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臘八大宴
許梓涯慘死,王氏將其送往普華寺超度往生,莫成了這俗世中成了孤魂野鬼。
時光飛逝,不過眨眼之間,已是進了臘月。
白秋研究出炸藥之後便不再繼續,他那日獨自將殘骸收拾乾淨,便再沒有擺弄過這些東西。近來無事,白秋又重新拾起舊手藝,在京城郊野做起了赤腳行醫。
進了臘月,天氣驟冷。
許辭腿上鋪着厚厚的毯子,展開一張嶄新的信箋。
“兄許辭親啟:
師父與吾已下長白山,臘八左右便歸。
妹梓嫻”
字跡一如既往地龍飛鳳舞,哪有什麼女孩子的柔美溫婉。
許辭無奈笑了笑,將信裝好遞給身邊伺候的念白:“念白,把信給給母親送過去吧。”
念白接過信,笑着應了一聲便健步如飛地跑了出去。
望着念白飛奔的身影,想着梓嫻歸來和還在太公府的洛千雪。
許辭突然萬分好奇這兩人初次相遇會是怎樣的情景。
前世洛千雪為梓嫻之死而一夜白頭,可見情意之深非一般言語可以表達。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平日裏像女子一般的洛千雪,心中藏有這等溝壑,他從沒有看出洛千雪對梓嫻竟然藏着這樣的情意。
這輩他們一家提早遠離了許梓穎,也算是少了份威脅。前世許梓穎逃到巫神族的時間還要晚上幾年,今生因着一些事情,此事竟提早了。
只是不知這種提早是福還是禍?
寒冬漸勝,萬籟俱寂。
雪花漫天飛舞,為這片大地裝點上了純白聖潔的衣裳。
臘月初八,許梓嫻果然依信中所言,如期而至,與她一同而來的依然是她容貌多年從未改變的百里惜煙。
這日許辭似平時一樣去上朝去了,等他回府之後便只聽到後院“碰碰”的打鬥聲。
還以為來了刺客的許辭一個箭步衝進後院,便看到在半空中兩個纏鬥的身影。
一方一身飄柔女衫好不美麗動人,一方則是利落的馬尾和簡練的裘衣。
但這兩人彷彿性別倒置了一般,一個是貨真價實的男人洛千水,一個則是假小子許梓嫻。
兩人不知因何事杠上了,居然就這麼打了起來。
許辭看着差點毀於一旦的屋頂,冷笑一聲,朗聲道:“我這屋頂上的瓦片可是用上好的南山岩泥做的,誰若是弄壞一塊,小心我讓他傾家蕩產!”
上空顫抖的兩人同時一頓,如兩道閃電般“嗖”一聲飛落在地。
許梓嫻面紅耳赤,粗着嗓子怒道:“可惡的娘娘腔。”
洛千雪媚眼如勾魂金鎖,他冷笑一聲,反駁道:“不男不女的男人婆。”
兩人吵完,空氣中有迸射出激烈的碰撞。
許辭捂臉,他真想把這兩個性別倒置的兩個人都給扔出去啊!
不過倒也奇怪,前世許梓嫻與洛千雪相處數年,都沒有發現他是一個男人,怎麼今日一見面就發現了?
不過看到許梓嫻身邊的百里惜煙,許辭頓時明白過來。
百里惜煙雖是一副二八少女的艷麗裝扮,可她實際上早已是年近百歲。
她修習的獨門逆脈心法會令身體乾坤倒置,修習的重數越高,只會越發年輕。
這樣一個老前輩來到太公府,許辭自然不敢怠慢,他趕緊上去行了一個大禮,恭敬道:“拜見百里前輩。”
百里惜煙只是輕輕一頷首,算是答應了。
許梓嫻瞪了洛千雪一眼,這才退到百里惜煙身旁,兩眼冒光道:“師父,你太厲害了,他男扮女裝你都能看得出來。”
許辭無語扶額,許梓嫻對百里惜煙的崇拜已經到了沒有上限的地步,現如今便是百里惜煙拉的屎,對她而言都是香的。(這個腦殘粉)
臘八,大宴群臣。
許辭今晚並沒有帶着許梓嫻,而是隨着太公而去。
他今天也沒有像六年前那般,坐在太子殿下身邊,而是循規蹈矩,按着自己的品階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是在一處不遠不近的角落裏。
太康帝依然如六年前那般,慷慨激昂地讚譽了一番群臣和今年豐收,之後便離席而去。
席間觥籌交錯,李昊琛坐在首席之位,淺笑着受着左右大臣敬來的酒。
許辭隱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
六年前他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可以在太子殿下的庇佑之下,不懼法力、不守規矩、肆無忌憚地坐在太子殿下身邊。
可如今他已是長大成人,有了自己該有的身份和地位。他是臣子,五品太子冼馬,就該坐在五品官員該在的位置。
太子殿下光耀照人,而他的擋路石李昊晟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斬去了數條臂膀,不足為懼。
太子殿下的皇上地位,早已勢在必得。
自己如今雖是五品冼馬,但太子殿下卻自有疼他憐他,不管是沒有經歷過痛苦的今生,還是歷經萬難的前世,他都清楚得很。
他也深深地愛着太子殿下,可是即便是愛着,他們的愛也只能隱藏在黑暗之中。
他們不敢昭示天下,他心中揣着這個甜絲絲的秘密,永遠腐爛在自己心中。
太子殿下又接了一杯酒,這才擺了擺手,眾臣知道這是太子殿下倦了,也不再敬酒。
李昊琛在前面望着藏在眾臣身後的許辭,明明只是十幾步的距離,他如今卻覺得有天上人間的距離那般深遠。
猛然間,一股失去的擔憂襲來,李昊琛舉起酒杯,便起身朝着許辭而去。
許辭如今正沉入自己陰暗的思緒之中,低頭喝着果酒。
旁人都是品的米酒,只有他喝的果酒,這定是太子殿下偷偷安排的,是怕自己在群臣面前出醜吧?
