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節 手段（二）
朱雀努力地保持着自己意識的基本清醒。
到底已經過去了多久，他已經有些記不清楚了，只是最後模模糊糊地記得自己似乎在神根島上被金克斯刺傷，但是因為那位粉色頭髮的布里塔尼亞公主的援手，他才在那隻墨綠色的妖怪手中活了下來。
再然後，他就被一群隸屬布里塔尼亞軍方的注射了安定劑，帶到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通過室內排氣扇和氣流的分析，他勉強推斷出這裏似乎是一個位於地下的大型區域。
原本他以為這裏可能是某個看管嚴密的監獄，但是後來發生的事情顯然讓他明白了並不僅僅如此。
咕嚕~
淡綠色的營養液中，栗發少年無神地睜開自己的眼睛，看着鋼化玻璃外面的情景。
白色的儀器發出着古怪的滴答聲，一群身穿白大褂類似醫生的人忙忙碌碌地在那些儀器上來回，而一個橙色頭髮的中年男人，則是隔着鋼化玻璃和自己對視。
碩大的玻璃器皿就像是浸泡生物標本的展覽櫃，淡綠色的營養液灌滿了整個玻璃櫃，但是這裏面浸泡的卻並不是尋常的動物，而是活生生的人類，也就是…
‘…我？’
神經因為麻醉劑的作用而遲鈍至極，朱雀如同做夢未醒一般地看着自己的身體，健康勻稱的身軀是鍛煉得當的體現，而此刻，數條醜陋的機械電纜卻是插在他的脊椎和手腕上，將他如同標本一樣地固定在這個玻璃櫃中。
‘…這到底…是…什麼…’
菲內特的眼神帶着壓制不住的驚嘆意味，而這份驚嘆，就是來自於他眼前玻璃櫃當中的栗發少年。
“真是讓人吃驚！總長！他的細胞活性和肌體強度，幾乎達到了人類的最高值！癒合度和同步率也是我們這些年見到的最好的一個！！”
菲內特身邊的副手也是帶着驚嘆的意味看着手中的實驗報告，在被修乃澤爾發現后，他們這群人就被這位善解人意的二皇子毫不猶豫地劃到了自己的麾下，目前給他們的指令，就是繼續在十一區研究他們之前所研究的課題。
將代號為‘code－r’的未知病症，在人類身體上重現。
而現在的試驗品，名稱為—樞木朱雀。
“是嗎？那真是太幸運了…這一定是克洛維斯殿下和巴特列將軍在天之靈的保佑。”
菲內特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繼而看着玻璃櫃當中的栗發少年，心中的驚嘆也是無以復加。
為了穩定調製，理論上需要施加的麻醉劑已經完全注入了這個叫做樞木朱雀的少年體內，這樣子會讓對方失去意識便於調製。但麻醉也會讓細胞的活性降低，降低調製的效果。但這個栗發少年，竟然能夠在承受足以讓一般成年人都失去意識的麻醉劑后，依然保留着稀薄的自我意識，細胞活性更是只降低了預期的40%，這在某種意義上講，幾乎就是說，在他身上的調製進度可以提升60%之多！
這樣子質量優異到絕佳程度的試驗品，是菲內特一開始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看起來，進度良好是嗎？”
冷清而刻板的女聲，在這個實驗室里有些不大協調，從黑暗中慢慢走出的女性身影，伴隨着清脆的發問聲來到展櫃面前，繼而毫不避諱地打量着展櫃中朱雀赤.裸的身體，她的眼中並沒有絲毫對男體的羞意，只有彷彿打量器物一般的探究和認真。
粉紅色的布里塔尼亞軍服，這已經昭顯了她的身份——尤菲米婭軍的軍人。
范塞.旺達。
金克斯的兩大副官之一。
“他的身體非常優秀，進度比以前預估的快了足足60%。”
菲內特語氣平和地回答了對方的詢問，但是仍然能聽出他話語中的一絲忌憚。
尤菲米婭.li.布里塔尼亞，十一區的副總督，也是總督殿下的親生妹妹。她不甘於充當花瓶，開始建設自己的勢力軍隊，這一點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
所以，她麾下的軍人們，雖然現在還沒有得到帝國正式的番號認可，但是在這十一區的機構當中，已經有了相當的話語權力。尤其是，最近九州島的戰役大獲全勝，最大的原因便是仰仗了尤菲米婭軍的領頭者，金克斯所研發的超級武器歡笑姐妹。
甚至於，尤菲米婭殿下本人，便是駕駛這台機甲的人員之一。
這樣子釋放出來的信號十分明顯，尤其是總督科內莉亞殿下自身都對妹妹的軍隊建設供應部分物資后，尤菲米婭軍的建立，也只是時間問題，而且還不會太長。
所以，以金克斯為首的一批被內定位尤菲米婭軍高層的人，也正式在十一區軍部站穩了腳跟。
