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第九十六章

與此同時，蟲族們也已經從遠處蜂擁了過來，甚至還有興奮的蟲族一邊行＝＝軍，一邊仰頭噴吐毒液，大聲嘶吼，無數蟲族密密麻麻擁擠在一起的景象簡直令人作嘔。在它們進入到星艦的攻擊範圍以後，隨着詹弗爾的一揮手，星艦原本密封嚴實的外表面頓時露出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缺口，從中快速旋轉出了黑黝黝的各種主次炮口、量子彈發射口等重火力武器，轉瞬之間一切準備完畢以後，無數道攻擊霎時間就落到了正在拚命往這裏沖的蟲族大軍身上，每一道璀璨的光華背後都是催命的號角，絞殺着衝鋒在最前面的蟲族的性命。

但是對面的敵人顯然事先不可能沒有意料到這一點，選來沖在最前面的都是最低等的蟲族，愚笨的腦袋中只有聽從命令這一個想法，無數同類的死亡沒有對它們造成任何阻礙，甚至都沒能讓它們稍稍停頓下腳步，就這樣笨重的踐踏着前方同類的殘屍，將本就四分五裂的血塊弄得更加血肉模糊，繼續狂熱地沖了過來。

幾波大規模掃射之後，星艦和蟲族們保持了一段不短的距離界限，但是這份距離隨着蟲族們的奮不顧身卻在逐漸縮小……尤其是，星艦上的彈＝＝葯儲存也並不是無窮無盡的。見此情景，詹弗爾·烏瑟皺着眉頭深吸一口氣，沒辦法了，現在他們需要爭取時間……“所有戰鬥人員出戰！第一、第三、第六、第八……第二十四、第三十一小隊正面迎擊蟲族，剩下所有小隊機動守護在星艦周邊，杜絕一切蟲族的接近，確保星艦安全！”

隨着他一聲令下，被點到名字的機甲小隊們頓時如離弦之箭，相繼從星艦內部射出，毫不遲疑的投入到了激烈的戰鬥中去。

——大家心中都明白，這一次稍有不慎，所有人都要葬身在這裏。此刻，他們不僅是一個戰者，更是他們身後星艦上所有人員性命的保護者。

……

“坐標的定位分析進行的如何，準確率大概有多少了。”眼看着又有數十具機甲在蟲族的包圍下已經開始顯得有些體力不支，開始呈現出敗象，詹弗爾猛地站起身，無法再繼續等待下去。這和曾經的前線對抗又不同，那個時候無論是聯邦還是蟲族都數量相當，平均分配下來，負責一個區域的機甲小隊所需要剿滅的蟲族數量，或許還沒有他們這小半天一個機甲戰士殺掉的來得多。

就在剛剛，有四具機甲就是因為消耗太大，再也無法支撐下去，在即將被數個蟲族的利爪撕開的前一瞬，為了臨死也能損傷敵人，而先後選擇了自爆，耀眼的火光背後，燃燒的卻是一個個生命，讓人遠遠地隔着屏幕看到這一幕，都恍惚要被熱浪灼的落下淚來。

這些人都是他們可以交付性命的同伴，是機甲戰士中的精英，是聯邦的未來，怎麼能夠就這樣損失下去！

必須離開，馬上離開！

“報告長＝＝官，目前為止只到百分之五十五，請再給我們一些時間，我們有把握最後可以把準確率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五……”進行彙報的年輕技術員顯然也知道自己的話有些可笑，時間？這可是他們現在最缺少的東西了。他默默地漲紅了臉，卻依舊無能為力，他們已經把研究的效率提高到最大了，實在是沒有辦法再壓縮下去了。屏幕上那些戰士的犧牲他不是沒有看到，更不可能絲毫沒有感懷，這一瞬間，他甚至有些痛恨這樣無能的自己和這個技術團隊。

