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彌足
“對不起，我……”
沈陌婉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啊，總是這般，說什麼傻話呢？你可知道，當我們得知有了你，我和你爹開心之餘，就希望能讓你一輩子平安喜樂。哪怕是平庸無為，只要你開心，我們都高興。可是爹和娘親沒用，一直讓你顛沛流離，最後還留你一人。所以娘親真的很感激墨珺和你月姨，尤其是墨珺，爹娘沒能給你的關心與庇護，她給的遠遠比我們好。當初沒能給你想要的生活，如今你和墨珺歷經千辛萬苦才得到這麼一個機會，爹和娘親怎麼會阻止你們。”
舒玄凌在以上眼神溫和地看着她們，不斷點頭附和。
舒輕淺眼睛泛紅，緊緊抱住沈陌婉，“謝謝爹和娘親，我……我只是和墨珺尋個幽靜的地方過日子，墨珺說了，以後可以隨時回來看你們。”
沈陌婉疼惜地摸了摸她的頭髮，“我曉得，那這樣淺兒更可以放心了，你兩好好過你們的日子，爹和娘親等着你們回來看我們。”
舒玄凌溫聲道：“可是這幾日就要回去了？”
“嗯，心妍和蘊兒離家太久了，早些回去，她們也能安心。”
“到了那裏也要小心，時常同我們聯繫，有應付不了的，告訴爹，爹一定會儘力。”
看着舒玄凌認真的模樣，沈陌婉忍不住打趣道：“你呀，定是沒機會了，有墨珺在，估大概沒什麼問題輪的到你去解決了。”
舒玄凌也不在意，呵呵笑了幾聲，“也是，也是，淺淺找了個好媳婦，爹都插不上手。”
縱使再如何坦然，被自己父母打趣，舒輕淺也還會窘迫，臉上染上了薄紅。沈陌婉好笑道：“淺兒又不好意思，你呀，這臉皮太薄了，怎麼就沒學到你爹呢？”
舒玄凌挑眉，“什麼叫沒學到我，我臉皮很厚么？”
“若非你臉皮厚，我當初哪裏會跟了你！”
舒玄凌連忙打着哈哈，“孩子都這麼大了，當她面瞎說什麼呢？”
舒輕淺聽得好笑，“爹，娘親，我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們了。”說完轉身跑出好遠，惹得沈陌婉嗔怪道：“看來，我們女兒臉皮薄僅僅是對墨珺啊！”
舒玄凌摸了摸下巴，笑着搖了搖頭，“一切都好了，她幸福，你我也可以放心了。”
房內一聲清婉的回應，盪着由衷的疼愛與欣慰，為這座古樸肅穆的院子添了許多溫情。
舒輕淺同沈陌婉他們打好招呼后，幾人都開始籌備返回下界。月裳和紫靈自是要回去，目前舒輕淺她們主要是等紫血神藤蘇醒，詢問她的意見。畢竟上界修行對她們母女而言更為有利。如此趁着這這段時間，舒輕淺一直陪着沈陌婉他們，到了入冬時分，紫血神藤終是醒了。
聽了舒輕淺的詢問后，她微微笑了笑，“若輕淺和墨珺願意收留我們，我們自然跟着你們。我如今並不求成就大道，只想草兒能平平安安，我們的身份終是太過惹眼，有你們庇護自是比上界更好。”
“你言重了，之前你幫了我們不少忙，你的靈汁我們也取了不少，怎麼能說收留。況且草兒和息壤可愛的緊，陪着我們，我們也很歡喜，你願意留下，那我就同墨珺帶你回下界。你以後可以留在玉內，也可以自行出來，想必下界能耐何你的也不多了。”
“那我謝過你們了。”
一人一藤寒暄一番總算解決了事情，幾人商議后也就決定了啟程之期。為了防止引人注目，當天來送的也只有舒逍和沈陌婉，舒玄凌，舒輕涵和舒凈。舒輕淺與幾人一一道別，臨到舒凈時，舒輕淺笑了笑，低聲道：“好好保護姐姐。”隨即趁人不注意時塞給她一件物品，隨後抱着小鳳凰轉身離開。
舒凈看着手裏的小玉墜，耳邊聽到舒輕淺的聲音：“若有一日身份暴露，可攜玉墜前往無盡海域。”她眼睛猛的一縮，心裏驚訝莫名，隨即又恢復了平靜。一旁的舒輕涵聽到了舒輕淺之前那句話，心裏還有些愣，又發現身邊的舒凈臉色變化，傳音道：“怎麼了？莫非淺兒又同你說了什麼？”
舒凈回了句：“她曉得我的身份了。”
