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凶猱傳柬
傅天麟想起恩師,珠淚雙垂地接口答道:“先師謝世,已有五年,侄兒最近才由黃山葛師叔指點,來此參謁師伯!”
茹天恨聽得老友邊遠志,已於五年以前逝世,不由又是一陣咨嗟,擺手說道:“你師傅年歲最高,你也叫我師叔便了!但你我雖是師叔侄名義,因朱痕鐵劍現在你手,卻又如同我故主一般!茹天恨曾經有言,凡持有此劍之人,對我無求不遂!你們萬里遠來,必有因由,何不照實直講?”
傅天麟知道對付這等絕代高人,不必多繞圈子,最好實話實說,遂朗然說道:“小侄此來有兩事奉求,一件是當今武林諸邪之首‘域外三凶’,與正派群俠,訂約明年九九重陽,在黃山清涼台上,互作了斷,擬請師叔到時主持此會;另一件則是先師‘六六天罡劍法”
中一百零八種精微變化,未及相傳,擬請師叔加以指點!”
茹天恨靜靜聽完,微一搖頭說道:“我當初雖有凡屬身懷這柄朱痕鐵劍之人,對我無求不遂之語,但來我高黎貢山,丹心壁九死洞一次,卻僅以相求一事為限!賢侄雖然不是外人,亦不便破例,你須仔細考慮,究竟是請我主持明年的九九重陽大會,掃蕩群魔?還是要我傳你那‘六六天罡劍法’之中的一百零八手稍微變化?”
丹心劍客雖命傅天麟仔細考慮,但傅天麟卻連想都不想地,便昂然答道:“為江湖衛道事大,傅天麟學劍事小,小侄敬請茹師叔,主持明年黃山清涼台的九九重陽大會!”
傅天麟這等答話,頗使雲老漁人暗中欽佩,甄秋水更是妙目凝光,含情相注,滿含讚許之意!
果然丹心劍客茹天恨,也點頭贊道:“傅賢侄重公輕私,確實難能,你若選擇第二條,只圖學劍,則可能我會加以拒絕!九九重陽大會之期,遠在明年,目前無須着急,所以你雖選的為江湖衛道一舉,我卻答應傳你‘六六天罡劍法’的精微變化!”
傅天麟聞言,口中略囁嚅,丹心劍客茹天恨又復說道:“至於主持明年大會之事,你只要在期前再來一趟,我必然應允!不過話要說明,我見了劍上這點碧血朱痕,如見故主,所以認劍而不認人!賢侄此劍萬萬不能失落,否則‘域外三凶’,若持這柄朱痕鐵劍相招,我也一樣聽命前往,就難免弄成-團糟了!”
傅天麟聽得心中一凜,欲言未言,目光與甄秋水互相微對!
茹天恨自石上拔起朱痕鐵劍,入鞘拋與傅天麟說道:“傅賢侄,你把你所會的‘六六天罡劍法’本式,及一百零八手普通變化,練來給我看看!”
傅天麟伸手接劍,覺出這位茹師叔在劍上所凝的內家勁力頗強,竟把自己震得雙手發熱,身形連退兩步!
茹天恨一見狀微蹙眉,靜等看完傅天麟所練劍法以後,才自說道:“賢侄‘六六天罡劍法’本式,確得邊遠志兄真傳!但我適才拋劍相試,卻發現你似乎真氣內力方面,顯然不夠,這一百零八手精微變化,必須有精純充沛的真力配合,方足發揮威勢,而真氣內力,又非兵刃掌法,不能一招一式相傳,卻便怎……”
茹天恨話猶未了,地下網中那條雙翼紅蛇,突然一陣翻騰,似欲掙扎逃走。
本來誰會注意地上那堆漁網?但紅蛇這一折騰,茹天恨自然看見,隨口問了一聲:“那網內是條什麼東西?”
甄秋水揚聲答道:“是我們在來此路上,設法捉到的一條長着翅膀的紅色小蛇!”
