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只是自那日之後,太妃和王妃竟不再說起這事兒來,這事兒的結果自然便斷了音訊。
葉勝男內心的焦灼只她自己能明白,她也是不能擅自出王府去打聽消息的,只得不時到二門上聽聽那些僕婦婆子的閑談,還盼能聽得什麼風言風語的。
這日,果然讓葉勝男聽到了這事兒的隻言片語。
葉勝男也是才來,不知前邊她們幾個都說了什麼話,就聽老白家的媳婦說了,“那是你們不知,這是宮裏又要大動干戈了。”
“怎麼了可又是宮裏哪位有了身子的貴人被害了”有人道。
老白家的媳婦搖頭,道:“這回不是了。前番我們家小二子跟着大爺他們宮裏去,在宮門外伺候時聽了兩耳朵,說是宮裏的宋貴妃造孽了。”
“宋貴妃”有婆子豎起一個大拇哥來,“她不是宮裏的這個嗎”
老白家的媳婦道:“正是她。這回她犯事兒了,還是大事兒。”
宋貴妃雖掌後宮,可若皇上有心要查毒炭方子的出處並不難,所以宋貴妃在劫難逃,早在葉勝男的預料之中。
葉勝男只想知道宋家是否也牽連了進去,這可是毒害太后和後宮嬪妃的大罪。
再去細聽,那些人竟一味只說宋貴妃如何的,葉勝男耐不住幾步過去,問老白家的媳婦,“那宋家呢宋家可因着宋貴妃遭殃了”
那幾個僕婦婆子沒想到會是葉勝男來了,齊聲“喲”了一下,又都起身喚聲了依怙姑娘。
一旁的鄭婆子見葉勝男方才的問話,便道:“這我知道。我家那老傢伙昨個兒替王爺給泰昌伯家送奠儀,路上就聽說過。說是宋貴妃雖鬧出這事兒來,卻和宋家不相干。”
葉勝男一驚,忙又問道:“怎的就和宋家不相干了”
鄭婆子又道:“這宋家也是個可憐的。誰能知道這宋貴妃是個忒心狠的。這些年宋家送進宮去的女兒不少,可都遭了毒手,原來就是被這位宋貴妃給害了得。你們說說,都是一姓的姊妹,她怎麼就下得了手。宋家也是有苦說不出,只得同她斷絕干係了。但宋家到底有教養無方之責,皇上便沒坐連了他們家的人,只都罷了他們的官。”
旁人皆道造孽,連累了父母等等的話。
只葉勝男聽了,如遭雷轟電掣一般。
沒想到自己當初的設計借宋貴妃的手斷絕了宋家女兒前程,以絕宋家野心的算計,到如今竟然成宋家棄車保帥的脫身之計。
是怎麼回的屋裏,葉勝男自己都不記得了。
葉勝男伏在床榻上,手一拳一拳地捶打在被褥上,發出悶悶嗡嗡的嗚咽聲。
她好恨,好恨自己不管前世還是今生怎麼就不是男子。
朝堂之上瞬息變化,除非她位列其中方能有一線可干預的機會。
可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如此微不足道。
葉勝男也好怕,好怕這次之後,再沒機會報仇了。
就在葉勝男張惶愧懼,凄惻哀痛,胡思亂想之時,外頭忽然有人在喊:“依怙姐姐可在家”
少時,從外頭進來一個小丫頭,正是原先茶水房裏爖火燒水的那個丫頭,叫平妞兒的。
平妞兒見葉勝男趴在床上,便道:“那裏都尋不見姐姐,原來在家了。着實讓我好找。姐姐快別睡了,嬤嬤正四處找你給太妃回話去呢。”
葉勝男懨懨地坐起身來。
平妞兒見葉勝男這形景,忙過來道:“姐姐這是怎麼了可是病了”
葉勝男搖搖頭,“沒有的事兒。”
平妞兒又道:“那可是誰欺負姐姐了”
自妙境和慧琅算計葉勝男,最後都被攆了出去后,那些人面上還好,背地裏都忌憚她得很,都不敢招惹她的,更別說欺負她了。
葉勝男道:“那就更沒有的事兒了。”
平妞兒道:“那姐姐怎麼眼睛紅紅的。”
葉勝男趕緊拿帕子揩拭了下眼睛,“方才在外頭被風迷了眼的緣故。”
平妞兒就不是個多心的,聽如此說便作罷了,直催着葉勝男趕緊去的。
這日非初一也非十五的,王妃竟也在太妃上房。
彼時,王妃正向太妃撒嬌道:“像姑母身邊的善色和因緣,我自然是不敢要了的。我就只要依怙了,姑母你就依了我吧。”
太妃閉着眼,嘴角含笑地憑王妃搓揉着她。
其實當日王妃提起來時,太妃就有意要讓葉勝男去監管薛雲上的通房了,只是王妃卻一心中意善色了。
接着就出了烏金炭的事兒,王妃這才瞧出葉勝男的好來了。
只是太妃還是不能輕易答應,道:“你可知道我這丫頭多久了你倒好,凈知道摘現成的果子。”
這王妃還是打聽知道了的,太妃竟禁管了葉勝男一年之久。
太妃是少有如此用心的,可見葉勝男的確是有些能耐也是可造的,也可知日後太妃對葉勝男的倚重。
