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番外(二)
我沉默了半晌,“我發現你時,你從飛龍塹爬上來的,傷的很嚴重,我就把你帶回來了。你什麼都不記得么?你的名字,你可記得?”
她眼神有些黯然,聽了我的話後有些怔忡,隨後她似乎有些難受,“彌足。我記得之期我一直很難受,做了許多夢,都不是好夢,我卻記不得,只記得有人喚我彌足。”
彌足?彌足珍貴,替她取名字的人,當是時疼她的緊。“好名字,你身子沒好透,記不得便變不要思慮太多,好好養着身子。我姓玉,叫憐寸,你可以叫我的名字。”
她咬了咬唇,半晌才囁嚅道:“叫名字不禮貌,我可以叫你玉姐姐么?”
我聽的一愣,看着她那模樣,最終只是說了句,“隨你。”
此後的日子,她就留在了玉家,原本以為她比較膽小怯懦,可不料她身子好了后,人也開朗了許多,除了在我面前有些拘謹羞澀,同落雲幾人處得尤為好。
我心裏一直惦念着那日她迷糊中說得話,派了幾個辦事牢靠的弟子去了通靈域,打聽邊的情況,奇怪地是風平浪靜,無半點風聲。我也只好留意着,並未有太多動作。
這幾日同彌足相處,我到發現她也是個妙人,生得精緻討喜不說,性子也是好得緊。她雖天真爛漫,但對於別人的情緒分外敏感,因此總能讓你對她心生好感。
她很喜歡做糕點,幾乎天天不落,落雲幾人讚不絕口,可我卻有點不悅,好歹是我把她救回來的,落雲她們都每天能討得幾塊嘗嘗,偏生我連模樣都沒見過。
那日我同玉溪長老商議玉家靈礦一事,到了日落時分方才回房,進了院子,卻看到一個一身綠色外衫的人,正探頭探腦地朝我房裏看,卻又猶豫着不敢進入,正是彌足。看她這個做賊模樣,我煩躁了一下午的心情突然有點放鬆了,陡然起了捉弄她的心思,悄無聲息地走至她背後,沉聲道:“彌足。”
她驚呼一聲,猛地轉過來,手裏端的一盤東西直接扣了過來,我離得極近,又不能把她一起甩出去,只好看着那盤子扣在我身上,鼻端聞到一股清甜誘人的香味,心裏暗道:“可惜了。”
彌足原本嚇得眼眶就紅了,眼見出了這等狀況,趕緊扔了盤子。見到我身上一片綠色殘渣,頓時眼裏淚水就要出來了,慌亂道:“對不住,對不住,玉姐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看她如此,我到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無事,只是你這般鬼鬼祟祟得作甚,這糕點可是給我的?”
她臉微紅,眼睛四處亂瞟着,低聲應了。隨後催道:“玉姐姐,你衣服髒了,去換一下吧。”
我隨手打了個凈身訣,“這就好了,不要緊。你這幾日不會都拿了糕點,偏生不敢進去吧?”
她神色扭捏想要否認,卻終究沒說出來。
我看得好笑,瞥了一眼地上碎了一地的糕點,“這幾天落雲她們可是時不時念叨你的手藝,可惜我是無口福了。”
她眸子亮了一下,隨即急急道:“你若想嘗嘗,我再去做,很快便好!”
到了最後我如願以償吃到了她的糕點,入口清甜酥香,確實很不錯。她見我喜歡,開心得不得了,連帶着話也多了,絮絮叨叨地跟我說著其中的訣竅,還有她花的心思。
聽她說得細緻,一個念頭陡然閃過,我不禁問道:“你記得如何做它,那其他的可想起來了?”
她眼神一暗,頹然道:“不記得,這糕點我腦子裏一直記着,總覺得我之前時常吃它,有人曾教了我許多次。”她眼裏有些難過,似乎那感覺讓她很痛苦。
我不曉得該如何勸慰她,只好轉移話題,“你這碟糕點可是收買了一大幫子人,不過可不要慣着她們,天天做不累得么?”
她低低道:“我喜歡做,而且我都不曉得我能幹什麼。她們都很厲害,我什麼都不會,也沒辦法幫你做什麼,就連糕點,我都……都不敢”
“估計是我太凶了,這才嚇到你了。”
她連忙抬頭,連連搖頭:“不是,你不凶,你好極了,很好!”