“既然試驗品很優秀，那麼按照金克斯大人的意思，這個東西調製的資料我們需要在完成後獲取一份。”
范塞.旺達和白石玉子顯然不同，她更習慣用刻板和認真的語調說話，而她的話語，則是讓菲內特微微點頭：“這個沒問題，這也是一早就確定的事情。”
修乃澤爾命令菲內特一行人在十一區內部進行研究的事情，當然瞞不過總督府，但是因為之前修乃澤爾的支援，所以科內莉亞也對這件事情並不上心，隨意地便允許了，在她看來，一些無聊的醫學研究顯然不值得關注。
但對於一些有心人而言，這件事情顯然十分有趣。
所以，就在菲內特等人為了合適的試驗體而向軍部監獄提起申請，希望可以得到一些死囚作為研究時，墨綠色的妖女冷不丁地找上了門。
然後，她送上了一個名為樞木朱雀的戰俘作為研究材料。
原本，菲內特並不贊成使用這樣子的少年作為研究材料，他更傾向於使用完全成年的男人作為材料，但是…
‘你的女兒，夏莉.菲內特，你一定不知道她在幹些什麼，但是我很清楚…’
帶着惡笑的妖女將一疊資料私下扔到了菲內特眼前，而在看了短短的幾眼后，菲內特便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低頭。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一向優秀乖巧的女兒，竟然會私下去參加黑色騎士團那樣子的反叛組織，甚至於還是其中數一數二的優秀機師。
這樣子的消息，讓作為父親的菲內特根本無法有絲毫的放鬆，根本無需思考，他就已經決定了自己該怎麼做。
金克斯顯然沒有將這種情報捅出去，她的意思很清楚：菲內特只要按照她所說的去做，就不會將這件事情上交軍部，就能暫時保住夏莉的性命。
在這樣子的脅迫下，根本沒有選擇餘地的菲內特便成為了金克斯的傀儡，將樞木朱雀作為了第一優先的實驗材料。
所幸的是，樞木朱雀優異到極端的身體素質，使得他們的實驗進度前所未有地迅速平穩，而在將這件事情拋給菲內特之後，金克斯便很少來了，但是她命令自己的副官之一范塞.旺達來負責此事，足以看出她對這件事極其濃厚的期待和興趣。
是的，就是興趣。
菲內特還記得，上一次在看到玻璃櫃裏的栗發少年後，那個墨綠色的妖怪臉上那種古怪的笑意，她就像是期待着，期待着某種可以破繭而出的生物一樣，期待着櫃枱里的栗發少年。
‘好歹也是前十一區首相樞木玄武的兒子，以後避嫌吧，叫他橘子雀就好。’
丟下這句話后，那個墨綠色的妖怪便離開了研究所。而出於對她的恐懼，亦是同樣為了避嫌的考量，菲內特還是認同了這個‘橘子雀’的代號。
所以，現在記錄在案的所有資料，所稱呼的名字，都不再是樞木朱雀，而是帶着調笑和漠然意味的‘橘子雀’。
“金克斯大人要我問你，是不是試驗體的意識和求生毅力越強烈，實驗效果就會越好？”
范塞.旺達面無表情地開口詢問，而這讓一邊的菲內特微微皺眉，但還是回答：“是的，如果能夠在身體麻醉的情況下儘可能地保持意識活性，對於細胞融合有相當好的效果。”
“是嗎？那麼，按照大人的吩咐。給他看這個人的事情，也許可以更加維繫他的意識思維。”
刻板的如同一副立體畫像的女性副官，向身後微微擺手，而兩個扛着一台電視的編號者軍人順從地走了過來，將手中的電視放到玻璃櫃前，繼而打開了開關。
電視的頻道顯然已經事先設定完畢，而畫面上，則是一位身穿墨綠色衣裙的少女。
【娑娜.l.未來小姐，之前曾在十一區發佈過幾張著名的單人專輯，今晚在克洛維斯歌劇院內，她將舉辦自己的第一場演唱會…】
‘娑…娜？’
模糊的聲音，依然將這個名字送入了朱雀的耳中，因為麻醉而異常遲鈍的腦海，似乎也模糊地回想起了那個墨綠色的身影。
“腦波反應出現波動，確認活性上升~！”
監測儀器的研究人員驚喜地彙報了出來，雖然不知為何，但是現在的事實就在眼前，在看到那個屏幕上的墨綠色少女后，這個作為試驗體的橘子雀，居然又有了細胞活性提升的表現，這實在是令這些研究人員感到驚喜。
“是嗎？那麼這樣就好了。”
范塞.旺達的嘴角也突兀地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只是這笑意就像是她的長官一樣，充斥着徹骨的惡意和冷意。
“請諸卿務必加油，這樣子優秀的實驗材料完成後，得到的資料，必然會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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