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單身嘛

孫悟色又說：不過很多年沒見那位中學的校草了，不知道他現在長殘了沒有……

不知道長殘了沒有的池飛恬：“……”

池飛恬怒火中燒，豁然起身，從貨架上拿了一塊殘缺不齊的鏡子，仔細照了照，殘了嗎？沒殘啊，一個鼻子兩隻眼睛，哪哪都不缺，哪哪都好看。

他右眼角下面有一顆不甚明顯的淚痣，說是淚痣，其實是一道淺淺的疤。宋歸帆同他還在一起的時候，經常會用大拇指拂拭這道淺淺疤痕。

池飛恬經常出現錯覺，以為從這輕柔的拂拭中得到了一絲溫情，可事實是，宋歸帆眼中依然古井無波，動作溫柔卻冷淡，和擦去玻璃杯上的髒東西沒什麼兩樣。

那時池飛恬好不容易死纏爛打將宋歸帆收入麾下，自以為步步緊逼，對方總有一天便會棄守城池，便抱怨：“都怪你，把我臉磕毀容了。”

宋歸帆不甚在意：“你自己太蠢。”

雖說池飛恬是個大老爺們兒吧，但這種情況下，他說出這種帶了幾分矯情的話，難道宋歸帆不應該體貼心疼地安慰他一番？

難道是自己火候不到位？

池飛恬經常找自己唯一的戀愛狗頭軍師楊花露請教，楊花露是班上非常漂亮風情的女孩子，可謂身經百戰，教給池飛恬呢的花樣層出不窮。

今天裝大壯漢，明天裝小娘子。

還不喜歡？

那還有清新脫俗小郎君和蜜色肌膚運動男可供選擇。

“一天一個樣兒，就不怕宋歸帆沒有喜歡的。”楊花露拍着胸脯對他講。

池飛恬一巴掌拍過去，將她的平胸拍成飛機場：“哥們兒，就靠你了！”

可惜，無論他怎麼折騰，宋歸帆始終平淡如開水。

也真是應了那句話，愛一個人，他嘴角掛着昨日的飯粒都覺得可愛，不愛一個人，他再衣着光鮮帥氣英俊都提不起興趣。

池飛恬想起了不好的回憶，對着鏡子樂呵呵的嘴角慢慢撇下來。

那頭孫悟色也沒再說話。

反倒是小學生的企鵝號瘋狂抖動。

小學生：大大，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月經又來了嗎？為什麼斷更了？

小學生：大大，我賣萌給你看，快點更新嘛>////

小學生：大大，你掉茅坑裏啦？歪，么么零嗎，對，還是老地方……

池飛恬終於忍不住，敲字：救護車是么二零！

小學生：我知道，我電腦上的r鍵壞掉了嘛[可愛][可愛][吐舌][吐舌]

池飛恬：……

小學生又說：對了，大大，我後背上t恤破了個洞，你知道咋補不？

破洞！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坐在電腦前的池飛恬俊臉皺成了一團，不由得反過手摸了摸自己脊背，連那個破洞在哪個位置他都記得一清二楚，有些事情還真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這道疤痕的由來還要從中學時期說起。

高二下學期，池飛恬賴死賴活地拚命學習，每天晚上在額頭上綁一根寫着“勤奮”的帶子，挑燈夜戰，奮筆疾書。

王麗娟還以為自己兒子終於改邪歸正了，開心得不得了，下班回來話也不敢多說，也不準池爸開電視。

池飛恬寫一道題，往門的方向瞅一眼，再摸出手機，瞅一眼偷拍的宋歸帆。綠色小屏幕手機上，少年趴在桌子上睡覺，只有半邊俊秀側顏。

池飛恬臉色一紅，偷偷親一口屏幕，心裏跟吃了蜜糖似的。

吃完蜜糖，他有使不完的力氣。

他本來是班上中游的，到了期中考試，頂着黑眼圈去考試，發揮得好，一下子竄到了排名前面。

津城一中每次考試過後，都會在一樓大廳里張貼一張全年級排名的紅榜。

最左側那張是高二的排名，從上到下數下去，宋歸帆……池飛恬……中間竟然只隔了三個人。

考完后池飛恬又興奮……又不滿足。

興奮的是，他考得好，可以自由選擇位置，說不定剛好能搶到宋歸帆同桌的位置呢？同桌什麼的，近水樓台先得月，他午睡的時候擺好看一點的pose，讓宋歸帆一醒過來就看到他，就算不能像duang地點了特技一樣讓宋歸帆瞬間愛上他，也會比別人多了一點機會吧？

