卻是經不起推敲的，皇長子的死絕非意外，皇長子之妻也未必真的殉情而亡。極可能，眼前這位皇貴妃便是當年的皇長子之妻。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為何皇帝對這一位一直懷着愧疚。
只怕當年皇長子的死，與這位皇帝不無干係吧！不管之後他是如此將這位娘娘變成皇貴妃的，他心裏也仍是會愧疚。當然，這一切只是楠竹的一個猜測，有待查證。
直到皇貴妃情緒起伏過大，一口氣喘不上來時，楠竹才上前將她扶坐到位子上，給她輕輕拍撫背部。
好不容易，皇貴妃才喘過了氣，只是手卻緊緊的握着楠竹的手，抬頭看着皇帝：“皇上，東西我可以給你，但我想讓楠竹，留在我身側。”
這個要求可以說是無理外加奇怪的了，楠竹與她分明就是非親非故，無緣無故的就說要留他在身邊，這像什麼話！若是這位真的是皇帝的妃子的話，楠竹少不了得擔一個“禍亂宮闈”的罪名，麻煩絕對少不了。
然而皇貴妃既然敢開這口，便是有把握皇帝會答應。故而，她那句話也不過是知會皇帝一聲，並沒有理他會因此想到什麼，只是轉回頭看着楠竹：“你……可願留在本宮身邊？”
楠竹低聲應道：“若是娘娘能救得旁孜一命，便是要在下的命，在下也是絕無二話。只是，還請娘娘寬容幾日，待旁孜身體無礙，在下定會前來叨擾。”當然，只是叨擾一會，留在她身側卻是不可能的。
“你倒是對他情深義重，熟不知他旁府的人，尤其是那個女人的孩子，又豈可能單純講情義。”提到旁府，皇貴妃的臉色不大好，看樣子是與旁府有過舊怨的。
楠竹搖搖頭，輕聲笑道：“其他人我是不知，但旁孜卻是不同的。若非他三番四次捨命救我，也不會有如今的我。再者，就算沒有他，旁府的旁老爺也救過我一命。當年是他將襁褓中的我給撿回旁府，否則我早該凍死在冰天雪地里，故而旁府於我也是有恩。”
這話也只是說著好聽，事實上楠竹心中對旁孜已不再抱恨意，但對於旁府，卻也沒能喜歡起來。恩？呵，誰知道旁老爺為何撿的他。這話，也只是想讓這位娘娘對旁府的敵意能少一些，免得波及旁孜。雖不知這位娘娘為何對他會另眼相看，但直覺的，這位娘娘不會害了他，甚至也不是真的厭惡他。
聽了楠竹的話，皇貴妃非旦沒有生氣，反而眼神完全亮了起來。那是一種，帶着期盼，帶着希望的眼神。模樣相似，年紀相似，出生時該也是寒冬，又是旁中天給撿回家的……
難不成，真的是他？！
“好了，既然楠竹已經答應了，那麼你便讓人將那兩樣東西拿來吧，旁孜還等着急用。”皇帝面無表情，眼神陰沉的對着皇貴妃說道，看那樣子，也是想起了某些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這一句話點醒了皇貴妃，她也沒有多說，只是進了內殿，沒一會便捧着兩個精緻的小盒子出來。她沒有給皇帝，反倒直接給了楠竹：“好孩子，你看看這兩樣，可是你所要的？”
楠竹沒有多想，打開查看一下，果然是他所需的，便道了聲謝，快速離開這座宮殿。也沒有理會還在殿中的皇帝，在他看來，皇帝對他構不成什麼威脅。哦，不！還是可以的，只要皇帝捨得對旁孜下手……想到此處，楠竹眼神堅定的看了一眼遠處最為宏偉的那座宮殿……
被留在原地的皇帝見楠竹竟是直接無視他的存在，面色更陰冷了些。隨後他轉過頭來，對着皇貴妃道：“你在想些什麼？”
皇貴妃端起一杯茶，漫不經心道：“皇上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本宮的想法了？本宮只是在想，什麼時候本宮和皇上，才能一起去見我家爺，皇上這也要管？”
皇帝眼睛微眯，隨後甩袖離開。
皇貴妃看着他的背影，冷笑。心中有鬼的人吶……
隨後，她冷聲對着虛空道：“着人去查這個楠竹，出生以及生平，統統給我查出來！”
房樑上傳來一聲輕響，隨後又回歸平靜。皇貴妃輕輕勾起唇角，眼裏盈滿希望與期待。
另一邊，楠竹與其下了個同樣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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