茹天恨眼中一亮高聲叫道:“你們捉到了長翅膀的紅色小蛇?它有多長?我希望蛇能長過八寸!”
甄秋水從茹天恨的神色語氣之中,猜出自己提議捉來的這條雙翼紅蛇,定然不凡,並可能有甚特殊功用?遂仔細向網中看清,含笑說道:“茹老前輩,這蛇小得很呢!約莫九寸多長,將近一尺!”
茹天恨大笑說道:“你們有此奇遇,竟不自知,這種“翼手地龍”若能長到八寸,已是百世難逢的天材地寶!如今居然長几盈尺,就在這一條蛇兒身上,便足以成全傅天麟一身武林絕學的了!”
甄秋水聞言,簡直歡欣不已,茹天恨看着她微哂半聲,又復問道:“你們所交遊的人物之中,有沒有人精於岐黃之術?”
雲老漁人含笑答道:“當世第一神醫,‘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與雲九皋交稱莫逆!”
茹天恨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事事湊巧,大概我亡友邊兄這套絕世劍術,必可宏揚,雲兄只要把這條紅蛇,帶給那位蓋代神醫,他便定然知道用法!”
說到此處忽又笑道:“活蛇攜帶不便,何況此蛇毒重,嚙人立斃,雲兄可將蛇殺死,以蛇血蛇膽,分裝小瓶,再保留蛇皮,亦頗有用!不過此蛇周身,寶刀寶劍難傷,只有雙目之間的一個淡紅圓點是它致命之處,照準此點,用內家指力,一彈便死!然後以尖刀刺人此處取血,再順着圓點以下,極細極細的淡紅花紋,剖腹取膽,並剝取蛇皮!”
雲老漁人等謝過指教,茹天恨便自懷中摸出一冊書來,拋與傅天麟說道:“傅賢侄,這就是我手繪的‘六六天罡劍法’之中一百零八手精微變化圖解,你拿去照圖精研,自能領會!倘若真有難解難參之處,可持向你葛愚人師叔求他指點!”
傅天麟恭謹拜謝,並知這位“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師叔,長年靜參絕藝,輕易不肯見人,遂不敢多事煩瀆,與雲老漁人、甄秋水等,一齊告別!
丹心劍客茹天恨也不相留,只是含笑目送三人,越過一重幽壑,便自迴轉“九死洞”
內!
但就在雲九皋等三人身影消失,丹心劍客茹天恨也回歸洞內以後。“丹心壁”上,突然現出兩條人影,身法快得從來罕見,猶如電掣雲飛般的閃人懸崖絕壁之間,分途飄飄而逝!
由於這兩人身法太快,形相均難看清,只彷彿向西走的,是個紅衣高大怪人,向南走的,則是個身材長瘦的清袍道士!
傅天麟等越過幾重峰壑,因覺得時時尚須擔心所挑那條漁網中的紅蛇,不能令之近身,省點累贅!遂向甄秋水說道:“秋妹,我們把茹師叔所說的這條什麼‘翼手地龍’殺死再走,豈不省些事嗎?”
甄秋水目光微注傅天麟,噘嘴說道:“麟哥哥,你沒聽丹心劍客茹老前輩說這條紅蛇,對你增長真氣內力,有多大功效?怎的一點路程,便嫌累贅?你不願挑,給我挑好了,我還想給我師傅看看這種罕見之物呢!”
傅天麟隨便出口,根本未加深思,但被甄秋水這一頓排頭,確實自覺有點失言,不由羞窘得面紅耳赤!
雲老漁人見一對小兒女鬥嘴,頗為有趣,正自哈哈一笑,準備為傅天麟解圍,忽然面色深沉,目中炯炯精光,凝注在前路一角斷崖之後!
傅天麟甄秋水同有所覺,全自凝神注目,並由傅天麟發話說道:“崖后何人?請出一會!”
崖後果然有人陰森森地“哼”了一聲,慢慢轉出一個三十來歲的黃袍道人,但雙目已瞎,行動之間,似乎全杖手中一根鐵杖探路!
