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如他們所願
陸縝飛快地在紙上寫着什麼，接着又把那張紙遞給成田悟。
成田悟看完之後先點了點頭，之後又搖了搖頭，接着也拿起筆在紙上噼里啪啦地寫了一串。
王珂跟杜承宇還有雙胞胎都在一邊看着，王珂更是忍不住吐槽：“語言不通，還好文字是通的……不過，看他們寫的也是蠻辛苦的。”
杜承宇也看着那忙忙碌碌的兩人，也搖頭：“小王。”
雙胞胎不明白了，便疑惑地看着王珂：“杜前輩啥意思啊？”
“他是說，如果我妹妹在就好了。”王珂解釋道，雙胞胎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麼博大精深的話，也就王前輩你能理解其中真意了。”“就是就是，我看這難度也不亞於陸老大跟成田老師之間的溝通啊。”
正忙着在紙上寫英文的陸縝聞言抬頭看了雙胞胎一眼：“要不要換你們這倆准大學生來啊？讓哥測試一下你們的英語水平。”
“咳咳，我們四級都還沒過呢。”雙胞胎連忙示弱，順便嘲笑了一下陸縝的字，“老大，您寫的這手好字，都可以進醫院當醫生開藥方了，真的。”
王珂跟杜承宇看過去，陸縝那寫起來十分行雲流水的英文字母，湊在一起確實潦草的像是鬼畫符一樣，讓人不忍直視。
“我忽然有點同情成田老師了。”王珂搖搖頭，杜承宇也跟着點點頭，陸縝把寫好的東西拿給成田悟看，順便反唇相譏：“你們這麼有同情心怎麼不同情一下我啊？你以為他寫的字很好看？”
成田悟聽他們幾個閑扯，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們，王珂見狀便友好地笑了笑，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表明他們的話題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好在成田也確實聽不懂中文，看着王珂也只是一臉不明覺厲的表情，然後低下頭去看陸縝寫在紙上的東西。
這一回他看了很久，之後面色有些凝重地對着陸縝說出了一串話，陸縝仍是完全沒有全部聽懂，但其中一些關鍵的單詞卻是大概明白了。
成田在說：“不，陸，他們希望這首歌曲里加入更多的電音，他們認為這才是現在最受年輕人們歡迎的。”
成田悟所說的“他們”，自然是指公司上層的那些人，也是能夠決定他們的專輯命運的人。
陸縝在聽懂之後，立刻抓起了紙筆，但是草草地寫了幾句之後又幾筆全都塗了。
他把紙張揉成一團，然後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看着他緊鎖着眉頭凝神思考的模樣，旁邊的幾個人都有些焦急，他們剛剛沒怎麼聽清楚成田那口別捏的英語，但是看陸縝這面色大變的模樣，肯定不是什麼好話了。
王珂清了清喉嚨，正醞釀著怎麼跟成田悟溝通，但又看了一眼陸縝，卻發現他漸漸平靜了下來。
也許那群傢伙真的一首歌都沒寫過，但並不能代表着他們毫無才能。陸縝心想着，至少他還沒在rca這樣的公司里見過純粹的蠢材。
或許他們是不懂音樂，但應該會比他更了解市場，至少他們一手推出來的那些歌手在這個唱片銷量不景氣的時代，確實可以說是賣的還不錯了。
也許，按照那些人要求的那樣，他們能夠賺到更多的錢。
陸縝在努力地說服着自己，他側過頭看了幾個同伴一眼，他們的臉上儘是擔憂、困惑和迷茫。
他們都在等着他的答案。而他不能讓大家這陣子為那新單曲所做的努力白費。
陸縝回過頭去，然後無聲地嘆了口氣，接著說道：“一切如他們所願。”
幾個人齊刷刷地看着他，他們都明白了他說的這句話，但更讓他們更在意的是，陸縝說這句話時候的語氣。
