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柯失蹤了
我不再說話。張揚開車帶着我穿過乾縣縣城趕往梁山鎮。天已經完全黑了。路上的車輛時斷時續,迎面的車燈有一下沒一下地晃着我的眼睛。我感到一切都那麼不真實。
到了梁山鎮,張揚不再靠導航引路。在路邊停車買了兩瓶水順便打聽了一下李家窪怎麼走。李家窪在山裏,車可以開進去。我們出了鎮子才發現,這山真可以不用叫什麼山,叫大土丘還差不多。不過望着遠處黑黝黝最高峰的暗影,也得有一千多米高。
車子進了村子,引來一片狗叫聲。這邊的人住的有些分散,不像我們那邊住人,一個村子的房屋一家挨着一家,中間除了路沒什麼空地。
如果沒有張揚,我一個人斷然不敢在晚上到這麼偏遠的地方一個陌生的村子裏的。張揚沒有什麼猶豫,下了車隨便走進一家院子,像到鄰居家串門一樣,我也忙跟着進去。
一條狂吠着從裏面跑出來,張揚淡定地站住不動。裏面一四十多歲的漢子馬上大聲把狗喝止住。然後望着我們兩人遲疑地問張揚:“你,找誰?”
張揚說找一個叫李小柯的人,這個村裏的,就是不知道她家住在哪兒。
那漢子說這村裡沒有叫李小柯的人,你們可能找錯地方了吧?
張揚不死心,從身上掏出一張照片給那漢子看。那漢子接過照片,拿回到屋門口燈下看了看肯定地說:“這村裡沒這個人,這村裏的人互相都認識。你們可能真的找錯地方了。”
我和張揚感謝着退出了人家的院子。小柯的身份證上的地址,寫的就是乾縣梁山鎮李家窪村。一年前小柯出院后需要報銷的單據,是我代她到醫院行政部打印的。因為出院一周后才能打印,為防用得着,所以她出院時把身份證交給了我。
我很喜歡小柯,當時就牢牢記住了她家的地址。張揚應該是從戶藉系統上查到這個地址的。現在這個村裏的人說,村裡根本沒有小柯這個人。難道說小柯的身份證是假的?這不可能啊,如果身份證是假的,她辦醫療卡保險什麼的應該不能通過。
剛剛這個人說謊?
可他為什麼說謊?他要說謊豈不是說小柯真的有問題了。我心思亂轉,張揚不說話,出來后朝一百米外的另一家走過去。那家住的是個老頭和他兒媳孫子一家人。他兒子可能外出打工了。張揚打過招呼直接問李小柯家住在哪兒。
老頭看了看我們,說這村裡沒有叫李小柯的人。張揚就拿出照片給他看,讓她兒媳婦也看看。他們看了照片后都說沒見過這個人。
我忍不住上前說:“她現在深圳打工,之前在別的城市打工,有幾年沒回來過了,你們仔細想想,看能不能記起來。”
老頭伸出手掌輕晃着:“根本不用想,我一直在村裡沒出去過,這村子就這麼大,誰家新添個娃整個村子都會知道。這裏肯定沒這個人。你們,是不是被她騙了。”
我連忙說,沒有沒有,我們打工時認識,剛好到咸陽來玩,順便過來見見她。可能地址記錯了,謝謝啊。
張揚又隨機選了一家進去問。這三家都說村裡沒這個人。張揚問這附近還有沒有叫李家窪的村子。第三家的人說遠的不知道,梁山鎮只有這一個李家窪。
這就奇怪了,李小柯的身份證是真的,她的身份上明明寫着她是這兒的人,但這個村裡卻沒有人認識她。不用再問了,如果那些人沒有撒謊,那就是小柯根本沒有這個村裡生活過。
以我的推斷,小柯只是個普通人。她是和我們一起從深圳來到咸陽的。所以她不可能安排一個村裏的人替她撒謊。要真有安排,那也該安排村裡人說認識她才對。
那小柯到底是哪兒人呢?
從第三家出來,張揚就打電話給他的組長回報,說李家窪沒有李小柯這個人,請示領導下一步怎麼做?他的組長叫他維持原來的任務,暗中再查,不用刻意對李小柯做什麼。
張揚打電話時並沒有迴避我,說明他是相信我的。但我也相信小柯,她不會蔣長青與陳光慶的死有直接關係。我願意相信她身份證上的出生地與實際情況的不符,只是一個意外的錯誤。
可是小柯自己對我說起我,她是在梁山邊上長大的,是山裏的孩子。難不成小柯真的隱瞞了什麼?那她在隱瞞什麼呢?
