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皇帝在宮裏設宴,說是給兩位將軍補一場慶功宴。皇帝貴妃親自主持不說,三派大佬也帶着家眷悉數現身。可算是給足了鄔琅和楊記川面子。

上個楊記川雖生於永寧,從小在貴族圈內長大,卻並不善交友,少有露面。換了個選手之後,雖忽然名聲大噪,卻已經離開永寧,再無蒙面。而橫空出世的揚威將軍更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

廣大人們群眾的腦補能力永遠都是天花亂墜,極盡幻想的,尤其是當腦補的對象素未蒙面又英雄味十足時。

在邕州,這傳聞的內容還算普通,跟真實情況沒有太大的出入。到了邕州以南的南林,就有點武俠了,說這揚威將軍啊,那是武功蓋世,身手不凡,一跳幾丈高,單手就能拎起一個北戎士兵把他們扔飛。從南林傳到津州、隨州就越來越玄幻了,說那揚威將軍三頭六臂刀槍不入、一刀下去就是十幾條人命,簡直就是殺神在世。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誰講揚威將軍喜穿玄甲,身披白翎披風,頭上長犄角,尾巴粗又長,甩起來能抽死人。於是有畫手就着這個傳聞畫了一幅畫,畫上的人高大威猛,牛頭人身,一身黑不溜秋的玄甲,手持的長刀上長滿倒刺,貼門上那就是能把神魔鬼怪都給丑跑的形象。於是,等到了永寧,畫風已經徹底魔幻了。

對於很多王公貴族來說,鄔琅的形象都是神秘魔幻的,能趁着皇帝設宴好好瞧瞧這殺神將軍,大部分人都暗戳戳瞪着眼睛關注着設宴宮殿大門。

六皇子也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個,他作為皇帝唯一的兒子也出席了這次宴會,只是他有點不高興堂弟司徒樾沒有和自己坐在一起。可是因為靖皇叔來了,司徒樾得和他父王坐一塊兒,所以六皇子也只能獨自生悶氣,不好意思發脾氣。好在司徒樾答應明日陪他去騎小馬,所以他還挺開心。這一開心,之前的生氣就抵消了!

他偷偷去瞧司徒樾,發現司徒樾正在和靖皇叔說話,臉鼓包包的,好像有些生氣,也不知道靖皇叔又說什麼惹他不高興了,平日裏司徒樾都是很少發脾氣的,靖皇叔也真是的。

司徒樾一身月白色精緻錦袍,脖子上戴着串玉金項圈,皮膚又白又嫩,若不是一臉怒容,端的是畫中金童,瑤池聖子。

司徒靖給他剝果仁,司徒樾就賭氣推開,別過臉去,任誰見了都知道這兩父子估計是出了什麼茬子。

“別鬧脾氣了,這麼多外人在。”

“我就是不樂意看到他,怎麼了!要想我安靜,就讓他給我滾!”司徒樾一雙眼睛死死瞪着端坐在司徒靖身側的柳驚鴻。

柳驚鴻白衣似雪,冷冷清清地坐着,臉上沒什麼表情,對於司徒樾的挑釁言辭也是全然不顧。他此前跟着臨淄王一起回歸永寧,可把一些老熟人想壞了,奈何臨淄王金屋藏嬌,死死捂着不讓看。回來這麼久,現在還是第一次帶出來。

這一看可不得了,原來臨淄王世子和驚鴻公子根本勢同水火啊。

一堆人抱着看戲的心態圍觀臨淄王力不從心地哄兒子,倒是把兒子越哄越生氣。

“他不過就是個男寵,有什麼資格坐這。父王,我看您是老糊塗了,少不得讓皇帝陛下覺得您失了禮數。”司徒樾冷笑一聲,看也不看司徒靖,只是盯着柳驚鴻,就不怕他不生氣。

柳驚鴻生平雖厭惡別人說他是男寵,更何況開口的還是玩弄他的那個男人的兒子,更是奇恥大辱。一個冰冷的眼神跑過去,卻不料司徒樾反倒高興起來,一股子得意洋洋勁。

臨淄王又得回身去哄柳驚鴻,真是看得圍觀群眾都覺得鬱悶,臨淄王可當真窩囊,家裏供了倆祖宗,一個都馴服不住。

在眾人眼裏,臨淄王是閑雲野鶴慣了的,又遠離權力中心多年,就算這兩年回了永寧,也只領了個閑職,連早朝都不來上,實在沒什麼皇族威懾力。

有些人傲慢慣了,不把臨淄王放在眼裏,當著他的面,也敢湊頭議論他的閑事,當然,必然不可能大聲得讓臨淄王都聽得見。

“這世子和柳驚鴻哪來這麼大仇?”

“你瞧柳驚鴻這脾氣,要我我也不爽。”

“嘖,得了吧你,剛才是誰瞧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你小聲點會死?!”

“聽說是那過世王妃的緣故。”

“咦?早前只知道臨淄王大婚,娶了塊靈牌。難道個中還有什麼秘辛?”

“臨淄王那大婚籌辦的啊,可不是要讓天底下人都知道嗎。誰曉得他送世子來京城一趟,回去人就沒了。哪裏會有這麼巧合的事。而且我聽說那過世王妃生前十分疼愛世子殿下,如今再看世子殿下這麼個敵視模樣,說不準吶……”

“你的意思是……”

“哎,你我心裏明白就好,心裏明白就好。”

“嘖嘖,看來這柳驚鴻也不是什麼陽春白雪。”

“那可不,這麼多年過去,還能是當年饅頭□□招的探花郎?”