那其中的無奈和妥協實在無法令人忽視，他們雖然不太明白陸縝跟成田之間到底說了些什麼，但也看得出是陸縝做了某些退讓。
“你答應他什麼了？”王珂第一個問道，陸縝搖搖頭：“並不是答應他，而是答應……他們。”
王珂的面色黯然了一下，他顯然也明白陸縝所指的“他們”是誰，其他人也一樣明白了。
杜承宇則是看着陸縝問道：“要做什麼？”
“他們希望加入更多的電音元素，大概是希望做成電音舞曲吧。”陸縝笑了一下，那笑容淡淡的，卻無端透出苦澀之意。
年輕的雙胞胎直接就沉不住氣了：“那群老傢伙哪裏來的資格對我們的音樂指手畫腳！他們甚至連五線譜都不會認！”
“或許吧。”陸縝依舊是微笑着的模樣，他走過去攬住氣憤的雙胞胎的肩膀，安撫道，“但他們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至少該怎麼提高銷量，他們比我們在行得多。”
“可是……”雙胞胎還要爭辯，陸縝卻忽然背過身去：“別說了，就這樣吧。”
雙胞胎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氣憤與不甘，但更多的則是無可奈何，連陸縝都妥協了，那他們還能怎麼樣呢？他們總是要和陸縝站在一起的。
但比他們成熟許多的杜承宇與王珂卻是對於陸縝此時的心酸與苦澀感同身受，他們都知道，陸縝此刻比誰都要難受，因為他的骨子裏比誰都高傲，但在現實面前，他卻不得不第一個低下頭來，而很大的原因是為了這支樂隊。
王珂走過去，在他身畔低聲說道：“這支單曲，不發也沒有關係。”
“一支單曲，確實沒有那麼重要。”陸縝苦笑了一下，“但之後呢？接下來的專輯，也可以隨隨便便地說取消嗎？”
王珂無言以對，杜承宇同樣沉默無語，但大k卻忍不住說道：“如果要犧牲我們一直堅持着的東西的話，那還不如……”
“大k，別說了。”陸縝看着他的眼睛，聲音很輕，“我好不容易才說服了我自己。”
大k愣在那裏，隨後就垂下了頭，陸縝見他那樣，忍不住嘆道：“對不起，我是不是讓你們失望了。”
這時候大k忽然抬起頭，然後跑到他身邊，抱住了他：“沒有的事！是我……是我太不成熟了。”
陸縝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後推開那小傢伙：“你小子注意一下影響行嗎？這麼多人在，而且還有個外國友人也在場……這要是傳出去了，哥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大k原本憋着眼淚滿腹辛酸的，但是被陸縝這麼一攪和那淚意早就煙消雲散了，他瞪了一眼陸縝，順便側過身去偷偷擦了一下眼角。
“嘖嘖，你這小子莫非真的像網上那些小姑娘傳的一樣，對哥有意？可惜了，哥對你這種乳臭味乾的小鬼沒興趣。唉，難怪那些女的都說的有板有眼的，原來事實如此……”
王珂杜承宇他們淡定地看着陸縝欺負小孩，他們早就習慣陸縝這胡說八道把白的說成黑的本事，倒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小k在一邊捂着嘴直笑。
大k被笑的臉紅耳赤，怒吼道：“你差不多得了！我還怕傳出去我跳進黃河洗不清呢！老子只喜歡女的！女的！”
陸縝只是笑微微地看着他，之後又伸過手胡亂地在他頭頂上揉了兩把：“行了，這幾天好好練習，準備錄音吧。”
大k莫名地就沒脾氣了，他悶悶地點了點頭，陸縝看了看其他人，另外三個人都點了點頭，示意會做好準備。
而後陸縝又望向在一邊鬱悶地觀望了許久的成田悟，頗有禮貌地沖他點點頭，然後說了一些感謝的話，之後便提出了告辭。
成田聽到他說的話之後，忽然又拿起筆，匆匆地在紙上寫了幾行字，然後遞給陸縝。
陸縝接過來一看，上面寫着：“請恕我冒昧，但是唱片公司很精明，他們知道你的軟肋在哪裏。如果只是您一個人的話，也許反抗起來會更有力量。”
