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京城事了欲起程,君臣談心情難歸
這推門而入之人正是大將軍靖王世子端木玄,“失禮,失禮,本是子恆相邀宗正兄,卻有事耽擱讓宗正兄久等!”端木玄進的並非古城的雅間,而是妻子司徒嫣所在的雅間,進門后雖是對着隔壁的古城講着客套話,可眼睛卻緊盯着嬌妻,甚至一把將其拉進懷中上下打量。
這古城畢竟不是程峰,端木玄真的好怕自己來晚了一步,嬌妻會受什麼委屈。
“子恆賢弟,這說的是哪裏話,為兄今日有幸能得令夫人賜言,當真是獲益良多!”對於端木玄隔着門扇與待客古城不但未有不滿,甚至還覺得理所應當,由此足可以看出司徒嫣在端木玄心中的份量。
“拙妗自小失了長輩管教,一向無禮慣了,不論說了什麼,還望宗正兄不要放在心上!”端木玄這話聽起來像是在數落司徒嫣沒有禮數,可仔細一想,這明顯是在告訴古城,他端木玄的妻子就是無理那也是他縱容的。
“豈敢,豈敢!令夫人談吐不俗,能知過去未來,實在令古某欽佩!”古城還在為清理門戶一事耿耿於懷。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對夫妻一個先到一年後置,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婦唱夫隨間就把他給釘死在了這裏。
“難得古兄大肚,拙妗出府也有些時辰了,只怕府中母親牽挂,就不再有所多留,下次有幸再相邀宗正兄廣聚樓一聚,還望古兄見諒!”端木玄朝着古城所在的雅間行了一禮。甚至未等對方回應,即拉着司徒嫣出了廣聚樓。
上了馬車,端木玄這才鬆了一口氣。“嫣兒,你怎可不等為夫就邀那古城出來?你可知那古城的功夫只略遜為夫一籌,百招之內都未見能得出勝負,這要是你有個萬一,哪怕是殺盡天下人,也難消我心頭之恨!”端木玄賢摟着愛妻,竟有種失而復得之感。以前他從不知害怕是什麼。可現在不同了,他竟然會擔心,會害怕。會算計得失。雖然大庭廣眾之下,古城不至於做出什麼不當之舉,可萬一呢,他不敢去想那個萬一。
“他又沒見到我人。不過是隔着門扇聊了兩句罷了。能出什麼大事!玄哥放心!”以前的司徒嫣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是自己出面解決,而且從不會有什麼不妥之感,可今日看端木玄為自己擔心,她倒有種做錯事的錯覺。
早朝散盡,端木玄剛出宮門就接到了鐵血衛的密報,在廣聚樓門口又遇到了赤雨,所以古城的事他心中有數。“事情我已經聽赤雨說了,也知道嫣兒此時約他。只因時機湊巧而已。可為夫就是不願你以身犯險。嫣兒,答應我,以後再不可如此,好嗎?”看着夫君帶着哀求疼惜的眼神望着自己,司徒嫣只得順着其心意點了一下頭。
可話卻不能說盡,“我儘力!”這樣勉強的保證,已經算是她所能應承的最大尺度,否則以她的性子,要是真心應了,只怕是要失言的。
兩人坐着馬車直接回了靖王府。而從廣聚樓回到煙柳樓的古城,直到一杯茶盡,仍心有餘悸!
