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拍兩散
夏陽來到宋韻常去的那家健身會所的時候,果真在拳擊室找到了她。她一個人對着沙袋用力猛擊,也不知持續了多久,但遙遙看去,都能看到渾身大汗淋漓。
“宋宋——”夏陽喚了一聲。
但宋韻充耳不聞,繼續手上的動作。
夏陽撇撇嘴,走上前,站在她身後,扯着嗓子再叫了一聲:“宋宋——”
宋韻猛地轉身,帶着拳套的手,攜裹着風揮過來。
夏陽抱頭鬼叫一聲,那拳在他幾厘米出停下來。
靜默了片刻,夏陽反應過來,拍了拍胸口:“嚇我一跳,還以為你要揍我呢!”
除了運動過度的紅暈,宋韻神色無常,淡淡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問小喬的。”夏陽道,“盛予正說你不見了,讓我幫忙找你。”
“嗯。”宋韻脫下拳套,輕描淡寫地回他。
“宋宋,發生什麼事了?”
宋韻抹了把汗水:“我跟盛予正玩完了。”
“啊?”夏陽驚愕,“到底怎麼回事?”
宋韻道:“我今天才知道,他是那個女人的繼子。”
“什麼那個女人”夏陽不明所以。
“拋棄我和我爸的那個女人。”
夏陽睜大眼睛:“盛予正是你媽的繼子?”
宋韻輕笑一聲:“那是他媽不是我媽。”
夏陽大概也一時難以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小心翼翼看着宋韻的神情,悻悻摸了摸鼻子:“那個……那他知不知道?”
“當然知道,大概一直都知道。”說著,她自嘲地笑了笑,“也許從他幾年前第一次踏進我的店裏就知道我是誰?或許當時他就是想看看,他親愛的媽媽不要了的那個女兒是個什麼樣的傻逼!”
夏陽乾乾笑了笑:“宋宋,發生這種事,我知道你心裏肯定難受。你要是想哭就哭出來吧,別憋在心裏難受。”
宋韻嗤笑了一聲:“我為什麼要為這種事情哭?”
夏陽呵呵笑道:“那就好,還沒吃飯吧?我們去吃飯。你想吃什麼?我請你。”
宋韻在健身房洗了個戰鬥澡,一身清爽的出來,絲毫看不出任何異狀。
夏陽眼睛瞅着她的模樣,心裏直犯嘀咕,但也不好說什麼。便笑嘻嘻帶着她去覓食。
兩人去吃的大排檔。
如今到了十月中旬,大排檔的生意,不如早些時候興旺。
宋韻和夏陽挑選的一家,只有零零星星一些顧客。
“兩瓶啤酒。”宋韻隨便點了一些烤串,又加了一句。
夏陽拉着她的手腕:“你不是最討厭喝酒的么?你要心裏真不痛快,我去幫你把盛予正打一頓。”
宋韻揮揮手讓服務員去準備,淡淡道:“我自己已經打過了。”
“哦。”夏陽點點頭,“也是,你要真想打人也不用等着我上。”
“我沒喝過酒,所以想嘗一嘗喝醉是什麼感覺,是不是一覺醒來就什麼都能忘記。”
“宋宋——”夏陽憂心忡忡。
宋韻笑了一聲:“放心,我真沒多大事。不過遇到這種操蛋的事兒,你還不允許我發泄發泄。”
夏陽道:“那我陪你喝。”
“別,你胃不好,我可不能拉你下水,再說了……我要喝醉了,你還得背我回去呢!”
兩瓶啤酒下肚,宋韻仍舊神清目明,毫無醉意。夏陽勸阻無效,她又加了兩瓶,肚子倒是撐得有些難受,可腦子還是很清楚。
她想,自己大概註定當不了爛醉的酒鬼。
她覺得悻悻,也沒吃多少東西,就起身招呼夏陽回家。
夏陽開了車,她坐在副駕駛座上,打開車窗,迎着夜晚的涼風,不知是不是車速緩慢,還是酒精的後勁終於起來作用,她漸漸覺出一絲微醺。
路過一家便利店,一對年輕男女從裏面走出來,男孩拿着一塊巧克力喂女孩。
“夏陽,停一下車。”
夏陽從善如流停下來:“怎麼啦?”
“我忽然有點想吃巧克力,你去給我買一盒來吧。”
夏陽蹙眉:“巧克力?你不是吃巧克力過敏嗎?”
“也許今天就不過敏了。”
夏陽看了看她,點頭:“好,你在這裏等我。”
夏陽很快從便利店走出來,買了一盒最常見的德芙。
宋韻拿出一塊,撕開包裝,怔怔看了片刻,然後送入口中。
胃部一陣翻湧,早就被遺忘的兒時記憶,紛沓而來。她閉了閉眼睛,讓那模糊混亂的畫面走開,用力吞下口中的巧克力。
夏陽緊張地看着她,見她看起來無異,舒了口氣:“你真沒事了?”