不，應該說是離開的時候會容易得多。陸縝在心裏說道，接着對着成田搖搖頭，接着又說了一聲謝謝。
成田悟大概明白了他想對自己表達的——我無法同意您所說的，但是，依舊十分感謝。
“或許你更適合成為一名獨立的音樂人。”在陸縝一行人要踏出這個房間的時候，成田忍不住嚷道，他的口音古怪，而王珂雙胞胎他們的英語也沒有那麼好，便有些疑惑地問陸縝：“成田老師說了什麼啊？”
“我哪知道。”陸縝面色如常，“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日本友人說的話，我從來都沒有聽懂過。”
“可是老大你剛剛不就聽懂了？”
“剛剛聽懂了，不代表現在也聽懂了。”陸縝攤手，“今天我們的外掛又不在。”
“外掛？你是說王君姐姐？”
“是啊。唉，如果那丫頭在的話，我就不用寫的手酸了。”陸縝揉着自己的手腕感慨道。
“得了吧，你才寫幾個字啊？”王珂譏諷道，“再說了，我妹妹忙得很，哪有閑工夫管你這破事。”
“說得好像這破事跟你無關似的。”陸縝嘲諷道。
之後雙胞胎先下了樓，他們家裏派了車來接，陸縝三人去跟陳凱莉說了一些話，大致是這幾天就可以開始錄音了，讓她放心。
陳凱莉很高興，興起之下說要請他們吃飯，王珂本沒有心情正要開口婉拒，哪知道陸縝在他前頭就搶先對陳凱莉一頓冷嘲熱諷，又把她氣的跳腳，自然那頓飯也就成了泡影。
後來他們坐電梯下去的時候，王珂忍不住說他：“雖然我知道你啥意思，不過你能不能別這麼簡單粗暴啊。女孩子嘛，還是溫柔一點啦。”
“溫柔這種事，不是有專人負責了嗎？”陸縝笑道，“我多那個事兒幹啥。”
王珂聽了他這指向性十足的話，忍不住去看了一眼杜承宇，不過後者的面色倒是坦然得很，彷彿根本沒聽到陸縝在說什麼。
只能說承宇已經修鍊到一個境界了，基本可以無視陸縝的精神攻擊了。王珂竟然有一點羨慕，如果自己也有這境界就好了，到時候就可以高冷地無視這混蛋，讓他氣得跳腳。
“我們在這兒等你咯。”陸縝出了大樓之後，就抱着手倚在一面牆上，一副大爺樣杵在那兒，王珂看了又是氣，但是天生勞碌命，最後還是氣哼哼地去開車了。
“其實。”在王珂離開之後，杜承宇忽然很罕見地主動跟陸縝說話，“他說的有道理。”
陸縝懶洋洋地看着他：“誰啊？”
杜承宇看着他，嘴裏吐出兩個字：“成田。”
“哦。”陸縝面不改色，接着又笑道，“看不出來啊，你聽力這麼好啊老杜。”
杜承宇對他的調侃無動於衷，只是看着他，陸縝滿臉無辜：“反正我是沒聽出來。他說了什麼啊？”
杜承宇瞅着他，忽然一揚眉：“要我重複？”
“嘖。”陸縝忽然搖搖頭，側過身去，一副很無趣的樣子，“悶葫蘆，這樣很好玩？”
杜承宇沉默了，而後他又忽然笑了起來：“挺好玩。”
“無聊。”陸縝十分鄙夷地看着他，杜承宇笑的更開心了，他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王珂已經把車開到他們的身邊了。
“哇，承宇笑的這麼開心？發生了什麼好事嗎？”王珂一眼就看到杜承宇臉上那十分愉悅的笑容，不得不說是十二萬分的驚訝，不是驚訝杜承宇“笑”這件事，而是驚訝於杜承宇跟陸縝兩個人獨處的時候，他不僅笑了，還笑的這麼歡。
他覺得太詭異了。
“可能是中了五百萬的大獎吧。”陸縝上車的時候施施然地揶揄了一句，杜承宇沒有回話，但面上仍是微笑的模樣。
後來王珂也悄悄地跟陸縝打聽了杜承宇為啥笑的那麼開心的原因，結果陸縝瞪了他一眼：“那悶葫蘆在想什麼，我怎麼會知道。”
“可是我咋覺得肯定跟你有關呢？”王珂一不小心又露出了他那東北腔，“話說，該不會他終於如願以償揍了你一頓，所以心情那麼好吧。”
對此陸縝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