不滿足的是，排行榜上中間那三個人真討厭啊，電燈泡那麼亮，不怕閃瞎眼？

選座位的時候，池飛恬整個人如同坐上了雲霄飛車，一顆心忽上忽下的。

眼看着宋歸帆同桌的位置被一個紅着臉的女生佔了！

艹，這怎麼能忍！

后桌又被不知死活的楊花露佔了！

池飛恬感覺天都塌下來了，扒拉着牆內牛滿面，心裏頭瞬間腦補出很多悲傷的詩句……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無關風與月……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鬼知道他不及格的語文怎麼蹦出那麼多靈感的。

最後他用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和楊花露換取了后桌的位置，並且迅速和楊花露建立一段非同一般的友情。

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爽！

池飛恬坐到宋歸帆后桌以後，一邊暗搓搓地視那位成績非常優秀的宋歸帆女同桌為情敵，一邊想盡辦法折騰，試圖引起宋歸帆注意。

王八綠豆看對眼，談戀愛不就那麼回事么？

宋歸帆不來看他，那他就多看宋歸帆幾次唄，總能對上幾次視線。

瞅不準哪次宋歸帆就和自己看對眼了呢？

池飛恬一直傻逼地想。

於是他絞盡腦汁，想了一個損招。

他在一個清晨偷偷摸摸地提前來學校，提心弔膽、左顧右盼，手裏拎了一把鎚子，和三顆釘子！

要想英雄救美，首先得創造機會！

津城治安好得很，宋歸帆又人高馬大的，哪來的小混混敢惹他？他身體又好，平時在大太陽下跑個幾十圈也不見暈倒，更沒自己啥機會了。

那就只能自個兒動手，豐衣足食了。

池飛恬在自己桌子的前沿釘了三顆釘子，指望着宋歸帆把衣服勾破，自己好找個借口賠禮道歉，這樣一來二去的，不就有機會看對眼了么？

那年頭桌子都不整齊，調皮搗蛋的學生在桌子上亂寫亂畫，亂拔釘子也是很尋常的事兒，完全不會落下把柄！

池飛恬看了幾百集柯南，不留下證據這一點是基本的，他懂。

結果整整兩周，宋歸帆連個頭都沒回過！更別提往後頭靠了！

日死。

池飛恬要吐血了。

他抓心撓肺地想辦法讓宋歸帆往後靠，不惜拿出一道又一道的蠢題目問。

眼瞅着每次宋歸帆的白t恤都在凸起的釘子上輕飄飄劃過，不帶走一片雲彩，池飛恬只能感嘆，他衣服質量太好了，這麼有品味，不愧是自己瞧上的人。

又有一次，池飛恬拿出厚厚的三年高考五年模擬，用食指捅了捅宋歸帆的後背。

宋歸帆轉過頭來。

池飛恬迅速低下頭，收回手，還有點小羞澀，他小心思小活動可多了。他對別人君子坦蕩蕩，捅人都是拿筆戳，唯獨對宋歸帆小人常戚戚，先要將手指頭上的虛汗在褲袋上頭擦一擦，心裏默念三遍“為愛向前沖！”再拿手指頭小心翼翼地戳上宋歸帆的後背。

宋歸帆旁邊的女生是個長相清秀的學霸，名字叫蕭玉，每逢這時，總是偷偷地瞥池飛恬一眼，又飛快地將頭扭回去。

池飛恬把她當做情敵，自然把她一舉一動看在眼底，心底學着港劇裏頭的阿飛冷哼：想跟我斗，哼哼，你還嫩了點兒。

宋歸帆看着他指着的題目，沉默了幾秒：“這一道昨天已經給你講過了。”

