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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學校門口叫了車,等車的時候,兩個人並肩站在路一邊,燈光昏暗,將兩個人的影子拉的長長的,以箏還是有點緊張,下意識搓了搓胳膊,試圖讓自己安定下來。
這個季節,早已經添上了寒涼,她外面套了一件稍薄的外衫,站在冷風裏,看起來有些瑟縮。
她這會兒正想着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忽的肩上一暖,一件猶帶着溫度的外套蓋了上來,對上許天晟微微笑着的眼睛,以箏向後退了一步,輕聲道謝,她的樣子有些拘謹,許天晟只當是她被凍壞了,只是笑:“你再等等,車子馬上就要到了,坐上車,就不會冷了。”
以箏點了點頭,試圖轉移話題,她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假裝還是有些冷的跺了跺腳,那把不大的匕首就在她的鞋筒里,微微貼着她的皮膚,她跺腳的時候能夠感受到匕首的存在,心裏微微安定下來。
“你,最近和毛豆怎麼樣?”她看了看四周,有些晚了,街上的人寥寥可數,只有偶爾來往的車輛。
許天晟看了看她,也只是笑着回她:“還好吧,就是我比較笨,經常會惹到她……”
他微微笑着的樣子,明明看起來那麼暖,那麼窩心,但是……以箏默默地轉了眼神,神色如常的笑:“毛豆一直都是這樣的,你要多擔待着些,她……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好。誒?車來了。”
遠遠的,以箏就看見那輛出租車在夜裏亮起來的車燈。她下意識往回看了一眼,深夜裏的校門,安靜而靜謐的樣子,但是誰又能知道,一片安靜之下,卻是洶湧莫測。
她隨着許天晟上車,許天晟報了地址,似乎真的是離宋茵小區很近的地方,她想起那一次在宋茵家附近超市見過他,那時候,他們初識,表面看來,一切安好。
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誰都說不好,誰才是藏在面具下的魔鬼。
車子只是開了有半個小時的樣子,慢慢停下來的時候,以箏怔愣的看着許天晟付錢,然後他回過身來喊她下車。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後面,這裏真的是一片小區,許天晟住在一樓,不算小的房子,但是看起來乾淨整潔,房間也算不得多,以箏站在玄關處四下打量的時候,許天晟換了鞋子,在一旁的鞋櫃裏拿出一雙女式的拖鞋出來,笑着解釋:“這鞋子是新買的,毛豆說了好幾次要來,我就提前準備好了,給你先換上。”
“謝謝。”
以箏蹲下身去換鞋子,但是身子卻不怎麼能彎下去,肚子裏的小傢伙當真不算是小了,她這會兒連彎腰都有點害怕。
她剛把鞋子脫下來,那把匕首還在鞋子裏沒拿出來,許天晟就從廚房裏拿了杯水出來,她只來得及將鞋子的拉鏈拉好,將鞋子放妥當,許天晟將牛奶放在茶几上:“我剛剛才發現,家裏沒有飲料了,只有牛奶,你先喝點,我去收拾一下客房。”
以箏點了點頭,看着他往裏面走,眼角掃過自己的鞋子,她下意識咬了咬下唇,想着得取出來那把匕首,她正要回去拿,不防許天晟猛地轉身,她嚇了一跳,佯裝自然的拿了茶几上的牛奶,小抿了一口,只聽許天晟有些猶豫的開口:“那個……如果你想洗澡的話,浴室在那裏。”
他順手指了一間房間給以箏,以箏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看見他走進房間裏去,才抽了茶几上的抽紙將口中含的牛奶吐了出去。
在這裏不能吃任何東西,不能碰任何東西,這是沈遇原來囑咐她的,許天晟這人應該是疑心重,自己還是小心點為好,她找了垃圾桶將手中的紙巾扔了進去,垃圾桶被放在玄關處,裏面很乾凈,像是最新準備的一樣,以箏抬眼看了看客房,慢慢退回玄關處,將鞋子裏的匕首拿了出來,放在衣服裏面。
做好這一切,她才往客房走,許天晟這會兒正在弄床單,見以箏進來,解釋說:“這個房間也是很久沒有人住了,但是這些寢具卻是剛買不久,你可以放心。”
幾乎是全新的被單和被子,看起真的是剛剛準備不久的。以箏走過去幫他弄好后,許天晟又幫她調了空調的溫度,才說要出去:“你早點睡,現在已經快十二點了,明天再回去查一查錄像,看看能不能查出來是誰偷了你的手機。”
以箏點了點頭:“那我就打擾了,你去弄自己的吧,我自己來。”
“那也好,你早點睡,晚安。”
“晚安。”以箏看着他出去,看了看腕錶,真的快要十二點了,她心裏卻是越來越緊張,一點睡意都沒有,許天晟出去之後,客廳里的燈便被關掉了,然後她聽見他的鞋子在地板上走來走去的聲音,似乎是去洗了澡,然後回了自己房間。
