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
文名:瓶中美人
作者:寒菽
屬性:王子病狂犬攻x高冷禁慾受,n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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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間很糟的公寓。
一打開門,伊萊正對面,大廳里,一隻老鼠在快活地用沙發角磨牙,看到人來了也夷然不懼。伊萊有點尷尬,房東比伊萊還尷尬,他上前趕了趕,老鼠這才懶洋洋地動了,鑽進柜子的縫隙便不見蹤影。
“好吧,看來這裏已經有了一個貪吃的住客,至少不會寂寞。”伊萊苦中作樂說。
房東是個四十歲的大叔,禿頂,下巴上有顆指甲蓋大的痦子,他訕訕說:“抱歉,這是老房子了。還是我爺爺年輕的時候建的。”
伊萊環顧四周,牆紙的邊緣剝落,傢具也老舊極了,每走一步地板都會發出吱呀吱呀的呻/吟。
“別看這兒看上去老舊,其實還是很結實的。”房東說,“年輕人,我覺得這裏非常適合你,你不是演員嗎?這棟公寓可住過不少演員。馬龍白蘭度也在這裏住過哩。”
“嗯?真的嗎?”伊萊問。
“自然是真的!”房東帶着幾分得意地嘴快道,片刻后,像是想到什麼,面露尷尬,“只是和他的合照已經找不到了。”
如果這破房子真的能證明馬龍白蘭度住過,就不用費心思找住客啦。伊萊想。
“你肯定覺得我在騙你。”房東懊惱地皺皺鼻子,“但其實是我爺爺不願意這樣做。你知道的,出於某些高尚的理由,或是是太招搖了,他不愛那樣。我父親後來找到一張他們的合照,不同那時我還不懂事,於是我把照片和玩具鴨子一起帶進了浴缸里。但如果白蘭度先生還在世,你要是能親口問他,他必定還記得老威廉,我的爺爺。我和爺爺一個名字,因為我們下巴都長了一顆痣。”
伊萊點點頭,表示自己在認真傾聽。然後說:“其實我是格里高利派。”
房東愣了下,問:“什麼?”
“我是說,其實我並不喜歡白蘭度私生活的做派,太過……風流了。黃金時代的男演員里,我最喜歡的是格里高利·派克,更紳士。”伊萊補充說。
“哦,我也喜歡格里高利·派克。他演過……那個什麼來着?對,羅馬假日,和奧黛麗赫本。”房東顯然並不熟悉電影,只是為了推銷舊屋子費盡心機。
他們閑聊着逛完房間,伊萊的角色是猶豫心軟、有些擔憂房間質量、但最後還是在房東的熱情和善已經主動減價之下終於決定租房的房客。
關鍵是減價。
如果可以伊萊當然也想住在比利弗山莊,可事實是他可能連那些豪宅里的一塊磚都買不起。這裏的確又破又舊又偏僻,可伊萊只住的起這裏的房子。
但伊萊並不覺得困窘,他今年二十一歲,剛從大學表演系畢業,雖然還未獲得特別出彩的演出機會,但天賦和努力讓他覺得自己終有一天能在演藝圈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
伊萊晚上在酒吧做酒保,白天則去各種劇組碰運氣試鏡,在即將彈盡糧絕之際,他總算是得到了一個小角色的機會。
凌晨四點,他從酒吧下班回到家,包里裝着熱噴噴的劇本,身體想睡覺,但是意識卻格外興奮。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個漢堡,倒了一杯濃咖啡,端正坐在書桌前研究劇本,儘管台詞並不算多,可至少不是背景板一樣的路人角色,他要儘力做到最好。
看着看着,伊萊愈發感覺到胃部傳來的疼痛,起初他還能忍耐,但疼痛愈發強烈仿似一把剪刀扎進他的五臟六腑狠狠攪動拉扯,豆大的冷汗在他的額頭上不停滲出。他顫抖着手翻出一瓶止疼片,倒出兩顆吞下。
等會兒就不疼了,稍微等會兒。伊萊自我安慰着,走到床上躺下,深呼吸來試圖緩解痛楚,然而事情不禁沒有照他想的朝好的方向發展,反倒愈演愈烈,突然間像是有誰狠狠的拉扯他的腸子,伊萊喉頭一腥,下意識往身邊一側,用手捂住嘴,但並沒能阻擋鮮血猛然湧出。
手機放在書桌上,幾米之外,可他已經沒有力氣走過去了。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伊萊拚命與死亡抗爭,不叫自己徹底被黑暗吞噬。
不知過了多久。
伊萊隱約聽到砰砰的敲門聲,伴隨着一個慍怒的聲音:“有人在嗎!有人在嗎!我住你樓下的!你房間漏水了!”
然後又有另一個聲音在說:“瓊斯先生可能不在家吧……他最近好像在找工作。”
生氣的聲音說:“那等他回來再處理,我們的房子就可以養魚了!”
“或許我們該去問問老威廉。”
馬上就會有人發現我了,再堅持堅持。伊萊想着,不知從哪來的力氣,讓他把眼睛稍微睜開一條縫隙,天花板映入眼帘,一種玄妙的奇怪的心情一下子出現飄忽在他心頭,他隱約察覺到房間和之前有些不同,可似乎又沒有不同,好像是……變新了?
又過了一會兒,門鎖打開的清脆聲響傳來。
幾個驚訝的聲音炸響在伊萊耳邊一般:“我/操,他是死了嗎?!”
