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轉折,新嫁變代嫁
玉瑞國南陽府安德縣也算當地豪紳的花家宅邸,此刻張燈結綵,掛滿了紅綢布子,一派洋洋喜氣。
安德縣的百姓們都不由津津樂道,這花家此番做派甚是鋪張,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嫁女,卻哪想到這不過是寄宿在此的沈家孤女在此日出嫁而已。
之所以這般鋪張,皆是因為這對象乃是南陽府的名門望族,不是花家這種小門戶可以高攀得起的大戶人家。
對此,安德縣中風評褒貶不一,坐看熱鬧。
花家翠竹閣中——
“姐姐,你真是有福了。姐夫生得丰神俊朗,又是南陽秦氏一族嫡次子,南陽府第一才子,如今已經連中二元,若是連今年九月的殿試也過了,那可就是三元及第的狀元郎,姐姐說不得還會因此得個誥命夫人的身份,羨煞旁人。”
將手中的鳳冠親手為沈竹茹戴在頭上,屋裏只有兩人,望着鏡中美目盼兮的新娘子,花映月羨慕的開口。
“映月,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你待我的好,我都記在心底,只等着嫁過去后,待得夫君過了九月的殿試之後,我便與夫君說道說道,讓你也一併過來伺候,不為妾,與我同為妻,平起平坐。就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沈竹茹握着花映月的手,滿眼含笑的詢問。
“願意,妹妹怎會不願意。姐姐,待會花轎便要到來,只可惜姐夫臨時有事無法親自到來,讓三公子代為迎親,無法一睹姐夫的風采。姐姐,反正往後咱們還是一家人,妹妹求你件事,讓我喬裝成丫鬟陪你乘船到南陽縣,讓我遠遠瞅一眼姐夫,好不好?”花映月滿眼渴望的說道。
沈竹茹笑着點了點頭。
“花轎來了。”媒婆在外叫喚着入了門,與花映月對視一眼,為沈竹茹戴上紅蓋頭。
花家長子花伯安站在門口,將沈竹茹背起慢慢朝外走,花映月將身上外衣一脫,臉上一抹,將頭飾取下搖身一變,成了個不起眼的小丫鬟隨行而出。
新娘子上了花轎,一路上敲敲打打,十里紅妝的聘禮到了碼頭,直接上了迎親的花船。
“姐姐,這船聽聞要三日時間才能到南陽縣,這三日裏,姐姐只能待在船艙不得外出,我給姐姐準備你最愛吃蓮子湯,您試試看合口不?”
花映月含笑着將蓮子湯吃下,還不忘誇張幾句。
約莫一盞茶功夫后。
“怎麼有點頭暈?”沈竹茹身子微微晃蕩幾下,有些坐不穩。
“姐姐,你定是累了。到床上休息會,就會好了。”
“哦,那有勞妹妹了。”
“這是妹妹應該做的。”
沈竹茹躺下了,這一趟天都黑了還未醒來。
“這嫁衣真是好看。”
花映月摸着手中與沈竹茹同款的新嫁衣,笑的痴迷,褪下自己的外衣,將那艷紅的嫁衣穿在自己的身上,洗乾淨了臉上的葯汁,恢復一張白璧無瑕的芙蓉臉,對着鏡子勾起一抹驕傲的笑容。
夜深人靜,沈竹茹是在腹部絞痛中醒來,醒來時入眼的卻是花映月穿着與自己同款的嫁衣端坐在梳妝枱旁笑得痴迷。
“姐姐,妹妹身着嫁衣可好看?”花映月起了身,轉個圈展示給沈竹茹看。
“啊……啊……”到口的責備話卻成了無意識的單音,蒼白了沈竹茹的臉,哪能意識不到事情的不對勁。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待我?
“姐姐,真是對不起了。雖然你說要讓我與你平起平坐伺候姐夫,只是,據我所知,姐夫是個高傲的人,娶你是因為有婚約在身,花家的身份,根本無法與秦家匹配。雖然你說的好聽,可註定我不可能如願。既然姐姐都有成人之美了,何不現在便成全我。”
沈竹茹瞪大了眸子,那是難以置信的目光。
“別這樣看着我,我知道你想說秦家有你的畫像。姐姐你單純,若是沒有把握,我豈能這般做。之所以大費周章,只是不想姐姐鬧騰,讓秦家人發現不對勁,早在秦家討要畫像時,母親就已經將你我畫像調換。”
竟然連姨母都參與其中,想起花映月要做的事情,參與進來的人又該會有多少?