我忍不住笑出聲,這姑娘真是可愛得很,眼看她紅着臉直愣愣地發獃,我拍了拍她的腦袋,“回去休息吧,謝謝你的糕點。”
自從這件事後,彌足與我親近許多,雖然依舊容易害羞,卻也不再懼於同我相處。有她在之後,我去飛龍塹的次數越來越少。她身上似乎與生俱來有一種特質,同她相處如沐春風,讓我分外輕鬆,舒服。
我心裏偶爾會憂慮她的身份,卻也一直不曾真正重視,因着並未見她與常人有何異。直到那次玉秋的侄子竟然私吞族內靈礦,與外人勾結謀取暴利,我一怒之下將其封了靈力,扔進玉家用於懲戒弟子的懲戒之地。
玉秋是二長老,勢力不小是玉家旁系的掌權人,一直難以服我。於是前來質問我,隨後竟然動起了手。
玉秋是渡劫中期,我自不是對手。眼看着周圍無一人敢上前阻擋,我心裏嘲諷萬分,更是倍感屈辱!當家主到了這個份上,我似乎成了個笑柄。
當玉秋陰鷙地步步緊逼時,彌足竟然出現了,她站在為我面前,頂着那強悍的威壓,死死地瞪着玉秋。我不曉得當時什麼心情,愉悅,驚訝,感動,可最終卻只剩擔憂,依玉秋的性子,他不會放過她的!
來不及讓她趕緊退開,玉秋直接將她甩開了,她只是凡人之軀!看着她吐了口血,一動不動趴在地上,我的心一時間疼痛莫名。
玉秋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狀況,嗤笑一聲,隨即滿天威壓壓下,“跪下道歉,老夫可以既往不咎!”
我只覺渾身沉重不堪,兩條腿更是疼痛不已,卻咬着牙不肯彎下去,玉秋竟是猖狂到如此地步!意識有些模糊,心裏的恨意悲憤讓我更是難受萬分。就在我已是強弩之末時,耳邊突然變得嘈雜起來,隨即察覺到劍氣激蕩的聲音,我陡然落入了一個暖暖的懷裏。
那股威壓散去,我意識頓時清醒過來。聽到周邊一片吸氣聲,我睜眼卻發現,抱着我的居然彌足,可我卻恍然覺得這又不是彌足。她整個人氣勢完全變了,不再是那個純真柔軟的小姑娘。此時的她,左手將我兜在懷裏,右手握着我被打落的劍,眼神一片冷然,纖細的身子站得筆挺。我能察覺到她此時身上內斂深沉的氣勢,臉龐看上去也堅毅了不少。發覺我在看她,她微低了眸子,眼裏哪還是那個純澈的模樣。我只覺得裏面滿是歲月積澱的滄桑,深邃而迷人,彷彿一眼能探進我心底。
她嘴唇輕啟,眼裏恍然透着絲寵溺,讓我怔愣,“你站在一邊,我替你教訓他。”
玉秋一直盯着她,卻不敢妄動,眼裏滿是震驚和驚駭。
她卻一派風輕雲淡,輕聲淡道:“玉家出了你,不幸至極。身為玉家長老,以下犯上,竟然敢對自己的家主出手,不忠不義!仗勢欺人,倚老賣老,讓人不齒。枉顧約定,背叛主家,違背祖宗規定,不仁不孝!修真界最為不齒的事你做了個遍,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竟然成了她的護持長老,實在是對她的侮辱!”
我在一旁看着玉秋老臉漲紅,隨即青白交加。聽着她那番話,察覺到她字句里的維護,我竟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兩人很快便斗在了一起,彌足的表現讓我驚駭莫名,一招一式,靈力的控制和運用精妙無雙,我不敢相信,她居然能同玉秋對戰,而且氣勢實力甚至略勝一籌,我趕緊設下結界,阻止旁人看到那場景,心驚膽戰地看着兩人交鋒。彌足初始還有些生澀,到了後來,越發行雲流水,威力無比。玉秋身上不斷見血。
玉秋眼裏滿是驚懼,沖我大吼道:“憐寸,你讓她住手,你竟敢勾結外人對付我!你就不怕後果你承擔不起么?”
我忍不住諷刺一笑,如今到是曉得勾結外人後果嚴重,事到如今居然還能給我安頂大帽子。我不願搭理他,只是擔心彌足會不會受損,她突然變成這個模樣,到底是何故。
彌足聽了玉秋的話,扭頭問我:“玉姐姐,若我殺了他,你可能處理?”
她仍叫我玉姐姐,讓我怔了一下,她還是彌足么?
“無礙,你只需小心,莫要傷了自己。”
“憐寸!你敢!”