“不，不必了，百分之五十五……五十五，夠了，超過一半的幾率就足以值得我們堵上一把了，傳我命令，操作室的所有人立刻開始為空間跳躍進行準備！”

“但、但是！你等一下，坐標、坐標還沒有完全…………”因為驚訝，驚呼的時候，年輕人忘了稱呼艦長為長＝官，甚至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

但是詹弗爾·烏瑟並沒有心情去在意這一點，在下達完命令以後，他就已經利落的轉身，走到聯絡裝置那裏，向所有出戰的戰士們發出了迅速集合回歸的指令。

實在是不能再拖延下去了！有了百分之五十五的把握，那就基本可以排除那些有着致命漩渦和黑洞的地方了，除此之外，不管最後跳躍到了哪裏，就算是再偏遠、再荒涼、條件再惡劣，甚至就算直接抵達了星盜的老窩，也都比現在這種情況好上千百倍。

……

收到從星艦上傳來的指示的時候，顧凜深驚訝地挑了挑眉……他一邊手上動作不停，一邊環顧了一下四周，身邊依舊是密密麻麻的蟲族，星艦如果硬要衝過包圍的話，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就算動力再足，恐怕很快也都會因為被蟲族軀體的層層遮擋而漸漸降速，最後再也動彈不得……艦長他是想出了什麼除此之外脫困的方法了嗎？

——說真的，就算是他，在這樣機械的廝殺之下，也已經感到非常疲憊和麻木了……繼續下去的話，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最後一個念頭落下，顧凜深微微眯起眼睛，一個幾乎轉了半圈的斜劈，將自己手上那個已經半殘的蟲族徹底結果。他回過頭去看自己的隊友們，恰巧看見自上空有一隻醜陋的飛行蟲族張開猙獰的嘴正要俯衝向景容尚，然而景容尚正兼顧着對面的一隻蟲族有些躲避不過來，顧凜深抖抖手腕，變換了一下持劍的方向，機甲腳下的動力裝置開啟，自下而上的將那隻蟲族挑飛的同時在它身上劃出了一個巨大的傷口，深可見骨，隱隱的還可以看見猩紅的內臟在急促的收縮蠕動。

然而此時他卻顧不上去追擊了，看着大家正好都已經解決掉了自己手上的敵人，新的蟲族還沒來得及糾纏過來，正是一個脫身的好時機，通過通訊裝置，顧凜深開口道：“大家都收到命令了吧？我們撤退！”

不管怎樣，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既然星艦對他們下達了這樣的命令，那就肯定是有原因的，他們必須照做。

之前一直專註在阻礙蟲族往星艦方向靠攏的戰鬥中，顧凜深他們沒辦法分神關注其他地方的戰況如何，在向星艦艱難靠攏的一路上，他們才發現自己這些戰友們有好些人的狀況並不好，已經疲憊到搖搖欲墜，然而也正是因此，明顯表露出疲態的他們，反而更容易被欺軟怕硬的蟲族們盯上，從而壓力也更大。

這看起來很不可思議，明明他們都還沒有消耗到這個地步，沒道理這些前輩們卻……然而細想之下，顧凜深他們卻也明白，這並不是不可理解。前輩們固然經驗豐富，懂得在戰場上怎樣以最小的消耗來獲取最大的攻擊值，但是再怎麼節省，前輩們的體力和精神力終究還是有一個固定額度的，一旦超過了這個程度，就算是再怎麼樣精湛的技術和毒辣的眼光都沒有任何作用了，剩下的就只有硬撐。就算以最完美的手法打倒了一個敵人，然而後面還有更多的敵人冒出來，消磨着他們的精力。