雲老漁人眉頭方自略蹙,崖后陸陸續續地,又復轉出六人,竟全與當先那個黃袍道人,裝束相同,身上一襲黃袍,手中一根鐵杖,年齡也均彷彿,並且七人之中,無一不是盲目!
七個黃袍道人出現以後,便即分據七方,硬把雲老漁人等包圍在內!
雲老漁人目光略注傅天麟甄秋水,似令他們暫勿逞強妄動,然後哈哈一笑,發話說道:
“來人可是南荒無目門下的‘黃衣七煞’?”
當中那名第一個出現的黃袍道人,臉上皮笑肉不笑地,“哼”了半聲答道:“雲九皋,你既知我師兄弟之名,應當也猜得出我們來意才對!”
雲老漁人大笑答道:“占卜算卦,是你們道士本行,我老漁人只會使船撒網,有時候打些魚蝦龜鱉之類充作下酒之物……”
黃袍道人聽出雲老漁人語帶譏諷,遂不等話完,便即怒聲叱道:“雲九皋,你不要倚老賣老地口出不遜之言,我們師兄弟,奉師尊之命,來取兩件東西,一件是‘翼手地龍’,一件是‘朱痕鐵劍’!”
這時傅天麟早已聽出這所謂“黃衣七煞”,是“域外三凶”中的“南荒瞎道門下”,遂忍不住憤然叱道:“翼手地龍,是百世難逢的天材地寶,朱痕鐵劍則是名臣遺物,豈能容你們這些南荒妖孽,妄加窺視!”
左前方的一個黃袍道人,聞言冷笑說道:“傅天麟,憑你那點毛手毛腳,也敢對南荒無目門下,妄肆張狂,豈非找死!”
傅天麟憤恨這般惡徒輕視自己,暗中功力潛聚,朱痕鐵劍嗆然出鞘,把手中漁網,放在地上。
驀然施展師門絕學“六六天罡劍法”之中一招基本劍式“霖雨萬方”,全身凌空直起!
他追隨黃山遁客葛愚人,萬里西來的一路之間,朝夕質疑問難,在不知不覺之下,業已得益不少!
這招“霖雨萬方”,又是“六六天罡劍法”中的基本劍式,雖然傅天麟尚不能完全發揮所含精微妙用,但威勢已極驚人,連人帶劍,化成萬點寒星,把左前方的三名黃衣瞎道,籠罩在飄飄劍影,颯颯金風之內!
前文曾經交代,域外三凶中的“南荒瞎道”門下,均系盲目,對敵動手之時,全仗超越常人的特殊聽覺,以及手靈手巧!
但傅天麟施展這招“霖雨萬方”,灑落一天劍影,卻似出於這干耀武揚威,神氣活現的南荒孽徒意外!
所攻的三名黃衣惡道,居然神色遽變,足下趨避不靈,每人均在肩頭之上,被傅天麟點了一劍!
雲老漁人見狀不由大為疑詫,因為自己聞得江湖傳言,南荒無目門下的這“黃衣七煞”,功力頗高,怎的才一照面,就有三人傷在傅天麟朱痕鐵劍之下!
他正在疑思,甄秋水卻已笑聲叫道:“雲老前輩,我想出一個制服這群瞎鬼的辦法,你和我用“八卦游身步’法,大聲吟詠,麟哥哥則以飄忽無方的七禽身法,凌空發劍,看看這些專靠耳朵的怪東西,怎樣抵擋?”
雲老漁人聞言,頗贊甄秋水心靈,點頭微笑,銀髮一飄,果然提足內家真力,高聲朗誦岳武穆的滿江紅詞,震得遠山近壑,一片嗡嗡,好像天地之中,整個都充滿了岳飛那精忠報國的浩然正氣!
甄秋水身形晃動,足下宛如流水行雲,她卻不開口吟詠,只取出自己的紫竹短笛,往唇邊一橫。
一會兒穿雲裂石,一會兒折柳落梅,一會兒慷慨激昂,一會兒纏綿悱惻,笛音蒼茫縹渺,新腔時作,古調頻吹,簡直變化萬端,美妙無比!
