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貴妃

93.貴妃

任所有人不知,太醫院的人都知道,蘭貴妃不僅僅是一個貴妃,她還是皇上的謀士,江湖上傳聞已久的神醫賽華佗。

此刻,她一身華服,眉已描,唇已點,蛻去當日面對江湖草莽時的驚惶和平凡,演繹出了一派不可褻瀆的冷漠——她對面所站的是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常施。

這人前面就曾阻攔她把許持帶回宮中,此刻又過來向她傳話說皇上今晚有宴不能見她。

幾次三番阻攔,任她脾氣再好也不能忍了:“常公公,那可否替本宮傳喚許持?”許持在她回宮梳洗后被帶去了哪裏她一概不知,派出去打探的人也未曾回來,時間一長難免心急。

“許公子應當已被皇上召見,還請貴妃娘娘安心,皇上說此事娘娘功不可沒,必有重賞。”常施弓着腰狀似卑微回應道,可藍芷哪怕聽出對方語氣中的冷漠不屑也無法說什麼。

皇上在想什麼,她約莫能猜到,可她無法正面反抗,她只求皇上以許持引出害死她哥哥之人。

彼年豆蔻,她與身為魔教長老的哥哥合計,以自己的妙手回春之力必能引得求賢若渴的晟帝垂青,她在宮中也可暗暗支援藍篤在孔雀教中的行事,可如今她以全部心血輔佐、攀附之人,竟生了背棄之心?

“本宮知道了,”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露出一抹勉強笑意,“不知今晚皇上有何要事,常公公可否偷偷告知?”說完,一把南海珍珠簪被她輕輕放在了常施面前。

常施看了眼那簪子,自是知曉價值的,嘴角輕笑正經回道:“娘娘放心,皇上不過是宴請祁門門主祁念仙姑娘罷了,以賞祁門進貢茶葉。”

祁念仙?祁門?

很好,晟帝招攬她入幕之賓,當年神醫賽華佗銷聲匿跡,轉而宮中多了一位蘭貴妃,現在,恐怕是又要多一位祁貴妃了吧。

不過藍芷一點都不像爭風吃醋的妃子,她本就是江湖人,當年嫁入宮中也不過是為了和哥哥裏應外合牽制孔雀教的另一派系,而如今哥哥落網,她失利在先,親自出動前去搜尋許持也是無奈之舉,此刻更不可能直接與皇帝起衝突。

“如此,那是本宮多心了,勞煩常公公替本宮傳一句話,外出時偶遇一味良藥,可以替皇上煉出養身良藥。”她現在處境雖不好,卻很聰明的知曉自己的本事所在。

江湖傳言的神醫賽華佗,並非浪得虛名。

遣散開所有奴僕宮女,藍芷怒容終於顯露,她起身盪開衣擺,來回踱步思考究竟該如何才能保住自身,保住她在皇帝身邊無人可敵的權威,如今孔雀教已散,傳言白孔雀下落不明,她最擔心的莫過於兔死狗烹,亦或是那隻詭譎的白色孔雀會躲在暗處,在人猝不及防時突然啄你一口。

“娘娘看來十分焦慮。”一個低啞且帶着絲絲詭譎地聲音驀然在昏暗的內室中傳來!

藍芷身影一顫,花容失色道:“何人!”

歩蘅宮雖特殊,由於她的身份,皇上極少加派森嚴守衛,卻也從未發生過有人潛入的事件。

腳步聲慢慢踏着敦厚地毯傳來,藍芷掌中毒針蓄勢待發,卻在見到來人從帷幕後緩緩露出的面容怔忪住——滿頭銀髮雙瞳湛藍,她差點把這人認作妖邪,那蒼白皮膚和詭異發色絕不是一般人,而她行醫數年又瞬間察覺這是個實實在在的人,幾番打量后,終於變了臉色。