舒輕涵臉色一變，隨即慶幸發現的人是舒輕淺，若是旁人那絕對是場災難。舒凈安撫道：“她給了我件東西，該是墨珺的，她讓我若有一天暴露了，去無盡海域。”
舒輕涵複雜莫名，看着一行人消失的天，心裏感激道：“謝謝你，淺兒！”而舒輕淺的這次舉動，後來也確實讓舒凈在絕境中謀取了一條生路，更是給了她一個成長的機遇，讓舒凈得以在修真界真正立足！
一行人御劍自舒家離開，到了流觴城時，舒輕淺對夏心妍說道：“心妍蘊兒，你們陪着月姨她們在流觴城逛逛吧。月姨，紫姨，我和墨珺要去趟玉家，你們來后都沒好好看過，正好可以到處看看。”
月裳看了看紫靈，她們對於憐寸也有所耳聞，於是點了點頭。“好得，你們快去快回，路上小心些。”
夏心妍沉默了片刻，“你們小心，我們到時后在錦繡樓匯合。”
舒輕淺笑了笑，轉身朝玉家行去。來到玉家所在的地界，舒輕淺朝里走了幾步，立刻有人出現，那男子沉聲道：“來者何人，所為何事？”
“煩請通報一聲，無盡海域有人前來拜見玉家主，玉家主聽后自會明白是誰了。”
那人看了她一眼，隨後隱身離。片刻后，舒輕淺就看到遠遠一位白衣女子御風而來，很快便落在了她面前。
憐寸臉色很是平靜，淡淡地看了眼舒輕淺：“她呢？”
憐寸剛說完，小鳳凰便從琅琊玉出來，隨即化為人形站在舒輕淺身邊。
看着小小的墨珺，憐寸眼睛縮了一下，緊了緊拳頭，隨後強自冷靜道：“你怎麼成了這樣？”問完后看了眼舒輕淺，心裏其實也猜到了。
“以後會長大的，這次來……”
“玉姐姐，你跑太快了！”墨珺話未說完，就看到一身綠色衣裙的少女帶着一陣疾風颳了過來，速度極快，瞬間帶起漫天塵土。
舒輕淺立刻將墨珺扯回來，布了個結界擋住灰塵，憐寸落了空卻也淡定的收回手打了個結界。隨後三人只能聽到那少女咳嗽聲，待到塵埃落定，那女孩一張秀氣靈動的臉上滿是灰土，還在淚水迷濛地揉眼睛，咳得好不凄慘。
原本是灰塵，可被她用淚水一混，弄得臉上污跡斑斑，大概是人生的精緻而靈氣十足，這個模樣到是不討厭，反而可愛得很。
看她邊咳邊流眼淚，憐寸緊皺的眉頭鬆了松，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臉，隨後扔給她：“你的手太臟，揉了只會更難受。”
墨珺和舒輕淺也不打擾，在一旁靜靜地看着兩人。
“謝謝玉姐姐。還有，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我還以為出了什麼事，你才走地急。我想跟上你，一直跑，結果越跑越快就停不住了，這才揚了這麼……這麼多灰。”說到最後似乎覺得自己造成的場面太過窘迫，擦地如同花貓般的小臉，漸漸紅得通透。
憐寸眼裏又是無奈又是好笑，替她將沒擦乾淨的地方又擦了一下，“都說不可亂動靈力，你又忘了？你先在一旁待着，我有事要同那兩人說。”
那少女的臉被憐寸一擦越發紅了，卻也乖乖站在一旁，這下終於看清了墨珺和舒輕淺，眼裏滿是驚艷。尤其是看到墨珺，她睜圓了眼睛，伸手指了指就要開口說什麼，卻想到憐寸的話，嘴在哪裏張了合，合了張，滑稽的很。
舒輕淺和憐寸忍不住差點笑出來，墨珺也是帶了絲笑意，這女孩到挺像當初的文蘊兒。只是隨後她笑意中，也透着絲驚訝和悲憫，這女孩？
憐寸斂了斂神色：“你這次來是為何？若要說謝謝，那也不用了。這次之所以能成功，最關鍵的兩樣是當年你留下的你的一魂，還有輪迴丹。說到底我只是跑了個腿。”
墨珺表情不變，“我曉得你不願聽什麼道謝的話，但是最後我能活下來，少不了你的鳳凰蛋和涅槃丹。涅槃丹對玉家的意義我清楚，玉家之前被墨淵奪了大乘丹，如今再加上這次的，那些老傢伙怕是又要生事了。”
原本的綠衣少女，一直默默聽着，可這時忍不住一臉憤憤道：“就是，昨天那個球般的老頭還威脅玉姐姐……”
憐寸瞥了她一眼，她趕緊閉了嘴，擺手示意自己不說了。