而他們這五個人，恰恰就勝在了這一點上。他們都是一水兒的體力上佳，精神力更是ＳＳ級，甚至還有一個３Ｓ級的顧凜深存在，他們天天聚在一起感覺不出來什麼，然而其實這些素質條件都是萬里挑一的發生概率。這些先天條件讓他們在戰鬥的時候，比那些前輩們能夠更忍耐一些。曾經他們的教官祁魯常曾經對顧凜深說過，作為一個合格的機甲精英戰士，就必須能夠做到越級發揮……然而再怎麼越級，這也是建立在他們的體力和精神力狀態尚好的情況下的，一旦超過了他們的承受界限，他們也會無能為力。

雖然很殘酷，但這確實……就是天賦所帶來的不同。不然劃分等級的意義何在？

雖然他們五個人也都已經非常疲累，尤其是對除了顧凜深以外的四個人來說，體力的消逝還只是一方面，至少他們訓練的時候沒少經歷過，但是精神力那種瀕臨臨界點的感覺卻讓他們覺得非常難以忍受，時不時就覺得腦袋突然針扎般的疼痛一下。然而就算這樣，他們還是依舊堅持儘可能的幫助所有他們碰到的戰士們，協助他們清理掉手上的蟲族，掩護他們快速的撤退……尤其是顧凜深，作為目前為止算是最有“餘力”的一個人，一路上他幾乎就沒有得到過喘息的機會。

最後，顧凜深甚至還救下了兩個機甲已經被蟲族撕扯開大半，暴露出了駕駛艙明顯已經陷入了昏迷的戰士來，小心翼翼地將他們的駕駛艙卸下放在掌心呵護着，一舉一動都帶着和滿身鮮血以及猙獰武器所截然不同的溫情，一路披荊斬棘的艱難的回到了星艦的身旁。

這些畫面當然毫不意外的體現在了星艦內的屏幕上，詹弗爾·烏瑟看着屏幕上那具鴉青色的機甲，幾乎透過遮擋看到了機甲內部駕駛艙內那個雖然已經大汗淋漓，卻仍然雙眸亮如繁星的少年，心中滿是嘆息，沒有人能不為這一幕所打動……

他下意識的看向了一旁的監控台……如果，如果這次他們能夠平安的回到基地，這些孩子們能夠順利的回到聯邦，他一定要把這份錄像放給斯圖瑞特·維克利爾閣下看，並且一定要向他建議，把這段錄像剪輯成視頻，用官方的平台傳播到全聯邦，讓每個人、每個家庭、每個學院都看到這一幕……這不僅是一種正面形象的宣傳，更是一種凝聚人心的情懷和感動。

這個少年，他值得得到全聯邦的讚揚。

……

當戰士們駕駛着機甲進入星艦的時候，早已有後勤部門的相關人員等候在平台的附近，時刻準備進行第一時間的搶救和治療。

景容尚以及其他三個人勉強忍着頭疼和酸痛的身體，停好機甲以後，就立刻從機甲駕駛室跳了出來，幫助着這些後勤人員開展工作——不是每個人都是羅斯·烏瑟，有很多後勤人員那真的就是純後勤，並不會駕駛機甲，沒有人協助的話，他們完全沒有辦法把那些或者精神力受損，或者體力虛脫，甚至在駕駛室也因為碰撞受到內傷的傷者們，順利從機甲駕駛室抬出來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顧凜深則是駕駛着自己的定淵，小心的蹲下身來，把手中的兩個駕駛室盡量輕緩的放到了地面上，立刻就有醫務人員衝上來為這兩位戰士進行緊急救治。但是站在一旁負責指揮這一切的羅斯·烏瑟卻發現，在放下這兩個駕駛艙之後，顧凜深的機甲卻一直沒有動靜了。

——該不會？！難道他的預感除了這次任務的波折以外，居然還有關顧凜深的安危嗎？

不會的、不會的，羅斯一邊在心中連連安慰自己，一邊也顧不上其他，學着顧凜深以前的樣子勉強攀爬上定淵，然後鑽進了駕駛室里——這說明此刻這具機甲完全無人控制，不然他肯定是進不去的。