主卧室的門被“嘎達”一聲關上了,然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以箏坐在床上,環抱住自己,微微握緊了口袋裏的那把刀,心裏卻有些疑惑,這房子看起來並不算大,她剛剛看了一下,不過六個房間……主卧室、客房、廚房、浴室、應該還有一間書房,可是,還有一間。
還有一間?是用來做什麼的……她躺在床上,床燈依舊亮着,這房子其他地方沒有任何的動靜,許天晟似乎睡覺了,四周太安靜,她只能聽見自己因為有些緊張而變得略重的呼吸聲,再等等,她告訴自己,再等等,再有兩個小時,等許天晟睡熟了她就出去。
但是她自己也沒有把握,這種事情她第一次做,勇氣不算多,但是她卻一點都不想退縮。
兩個小時,分分秒秒都是難熬的,她將床燈關了,坐在黑暗裏,盯着自己手裏的備用手機,屏幕的光很淡,裏面只有一個人的電話號碼,她等時間等的發慌,卻不知道這會兒有人已經等的發瘋。
工作室里燈光通亮,程然站在窗邊沒敢說話,林謙一根煙接着一根煙的抽,陸紹冰沉着臉,一直在接打電話,只有沈遇還是坐在那裏的,他坐的很穩,看起來一點都不慌亂,所有人都在等,他也在等,雖然急的呼吸都有些不順,但是他一直在警告自己不能慌,最起碼現在,不能慌。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凌晨一點三十四分的時候,陸紹冰接了一通電話,臉色越發沉的厲害:“那個出租車司機已經找到了,他們去了豐安小區。還有,那個手機……”
以箏在凌晨兩點整的時候扭開了客房的門,她將動作放的極輕,客廳里的空調這會兒也被關掉了,四周一點點的動靜都沒有,她抹黑往別的房間走,廚房、主卧室、浴室是最容易辨認的,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兩間房間。
應該是一間書房……還有另外的那一間……
她剛剛進屋的時候就注意過客廳的佈置,沒有什麼雜亂的東西,所以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即便是真的出了,她也可以借口說自己出來上洗手間,這樣想着,她的膽子大了一些,沿着牆壁摸索着扭開了靠近客房的那間房間。
面對一個未知的黑暗的房間,她第一次覺得全身的汗毛都是豎起來的,幾乎都要退出去的時候,她用手抓緊了門,不能往後退,不能!
幾乎是顫抖着手,她從衣服口袋裏拿了備用手機打開來,微弱的燈光下可以看出來這真的是一間書房,幾乎滿滿的三個書櫃的書,還有一張書桌,但是不同於外面的各樣擺設,這裏的很多東西似乎很久都沒有用,落了一層灰,真奇怪,怎麼反差這麼大,她舉着手機看了一圈,這房間不大,這一照,幾乎所有的東西都落入了眼底,不是這裏……
她想着,正要慢慢的退出去,手機微弱的光就照到了門後面一具站立的人體骨架,那骷髏的眼洞幾乎在一瞬間和她對視。
她嚇了一跳,即將出口的尖叫聲被硬生生的憋在了喉嚨里,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硬咬着牙轉身,強迫自己不去注意那具骨架,以前在家裏的時候,不是沒有被沈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嚇到過的,但是像今天這樣的,卻是第一次。
她定了定神,慢慢的摁掉手機的亮光,重新走近客廳里,另一間房間就在她的左手邊,再也不能往回退了,她告訴自己,緩緩的舒了口氣才伸手去擰那扇門的門柄。
這一切就像是在玩一場遊戲一樣,不同的是,這應該是一個極度危險與恐懼的遊戲。
很意外的,以箏在進去之後突然找不到任何詞來形容這一間房間,既不是收藏室,也不是其他有什麼用途的房間,準確來說,這是一間空房子,空空蕩蕩的,什麼東西都沒有。唯一會讓人在意的就是這間房子裏有壁畫,以箏拿了手機看了一圈,看起來完全沒有什麼條理,就像是小孩子的塗鴉一樣,但是顏色卻是鮮紅的,似乎是……血……
她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但是為了確定,她還是走了過去,正要聞一聞,突然聽到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很穩,步步都落進她的耳朵里,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僵在了那裏,再不能走動,沈遇的電話在同時打了過來,她只來得及摁了接通,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手機的微光里,她看見,許天晟的臉依舊是微微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