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9章

第3619章

在德川家綱召集手下商量對策的同時，距離二條城僅幾條街之外的一間商棧里，還有另一群人同樣也在開會討論京都當前的局勢。

這間商棧的主人並非本地商人，大門上掛着“東海行”的招牌，以及一面表明商棧從屬的紅藍雙色旗。

東海行在海漢國內沒有太大的名氣，但在日本、朝鮮、琉球等國卻擁有十分成熟的商業網絡，在各個大城和貿易港都設有分支機構，經營範圍涉及商貿、航運、金融等多個領域，是非常有實力的大商行。

東海行的背景並不是什麼秘密，只要跟其打過交道就知道，東海行背後的大老闆其實就是海漢東海大區管委會，可以說是掛着商行招牌的官營機構，其業務範圍主要就是與東海大區相鄰的幾個東亞國家。

別家有售的貨，東海行都有，別家沒有的貨，東海行也能提供。甚至據說連軍火之類市面上並不流通的特殊商品，也有可能通過東海行的渠道買到。

也正是因為有着這樣雄厚的實力，東海行往往與所在國的達官顯貴來往甚密，不少大客戶都具有官方背景，這當然也給東海行的一些特殊使命提供了方便。

開設在京都的這間東海行商棧，除了正常項目的經營之外，同時也一直在履行情報部門的職責，整理搜集京都本地的各種信息，上報至佐世保基地的軍情部門。

東海行京都分號的掌柜是林丘，徽州人氏，其父林仲是揚州鹽商戴家豢養的死士，曾在早年間山陝鹽商與徽籍鹽商的爭鬥中立下大功，因而得到了將林丘送到海漢留學的機會。

林丘畢業之後回到揚州，順利進入徽籍鹽商掌管的鹽業集團做事，後來因能力出眾被海漢官方招募進了東海行，外派至日本負責京都這間分號。

雖說林丘的家世並不顯赫，能混到今天的程度全靠老東家提攜，但東海行半官營的特殊性質，使得他也被本地人視作了代表海漢的外交人物，其身份地位遠超普通商人。

京都本地的名流士紳見着林丘，大多也要恭恭敬敬地稱一聲“林掌柜”。登門求林丘辦事的人，更是多不勝數。

不過今天在東海行所舉行的這場會議中，平日在京都聲名顯赫的林掌柜，卻只能坐在了下首，只有在被提問時才能發聲講話。

主持會議的是佐世保港航運貿易主管楊天磊，以及佐世保港負責政工宣傳的天草隼，與會者則是九州五大藩派來的代表。

楊天磊的父親楊運是追隨石迪文多年，深得其信任的得力幹將，如今更是擔任着海漢國都杭州的行政長官。而楊天磊如今的職位，可以算是林丘的頂頭上司了。

天草隼的父親天草四郎，則是現任佐世保基地司令。天草隼出現在京都，所說的每一句話都相當於是代表了他父親的態度。

而九州五藩派來的代表，也無一不是在各藩擔任重要職位的文武官員。他們能在這個時期秘密潛入京都，全靠了東海行所提供的掩護。

京都最近的亂局，當然也是拜在場這群人所賜。之前與日本皇室的接觸，便是由林丘出面，而在京都散佈各種傳聞的浪人武士，則都是隸屬於九州諸藩的人馬。此時林丘正在將近期所搜集到的信息，向與會眾人作出說明。

“按照之前與皇室的約定，他們向我提供了近期與各方接觸的成果。在拜訪皇帝的二十九位大名中，有九人明確表達了對皇室的支持意願，甚至可以在必要時出兵參與皇室組織的倒幕行動。”

“其他大名雖未提及出兵的事，但也都表明了態度，願意在皇室與幕府決裂時加入皇室一方的陣營。不過如果能夠得到更多的外部支持，比如由我國提供的武器裝備，那麼他們的出兵意願可能會更強烈一些。”

“但皇室認為目前爭取到的支持還遠遠不夠，仍對局勢持觀望態度，不願意站出來引導輿論。”

林丘所說的這些情況，與幕府那邊掌握的情報基本一致。不過林丘是從皇室那邊獲得的第一手信息，對於訪問皇室這些大名的實際態度，幕府可沒有這麼確切的信源。

楊天磊道：“皇室的心態也不難理解，要是這個時候站出來表態，而幕府接下來卻打贏了征伐九州的戰爭，那回頭肯定要對皇室進行清算。他們至少要等到一個明確的信號之後才會有所行動，比如幕府軍的大敗，又或是有更多的地方大名表態支持皇室。”

天草隼道：“看樣子我們還得在輿論宣傳方面繼續加碼，幫皇室下定決心！”

楊天磊道：“近期須得小心一些，今天接到九州來電，德川家綱已經趕來京都，預計就這一兩天抵達。他既然親自過來，那肯定會採取一些措施來中止不利於幕府的傳聞，說不定會在本地組織大規模的抓捕行動。”

天草隼搖搖頭道：“越是這個時候就越不能停下，楊兄不要忘了，我們在京都製造輿論的目的，就是為了調虎離山，讓德川家綱不得不離開前線。我們把他拖在京都的時間越長，九州那邊能得到的緩衝時間越多，才有機會讓戰局發生變化。”

楊天磊道：“你的意思要來個火上澆油，繼續擴大事態？”

天草隼道：“當下京都地區有十來萬難民，這些人對幕府的不滿情緒，我覺得可以加以利用。德川家綱既然要來京都，如果讓難民知道了他的行程，你覺得會怎麼樣？”

楊天磊道：“難民即便知道他人在京都，恐怕也沒勇氣造反。”

天草隼搖搖頭道：“楊兄差矣，我們要做的不是煽動難民造反，而是告訴他們，德川家綱來京都發放賑濟了，名額有限，先到先得。”

楊天磊立刻明白過來，恍然道：“德川家綱急急忙忙趕來京都，當然不會攜帶多少物資，如果難民聽信消息，真去圍了他的駐地，到時候發不出賑濟錢糧，只怕他也是百口莫辯！”

天草隼接道：“到時候現場有成千上萬失望的民眾，只要有人稍加撩撥，就有可能會變成一個炸藥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