宋韻睜開眼睛,笑了笑:“好像是這樣的。”
說完,她又咬了一口,巧克力的香味氣息和絲滑口感,在這一刻竟然變成了美妙的滋味。
她想,這算不算以毒攻毒,因為今天這突如其來的真相,讓她終於跨過了這一關。
她像是恍然大悟一樣,原來她早就過了需要母親的年齡,所以自己兒時的陰影,對二十七歲的宋韻來說已經微不足道。
宋韻重重舒了口氣,朝夏陽笑道:“走,我們回家。”
不出所料的,盛予正還在宋韻家裏。
宋韻和夏陽剛剛站在門口,裏面的人-大概聽到動靜,將門打開。
盛予正眉頭緊鎖,卻又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朝宋韻道:“你終於回來了,我很擔心你。”
宋韻譏誚地看着他,就在今天上午之前,她還想着也許不出意外,她就會跟這個男人結婚生子,或許還能共度一生。
這個男人讓她體會到了什麼叫愛情,給了她幻想,卻也在今天給了她重重一擊。一切的一切,想在看起來,只想一處諷刺劇。
宋韻扯了扯嘴角,沒有回應他,直接繞過他走進屋子。
夏陽站在門口看了看她的背影,又尷尬地看了看盛予正,有點無奈地攤攤手,善解人意地轉身準備離開。
只是他還沒走到電梯口,就聽到後面傳來砰砰砰聲音,轉頭一看,只見宋韻抱着一堆東西,走到門口,全部仍在地上。
他定睛一看,都是男性物品,衣服拖鞋牙刷剃鬚刀,諸如此類。
宋韻將門打得打開,指着外面,對站在玄關處的盛予正道:“我想說什麼,你應該都知道,所以我就不多說了。我也不想大家太難看。總之,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永不相見。”
盛予正蹙眉看她,低低開口:“我並不是故意隱瞞你。”
“你是否故意隱瞞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一語中的。
橫在兩人之間的問題,並不是一直以來的刻意隱瞞,而是他是她生母的繼子,這是他無法改變的事實。
重重的無力感再次湧上來,盛予正有種瀕臨垂死掙扎的錯覺,他啞聲再開口:“上一輩的事情,跟我們沒關係。”他頓了頓,向來養尊處優的男人,像是一下低到了塵土裏,聲音愈加低,“宋韻,我……愛你,別讓我們的感情為上一代買單,這對我不公平。”
宋韻神色更加譏誚,唇角微微勾起笑了笑:“你愛我?我倒是想知道,你是怎麼愛上我的?是不是想我這個被你親愛的媽媽拋棄的女人真可憐,所以想給我一點感情的施捨?還是說覺得說搶走了本來屬於我的母愛,所以想用你所謂的愛情做補償?看不出來你真是偉大呢!”
盛予正無力地嘆了口氣:“你明知道不是。”
他伸手想抓住她,就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一樣,卻被她毫不留情地甩開,然後指着門外道:“不管是什麼樣?我只希望你馬上離開,你還有你父母的世界和我無關,我不想再見到你,永遠都不想。”
盛予正還想糾纏,卻被夏陽進來將他強行拉了出來:“盛總,你還是先離開吧。”
盛予正轉頭去看門內,卻被宋韻狠狠將門甩上。
夏陽悻悻地笑了笑:“盛總,這種事情換做誰身上大概都接受不了。你要是真喜歡宋宋,就別再糾纏她打擾她了,讓她安安靜靜地生活對誰都好。你也知道她的脾氣,你們既然是這種關係,是沒有可能的。”
盛予正默不出聲,杵在原地不動。
夏陽又道:“你看時間也不早了,你還是先回去吧,什麼事明天再說。”
盛予正還是不為所動。
夏陽和他不熟,也不好硬勸,只能笑了笑道:“那我先下樓了,有什麼要幫忙的可以叫我。”
他走到門口按下電梯,在電梯到來之前,他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看盛予正。
只見這個平日裏那個高高在上的英俊男人,此刻沮喪地靠在門邊,腳下是一堆雜亂的物品,更映襯着他的頹敗。
他忽然有點五味雜陳。
電梯到來,夏陽離開,而盛予正就一直站在門口。他也沒有再敲門,只是那樣沉默地站立着。臨近深夜,走道沒有人再出現,那本來亮着的燈,也在這漫長的沉默中熄滅。
隔着門內,安靜的室內,宋韻蜷縮沙發上半夢半醒。
她知道盛予正沒有離開。
這屋子裏屬於他的東西可以丟掉,他存在過的痕迹可以抹掉,可是宋韻知道,有些東西一旦進入心裏,便不會那麼容易離開。
這個夜晚她睡得極不好,紛紛擾擾的夢不斷。
“小韻,等你吃完這盒巧克力,媽媽就回來。”
“我媽就是你媽,你以後就有媽媽了。”燕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