“說起來,柳驚鴻自從跟了臨淄王,是一篇傳頌佳作也無。可惜了,可惜了。”

“我倒想瞧瞧那過世王府是如何顏色,讓柳驚鴻也甘拜下風。”

“那你這輩子可沒指望了,人家已經香消玉殞,魂歸西天去。”

“可惜可惜啊,若是佳人未隕,現在席上所坐之人恐怕得是他了吧。”

“想個一輩子都見不着的人還不如盼盼那揚威將軍是什麼模樣呢。”

“能是什麼模樣,還不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粗人一個,有甚可盼的。”

“說不定是個同楊記川一樣的美人呢。”

“你這話可別在楊記川面前說,當年我只開了個玩笑,差點被他用火龍槍|刺穿腦袋。再說了,這世上,能有幾個楊記川?一個,就夠人嫉妒了。”

“欸,人來了!”

說著,便見殿外走來兩人,老遠就能聽到甲胄碰撞發出的清脆鏗鏘聲,人影慢慢從模糊到清晰,從黑暗到光明。

司徒靖感覺到司徒樾一瞬間的緊張,隨後雙手緊緊攥住衣袖低頭不再看門口。緊接着他便聽到柳驚鴻倒抽一把涼氣的聲音,身體猛地一顫,連呼吸都窒住了。司徒靖有些不敢抬頭看,他不得不承認,他害怕了。

只是,在他終於朝那兩個焦點看過去時,卻發現自己真的再難移開雙目。

司徒靖忽然有點不敢眨眼,生怕只是一個閉眼的瞬間,那人就會立馬消失在眼前,讓他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個幻覺。

像,真的太像了,難怪崔垣只見了一面便招架不住,全盤崩潰。

只是,司徒靖恍惚覺得自己居然有些記不起燕琅的模樣來。燕琅走得太久了,只留給他一個黑色的廢墟,和缺了一半的婚禮。沒有畫像,也沒有其他可以睹物思人的東西。

是燕琅回來了……

不不,不是燕琅……不是他……

司徒靖的眼神在燭火紅光的陰影下,越發深了。

滿堂燭光照下。黑金玄甲的將軍走在銀紅銀甲的將軍身側,臉龐是讓滿座側目的俊俏。走動時,綉滿片狀魚鱗的裙甲小幅度地抖動。

他的視線掠過有些發獃的司徒靖,很快輕描淡寫地移開,側頭在身旁的銀甲將軍耳邊說著什麼。銀甲將軍往司徒靖席位看了眼,似是解釋。然後玄甲將軍是瞭然模樣,朝臨淄王笑笑便沒再和其有眼神接觸,自顧自和銀甲將軍找到座位坐下。

兩人看起來關係相當好,不似作假,引得席間諸位大佬們眉頭微蹙。

公主命婦頭上、身上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此時也不及兩人身上別具一格的盔甲制服來的吸引眼球。

幾乎沒有人不在看他們。因為,他們的裝扮實在太出人意料,讓人覺得新鮮了。

人人都華裝貴服,突然來了倆穿盔甲的,看誰?不僅如此,盔甲霸氣,人也帥。更重要的是還有兩個!你覺得這只是簡單的數字相加減嗎?不,兩個男人疊加起來的風度和魅力可是呈冪指數暴增的。

京城裏什麼帥哥沒有?柔美的、風流的、優雅的、溫潤的、乖張的、冷漠的、貴氣的,應有盡有。可獨獨就缺這種男人味兒十足,久經沙場滿身風霜的帥哥!

楊記川早年在永寧時就因為其一身獨一無二的銀紅盔甲出盡風頭,別人只要一看見有穿銀紅甲胄,戴馬尾式紅羽翎的人就知道那一定是楊記川。就算他離開永寧將近十年,這一身裝扮也是經典中的經典,刻在永寧眾人的腦海中,別人再難復刻。可以說,火龍|槍,銀紅甲胄、紅羽翎,就已經構成了楊記川的形象標籤。

如今,被傳得神乎其技的揚威將軍,給人帶來的視覺衝擊更是震撼!

精緻繁複的黑甲,不知是被哪一雙精巧的雙手雕刻製作而成。穿在將軍身上,則顯得尤為戾氣,嗜血。將軍若是不笑,人有膽寒。腦後蓬鬆的白羽翎更是招搖,讓人不禁想伸手觸摸。

這世上的確是只有一個楊記川,可揚威將軍根本不輸!唯一能讓人詬病的恐怕也只有那草莽的出身了。

很快,皇帝帶着貴妃駕臨,宮女們端着山珍海味,點心果脯魚貫而入。

皇帝帶起節奏飲酒,隨後便是一支又一支的歌舞。

鄔琅喝酒喝得漫不經心,楊記川又很少主動開啟話題,是以兩人坐了半天也未有太多的交流。

鄔琅心中惴惴,餘光總是忍不住偷瞄坐在對面側前方的司徒靖。他內心此刻便如同打翻一個油鍋,煎熬難耐。

司徒靖不是應該好好地待在南林嗎!為什麼會在京城!皇帝你是不是腦子秀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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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雲[劍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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