“不知娘娘可還記得當年那個在草廬外向您求葯的人呢?”段無量面無表情地面容隱隱透着一股沉重疲倦,銀髮垂流,同時以閃電般速度出手,瞬間將藍芷擊倒在地,繁瑣飾品叮鈴散落——

“白孔雀……佛爺!?”藍芷一口鮮血噴出,渾身僵硬地盯着上方滿臉陰霾之人,禁不住喃喃道,“不可能……你們怎可能是同一人……”

段無量掐住對方頸脖的力氣猛然加重,冷笑道:“是了,神醫賽華佗如此熟知十年一日和斷長生的藥性,自然是覺得這兩種毒不可能同時下在一人身上,還能讓着人活這麼久,是嗎?”

藍芷被他掐的兩眼翻白,手掌迅速揮向段無量,幽幽毒針毫無阻攔地顯出,段無量眉頭一皺,扭身避開,藍芷趁機一把從地上翻起!雖說她武功平平,卻也足夠防身——

“不錯,這兩種毒一生一死必然相剋,可當年你跪求十年一日時我完全沒有想要害你!”藍芷臉色發白,卻又不敢呼來侍衛。

段無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十年一日是我向神醫所求,其中利害自然知曉,而神醫之後開出的斷長生,卻是為了白孔雀特意準備的吧?”

藍芷張了張嘴,顯然有些接受無能:“斷長生的確是為了助皇上壓制白孔雀,可若是佛爺……怎可能身受兩中藥理相悖的葯還能活到現在!?”

她有些口不擇言了,不過的確是實話,哪怕段無量未服用過斷長生,十年一日到如今也有個七八年了,早已會顯出弊端,何況還有斷長生這類致命之毒在蠶食他的生命呢?所以她是絕不相信段無量就是白孔雀的。

段無量眯着眼靜靜看向她:“我是如何活到現在,全靠了一個人替我解毒療傷,而下毒之人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皇上不曾告訴娘娘無量便是白孔雀,恐怕同時也隱瞞了諸多他人。”

藍芷從一開始的迷茫漸漸變為震驚,捂着胸口的手也止不住微微顫抖:“佛爺之意,陛下明知你就是白孔雀,還指派你替他做事……同時瞞住了所有人?”

段無量看她一眼,意味深長地揚起唇角。

“白孔雀……你還我哥哥的命!”藍芷暴怒之下掌中銀針飛射而出,而段無量也早有準備,他衣領邊緣雍容的狐裘並非裝飾,此刻隨手扯下,飛快抽出,瞬間十幾枚毒針均收入皮草之中。

段無量冷笑連連,和一個神醫打架簡直像和小孩子過家家,何況這位神醫已入宮多年,手腳都被冗繁的綾羅和首飾拖累,不出十招藍芷已被反手縛住,痛出一身冷汗——

“白孔雀……你在八卦山上受了那麼重的傷,甚至連曲春柳都回不來,你竟還能活着,我真是佩服啊!”藍芷又怒有氣,大有蒼天負我無可奈何之意。

段無量一點憐香惜玉的想法都沒有,更甚,如果不是藍芷還有用,他都想把這個將許持帶進皇宮的人捏碎:“十年一日,斷腸生,我本是必死無疑的,可如今為了一個人,我必須活着,我要向他賠罪,一輩子……”

藍芷此刻若是再不明白就真是該死了,她額上冷汗順流,咬牙切齒道:“原來江湖傳言無量佛與八卦門許持關係曖昧是真,你當真是為了他要殺入皇宮?”

“若不是你,若不是晟帝為了舍利子把他捲入這是非,我吃飽了撐的殺入皇宮?嗯?“段無量殘忍一笑,瞬間扭折她的手臂,藍芷剛要痛呼卻被段無量一口捂住嘴,一顆藥丸順勢落下。

“你居然給我下毒!?”藍芷憤然問道。

“帶我去找他,事成之後替你解毒,你哥哥我也會放他自由。”這是他作為白孔雀的底線。

藍芷一聽,顯然愣住了:“我哥哥未死?”