沈竹茹只覺得心口好疼,哪怕她寄人籬下,也是極盡本分,可為何會得到這種結果,越想沈竹茹越是憤怒,喉頭一甜憤怒的火焰焚燒着胸口,疼的她無法呼吸,一張一合的嘴巴溢出一道鮮血,沈竹茹帶着不甘,死不瞑目的倒在了床榻上,一身紅衣,是那般的諷刺。
“妹妹,死了?”花伯安敲門進來,手中多了一條繩子。
“死了。從窗戶將屍體放入江水中沖走,別弄出動靜來。”
“放心,大哥辦事,你放心。”
嘩嘩嘩的水聲從窗外傳來,帶走了沈竹茹浮載浮沉的身體漂流而下。
滴滴答滴答……
祁陽縣城外敲鑼打鼓,嗩吶吹着,卻是一隊迎親隊伍途徑竹林停了下來,新娘子從轎子裏下來,去了一側的林子如廁。
媒婆與迎親隊伍在路上候着,卻遲遲不見新娘歸來,待得派人去尋找的時候,尋到的卻只有新娘的嫁衣被擱置在樹叢中,人早已沒了蹤影。
“新娘子跑了,找,給我趕緊將人找回來。”媒婆急得大喊大叫,轎夫與雜役們全數放下手中的物事尋找落跑的新娘,這新娘居然好似憑空消失一般竟是了無蹤跡。
“快來看,這裏有個姑娘。”江水岸邊,一道紅色的身影被一根橫伸的枯樹榦勾着身子,浮載浮沉,被尋找新娘的轎夫看見,立刻叫了人來,將人從水裏救了上來,探了探鼻息,還有氣息,可要怎麼做,卻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的杵在那。
“都杵在這裏做什麼,還不找了新娘回來起程,誤了時辰得罪了慕家,咱們所有人都要吃不了兜着走。”媒婆瘦竹竿般的身子擠了進來,怒斥道。
“媒婆,新娘雖然重要,可該找的地方都找了,也不見蹤影,恐怕這新娘落跑那是早有預謀的,與其找不到人浪費時間,還不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是,人是救上來了,可現在要怎麼做,我們這些大男人卻是心裏頭沒了譜,媒婆你給支個招吧。”轎夫說著望向媒婆,一臉懇切。
媒婆望了眼眾人,蹲下了身子,查看了下渾身濕透的這命大的姑娘,仔細瞅了瞅后,長得雖然不算傾國傾城,倒也看得過去,摸了摸被扯爛部分的紅衣,明顯是新嫁娘的衣衫,做工質地皆是上品,這麼一個出嫁的姑娘被江水衝下來還能活命,也不知道該說她幸運還是不幸。
眼見着天色不早了,可新娘子還未找到,媒婆眼珠子一轉,有了想法。
“大傢伙應該也知道慕家對於這門親事的看中,慕老太君還是本縣的縣主,咱們吃罪不起。這新娘子跑了的事情,斷不可說出去。如今就算想要臨時找個符合要求的姑娘已經很難,我看這姑娘既然在這個當口上被咱們救起,說明她命不該絕,也是天意所為,讓她成為頂替新娘子的最佳人選。大夥眼睛都是雪亮的,想必也看出,這姑娘身上裝扮亦是新娘的裝扮,就連身形也跟咱們這位新娘子相差無二,這說明了什麼,想必大家心裏頭都有數對嗎?按着我的意思,直接給她換了衣裳,送上花轎,抬進慕家,大夥沒意見吧。”媒婆說著環顧了眾人一眼。
“媒婆,這樣不好吧。你這話說得乍然聽下來挺有道理的,可仔細想想,也有些牽強。另外這姑娘既然是一身嫁衣的裝扮,也可能是別家將要進門的媳婦,咱們這幫將她抬入慕家,萬一她真正的夫家尋來,咱們也討不了好處去,這事,不能做。”
“李二這話在理,不能因為咱們護送的新娘跑了,就隨便找個人頂替,要不得。”
“張三,你這話可不對了。這江水滔滔的,一個人掉進去,想要找到哪能那麼容易,說不定這姑娘的夫家都以為新娘子死了,咱們為她謀了另一條生路,也是為她好。誰人不知道慕家是咱們縣有錢有勢的人家,撇去慕家少爺腦子不靈光這點外,他的容貌絕對是一等一的好,那也是翩翩美男子。多少姑娘想嫁都沒門,還要慕老太君點頭看過生辰八字才成。雖然不知道盈翠這丫頭為何放着大好的榮華富貴不要,半路落跑,連累我們這些人受罪,如今難得有個適合的人選頂替進來,你這般反對,可就有些不地道了。”
“我怎麼就不地道,她確實是有定好的夫家,若是醒來發現不對勁,一鬧起來,我們更慘,我這也是為了大夥好。”
“我看你就是沒膽而已。”
“你說什麼……”
“夠了,你們說的都有理,不過你們都疏忽一點,慕老太君是本縣縣主,宴請的賓客絕對都是有份量的人物,哪怕真的知曉新娘子不是原來那個,只要拜了堂成了親,這人就算是確定下來了。老太君不會允許揭開這件醜事,讓全縣的人笑話慕少爺的。”
媒婆這話一說,一下子就將所有人心裏頭的顧慮都說沒了。
“媒婆,那就按你的意思來辦。”張三一把扯住李二的袖子阻止他再廢話,趕忙催促大夥幫忙將人抬到轎子,讓媒婆與丫鬟給人換衣服,繼續抬着花轎,在申時之前趕到慕家。
渾渾噩噩中,沈竹茹只覺得身子骨一陣乏力,只覺得有人為她換衣服,耳邊響起的是一陣嗩吶的聲響,很是熱熱鬧鬧的樣子,好似要去哪。雖然想知道是怎麼回事,奈何沉重的眼皮讓她根本無力睜開,就這般半夢半醒中,坐在花轎中抬往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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