傅天麟則悄無聲息的縱上一角高崖,眼看那雙目不能見物的所謂“黃衣七煞”,業已由分而合,聚在一起,彷彿時為雲老漁人正氣磅礴的滿江紅歌聲所動,時為甄秋水喜怒哀樂無端的笛韻所迷,平素恃以應變的靈敏聽覺一亂,心神自分無法收攝,個個臉上均露出無可奈何的慌張神色,自己倘若真箇悄無聲息的凌空發劍,委實全無幸理!
黃衣七煞想是知道情勢不妙,凶威盡殺之餘,突然一齊仰面朝天,發出一聲凄厲長嘯!
甄秋水笛韻略停,含笑叱道:“你們還嘯些什嗎?若非我麟哥哥宅心仁厚,不忍乘你們耳亂心迷之際,凌空發劍,豈不全早作了他朱痕鐵劍的劍下之鬼……”
話猶未了,突然聽得遠遠似有厲嘯聲相和,不由柳眉微剔,向傅天麟叫道:“麟哥哥,賊道們居然還有幫手接應,我再吹一闋‘降魔法曲’,你不必殺死他們,先一齊點倒好了!”
傅天麟尚未答話,對面十來丈高的峭壁之上,業已出現兩條黃影,快得如隕電飛星般的,直向雲老漁人及甄秋水凌空撲落!
這兩條黃影來勢太疾,又是啞口無聲,幾乎連身材形相,均令人難以看清!
傅天麟深恐雲老漁人及甄秋水趨避不及,也自一聲長嘯,橫劍長身,便往空中迎去!
就在他嘯聲剛發,身猶未起之際,背後突然一聲龍吟長笑,飛出一條人影,宛如憑虛御風,一縱便是五六丈高,半空中只將大袖略揮,便把兩條黃影,震得往後飛出,撞在峭壁之上,慘嗥連連的滾落地面!
雲老漁人等這才看清那兩條黃影,竟是兩隻極為猛惡罕見,善降百獸的金髮凶猱,而凌空震落凶猱之人,卻是甄秋水的恩師,黃山遁客葛愚人趕到!
南荒無日門下的“黃衣七煞”,機警異常,因那兩隻金髮凶猱,是野人山主銅鼓天尊雷震字所豢的心愛惡獸,周身鋼筋鐵骨,刀劍難傷,幾乎不是人力能制!
如今一上手便慘嗥連連地吃了大虧,則後來之人,定是“丹心劍客”茹天恨一流的絕代高手,所以一齊暫時靜默不動!
但人服,獸卻不服,葛愚人身形才落,那兩隻全身黃毛蝟起,腦後金髮平飄,約有大半人高的凶猱,業已“洪洪”兩聲厲吼,舉着力能擊石成粉,生裂虎豹,四隻鋼鉤似的巨爪,便又齊向適才給自己吃了苦頭的仇人抓到!
葛愚人早知凶猱性暴,半空中就扯了七八尺長的一段山藤在手,如今見二猱撲到,真力略凝,隨手一藤,又把兩隻凶猱抽得滾跌出丈許遠近,大聲慘嚎,背上立時腫起了尺來長,寸來高的兩條紅印!
凶猱跌翻地下,尚未爬起,葛愚人動作如電的飄身即到,叭叭叭”的一連又是三藤,抽得兩隻威猛無比的金髮凶猱,居然遍體觳觫的,趴伏在地不敢再動!
葛愚人知道這種凶猱一經打服,絕不敢再發凶威!遂把手中山藤,放在二猱身上,轉面對黃衣七煞說道:“你們歸告南荒瞎道,我等已與玉指靈蛇逍遙子定約,明年九九重陽,彼此在安徽黃山清涼台一會,期前不必再作這些無謂糾纏!須知‘翼手地龍’雖是絕世難逢之物,但你們不會有那高深醫藥手段!配製不了‘補天丸’,企圖強劫,又有何用?至於朱痕鐵劍,更是忠臣遺物,絕對不容群邪褻瀆!”