羅斯懷着滿心的忐忑，鑽進駕駛室的第一瞬就跑去探查顧凜深的情況，果不其然，顧凜深正安靜的閉着眼睛斜斜的靠在了檯子上。因為太過匆忙，羅斯的身上什麼儀器都沒有攜帶，此刻也只能採用最笨的方法，利用自己可憐的所學不多的醫學知識，探查顧凜深的情況。

好在，一切看起來還沒有大礙。然而羅斯·烏瑟依舊不太放心，萬一是自己才疏學淺，有什麼問題沒有看出來那可怎麼辦呢！

這個時候羅斯也顧不上顧凜深是個什麼雄性不雄性的了，他急急忙忙的抱着顧凜深就鑽出了駕駛室，然後就站在機甲的邊上，示意下邊的人過來幫自己一把。

毫無疑問的，最緊張也是第一個衝上來的就是景容尚。之前他在回頭看見羅斯·烏瑟急急忙忙的往定淵上面爬的時候就感覺不妙，立刻就把自己手上救助傷員的事情交給了別人，什麼也顧不上就跑到了定淵的腳下，卻什麼也做不了——駕駛室就這麼大，羅斯·烏瑟進去了，肯定再也沒有他的空間，他只能心急如焚的在底下等待。

此刻看到羅斯·烏瑟終於出來，他幾乎是以自己平生最快的速度爬上了定淵，和烏瑟一起，將顧凜深接了下來，然後急忙招來醫務人員對他進行診斷。

“他這是陷入了自我休眠……”被匆忙拉來的醫務人員推了推自己的眼鏡，“他的體力和精神力都已經徹底消耗殆盡，之前一直是超負荷在強撐，然後剛才他把那兩位傷員放下以後，可能是終於放下心來，所以身體和精神力再也支撐不住，於是就陷入了深度休眠，應該說這是他身體對主人的一種強制警告，也是一種自我恢復的機制。”

“盡量輕柔的將他抬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為他輸上一些營養液，不要打擾他，就讓他好好休養，什麼時候自然醒來再說。”

醫生的話讓大家稍稍放下心來，卻也讓大家更心酸，顧凜深是什麼人啊，就他那種級別的體力和精神力，都能消耗到這個地步，可見他究竟有多麼全力以赴。然而對於景容尚來說，這卻讓他感覺到一些難過。

顧凜深平時總是表現的太過強大，強大到他有時甚至會忽略了他是一個雄性……身為雌性，他居然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顧凜深這樣勞累，卻不能替他分擔——因為他太弱，所以只能看着顧凜深去做，而不能插手，怕反而變成累贅和負擔。

景容尚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變強，只有變得更加強大，才能並肩站在他的身邊……或許終有一天，可以守護他。

……

待到大部分的機甲小隊都已經成功歸位——那些沒能回來的，恐怕再也不能回歸了。詹弗爾·烏瑟最後看了一眼戰場，然而他什麼也沒有看到，沒有了戰士們的抵抗，蟲族已經蜂擁而至，涌到了星艦的周邊，緊緊地推搡擁擠着，連大屏幕上所顯示的都是密集的蟲族的身影，根本再也看不到其他。

他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氣之後，不再猶豫，下令立刻進行空間跳躍。

星艦原本暗沉的表面亮了亮，有微弱的電流劃過，原本趴附在星艦上試圖破開星艦的蟲族們頓時全部被微妙的震開了數米，等到它們反應過來再試圖往上撲的時候，迎接它們的是比之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密集的火力攻擊，瞬間就在星艦的周邊清理出了一大圈空地，而也就是這時，空間跳躍特有的震蕩感悄然出現，眨眼之間，星艦就已經憑空消失，後面再試圖撲上來的蟲族頓時撲到了互相的身上，擠做了一團，憤怒的你咬我一下，我甩你一尾巴，反而自己鬧騰了起來，讓那些高等蟲族們花了好大的精力才惱怒地把它們徹底安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