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0章

與此同時，在北門港以北萬裡外的日本，內戰雙方圍繞關門海峽的爭奪戰仍在繼續。

交戰雙方在舟山論壇活動期間向海漢訂購的武器裝備，已經陸陸續續開始交付，這也讓雙方才開始編練的新軍迅速被列入到作戰部隊的序列中。

經過前幾個月的反覆纏鬥后，九州諸藩和德川幕府各自都蒙受了不小的損失，特別是開戰前兵力本就處於劣勢的九州聯軍，更是經不起長期的戰爭消耗。

不得已之下，除了引入朝鮮傭兵協助自家大本營的防禦外，各藩也都開啟了徵募新兵的活動，以補充在戰爭中折損的兵力。

好在火槍兵的訓練比起傳統士兵要簡單多了，只需三五十天就能成軍出戰，而且對於兵員身體素質的要求也大大降低。這對於人口基礎本就薄弱的九州諸藩來說，簡直就是救命稻草。

但徵兵對象都是青壯，這勢必會影響到各藩轄區內的正常生產活動，最顯着的便是糧食減產，並導致糧價隨之大幅上漲。各藩為了平抑糧價，不得不花錢從海漢和朝鮮進口糧食，經濟被進一步掏空。

儘管幕府軍已經在九州北部海岸佔領了部分地區，但在海漢的大力幫扶之下，九州聯軍還是勉強頂住了幕府軍的攻勢，沒有讓敵軍控制的範圍進一步擴大。

距離關門海峽僅百里的福岡城，如今已經成為了九州聯軍的前線指揮部，負責協調各藩的作戰行動。而今天召開的會議對各藩來說十分重要，因為代表海漢在九州督戰的石迪文、石成信都會出席，他們的態度將直接關係到接下來的作戰部署，以及聯軍能從海漢得到多少軍事援助。

見到石家父子步入廳堂，各家的大名家老都立刻起身表示敬意。廳堂中間的主位空着，就等他們父子二人到場了。

眾人落座后，福岡藩藩主黑田光之作為地主，率先說明了此次會議的主旨：“目前聯軍與幕府軍已經相持數月，再繼續這麼耗下去，各家遲早都會撐不住，不知石大人有何良策，可以改變如今的局面。”

石迪文應道：“我知道各家目前的狀況都很艱難，但戰爭進行到這個階段，其實也不只是九州聯軍在苦苦支撐，你們的對手德川幕府，目前的景況也不比你們好到哪裏去。成信，你給大伙兒說說，我們新近所獲的情報。”

石成信朗聲道：“各位，我們於昨日收到了江戶使館發回的密函，其中提及了有關德川幕府現狀的信息，我擇要給各位簡述一下。”

海漢駐江戶使館的負責人，便是兩廣大區執政官馬力科的長子馬博然，他以海漢駐日大使的身份，已經在江戶待了好幾年。除了外交領域的工作以外，海漢與德川幕府的各種暗箱交易，也都是由馬博然在負責具體的交涉和操作。

由馬博然在江戶獲取的第一手消息，通過電報發送回來，其可信度和時效性肯定都會遠強於九州諸藩在江戶部署的眼線。

據馬博然在江戶搜集到的消息，德川幕府雖然暫時在九州的戰場上佔據優勢，但目前的處境同樣也很艱難。

德川軍雖然兵力比九州聯軍多出數倍，但這些部隊是從全國各藩抽調而來，有相當一部分都只是湊數的烏合之眾，並不具備太強的戰鬥力。真正能打的部隊，其實也只是以德川家的幾支部隊為主。

但到了戰場上，德川家綱肯定不會將自家的精銳頂在最前面，先保存實力，用炮灰部隊消耗九州聯軍才是明智的戰術。

不過打了這麼幾個月之後，能消耗的炮灰部隊早就打完了，就連德川家自己的嫡系部隊也已經折損了不少。目前德川幕府的對策其實跟九州這邊差不多，也在緊急徵兵，編練新軍以補充損失。

但對於那些規模較小、實力較弱的藩國來說，為數不多的武裝部隊在九州戰場上耗完了，短期內就很難再有重新組建新軍的能力了。

而這些率先失去武裝部隊的小藩弱藩，對於幕府將其當做炮灰的做法也極為不滿，一些大名認為這是幕府有意為之，目的就是藉著出兵討伐九州的機會，趁機把各藩的軍隊送上戰場消耗掉，以此來削弱各藩的勢力。

這樣一來，在消滅九州聯軍之後，幕府也就不用擔心國內會有其他地方效仿九州起兵造反了。

德川家綱是不是真有這樣的打算不好說，但這種陰謀論的說法無疑很容易傳播開。目前在江戶已經有傳聞稱，德川幕府準備在戰後兼并那些實力羸弱的小藩，取消其原有行政編製，全部劃歸幕府直轄。

雖然德川幕府發聲闢謠，但似乎效果並不理想。九州前線戰局膠着，越來越多的地方大名開始抱怨自家的軍隊無聲無息就被消耗殆盡，而幕府對此僅有一些象徵性的封賞，並沒有多少實質性的補償，這似乎反倒是坐實了那些不利於幕府的傳聞。

對這些被徵調軍隊的藩國來說，即便幕府軍擊敗了九州聯軍，完成了討伐目標，但自己卻未必能從中得到多少實際好處，那九州的土地和財富，也都會被划入德川幕府的口袋，並不會拿出來與出兵參戰的各家平分。

於是一些大名開始找各種理由，設法從前線召回自家的軍隊，想要在事態惡化之前盡量保存本藩的軍事實力。即便沒法做到這一點，往往也會通知自家的帶兵將領，要拒絕執行那些危險程度高的作戰任務。

“幕府軍看似強大，實則一盤散沙，他們遠征九州久攻不下，同樣也是在苦苦支撐，就指望聯軍比他們先倒下。但聯軍如果繼續堅持抵抗，那幕府內部很可能就會生亂，屆時困境自解，擊敗幕府也不是遙不可及的目標。”

石成信的一番說辭，讓在場各家大名的心裏又重燃起希望。如果德川幕府失去了來自地方大名的支持，哪怕只是其中一部分，也必定會讓其實力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