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強者的心態
自從龍城出來，兩人以兄妹相稱后，南宮平時極少連名帶姓稱呼梁紫。眼下這情況，神經再大條的梁紫也能感覺到了：南宮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梁紫把自己最喜歡果汁推到自己手不能及的長桌另一端，一本正經坐好。
只是那對美眸終究還是止不住地不停往那邊飄，神情俏皮又可愛。
南宮皺着眉，不滿地把堅硬的實木長桌敲得*作響，假咳兩聲，說道：“梁紫同學，請你嚴肅點！訓你話呢！”
“是，先生！”
梁紫乖巧地應了一聲，垂手肅穆，凝神靜氣，儼然一副乖學生的模樣，以前在龍城中讀書時恐怕都沒這麼認真過。
“我且問你……”
十分滿意的南宮先生微微頜首，背着手踱了幾步，問道：“我以一人戰一城，這等豪言壯語是誰教你的？”
“回先生的話，學生是謹遵先生吩咐，片刻不敢有忘！”梁紫煞有介事地回了一句。這乖巧學生的模樣卻是學到十足十。
“竟有這樣的事？”小先生南宮書頓時大吃一驚。
“先生，難道您忘了嗎？昨晚上，您說……”
隨着好學生梁紫的娓娓道來，南宮猛然想起昨晚喝醉之前說過的話。
“冒險者協會……咱不去了……明天……明天肯定會有人上門來挑戰，你給我狠狠的打，不必留手。然後告訴他們，我們就在這月神旅館裏等……等他們上門挑戰……”
“他們要打，我們就陪他們打……一個白虎書院不夠，四大書院也不夠……我們……我們要挑戰全城！”
“我要……我要七十二書院一起來做我們的陪練！”
回憶如水，慢慢流到南宮的腦海。
又狠狠地把記憶洗了幾遍，南宮終於確認了，這話真的是自己說的，沒想到一覺醒來自己卻忘了。
昨晚的語言有多激昂，現在他就有多震驚，南宮再也裝不下去了。
他摸着自己的臉，活像見鬼了似的：“阿紫……我……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氣概了？！”
“嗯哼……”
梁紫瞬間搶回那杯果汁，美美地嗞了一口，這才慢悠悠地說道：“酒後吐真言，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只是照你的吩咐辦事而已。”
“這也太瘋狂了吧！醉話呢，你也當真了？”南宮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腦袋。
“你說的話，我有哪次不當真的？再說了，我覺得你這個計劃真的很好，很合我心意！”梁紫理所當然地應了一句。
“這……這……”南宮苦笑不已。他忽然發現，自己來到青龍城才兩天，他的苦笑卻比以前兩年加起來還要多。
“南宮！”
梁紫鬆開嘴裏的吸管，忽然笑容一斂，神情因為格外認真而顯得有點嚴肅：
“我覺得吧，你以前就是想得太多了。我娘說，但若想要成為強者，就必須要有一顆一往無前的心。你思慮縝密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就因為你顧慮太多，反倒成了你進取的心障。以一人戰一城，這個想法確實是很瘋狂。但是，修鍊本來就是一件很瘋狂的事！在你具備強者的實力之前，你必須要先具備強者的心態！”
“若是連瘋狂一把的勇氣都沒有，我看你還不如回到龍城去，繼承叔叔的作坊，做個小富家翁，平淡過一生好了。我娘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
說完，她又低下頭去，一邊喝一邊欣賞那杯漂亮的果汁了，恢復了往常嬌憨直率的模樣。彷彿剛才那一番話，只是南宮的幻聽。
“這……我……”
南宮如遭雷擊，久久不能言語。
他沉默了很久，也沉思了很久。梁紫默默等待着，也沒有打擾。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忽然，蘭斯小姐獨有的笑聲響了起來：“哦呵呵呵呵……小傢伙，在想什麼呢？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唄……年輕就是本錢嘛，可以任性！”
南宮如夢中驚醒。
