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最絕望的責任
展逐從拘留室里走出來的時候,我還在對着那沾了口香糖的照片發獃。
“哥!你沒事了!”一看到展逐,我立刻像鳥兒一樣撲了上去:“你早點說你那天晚上在哪兒不就行了么!害得我擔心死了。”
“擔心什麼?”他揉了下我的頭髮:“小傻瓜,難道真以為我會去殺人啊?”
“當然不是。”我覺得如果展逐真的殺了人,我一定要請那個莫斯軻來好好幫忙鑒定分析下。他是不是有雙重人格了。
這麼溫柔的人會舉起屠刀?除非他心裏還住着個安祈年!
“不過還好,那時你不在家。”展逐嘆了口氣:“夏榴死的那麼慘,歹徒要是在家裏發現了你。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
我說對哦,想想看那天晚上在唐豪被安祈年打了巴掌拎回家,還是很命大的。真后怕唉!
我說算了。只要你沒事怎麼都好誒?安祈年呢?
“在裏面被警官批評教育。”
“啥?”
到警局自首說為別人做不在場證明的說辭是人家被自己綁架刑拘了?好比駕着車對交警吹噓剛剛自己喝了幾兩白的,簡直是作死……
我說安祈年不會有事吧?
“你現在想起來關心我了?剛才那麼大義滅親。”說話間,安祈年就從裏面走出來了。
警官表示,將保留對他不法行為的公訴權。
安祈年也表示,在他的律師來臨之前,他什麼都不會多說的。
於是這會兒我跟在他身後,像個犯錯誤的小母雞。
我說安祈年,當初把我哥抓走這事本來就是你不對。你出面保釋他是天經地義的,幹嘛還一臉委屈?
他沒說話,只用眼神告訴我說,我很煩。
我輕輕笑了笑,我說安祈年,我煩你是因為……想謝謝你幫了我哥。
可是前腳剛走進停車場,我突然就怔住了
“你又怎麼了?”安祈年好像從剛才起就一直有心事。這會兒被我的怪異舉動打斷思路,想來是有點不耐煩的。
我輕輕拉了下他的衣袖,聲音輕得連我自己都快聽不見了。
“安祈年,我……那天晚上。”背脊里擠出一陣陣的不寒而慄,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想到這件事!
“就是你把我從唐豪帶回來的那天晚上,我其實跟我哥通過一個電話的。
你那時候,明明都已經把他放了!安祈年”
“好了別說了。”安祈年打斷我的話:“亂想什麼?你不是應該很相信展逐么?”
我說我是很相信我哥。可是他的不在場證明不成立,這也是事實啊。
“我幫他作證,也不只是因為你。”安祈年嘆了口氣,試圖把手裏的半支煙捻滅在停車廠的扶欄上。
“展翔集團的兼并項目就在眼前,展逐是我聘用的經理人,我也不希望這時候搞出是非。”
我不敢看安祈年的眼睛。無論是真的還是假的,都不能埋沒瞳孔中最犀利的光……
我說那好吧,不管我哥為什麼隱瞞去向,他一定有自己的原因。
連你都相信他,我又能懷疑什麼呢?
雖然…我知道展逐的確是撒謊了,因為那晚他打電話給我的時候,說自己在警局處理餐廳之前的麻煩。
一旦口供與口供對撞,他的麻煩可就不是一點點了。
“夏念喬,”回到車上,安祈年並沒有立刻發動車子,只是在駕駛室里靜靜坐了一會兒,然後對我說:“我想問你個問題。”
我說你幹嘛這麼陰森森的,什麼事啊?
“法律與良知…是不是從衍生之日起,就勢必水火不容?”