身體被挪動,有人在摸他的動脈:“不!還沒死!得快點送他去醫院!瓊斯先生自殺了!”
我並不是自殺啊,是突發性的胃穿孔吧,為什麼會覺得我是自殺呢?唉,真麻煩,這下住院做手術又得一筆錢,最重要的是好不容易面試成功的那部戲說不定不能演了,那是個多好的機會啊……伊萊這樣想完,覺得自己應該得救,腦子裏緊繃著的求生的弦一下子鬆了,徹底昏迷過去。
再醒過來,伊萊看到床邊的椅子上坐着一個年輕男人,正埋着頭在玩報紙上的填字遊戲——這是誰?
伊萊想發問,張開嘴,乾涸的喉嚨卻突兀發出嗬嗬的怪聲,不成語句,但這成功的吸引了陪床者的注意,對方抬起頭,露出一張清秀的臉龐,金絲眼鏡稍有些從鼻樑上滑落,讓對方看上去有點呆傻,他看到醒來的伊萊,愣了一下,接着放下紙筆:“你醒啦,瓊斯先生。”
“謝謝你救了我。”伊萊道謝說,聲音沙啞難聽。
“啊,沒什麼,其實是我的室友救了你,醫藥費也是他墊付的,他現在出去買午飯了。對了,我們住你樓下,我想你可能是希望別人在你腐……之前發現你,所以故意開着水龍頭,洗手間溢出的水浸透牆壁漏到樓下我們的屋子……我們很奇怪,上樓詢問,發現了你吃安眠藥自殺。”
伊萊納悶地說:“不是自殺,我並不想死……”
對方一頭霧水:“我原本還很苦惱該怎麼勸你,我們之前在樓道上碰到過,我時常看見你一副憂愁痛苦的模樣。你現在瞧上去好多了。”這時,對方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有些抱歉地說:“我忘記介紹自己,我想你可能記得我,我就住你樓下,威利·考克斯。”
威利·考克斯?伊萊總覺得這名字聽上去很熟悉,並沒能馬上想起來。
這時候打開病房門的聲音傳來,伊萊循聲看去,看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推門而入,瞧着對方的臉,伊萊怔忡了片刻,思忖:這人長得好像馬龍·白蘭度啊……
正想着,威利就給他介紹了,“這就是我的室友,馬龍·白蘭度。”
伊萊:“……!!!”
伊萊記起來了威利·考克斯是誰了,威利本身是個並不如何出名的小演員,外貌並不出眾,他最為人所知的身份是馬龍·白蘭度的童年夥伴兼一生摯友,兩人的關係在外界猜測紛紛,甚至有媒體直接將威利寫成馬龍的lover。在威利去世之後,馬龍還從威利的妻子那裏騙來了威利的骨灰,安置在自己的身邊,最後同自己的骨灰混在一塊兒撒在他們生前時常一起去狩獵度假的山谷里。
伊萊有一種在做夢的感覺,但他還是盡量使自己有禮貌地同對方打招呼:“謝謝你,我是伊萊·瓊斯。”
他覺得腦袋發疼發脹,像是有誰在胡亂往他的腦袋裏塞東西,成千上萬的畫面和影像被灌進他的記憶里,又似乎和他無關,他可以只作為旁觀者觀看斷斷續續人生。
這個身體的人的名字也叫伊萊,原本的姓氏是哈金斯,性格似乎和他很相似,出生在英國,一個鄉紳家庭,父親參加過一戰還有軍官頭銜,母親是貴族家的小女兒,家境還算體面但也不能稱得上非常富裕,從小聽話懂事,擅長馬術和小提琴,父親一直希望他成為一名軍人,但他則渴望成為演員。後來來到美國,改名伊萊·瓊斯,在百老匯和荷里活尋求演藝事業的機會。
“我”為什麼孤身來到美國呢?又為什麼自殺呢?和這兩個最關鍵的事情相關的記憶,伊萊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現在是1948年。
而他原本的時代是2015年。
伊萊心情奇妙,相隔了67年時光,他們住在一個房間,用着同一個名字,他和這個人有着類似的喜好和性格,神奇的是,對方取的藝名的姓氏和他的姓氏一模一樣。簡直像是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因為這些種種巧合,所以他在這個人的身上重獲新生嗎?
無論怎樣,伊萊非常感激能夠再獲得一次生命。
救命之恩讓他和樓下的兩位鄰居交上朋友。
“我會儘快把醫藥費還給你們,還有修繕房屋的錢。”伊萊認真說。
“不必着急。”馬龍說,“那些錢沒什麼的。哦,對了我還踢壞了你的門呢。”
“沒關係,沒關係,這是為了救我。”
“我很高興你現在打消了輕生的念頭,假如你是覺得寂寞的話,歡迎來找我們,我經常會把派做太大。我和巴德經常吃不完了。”威利到這,又不好意思的補充說,“啊,巴德是我對馬龍的昵稱。”
或許是因為知道後世八卦的原因,伊萊總覺得這兩人在一起時的氣氛微妙——他們真的是基佬嗎……
三天後,伊萊出院。
回到公寓,在“自己”自殺的床邊的柜子上,伊萊找到一封信和一本日記。
不會是遺書吧……
伊萊訕訕地想,拆了信來看——
還真的是遺書。
讀了一半,伊萊窘的臉都白了:
不管樓下那對是不是真的是基佬,反正“他自己”絕對是貨真價實的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