“我猜測晟帝一定是告訴你,藍篤行事疏忽,被白孔雀發現了破綻,殺之?”段無量眯起眼冷笑反問。

藍芷閉上了嘴,段無量猜的**不離十,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被逼至末路,親自出馬,想的不過是通過帶回這個八卦門的弟子搜集到舍利子,屆時她在晟帝身邊的地位能得到鞏固,同時也能鋒利晟帝的刀劍,早日取下白孔雀首級。

不料,今日居然得知如此不一樣的內幕。

“晟帝騙的慕容盟主妻離子散,你就以為他不曾騙你?你,我,慕容吟,皆為他虜獲舍利子碎片的工具,如今祁念仙也是,所以,神醫娘娘,你覺得你的地位,真的有那麼重要嗎?”段無量說完靜靜地鬆開了手。

他知道,此刻藍芷需要時間和空間靜一靜,縱使給她還手自由她都不會再還手了。

果不其然,藍芷連動都不動,兩眼無神地獃獃注視前方:“你說,我哥哥未死,一切都是晟帝的陰謀?”

“被枕邊人欺騙的感覺不好受吧?武當宋青書是孔雀教的探子,晟帝以為他會為他所用,結果我卻先下手一步。”段無量溫聲補刀,言下之意,真正想殺掉藍篤的人是晟帝,並且殺完還要嫁禍到段無量身上。

藍芷怔忪地後退好幾步,這與她所想的太過不同:“口說無憑,你要怎麼證明我哥哥未死?”

段無量早有準備,他從衣衫里拿出一瓶葯扔過去:“這葯你當認識,查查藥效看有沒有過。”

藍芷立刻打開,瓶中之葯她熟悉的很,是她哥哥調製的替白孔雀隱藏發色瞳色的葯,並且哥哥也從未泄露過藥方。此葯從制出到服用不能超過半月,否則便會失效,此刻她手中的葯仍有葯香,效果仍有,所以說其實她哥哥並未死!?

“娘娘,您的燕窩粥到了。”突然,宮女的聲音在外響起,藍芷臉色一變,頓時看向段無量,對方卻冷冷看着他,無比陰森。

藍篤覺得有點憋屈,放緩音調心平氣和道:“拿回去,本宮不吃。”

“可是娘娘……這是皇上特賜的。”外面的小宮女為難道。

段無量目光里透出一股諷刺,藍芷心中不平,冷聲道:“送進來!”

宮女推開門在桌上放下燕窩粥,剛回身一瞬便被屋裏的另一人嚇得驚呼出聲,段無量自然不會讓自己暴露,下一秒他便從身後抽出一劍了結宮女,面容不動,彷彿殺掉的只是個牲畜。

“你竟然在我歩蘅宮殺人!”藍芷低聲怒吼,兩眼差點噴火。

段無量收回劍,似笑非笑般癲狂道:“晟帝已有一月多未曾臨幸於你,今晚更不會,你怕什麼?”

藍芷心尖一顫,還想逞強否定,段無量卻冷冷看了她一眼:“一個宮女而已,就當做是你試藥的犧牲品,今晚晟帝會在大殿宴請祁門門主,我要你這個時候帶我去找許持,還有八卦門門主。”

“不可能!”藍芷匆忙否定,“許持如今在何處我不知道,八卦門主我更不知道!”

段無量雙瞳湛藍逐漸加深,如濃墨渲染出一層暗淡:“我知道,如今所要借的是你這個能自由出入地牢的身份,藍神醫。”

“我不信你入宮只是為了救人,皇上如此待你,你真能釋懷?”藍芷謹慎地問他,滿地鮮血和瑩潤溫和的燕窩粥形成了強烈對比,正如她前面這個美如畫卻心如毒蠍的青年一樣。

段無量垂眸半晌,劍尖在地上潺潺流下鮮紅,靜默道:“我並非所有行為,都是出於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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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師兄系統[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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