我差點笑出來,我說這個問題你可以問秦錚問惜君啊。
他們是律師,最擅長用法律為武器來泯滅感性,也很習慣幫自己消化良知。
說著說著我的心情也跟着沉重了,我說你是不是想到鹿嘉怡的女兒了…
安祈年沒說話,臉上卻掛滿了令我難得一見的疲憊。
我不由自主地靠了過去,他伸出臂膀挽住我,讓我靠在他心跳有力的胸膛上。
我想,我們兩人大概本就在走一條再無救贖的黃泉路。只是碰巧路上的風景太索然太陰鬱,於是乾脆一不小心就相愛了吧…
回家后,我稍微洗了個澡。
今天才從醫院出來,又折騰了一場虛驚,我有點累了。
躺在床上的時候,我不安的心跳快把席夢思砸出個坑了。
等安祈年爬上來的時候,我下意識地往旁邊滾了滾。
“怕我?”他問。
我把眼睛從被子裏伸出來,搖搖頭。
既然是夫妻,總免不了要發生些該發生的事,又不是怕就能躲避的。
“你身體還沒康復,以後再說。”安祈年伸手把燈拉上了。
被子一掀,我感覺到他真實的體溫整個貼了上來。
不由自主地向著熱源靠近,我覺得人一旦淪陷給一點小小的火焰,就會燎原成一整片火焰山。
此時我睡不着,他也睡不着。
後來我們不約而同地嘆了口氣,就被他換了個姿勢摟着。
於是我們開始聊天,我跟安祈年敘述了今天莫斯軻跟我講的那些話。
我說我從來沒想到長寧的早熟會是一種心理疾病,還偷偷竊喜過白撿個這麼乖巧懂事的好兒子。
“蘭曉梅跟你說過他手上的燙傷怎麼來的吧?”
我說恩,我以前就覺得奇怪。長寧沒有什麼自虐的動機,但如果是虐待,我更想不出理由。現在覺得,他的確是個做事比較偏激的孩子唉。
“他沒有成人的顧慮和自控,卻有成人的心態,再所難免。”安祈年重重嘆了口氣。
我點點頭,認同地安祈年的話的同時,心情卻始終沉重。
我說比起這些,我還是更關心長寧的病能不能康復。
只要他的病好了,我有信心教好他。我只求老天還願意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不要那麼殘忍地帶走他。
所以安祈年,我說我很奇怪你為什麼會在這時候找心理醫生來跟我談這些?
“讓你有個準備,我是怕他傷害你。”安祈年轉了個身翻過去:“你傻乎乎的,挨打都不會躲。睡覺!”
我深吸一口氣,想說謝謝又覺得很奇怪,於是突發奇想地伸出手指,在安祈年的脊背上寫了個‘謝’字。
“夏念喬!”他很敏感,尤其是靠近頸部的一整片脊背,稍微一戳就像蟬蛹一樣縮了起來:“再點火,我就把你辦踏實了!”
我閉上眼睛,伸臂環住他。這一夜睡得很沉,連夢都沒做。更別說夢到蘭家蔚了……
後來被安祈年的手機鈴聲吵醒,我迷迷糊糊翻起來,看了眼床頭的鬧鐘才四點半。
“是誰啊?”這個時間打電話的總沒有什麼好事,我本能地緊張了起來。
因為四周太寂靜了,於是我完全可以挺清楚話筒那邊女人哭哭啼啼的聲音。
“三少爺!!”
特么遇到點事就哭得這麼絕望的,除了阿美還有誰?
我拉住安祈年的衣襟:“是阿美對不對?長寧出事了?!”
安祈年皺着眉頭放下電話就開始穿衣服:“沒事的,長寧沒事。”他轉身的時候用手掌蓋了下我的頭頂:“你再睡會兒,我出去一下。”
我說你別騙我,明明就是阿美的電話!
可是安祈年沒理我,關門就走了。爬起來,我隨便披了件衣服就趴到窗台上,跟個望夫崖似的看着安祈年開車走了。
我想了想,覺得安祈年應該是沒有騙我……如果是長寧突髮狀況,他沒必要瞞我。
所以,不是長寧,那就是……點點吧。
心裏像被燙了一圈烙鐵一樣揪着不放。我捏着手機,又放下,再捏起來……又放下。
咬了咬牙,我翻開通訊錄,終於按下了之前的一個陌生號碼。
“鹿嘉怡,你在哪?”