他閉上了眼，再次睜開時，眼神已經恢復了往常的清澈，只是眼眸的深處，卻隱隱間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南宮抱拳認真說道：“蘭斯小姐，今天早上的事，多謝解圍！”
“小事一樁啦……那小烏鴉一向都很聽話的。”
這神秘的老闆娘忽然俯下身來，笑道：“如果你真有誠意，不如我們喝一杯？姐姐再給你調一杯迷夢怎麼樣？”
一想到那如夢似幻一般的滋味，口中似乎還殘留着那種味蕾爆炸的快感，南宮不由得下意識地咽了一下。
但是很快，他就搖頭拒絕這個很誘人的提議，苦笑着說道：“你還是給我一杯果汁吧，就昨天那杯綠色的……瘋狂的事情一件就夠了，我可不想明天醒來又鬧出什麼亂子……”
“哦呵呵呵呵……姐姐還是第一次見能拒絕第二杯迷夢的人呢……真是有趣的小傢伙！”
蘭斯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倒也沒有再繼續誘惑下去：“既然如此……那好吧，隨你！”
“多謝！”南宮抱拳致謝。
輕輕搖了搖手，這老闆娘喚過那個兼職小姑娘給南宮上了一杯果汁，便獨自站到一旁喝酒去了。
……
回房睡下不到半個時辰，梁紫忽然來敲門。
“阿紫，怎麼了？”南宮問道。
“我睡不着！”
“怎麼了？”南宮連忙追問。
“你說，明天還會有人上門挑戰嗎？”梁紫一臉緊張。
“這個……難說！”
南宮略一沉吟，解釋說道：“今早那幾個學生離去后，就再沒有人來過了。蘭斯小姐身份神秘，但威望卻高得嚇人。既然她已經出面，夜鴉肯定會把這件事上報上去的。如此一來，會不會有人繼續來挑戰，那就真的難說了。”
“那……那萬一真的沒人來了，那怎麼辦？”梁紫滿面憂色。
深知她脾性的南宮一眼就看出，她所擔心的絕對不會是他們的計劃受阻，而是在擔心沒人送上門來給她練手。
當然了，練手是一個相對比較文雅的用詞，梁紫是肯定不會這樣說的。
她的潛台詞是：萬一沒人來陪我打架了，那怎麼辦？
若是在以前，南宮肯定會深思熟慮一番，好好想出萬全之策，才會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如今……
“強者的心態啊！”
南宮心中默念了幾次這句話，伸手揉了揉梁紫的柔軟如絲的秀髮，微笑着說道：“呵……你傻啊？他們不來，難道我們不會找上門去？”
“好辦法！”梁紫兩眼發亮，對這個建議讚不絕口：“那我回房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明天還有正事呢！”
“正事”兩個字，她特意加強了語氣以示強調。
南宮不由啞然失笑。
放下心頭大石的梁紫哼了小調，慢慢游回了自己的房間……
“不管你來，還是不來，書院就在那裏，不多不少……不管你打，還是不打，拳頭就在這裏，不離不棄……
……
……
就在梁紫進入了夢鄉之時，白虎書院中的某處房間，卻依然燈火明亮，一個文靜秀氣一身文書打扮的小姑娘正站在書桌前，忙個不停。
她的右邊，放着兩張紙。
而她的左邊，卻是兩疊半指高的白紙。
較大的一張上面，寫着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這是白虎院長白飛星親筆所寫的書信。
而另一張相對較小，只有巴掌般大，卻是一張質地上好的畫紙。上面卻畫著一個玄奧複雜的圖案，正是南宮在天書碑上領悟到的“鎮字符”。
這小姑娘伸出纖細的小手，對着左邊那兩張紙輕輕一按，然後移到右邊那堆白紙上，又是一按。
一封信，一道符，就這樣被複制了過來。
要是被懶讀書的梁紫看見，一定會羨慕不已：這簡直是天生為抄書而生的異術啊！
很快，這小姑娘就忙完了手上的工作。她擦了擦額頭的細汗，小心翼翼地整理好自己的工作成果，裝進密函，然後交到一個嚴肅起來像虎笑起來卻像貓的白髮中年男人手上。
白飛星安慰了一句：“辛苦你了，靜怡！要不是青龍城中這符紋無人能畫，也不用請你來大材小用！”
文靜姑娘微微一笑，輕輕搖頭，一臉恬靜。
是夜，兩封密函通過秘密途徑從白虎書院送了出去。
不多不少，正好七十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