彌足並在意玉秋的狂暴,反而沖我嫣然一笑,這一笑不同於以往帶着羞怯,反而甚為坦然明媚,我只覺得心跳陡然漏了兩拍,這個模樣的彌足,自帶一股風流。
玉秋見彌足招式凌厲,頓時奪路而逃,彌足一劍揮過整個玉家別院靈力全部被抽空,連帶着我的結界都被粉碎。劍氣落下,玉秋已然只剩一個元神,又被她乾淨利落地捏碎,
玉秋死得如此乾淨讓我有些驚訝,去聽的破風之聲,彌足手裏的劍脫手而出,我心裏一突,就見彌足倒頭就落了下來!
我顧不得其他,立刻上前接住她,她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隨即口鼻中血液不斷溢出,身子也軟在我懷裏。我一顆心頓時懸在了嗓子眼,趕緊帶她回房。
我給她餵了許多靈果,一連給她輸了三天靈力,三天來她一直昏迷不醒,連氣息都若有若無,讓我頭一次有些慌亂無措。這些日子裏,有她在,我不在如之前那般孤寂落寞,想起墨珺的時間也少了許多。她雖天真卻總能撫平別人愁緒,笨拙地安慰別人,效果卻很顯著,我不願她死!
好在最後她終究是醒了,可是對於自己的所做所為全部記得。我雖不解,卻也沒多同她說,也許這個模樣的她,對她而言更好。
玉秋死了,玉家旁系自然怒火衝天,只是他們都是一丘之貉,我不過是要在三家旁系中選出一位讓他取代玉秋,他們就已然把玉秋拋之腦後,明爭暗鬥起來。我正好樂得平靜,專心守着彌足。
我在玉家藏書閣尋了許久有關萬厄之體的記載,也尋到了同彌足有些相似的信息,萬厄之體生來擁有前世修為,在某種刺激下可以覺醒,彌足怕正是如此。這樣一來,她是萬厄之體也就毋庸置疑了。
彌足體內經脈具損,但是原本如同凡人的體內,竟有了磅礴的靈力,我怕她再次出事不讓她妄動靈力。
此後墨珺來尋我,讓我平靜了許久的心思再起波瀾。令我驚奇的是,墨珺對彌足似乎很有好感,竟然第一次見面就給了她一個忘憂鈴,那個我也能猜出來,大概是讓人心思明凈,還能掩蓋體內靈力。對與萬厄之體來說,是個很好的保護。
見過墨珺后,我一直有些陰鬱,她那個模樣,總讓我想起那些同她一起的日子。總以為可以忘記,但是一旦觸碰到,依舊會痛。她陪着舒輕淺,看樣子似要離開,也許以後真得見不到了。
還有讓我很不舒服的便是彌足,明明那日回來她依舊言笑晏晏,可是最近幾日見到我表情很是怪異,往日總是喜歡跟着我,可現在能躲則躲,讓我越發煩躁。
出了門直接御風前往飛龍塹,看到許久不曾來的地方,我有些嘆惋,搖了搖頭,緩緩在那塊大石上坐下,看到斷崖,突然又想起當時見到彌足時的情景,頓時連這飛龍塹也不願再看了。
悶着在這吹了半天冷風,正準備回去,卻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縮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後面。我抖了下眉,冷聲道:“哪來的宵小,躲躲藏藏的。”
感覺那人僵了一下,心裏煩躁之意去了大半,她隨後低着頭從樹后出來,看上去有些尷尬,發覺我一直不開口,才低聲道:“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那便是有意的了?”
“不……玉姐姐,我,我是見你心情不好,不放心……你自從見了那個小妹妹,你心情一直都不好。”
我神色僵了僵了,淡淡道:“沒有,我很好。”
她咬了下嘴唇,欲言又止,隨後緩緩靠了過來,“那,你為何總是沉着臉,之前你不是這般的。”
我臉色掛不住,皺眉道:“還不是你氣的,這幾日作何一直躲着我?”話說完我遍後悔了,這語氣怎麼覺得有些幽怨,我同一個小姑娘置什麼氣?
她眼神陡然亮了起來,看得我有些不安,可很快又斂了去,她紅着臉道:“我不是躲你……我,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清楚,所以一直很煩躁,怕惹你煩。”
“想不清楚?是不是同你的過去有關?”我心裏一緊,忙問道。
“不是,一點小事,我已然想明白了!”說到這裏她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讓我覺得有些奇怪。
看她並不打算同我說明,我也不再問,指了指飛龍塹,“我便是在這裏將你帶回去的,那時你……你正從飛龍塹爬上來。”想到當時的畫面,我還有些不可思議,也有點心疼她,轉頭看着她。
她呆了一呆,看着那片斷崖,半晌后緩緩走了過去,我見她一臉迷茫,心裏不放心,也跟了過去。
她站在邊緣,朝下看去,就這樣僵了許久。見此我有些後悔問她這個問題,準備拉她過來,她卻突然朝前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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