張揚說走吧,上車,我們回去。
我還是想替小柯解釋一下,我對張揚說:“我了解小柯,不管怎麼樣,她那樣的女孩子,是絕對不會害人的。”
張揚發動着車子,看着我笑了笑:“我說她害人了么?你緊張什麼?”
回去的路上,比來時車少了很多,我們趕路也快很多。到乾縣縣城吃了個飯就馬不停蹄地趕路了。一路上我都在想着,這件事要不要告訴小柯,我該怎麼跟小柯說。我內心裏,是想問問小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的。並且張揚也沒有交待我這件事不能對小柯講。
我盡量不與張揚說話,怕他突然以警方的立場提出來,禁止我對小柯提起這件事。
還好,一路上他都沒有提起。
回到旅社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我們來回用了四個多小時。在這四個多小時裏,沒有一個人給我們打電話。我們停好車進旅社門時,王總的一個保鏢等在進門櫃枱處。見我兩個人回來,和我們打了個招呼,說沒什麼事,王總叫他見到我們兩人回來再休息,如果我們十二點之前回不來,他就得通知王總。
時間太晚了,我們也沒有去打攪王總。我和張揚,因為事關小柯,也覺着沒什麼好討論的。所以我倆各回各屋。
我心事重重,一直放不下小柯的問題。也不知道該怎麼對小柯去說這件事情。門外響起拍門聲,接着肖在武的聲音:“百發,開門,你攤上大事了!”
滾一邊去!我在屋裏喊。不想給他開門,都十一點多了,不知道他這張烏鴉嘴又給我叨叨出什麼來。
“你不開門不要後悔啊,你今晚幹了什麼事情你心裏清楚,等你家小柯收拾你吧,別說我沒救你!”他在門外嚷,幾個房間都聽得見。
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小柯知道了,第二個念頭就是小柯怎麼知道的?
我不想他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趕緊打開門放他進來。門才開一道縫,他就擠進來了。一進來就很神秘的低聲說:“你們今天晚上去哪裏了?兜風不會兜這麼久吧。”
我不回答他,問他小柯說什麼來着。
肖在武咧開嘴就笑:“你個妻管炎,小柯回來不見你,就問我你去哪兒了也不和她說一聲。”
媽蛋的,聽肖在武這傢伙開始說的話,我還以為小柯什麼都知道了。這傢伙竟然也學會詐我了。我以前很少上他的當,這次事關小柯,竟然差點兒着了他的道。
我對肖在武說,你猜對了,我倆還真是去兜風了,不過這次兜得遠,跑到咸陽下邊一個縣城吃了頓羊肉泡饃。
肖在武嘟嚷了一句,我以為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然後悔恨莫及地說,知道跟你們一起去吃羊肉泡饃了,跟有錢人下館子,吃得花哩胡哨的,不實在。
肖在武說完這句話,伸了個懶腰,誇張地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說哎呀不行了,得睡覺了。說著就拉開門出去了。
這傢伙表現得有點兒反常。第一他不至於這麼困,聽住宿舍里的同事開玩笑說,這傢伙抱着手機看黃色看到夜裏十二點很正常;第二他嘟嚷的那句話,“我以為你有什麼事情瞞着我們”。我們,說明不是肖在武自己。這話應該不是肖在武的意思。憑我倆的關係,有沒有事情瞞他他都不會放在心上,反正我不會害他。
肖在武出去后,我伸頭往門外瞅了瞅,肖在武進了王總的房間。我心裏想着他馬屁精。又覺得他這現實勁兒不是什麼壞事。不過我做不來,至少不會大半夜的還去打攪人家。
躺在床上,我一時也睡不着,不知道小柯睡了沒有。按說我那麼晚回來,小柯應該擔心我才對。她卻連打電話問一下都沒有。也可能覺得我和張揚這個警察在一起不會出什麼事,也可能覺得有些事兒她不方便參與而使我為難。她和莫情一個房間,我回來的那麼晚,也不好敲門進去。
這天晚上我入睡的很晚,因為換了環境,醒的卻很早。六點鐘就醒了。我洗涑完畢,從走廊出去到外面透口新鮮空氣。順便看看小柯起來沒有。
經過小柯房間門口時,莫情正打開門往兩邊走廊里看。我就停住打個招呼問她小柯起來沒有。
莫情說應該早起來了吧,我一醒來就沒見小柯姐了,正想到外面去看看。
我哦哦應着,經過旅社值班的櫃枱到外面停車場去。值班的阿姨正趴在那兒呼呼大睡。停車場上沒見到小柯。這個旅社所在的地方位置相對偏僻,停車場就是樓前一片空地。出停車場橫着一條柏油路,不是主幹道。
路上現在還沒有多少人,我朝兩邊望望,能望出去很遠,也沒見着小柯的身影。
我心裏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小柯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