“……”池飛恬丟人丟大發了，他隨便指了個題，哪想到這破書還傲嬌起來了，還給他翻到了正巧是昨天剛講的那道題。

池飛恬厚着臉皮道：“還是不懂哇。”

宋歸帆神色淡淡：“你這旁邊寫的步驟挺清楚的，一看就懂，說明你已經融會貫通了。”

“不不不！”池飛恬急忙道：“通了六竅，還差一竅不通哇。”

宋歸帆：“……”

宋歸帆只好耐着性子又給他講了一遍。

這一遍池飛恬如願以償地將宋歸帆衣服掛破了……

因為他在宋歸帆轉身時暗搓搓地按住了他的一片袖子，那麼一劃拉，“滋——”，再好的質量也禁不住釘子一鉤。

池飛恬忙不迭道歉，小聲道：“宋同學，對不起啊，我真沒想到這裏突然冒出三根釘子來啊，我幫你揍揍它，你別生氣……疼不，要不我給你吹吹風吧！”

宋歸帆：“……”他倉促地縮回擱在池飛恬桌上的手。

池飛恬一邊道歉，眼底卻是一片興奮，笑得像即將得逞的大灰狼：“要不我幫你把衣服拿回去補補，我媽手藝可好了……要是你嫌棄的話，要不我賠你一件，你這啥牌子的，要不周末你帶上我，我帶上錢，去商場瞧瞧——”

“不用了。”宋歸帆飛快地扭過頭去，將凳子向前挪了挪，連一個側臉都不給池飛恬留。

池飛恬手伸在那裏僵硬着，收也不是，伸也不是，非常尷尬。

蕭玉又偷偷瞥了他一眼。

池飛恬：“……”

看嘛看，說的就是你，頭轉回去，一二三！

艾瑪，真丟不起這個人嘛！

宋歸帆回過頭，手上的筆飛快地在紙上寫着算式，看起來對剛才發生的事毫不在意。

可是，紙上的字跡全是亂碼——

過了幾分鐘，他起身去走廊接了杯水，經過十三班窗口，他的發小胖子笑着調侃他：“喲，宋校花，又被哪個女生堵截在廁所前啊？你瞧你這脖子紅的！”

宋歸帆聽見“校花”二字，不悅地蹙起眉頭，但難得地在十三班走廊上停留了幾秒，開了金口解釋：“曬的。”

陽光太好，卻不至於晒傷。

宋歸帆眯起眼睛，忍不住將嘴角扯起一個非常非常輕微的弧度。

池飛恬趴在窗口瞧見了，挖槽，不愧是他喜歡的人啊，去打個水曬個太陽也能這麼美！

楊花露將他一腳從自己桌子上踹下來：“花痴池，你占我位子了！”

……

池飛恬短暫地回憶起了這一段事情，忍不住又在自己背上摸了摸。

雖然得不到宋歸帆，但是暗戀他的那一段時光，總歸是自己人生中最熠熠生輝的一段日子。

怎麼說呢，自己活到二十六歲，人生平淡無奇，風平浪靜，宋歸帆雖然是其中的大悲，卻也曾經是其中的大喜——

大悲大喜，又有什麼不值得呢？

小學生見水也大大遲遲不理他，又發信息過來了。

小學生：大大，你又掉坑裏了，我跟你縮哦，你猜我衣服怎麼掛破的。

小學生：我有個非常黏人的后桌，他桌子上有釘子，一不小心就把我衣服掛破了，害我回家被我媽打了一頓，不開森！[揉臉]

小學生：你說我后桌是不是暗戀我啊，他每天老要問我一些傻白的蠢題目。

池飛恬：……

……這種膝蓋中了一箭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小學生又說：哦，不過這個問你也沒用啦大大，你不是單身嘛，你不懂啊[兔斯基揉臉]

電腦前面的池飛恬一口水噴了出來，瞬間感受到了整個世界迎面而來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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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花日記#

2005年5月12日多雲

小池最近總是和我的同桌對視，我覺得他移情別戀了。

同桌叫什麼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