甄秋水聞言一拉傅天麟,悄聲說道:“麟哥哥,我師傅原來早已在側!你方才那一式‘霖雨萬方’雖妙,但連傷三敵,對方似乎不致如此膿包,可能還是我師傅在暗中幫了忙呢!”
傅天麟也覺得方才那一劍,成功太易,極可能是葛愚人在暗中以“隔空點穴”,或“豆粒打穴”之類絕世神功相助,遂向甄秋水點頭一笑!
黃衣七煞聽完葛愚人話后,一齊靜默無聲,十四隻道袍大袖齊拂,化成七朵黃雲,依舊躍向來時的斷崖以後!
葛愚人見黃衣七煞退去,遂向趴在地上,尚自未敢起立的兩隻金髮凶猱喝道:“孽畜過來!”
說也奇怪,如此兇惡獰猛的金髮凶猱,居然能夠通靈,聽葛愚人一叫,慢慢爬起,向前走了兩步,便垂着四隻巨掌,低頭不動!
葛愚人命甄秋水燒木為書,寫了一封邀約野人山主,銅鼓天尊雷震宇,於明年九九重陽,至黃山清涼台較藝的柬帖,交與右邊金髮凶猱,然後把手一揮,兩隻凶猱,便即回身,電也似的援上峭壁而去!
葛愚人見凶猱走後,突然面色略沉地向甄秋水緩緩說道:“秋兒,你方才自作聰明,可知道差點斷送了你麟哥哥的一條性命嗎?”
這句話不僅甄秋水聽得驚愕莫名,連雲老漁人暨傅天麟,也一齊詫然不解。
葛愚人看了甄秋水一眼,緩緩說道:“天下舉凡生有缺陷的人,而仍能不以此種缺陷為苦,並加克服,則必有其他超越常人之處!南荒無目門下,個個天盲,但聽覺之靈,與心神之靜,卻經過特殊訓練,無與倫比!‘黃衣七煞’尤屬‘南荒瞎道’十大弟子之中的佼佼人物,你以為用那別出心裁的笛韻歌聲,便足能擾亂對方聽覺心神,而使傅天麟凌空克敵,其實反而幾乎被‘黃衣七煞’將計就計的對傅賢侄突下毒手!
“因為他們練有一種‘萬笏朝天’的杖法絕學,專門應付欺負他們眼瞎,凌空撲擊之人,故意裝作被你與雲兄的笛韻歌聲所迷,實則七人同聚,聽覺專註上空,心神絲毫不亂,若非傅賢侄宅心仁厚,斂手不發,倘真如你所策劃的凌空撲擊,則萬想不到對方會將機就計,伏有凶謀,‘六六天罡劍法’再妙,恐也怕猝不及防地,要傷在他們七杖齊揮的‘萬笏朝天’一招奇詭絕學之下了!”
甄秋水傅天麟聽得一身冷汗,雲老漁人也臉上飛紅地搖頭笑道:“學到老,學不了!江湖中鬼蜮險詐,委實無窮無盡,葛兄的淵聞博識及絕世神功,雲九皋拜服無已!”
葛愚人含笑遜謝說道:“域外三凶之間,定然有什麼特殊通訊方法?我們一與玉指靈蛇逍遙子定約,南荒瞎道暨銅鼓天尊雷震字,便即知情,不然他們不會對我們行蹤姓氏,如此瞭然,而派出二獸,暗加襲擊試探!”