想着李昊琛事無巨細地為他照想,只這一件小小事情,便頓時讓許辭感到萬般舒心。
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又如何?他們心有靈犀,你我互愛,豈不是比那些正大光明在一起的人的愛情更加堅毅?
正想着呢,許辭只覺得頭頂一黑,似有巨物擋在身前。
許辭一愣,抬頭望去。
逆光之下,太子殿下周身宛如沐浴在陽光中,周身卷着瑩瑩的金光。
他含笑而立,眼中溫存,彷彿天上的謫仙一般。
許辭不免有些看痴了,李昊琛看到許辭犯花痴的樣子,心想這小東西,又中了自己美男計了嗎?
李昊琛咳了咳嗓子,清朗的聲音猶如天上的月光,清冷透亮卻又充滿了柔情,“許冼馬,如今一年,多謝相持,孤在此敬你一杯。”
許辭莞爾一笑,滿上酒杯便也站起,“臣之榮幸,不敢稱功,這杯酒,臣先干為敬!”
說罷頭一樣,就要酒酣入肚。
哪知李昊琛一把拉住他的手,將自己的酒杯塞進了許辭的手裏,“這才是孤敬給你的酒,至於你這一杯嘛……”
李昊琛攆了攆手中的果酒酒杯,勾唇一笑,“既然是許冼馬敬孤的,孤便喝了。”
只見李昊琛將溫潤性感的嘴唇放到方才許辭嘴唇放置的地方,舌頭輕輕舔着杯沿,不緊不慢將酒慢慢喝了。
許辭呆住……
這,這,這……這簡直是交杯酒啊這!
太子殿下您也太膽大妄為了,大庭廣眾之下,竟這般!
許辭的臉驟然一紅,趕緊仰頭將太子殿下遞來的烈酒灌入肚中,以掩蓋自己這不合理的臉紅。
見許辭喝了自己的酒,李昊琛滿意點頭。他也不換過酒杯,就這樣拿着從許辭那裏順來的酒杯徑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和身旁的大臣有說有笑,就彷彿剛才那出敬酒沒有發生過一般。
許辭低着頭,將自己藏得更深,只恨得想找個洞鑽進去。
他拿走了……他把自己的酒杯拿走了……
李昊琛用過的酒杯就在自己眼前,明明只是一盞酒杯,可一想到這個酒杯的每個邊沿都被李昊琛輕輕含咬、舔舐過,他就不由自主地渾身發燙,幾乎不能自已。
他將果酒重新添到酒杯里。將酒杯捧到手裏,魔怔一般在無人注視的地方偷偷摩挲着杯沿,一遍又一遍。
摩挲完,他又將酒杯輕輕放在自己唇口,伸出舌頭輕輕舔着杯沿。
這是太子殿下的唇舌觸碰過的地方……如今自己的唇舌又觸碰,那豈不是,他們二人間接接吻?
“哄”腦子一下炸開,周圍全是大臣的眼睛,他的腦子裏居然忍不住想起那日兩人顛鸞倒鳳的夜晚,媽蛋,自己真是太猥瑣了。
尋求安慰一般,許辭從人群中去追尋太子殿下。
哪知卻看到太子殿下也在用舌頭舔舐着自己方才用過的酒杯杯沿。
“哄”腦子又一下子炸開。
我操,不是自己猥瑣,是太子殿下本來就是這麼想的吧?!
他一定是故意這麼做,故意勾引他的!
許辭咬牙暗暗瞪了笑得一臉狡黠的李昊琛,狡猾的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