正是如此,王妃越發非葉勝男不可了。
襄郡王給兒子的那兩個玩意兒,這才幾日的功夫,就鬧得雞飛狗跳的。
說話間,葉勝男便進來回話了。
王妃在旁細細打量葉勝男,只見她是丹鳳的眼兒翹鼻樑,嘴角微翹似含而不露笑意微,面上不施半點脂粉,乾淨更清靜。
這樣的模樣雖算不得是頂好的,可難得讓人看了心裏舒坦。
再看葉勝男的衣着,不說同她自個身邊那些個凈知道穿紅着綠的比了,就是太妃身邊的,也顯得素凈了,可見是個省事兒安分的。
再聽葉勝男回話,那是一個乾淨利索,聽着就痛快。
待葉勝男回完事兒后,王妃故意問葉勝男道:“我可是同太妃要了你,你可願意來服侍我”
王妃幾番來同太妃要人去給三爺薛雲上院裏當鎮山太歲,葉勝男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王妃會看上她。
葉勝男明白這是機會,不然真得在這優曇婆羅院困死一輩子,不得伸展了。
然,這機會雖是不錯,但想也知道那裏頭的麻煩也不少,稍有不慎只怕會把自己都帶了進去,脫不得身了,所以還得給自己留個退步才好。
葉勝男當下便跪了下來,面上滿是不安,泫然欲泣對太妃道:“可是奴婢又做錯了什麼事兒太妃只管打罵,千萬別趕奴婢走。”
太妃嗔了王妃一眼,“瞧你把這孩子嚇得。”罷了又道:“別怕,有我在呢。來。”
葉勝男起身站太妃榻旁,揩拭着眼淚。
王妃還玩笑道:“我偏要作了一回惡人了。”
太妃拿手點點王妃,道:“莫聽她胡唚。這事還得瞧你自個願意不願意了。”
罷了,太妃就將薛雲上院裏的事情說了,就連薛雲上如今的兩個通房張歡喜和萬麗兒的來歷和好歹,也都一一說了。
最後,封嬤嬤還領進來兩人,葉勝男一瞧竟然都是見過的,都是太妃院裏針線和剪裁上的人,一個叫姜可人,另外一個就是鳳香,模樣都是極標誌的,人也爽利。
“這兩人以後也是要過去的。你若願意過去,以後她們便都聽你的。”太妃這話雖沒明說,但葉勝男也聽了出來,這也是給薛雲上的通房。
王妃一旁笑道:“依怙,如何”
葉勝男看了看王妃,又瞧了瞧太妃,倏然跪下給太妃磕了三個頭,仍是跪着道:“主子對依怙的大恩,依怙一直銘記在心。莫說是去服侍三爺,就是刀山火海的,依怙也去。只是一件,還盼太妃和王妃能答應。”
王妃一時也起了興趣,要聽聽葉勝男想求些什麼,便道:“你且說。”
太妃亦點點頭。
葉勝男道:“依怙是還想回來服侍太妃的,所以還請太妃和王妃不要把依怙劃撥給三爺了。”
若葉勝男就這麼不敢不顧就走了,沒半分留戀的,王妃還真有幾分擔心了。
見葉勝男如此念舊感恩,王妃便覺要葉勝男的心是越發的踏實了。
太妃聽了也是欣慰得很,道:“依怙月錢以後還在我屋裏丫頭分例上領,她只是我借你們使的。日後你們母子若不能好好待她,我定是要要回來的。”
這般一來,就算是薛雲上也不可掣肘葉勝男了。
王妃忙不迭地答謝,拉過葉勝男來,越看越喜歡。
待從太妃院裏出來,王妃也不急着把葉勝男領兒子院裏去,只管往王府里的正院正內堂裏帶。
王府的正院正內堂就叫宣瑞堂,是整個王府最為尊貴的地方,裏頭畫棟雕梁,器物擺件自然都與別處不同了。
王妃帶着葉勝男和一干人進了宣瑞堂,就往裏頭西此間暖閣說話去了。
真真是慈母心的,王妃細細給葉勝男囑咐了不少,后又道:“你過去了,只管放開手腳,旁的不必顧忌太多,凡事兒還有我呢。”
葉勝男答應,“是。”
罷了,王妃又對身邊的許嬤嬤道:“蘇媽可來了”
這蘇媽正是薛雲上的母。
許嬤嬤回道:“早在外頭候着了。”
王妃點點頭,“讓她進來,一則讓她認認依怙,二則也是有話要吩咐她的。”
少時,一位戴包頭,身着海水紋長身比甲的婆子進來了。
蘇嬤嬤給王妃蹲福問了安,便聽王妃道:“那兩個可還在鬧”
“今兒三爺不在家,倒安分些了。”蘇嬤嬤回道。
王妃點點頭,又道:“一會子三爺回來了,讓他先往我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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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