雲老漁人聽得不住點頭,甄秋水向葛愚人眨着大眼問道:“師傅,你說‘黃衣七煞’武學不弱,怎的我麟哥哥一招‘霖雨萬方’,便連傷他們三人,是不是師傅在暗中幫了忙?’,葛愚人微微一笑,傅天麟臉上卻略感發燒,遂忙將拜謁血淚布衣丹心劍客茹天恨經過,細對這位葛師叔,陳述一遍……葛愚人靜靜聽完,目光轉注在漁網之中所網的那條雙翼紅蛇身上,點頭讚歎說道:
“委實不虛,不但得了‘六六天罡劍法’的一百零八式精微圖解,這條‘翼手地龍’,更是罕世難逢之物!蛇膽蛇血,可以請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白大俠,煉成一種大增真氣內力,培元固本的‘補天丸’,給賢侄服用……,”
傅天麟不等葛愚人話完,便即搖手說道:“葛師叔,這條‘翼手地龍’,是秋妹起意捕捉,雲老前輩下手網得,‘補天丸’若能煉成甚多,小侄叨光分惠,決不推辭,否則……”
葛愚人大笑說道:“雲兄一身內家絕藝,尤其是那些魚網魚桿魚線魚鉤,可稱獨步武林,你甄秋水師妹,則自幼隨我陶冶,根底打得極好!只有賢侄一來從師太遲,二來你恩師仙游略早,以致在內功真力方面,稍有缺陷,尤其是新得那‘六六天罡劍法’中的精微變化,必須有充沛真力,才能配合施為,所以‘補天丸’雖然僅能練成一粒,亦應由賢侄服用,話已說明,再若謙辭,便是矯情,秋兒準備兩隻磁瓶,我要殺蛇取膽取血,並以這張蛇皮替你作一件小巧防身之物!”
傅天麟被葛愚人這樣一說,自然無法再推,甄秋水也騰出兩隻盛放丹藥的磁瓶備用!
葛愚人遵照傅天麟轉述的丹心劍客茹天恨指示,覷准那條“翼手地龍”雙目之間的一個淡紅圓點,凝聚真力,屈指隔空一彈,銳嘯罡風,便即透網直人!
果然這淡紅圓點,正是“翼手地龍”的致命要害,罡風到處,慘啼一聲,立時應指死去!
雲老漁人收網倒出蛇屍,葛愚人又復摸出一柄小小玉刀,刺人所彈之處,承以磁瓶,然後將刀一拔,紫黑色的蛇血,遂緩緩自傷口流出!
直等蛇血滴完,葛愚人才順着那圓點之下極細極細的淡紅花紋,剖開蛇腹,取出蛇膽,與蛇血分貯在磁瓶之內!
最後刮清蛇肉,棄去蛇骨,把蛇皮晒乾藏好,遂與雲老漁人、傅天麟、甄秋水等,出得高黎貢山,往仁心國手賽華陀白元章留函邀約的九華山冷月坪趕去!
九華山遠在皖南,高黎貢山卻在滇西,漫漫長途之間,傅天麟哪肯錯過機緣?
朝夕均由葛愚人按圖解指點他“六六天罡劍法”的精微變化,雲老漁人及甄秋水,更湊趣替他喂招,所以等到得皖南,傅天麟已把師門這套絕世劍術,得窺全貌;所差的只是真氣內力稍弱,猶未增強,有許多威力強大的招式,尚不能盡量發揮而已!
到得九華山冷月坪后,那位長白酒徒熊大年的傷勢早愈,正每日均躁急不堪,與白元章、孤雲道長吵鬧,欲尋域外三凶拚鬥,為好友萬博書生彭涵復仇!”
見葛愚人等一到,得知正邪雙方,業已定約明歲九九重陽,在黃山清涼台作一了斷,才略釋憂煩,相互敘舊!
白元章聽說葛愚人竟取來“翼手地龍”的膽血,欲請自己代傅天麟煉製“補天丸”,培元因本,增長真力!
不由接過那兩隻磁瓶,搖頭讚歎說道:“傅老弟福緣委實太好,這種天材地寶,居然到手,白元章自應一盡綿力!我即日用這蛇膽、蛇血,開爐煉丹,煩孤雲道長及熊兄護法,但其中尚缺一樣藥物,名叫‘垂絲石耳’,需人采來!”
葛愚人眉頭微蹙問道:“這種‘垂絲石耳’是何形狀?產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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