“主子面有戚色,可是身子不適?”秦宛若一邊給古城按摩,一邊小心的探聽,她真的很好奇靖王世子此時約少主所為何事?在她心中根本沒想過靖王府這麼快就知道她這裏發生的一切。
“請我的不是靖王世子,而是其妻世子妃司徒嫣,我們終究還是小看了她,這死掉的人還沒抬出你這煙柳樓,她那裏就已然知曉,只怕這樓里也有他們的細作!”古城想了一路,覺得只有這樣方能解釋世子妃為何會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
“這怎麼可能?”秦宛若一句話出口,這才驚覺失了分寸,忙跪下請罪,“主子,屬下無心之失,只是太吃驚了!不過當初主子派宛若進入煙柳樓時,早已將樓內諸人盤查清楚,應該不會混入靖王府的細作才是!”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的忠貞也有變節的時候,這事不易張揚,你暗中細查吧!我累了先回府,有了結果着人回稟就是!”古城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一杯茶未盡即有了回府的念頭。
秦宛若雖心裏不信,可主子從不打誑語,只怕這煙柳樓真出了那吃裏扒外之人。他們自查自省,又哪裏能得知,司徒嫣是作了梁上君子才會這麼快就得到的消息。
李四郎受傷之事這就算了了,再有不出十日她和端木玄即要離京趕赴幽州邊城。好在司徒府那邊一切都很順利,侄子端木翔的身子也越發的壯實了,甚至連夜啼都已停了。可司徒嫣仍不願公孫語帶着端木翔陪司徒謹上任。只是這事她多次和大嫂書信相商,回復都是一樣,無論如何此行公孫語都要隨行。
“嫣兒,我看這信就別寫了,以師妹的個性,只怕你是勸不住的!”自己的愛妻什麼都好,就是過於為親人操心,司徒謹如今都已成了親甚至有了孩子,再不是什麼毛頭小子,可看着愛妻這般,哪裏像是規勸,倒像是在說教。
“不勸我心內難安,而且兄長也在為著此事憂心!”司徒嫣雖是回答夫君的問話,可筆觸不停仍扶案於桌前。
“嫣兒!”端木玄實在看不下去了,竟然走上來將愛妻手中的毛筆硬生的奪了過去,並將其抱起往寢室而去。
“玄哥,快放我下來,讓手下的人看了成何體統!”端木玄哪裏肯,見司徒嫣掙扎,手上又加了一分的力氣,怕把嬌妻摔了。
“端木玄,你再不放手,我可真的生氣了!”
“讓為夫放手也行,不過今兒已很晚了,嫣兒且不可再進書房!”
“好好,都依你。還不快放我下來!”司徒嫣狼狽不堪的從端木玄的懷裏掙脫,發覺自己的髮髻都鬆了,氣的給了端木玄一拳。這才跑進寢室。
司徒嫣自回門后一連數天都有出府,可自打李四郎的事一了,她反而日日守在自己院中,整理着離府前的行禮,不過還是給李三郎送了封信,叮囑他有空的時候去藥鋪照看一下李四郎,並讓他送信回村。
距離京的日子還有不到三天。司徒嫣早上給靖王妃請過安,借口去藥鋪抓些草藥以備路上不時之需。靖王妃早知這個兒媳通醫理,對這一點倒很是滿意。想着幽州那種地方只怕連個好郎中都沒有,兒子的身子還得這個兒媳照顧,所以將出府的腰牌給了司徒嫣允她出府半日。
司徒嫣今兒出府可不僅僅只是為著抓藥,她幾天前給李三郎送了信兒。讓他今日把李大郎一家和李二郎帶進京。她現在出府最多也只是半日,實在沒時間回福祥村。
李大郎他們還不知李四郎之事,所以見到已傷殘的李四郎險些沒嚇暈過去。李大郎甚至哭的整個人都蹲在了地上,這個他一直護着的四弟,如今竟然成了獨臂,九泉之下他還有何顏面去見爹娘。
“小四啊!你,你這到底是咋弄的?這可是京城啊!什麼人這麼狠心的?”李大郎一邊哭一邊念叨。
這些年過去,李二郎早沒了之前的衝動。他轉頭去看三弟,見三弟只是眼眶泛紅。並沒有過度傷心,就知這事只怕三弟知情。
“小三,小四這到底是咋了?你給俺說說!”
“二哥,過去的事無需再提了,小四也反醒過了,往後會跟着四弟妹好好過日子的!”李三郎這話一出,大郎轉頭去看站在一邊的媳婦。當初他代弟娶親,可小妹不答應,非要四弟負起責任。如今四弟成了這副樣子,只怕這親事是不成了。
正在幾人尷尬之際,司徒嫣一身華服從外面走了進來。除了李家兄弟,其他人忙跪地行禮。
“都起來吧,一家人哪來的那些個虛禮!”司徒嫣親手將人都扶了起來,這才坐於上位。如今她的身份,別說是這些沒官沒職的平頭老百姓,就是朝中三品大員見了她也得行禮問安。
“我時間有限,咱們直入主題!”司徒嫣看了眾人一眼,這才一臉嚴肅的接著說,“嫂子,當初污你清白的是我四哥,大哥不忍見你受害傷心,又為了兄弟情義,這才代弟娶你為妻,可這事原不該如此,既然你所生的是我四哥的孩子,我想打從今兒起,我就尊你一聲四嫂!”