我知道她一定很驚訝我會打電話給她,雖然是凌晨,但我想她這些天一定寢食難安。
“夏念喬!我”她的聲音嘶啞,拖着濃厚的哭腔讓我一點不難幻化出那張崩潰的臉。
我重重嘆了口氣,我說我見你一面吧。就去中山公園後面一個吃早餐的店,七點半。我看看時間。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去見鹿嘉怡,可能……就像有些劊子手,殺人前也會先懺悔超度,雙手合十吧。
鹿嘉怡比我上次見到她還要憔悴瘦削,我不知道她這些天都在哪裏下榻。
但我明白安祈年故意不把她囚禁起來的做法,反而更能滋生她的無助和恐懼。就像關在透明容器里的蒼蠅……亂飛亂撞,卻無所適從。
“我女兒怎麼樣了?”她開口就問這個。恩,意料之中。
我調了調咖啡,隨手把調羹扔一邊。我說你就一點都不在乎長寧么?
鹿嘉怡低下頭,那副卑微的樣子真的是看得我心酸。
我知道她出身中產階級,家境很不錯。從小又是嬌生慣養,所以才會滋生那些公主病一樣的驕傲和偏激。
因為她有錢,所以蘭家蔚就應該愛她,跟她在一起。如果得不到,她就會無所不用其極。
這什麼狗屁邏輯?
“夏念喬,我真的知道錯了。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反省自己當初做的蠢事……我……”
“你知道錯了又能怎樣?”我冷笑:“你已經把長寧生下來了,他就是個完整獨立的人。可以不管他么?可以由着他病死么?
鹿嘉怡,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人……如果有天還能得到上天的一絲憐憫而不用下地獄,也只因為你生了一個像長寧這麼好的孩子!是他把自己積的德分給了你!”
鹿嘉怡哭得泣不成聲,我覺得我點的一杯咖啡的利潤完全比不上被她抽走的紙巾成本。
“你把志願捐贈協議簽了吧。”我說:“說不定,兩個孩子都能活呢。
這一點小小的風險,你都不願意為長寧去冒?鹿嘉怡,這是你欠長寧的。”
“夏念喬,我真的沒有騙你啊……點點的哮喘非常嚴重,只有在K國的海灘附近定居才能有點好轉。就算不用她做捐贈手術,A市的空氣都會讓她很難受很難受的。
這不是一點風險,是要我女兒的命啊!”
鹿嘉怡拉着我的袖子,她哭着說自己在之前已經流產過兩個孩子了。點點是她好不容易才保住的。
“我一直知道我會遭報應的,夏念喬,我真的遭報應了。我以後都不能懷孕了,點點就是我的命。如果你們害死了她,我真的……不能活了……”
我伸手揉了揉眼眶,我說我雖然恨你,但我並不是你這樣的人。
安祈年想要救長寧無可厚非,讓你身為母親的人來出辦法也是合情合理。
我說我答應你,我們不會傷害到點點的。
“我不相信你!”她大吼着:“夏念喬,你根本就沒當過媽媽,你根本就不會了解我的心情!”
“你沒有資本和我談條件!”我面不改色地盯着她:“我沒生過孩子,但我比你懂怎麼當媽媽。長寧是家蔚的兒子,你有多想保護點點,我就有多想守護長寧。
只要你簽了協議,我先生會儘力確保點點的生命安全。醫生們會顧及到她的身體狀況,不會隨便就犧牲她的。
但如果你不簽,那我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夏念喬!你就是個賤人!你們會不得好死的!”
我知道鹿嘉怡會發瘋,會辱罵我,會用桌上的咖啡杯瘋了一樣潑我。
服務生過來問我要報警么?我面無表情地擦去臉上的咖啡漬,我說……你問問她敢報警么?