墨珺神色有些奇妙地看着憐寸和那綠衣少女，她可以確定這少女不是玉家人，甚至以前都沒出現過，可是憐寸對她的態度很特別。不然之前也不會毫不避諱就在這裏談論那些事情，而那女孩對憐寸也很在意。她心裏閃過一絲憂慮，這女孩對憐寸而言不知是福是禍。
“玉家如今只有你一人，他們對你怕是也多般不服，而且這事與我確實有關，所以我想着涅槃丹沒了，那我該再給你一件東西堵住他們的嘴。不是為了還你人情，只是我該負的責任。”
憐寸看着墨珺，卻沒說話，眉頭微微鎖着。墨珺見她不說話，伸手凝神，一方墨玉盒出現在她手中，墨珺走了幾步，一動不動地探到她面前。
憐寸抿了抿嘴，低聲道：“這裏是什麼？”
“血菩提，比起涅槃丹，這個應該更讓他們高興，不但能救人於瀕危，而且實力也會大增，但莫要讓他們得去了。”
“好，我接了，這事你可以不用再計較了。”
墨珺勾了下嘴角，低聲道：“即使你不喜歡，我還是要謝謝你。”她隨後看了眼在一旁一直注意着憐寸的綠衣姑娘，淡淡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姑娘似乎沒料到墨珺突然會同她說話，頓時僵了半天，又覺得面前這位漂亮小姑娘說話很是老成，讓人難以拒絕，於是獃獃道：“我叫彌足。”
“彌足，很好的名字。這個給你，也許有一天你用的着。”墨珺伸手拿出一個系在一條紅繩上的銀色鈴鐺，模樣很是精緻。
憐寸很是不解地看着她，卻沒說什麼。彌足看起來很喜歡，卻有些猶豫地看了眼憐寸，見她不反對，才疑惑道：“為何要送與我，你我才第一次見面，而且我什麼都沒有，沒東西回贈你。”
“我不需要你回贈我什麼，送你這個只是你我有緣。你要記得，無論日後遇到何事，稟存本心，莫要因他人而污了自己。你叫彌足，那必然會有珍視你之人。”她說完，轉身帶着舒輕淺欲要離去。
憐寸聽得心裏有些凝重，急聲道：“墨珺，你為何會對她說這些？”
墨珺腳步未停，“憐寸，你合該比我清楚的，她的來歷你也該猜到了。”
墨珺帶着稚氣的嗓音透着與外表不符的沉重，遠遠傳過來，兩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天際。
彌足怔怔地看着她們離開，腦海中回蕩着那個白衣小姑娘的話，“你叫彌足，那必然會有珍視你之人”，莫名眼睛有些酸澀，心裏疼得難受。
憐寸聽了墨珺的神色複雜莫名，扭頭見獃獃地看着天際，眼圈微紅，忍不住輕道：“你怎麼了？”
彌足一驚，轉頭看着憐寸，“沒什麼，突然心裏難受得緊”
憐寸眼神微沉，“可是想起什麼了？”
彌足搖了搖頭，自那日醒來，見到的便是眼前這個漂亮姐姐，腦海中僅存的也只有彌足二字，她便覺得這是自己的名字除此什麼都是一片空白。
“你傷還未好，回去吧。”憐寸也不在繼續這個話題，溫聲道。
“嗯，玉姐姐，那個小妹妹好漂亮，可是感覺好厲害，一點都不像孩子，她問我名字我都忍不住要告訴她。”彌足把玩着墨珺給她的鈴鐺，一臉驚羨道。
“你說她是小妹妹？”憐寸嘴角上挑，忍不住露出一絲柔和笑意。
“啊？嗯，不對么？”
“嗯，對。彌足，這個你帶上，萬不可掉了，曉得么？”憐寸拿過鈴鐺給她帶上，慎重叮囑道。
“嗯，我曉得。”彌足雖然不大明白，但是她對憐寸全然信賴，心裏暗自記下，乖乖應了。看着憐寸輕輕摩挲着手裏的盒子，眼中流露出濃重地哀傷，隨後她閉了閉眼，彷彿將一些東西徹底沒去眼底深處。彌足眉頭一皺，心裏覺得有些難受，她不喜歡玉姐姐這個模樣。可她卻不曉得她為何如此，也不曉得如何安慰，只好懊惱地咬了咬唇。隨後，她揚起笑臉，靠近憐寸說著最近她在玉家看到的趣事，直到憐寸無奈地笑出來。
入冬時節的寒意瀰漫著整個山林，一襲白衣的女子身旁孤寂了近百年後，終是在蕭瑟中添了一抹綠色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