司徒嫣這話娘家眾人哪裏肯應,不過礙着她的身份,身邊還有赤雨和墨雨兩個侍衛按着身上佩刀相護,他們就是一肚子的不願,也不敢大聲說,“那啥,那個親家小姑,俺知你身份高貴,可那日娶俺閨女的是李大郎,那也是上了族譜記了戶簿的,再怎麼說也不能把俺閨女許給一個殘廢不是,那你叫他們往後這日子要咋過啊!”
“你們先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司徒嫣當然知道這些人是想要些好處,畢竟以她的身份,就算是殺了這些人也不會有人說個不字。
“四哥當初犯事,如今又成了這個樣子,自然是不能留在福祥村的,我會在河陽縣城另置一間院子,每個月給四哥二兩月例,足夠一家大小過日子。至於四哥的孩子,長大入了縣學、州學的銀錢自然都由我出!”司徒嫣把話說到這份兒上,娘家人也知這事兒是沒有迴旋餘地了,可這事兒畢竟是李四郎有錯在先,他們還想再多撈些好處。可一看墨雨一臉的肅殺之氣,到嘴邊兒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這些人心中打着什麼算盤,司徒嫣又怎會不知,看了眾人一眼,這才接着道,“至於四嫂娘家兄弟,往後議親的時候,就由李家出銀十兩幫着置辦聘禮,不知這樣你們可滿意?”
“中,這中!”出了嫁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兒子才是心頭寶,一想到以後兩個兒子成親的時候,每個人能得十兩銀子的聘禮,別說是讓女兒嫁給一個殘廢,就是嫁給一個傻子,他們也甘願。
“四嫂,我也不會妥屈了你,你當初進門的時候,我人不在京中,這禮自然是要補上的,我會在河陽縣買上兩間鋪面送與四哥,到時家裏有了租子,這日子也就不愁過了!”司徒嫣想着二兩銀子總歸是太少了。
“小五!”李四郎聽着小妹的安排心裏一陣陣的犯酸,當初他是不是中了邪這才幫着外人來害自己的妹子。
一向冷靜的李三郎也跟着背過身偷偷的拭眼淚,“如果小妹不是顧念親情,又怎會再幫四郎!”
這件事情也就算了了,將李四郎安排在河陽縣,也是想着自己人可以時常去關照一二。而且李四郎不回村,李大郎娶妻之事只要隨便尋個借口也就過去了。不過他一連娶了兩次媳婦未果,只怕這名聲會有所影響,好在他還有個村正的身份,說親倒也算不得難事。
這邊事情一了,剩下的就交給暗夜和李三郎,不過司徒嫣叮囑暗夜,河陽縣莊子的事,不要告訴李家任何人,囑咐他管束好手下,暗中相幫相護李四郎一家就好。
辦完了事,在自己藥鋪隨便抓了些草藥,這才回了靖王府。眼看着就要離京,皇上也心血來潮請靖王父子於宮中用午膳。
“子恆,你與朕多年兄弟,派你去鎮守幽州也是不得已,雖說朝中文武百官無數,可真能與突厥相抗者只怕唯有表弟了!”
“皇上言重,身為朝廷重臣理當為皇上分憂!”比起吳皇穆奕嘴上的假善意,端木玄想的卻很簡單,只要他一日還是靖王世子,為著父親他也甘願。可一想到要讓愛妻跟着去吃苦,這心裏又隱隱作痛萬般的不願。
“朕坐上這個位子,如今真成了孤家寡人了,大舅父和子恆也不常進宮與朕敘話了!”穆奕嘴上感慨良多,可心裏到底是如何想的,只怕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皇上日理萬機,臣不過一介武夫少涉朝政,就算是進宮也無法為皇上出謀劃策,且皇上如今心繫天下,早已不是當初臣眼中的表兄,這君臣綱義萬不可亂!”今日雖是談心,可端木玄明白,這也是皇上對他的試探,畢竟二十萬邊防駐軍全落在他一個人之手,皇上會擔心猜忌在所難免。
“嗨,罷了,你與朕終究是回不去了!”穆奕嘆了一口氣,這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的兄弟如今卻已是君臣,早在他有意爭皇位那時起,這一刻即已註定,既然如今的一切都是他想要的,他又何來的無奈與傷心。不過這些比起手中的權勢,他寧願選擇權利,選擇這個高高在上的位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