鹿嘉怡癱坐在地上,念經一樣說著‘不要報警’,‘不要報警’什麼的。
我知道她不敢,因為她那可憐又無辜的丈夫還在安祈年的手上吧。
我說我給你最後兩天時間考慮,想好了就給我電話。
我跟安祈年,從今天起就在一條船上。要下地獄一起下,我就沒想過要把自己摘乾淨。
外面又開始下雨,我叫了部車直接到醫院。
我去了安長寧的病房,他剛剛起來,在看書呢。
“三嬸你不是出院了么?”
我說人雖然出院了,心還在你這個小東西身上。
“看你心情不錯的樣子,三叔最近好像很疼你,是不是用什麼魔法了?”小傢伙眨眨眼,笑起來的樣子真的很漂亮。
只是臉色一如既往的蒼白,看的人心裏疼疼的。
我說我用忘情水行了吧?個熊孩子!
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腦袋,我說你快要手術了,別整天看書,多休息休息。
“三嬸,”安長寧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拽着我的手指搖了搖:“聽說,給我捐贈骨髓的是個小妹妹。你見過她么?”
我輕輕吐出一口呼吸,點點頭。
“我也想見見她。就……偷偷看看,沒別的意思,你別告訴秦婧婧哦。”我笑得肋骨痛,我說別告訴秦婧婧是什麼意思啊!你們才幾歲,還怕她吃醋啊?能不能不要搞得那麼入戲。
“唉,有了女朋友就不該再去見別的女生了。這是原則……”
我說人家才兩歲……
結果長寧的臉色變了變:“那麼小?那這個手術……不會有危險?”
我只聽說小孩子在大人面前撒謊會很容易被拆穿,沒想到有一天,我在一個七歲小孩面前撒謊也這麼困難。
我咬着唇點點頭,我說你別多想,你三叔都安排好了。
“是么?我覺得他三觀沒有你正。三嬸,你可得看着點他別讓他做壞事。”
我有點心虛,趕緊轉移個話題:“你跟婧婧關係這麼好,可以試着探探口風哈,那個”
“我知道小姑姑喜歡婧婧她爸。她看秦叔那眼神吧,跟秦叔看你似的。”
我上去就把他的嘴捂住了!小祖宗你還嫌天下不夠亂啊!
“三嬸,你們別總把我當小孩行么?我什麼都懂。”
如果是之前,我還能笑得出來。可是現在……
“長寧,你不用什麼都懂。”我坐在他床前,輕輕撫摸着他的頭:“你本來就是小孩,以後我們就有個小孩的樣子好不好?”
安長寧沒說話,只是皺着眉揉了揉肩膀。我知道他現在病症起來了,渾身會經常酸痛。但又不敢太用力碰他,因為一碰就是一塊青紫,看得人膽戰心驚。
我扶他躺下,看着他休息了。才退出門去,往樓上走。
經過洗手間的時候,我順便方便一下。就聽到外面兩個小護士路過,嘰嘰喳喳的說話。
“唉,你今天倒夜班不?”
“得了吧,我得趕緊回去休息了。今早四點的急救,差點累死我。”
“哪個急救?沒聽說啊?”
“特殊監察室的那個小姑娘,突發急性哮喘,差一點就沒救過來。現在進了高壓氧艙,劉大夫他們都守着呢。”
“什麼?那小姑娘不是說要給人家捐贈骨髓的么?”
“就是呀,也不知道是什麼高官富豪家的孩子,這跟花錢買人命有什麼區別?也不知道那女孩的父母怎麼想,這個狀況了還讓孩子還捐?真是要錢不要命。”
“哎呀見怪不怪了。富人拿錢買命,窮人拿命換錢唄。”
小護士們只是幾句閑言碎語,但聽在我這裏的每一個字都像鋸子反覆打磨着心。
我走到高壓氧艙外的玻璃窗前,女孩那小小的臉蛋已經被埋在一堆儀器插管中間了。每一次呼吸,都像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我看着那小小的肚皮,生怕哪一次陷下去,就再也伏不上來了!
“你怎麼來了?”
安祈年走到我身後,隨手將外套披給我:“深秋了,穿這麼少就出來。”
我說,點點她沒事吧?
“什麼點點。”
“這女孩叫點點,你又不是不知道……”
安祈年說他知道,但他並不關心她叫什麼。
“安祈年!你養過寵物么?”我衝著他的背影大喊一聲。
“你想問什麼?”他皺了下眉。系土吉划。
我說我聽說,一旦撿回了貓貓狗狗,又沒有做好領養的準備,那就千萬不要給它起名字。一旦叫了它的名字,就捨不得了。
我說你從來都只說那女孩,那女孩,你知道她叫點點,卻不敢叫……
我跑上去兩步,從後面抱住安祈年的腰:“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么?安祈年……你不是說點點只是有些小毛病,不會有生命危險么?”
他不說話,抓着我死口在他前腹的手,卻開始漸漸顫抖。
我哭了,淚水洶湧着打濕了他脊背上的襯衫。
我說對不起,我還是……做不到啊。你有沒有一種葯,可以讓人忘記某些事。
要麼乾脆讓我昏迷半個月,等我醒來,長寧的手術結束了,點點也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好不好?
“夏念喬,你是成年人。”
他把我轉過來,雙手輕輕擎起我的臉頰:“做長寧的媽媽,不是為他做頓飯,教他彈一段曲子這麼簡單的。你要承擔的,是為了愛他而要付出的所有代價。你做不到,就沒有資格信誓旦旦地說你能帶好他。”
我覺得安祈年的話的確是有道理的。
上帝從來不會讓人們以最輕鬆的去實現救贖,你以為錯過的遺憾可以用最得心應手的方式去彌補,大錯特錯了。
“安祈年,可我不是你…”我絕望地咬着他的衣服,我說我真的沒辦法看着那個無辜的女孩送死。
這跟她媽媽是誰沒有關係,跟長寧的病能不能治好也沒關係…我…我沒殺過人啊!
“我也沒殺過。”安祈年輕輕放開我的臉頰,用最溫柔的目光,說出最冰冷殘忍的話。
“我叫惜君陪你出國度個假吧。這段時間就不要再來醫院了。
等你回來,長寧的手術也結束了。我不會告訴你其他的事,最後是什麼結果……”
“不要…我是長寧的媽媽,我怎麼能在這種時候拋下他去逃避!”我說安祈年,我會儘力堅強些的。雖然我知道,除了祈求上蒼讓兩個孩子都沒事以外,我什麼都做不了。
後來安祈年說他公司還有事,要先走了。他讓司機送我回去,我不肯。
我說我一個人慢慢走回去,我想靜靜。
十月中的天氣越轉越涼,我披着安祈年的外套,漫無目的地逛盪在路上。
有人發傳單給我,是個不到二十的在校大學生。她笑容可掬地指着身後的采血車:“小姐,願意義務獻血么?一人獻血全家受益。”
我承認這個小小的意外再次刺激了我脆弱的神經
不耐煩地沖她吼了一句,我說:“你看不出來我都虛弱成什麼樣子了么?
義務獻血,等我們真的需要的時候…有誰來幫我們?!”
我知道我可能是有點失控了,嚇得那年輕輕的小志願者目瞪口呆:“小姐,你”
我說你們有稀缺型血么?有人捐骨髓么?只要能幫我找到合適的,你就是抽干我的血都無所謂!我跟你們換!
“小姐!小姐你別這樣!”那女孩嚇哭了,估計是以為自己惹上神經病了。於是旁邊兩個男同事趕緊過來幫忙,他們拉扯我,動作有點重。可我感覺不到疼,說了些什麼話連我自己都忘了。
就在這時,身後一隻大手伸了過來,鉗住了那個志願者拉扯我的腕子。
“抱歉,我朋友心情不太好,請包涵。”
我這才從瘋狂里漸漸虛脫出理智,詫異一回頭,吃驚可不小:“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