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沒本事就別胡鬧!
話音落地,兄弟三人頓時都沉默了下來。
諾大的宮殿,紅漆圓柱,絲綢錦緞裝飾的雕樑畫棟,金碧輝煌;燦爛而又明媚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照射進來,給冷凝的氣氛平添了幾分詭異。
顧瑾汐何其聰慧又何其敏感,這可是他們兄弟三人都有着切身體會的。不說其他,就說秦睿這件事情,她也是早就有預感了的。如今秦睿醒轉的事情雖然並沒有鬧得人盡皆知,但安太妃大肆選秀的事情卻已經是整個天下都沸沸揚揚;現在之所以顧瑾汐不知,也不過是因為夏雲楓命令,整個琳琅閣都與世隔絕罷了。一旦七仙子的解藥研製成功,或者妹妹走出琳琅閣,他們想要瞞着的那些事情,根本救瞞不住的。
“就算這樣,你也不能……”顧子楚仍舊氣得臉紅脖子粗,兩隻眼睛瞪得圓圓得,看向顧子騫的眼神,凶光畢露;可顧子騫卻並沒有丁點兒在乎,反而臉上帶着點淺淡的笑意,嗓音透着十足的冷意,不等顧子楚說完,直接就打斷他的話,“不能如何?”
坐在旁邊的顧子齊聽到兩個弟弟間的爭執,原本就難看的面色此刻更是難看到了極點,沒好氣地瞪了他們兩人一眼,“夠了,你們兩個都給我住口!”雖然說茗謠閣內並沒有其他人,但正所謂隔牆有耳,這諾大的夏涼皇宮,還有什麼事情是夏雲楓不知道的。想到這裏,他閉上眼深吸口氣,“這件事情妹妹知道了也好,起碼……起碼有個心理準備!”畢竟安太妃這次的動作不小,看起來就是針對他們來的,自己的妹妹如果知道這件事情還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得了;畢竟安太妃雖然貴為太妃卻並沒有參與朝政的權利,這次她竟然膽敢大肆在全國範圍內選秀,必然是經過旁人授意的。秦嵐他雖然並不十分熟悉,但也算了解,不可能會主動提出這事兒,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人自己同意了的。他能夠想到這一點,自己的小妹必然也能夠想到,有了先前的消息做緩衝,起碼知道的時候不會太過難以接受。
聽到顧子齊開口,顧子楚這才沒好氣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面色非常的難看,眉宇微微顰蹙着,“萬一妹妹知道了想不開,那……”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顧子騫沒好氣地瞪了顧子楚一眼,輕輕地啐了一口;然後轉頭視線落在顧子齊的身上,“不過大哥,這件事情咱們是不是應該好好的查查。秦睿的性格,不管他還記不記得妹妹,可不像是會如此大張旗鼓的人。”當初自己的寶貝妹妹可是說了,那種葯的藥效,只是讓秦睿忘記她,可是卻並沒有說會忘記其他的。秦睿與安太妃之間的恩恩怨怨,就算沒有顧瑾汐也早已經是不死不休,可現在秦睿怎麼會任由安太妃這般的大肆胡鬧?
聽到顧子騫這麼說,顧子齊微微抬了抬眼皮,眼尾輕挑帶着幾分淺淡的笑意,“能夠想到這一點,說明你還不算太笨!”
“那大哥,你,你們的意思是?”剛還愣怔的顧子楚心裏非常的不服氣,畢竟任是誰被自己的弟弟呵斥也不會覺得心裏好受的;尤其是這件事情還關乎到自己的寶貝妹妹;剛心裏還盤算着要怎麼將這件事情給瞞過去,后就聽到自家素來沉穩的大哥的聲音,難道說,這秦睿並沒有失去記憶?光是想到這種可能,他就覺得自己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兒上,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傾,連後背都挺直了,就這麼直勾勾地看着顧子齊,像是生怕他說的每一個字般。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顧子齊微微頷首,他轉頭視線掃過自己的兩個弟弟,然後臉上似乎帶着幾分淺淺的笑意,“秦睿是什麼性格的人。就算迫於藥力他真的忘記了妹妹,以他和安太妃之間的間隙也不可能這麼親密無間的。”
“不過可能也終究只是可能。”閉上眼深吸口氣,顧子騫的面色仍舊帶着幾分蒼白,他轉頭看着顧子齊和顧子楚,“你們也不要將事情想得太樂觀了。不過,就算秦睿忘記了,也還有楊帆和沉星,咱們擔心的事情暫時應該不會發生,怕就怕,就怕安太妃拿住他們的把柄,讓他們根本不敢在秦睿面前提及妹妹。”不得不說,顧子騫的猜測已經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所以咱們務必在妹妹將解藥研究出來之前,查到那秦睿究竟是不是真的已經忘記了。”顧子齊一句話直接拍板定案,嗓音鏗鏘有力。
“這件事情交給我吧。”顧子騫當仁不讓地將事情攬到自己的身上;身為蘅蕪商會之主,查探消息真的沒有誰比他更方便了。顧子齊和顧子楚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並沒有跟他爭;只是輕聲囑咐道,“行動時務必要小心,安太妃此人極不好對付,別打草驚蛇漏了馬腳!”更何況他們如今對外的身份雖然沒有公佈,但畢竟是夏涼皇族的身份,打探秦睿的消息已經不能與以前那般肆無忌憚了。
“大哥放心,我明白的。”顧子騫慎重地點了點頭。
顧子楚氣不過,這個人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可是就算這樣,現在妹妹的情況能夠撐到那個時候嗎?別說你們不知道朝堂上的情況,就算現在夏雲楓能夠壓下去,但……”
“微貴妃是個聰明人,如果戰家主足夠的聰明應該知道該怎麼做。”說到這裏,顧子齊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危險的神色。以往,夏雲楓對戰家多方退讓,不過是希望在他百年之後戰家能夠一如既往的守護夏涼;畢竟
既往的守護夏涼;畢竟茜月公主身為女子,有些事情能力畢竟是有限的。而現在,如果戰家還不識趣的話,那結果,哼!
“……”話音落地,顧子騫和顧子楚兩人都明顯地沉默了下。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爭鬥;就算夏涼皇權爭奪不像西楚那般激烈,但有些東西卻始終是避免不了的。
顧子齊視線微微掃過兩個弟弟,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淡淡的,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他眼底飛快地劃過一抹精芒,視線落在顧子騫的身上,“聽說之前你跟夏涼的楚家主曾經有過往來。夏涼楚家素來以消息靈通著稱,有些東西,你可以跟楚家主交流交流。”
“嗯!”顧子騫微微頷首,“說起這個,咱們到夏涼國都都已經這麼久了,楚凌陽竟然沒有出現,這情況有些不對啊。大哥,你知道楚家的情況嗎?”以楚凌陽那對自家寶貝妹妹的志在必得,不可能沒有絲毫動作,可現在他們來了這麼久,如果他真的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是應該有所動作嗎?還是說……想到這裏,他低下頭眸色閃了閃,自家妹妹跟秦睿的事情,如果楚凌陽有心自然能夠查到,他知道自己妹妹並非完璧,所以……退卻了?
“這個我可不清楚。”顧子齊臉上的笑意非常的淺淡。
“……”想到那種可能,顧子騫心裏對楚凌陽的態度明顯又暗了幾分,起身朝兩位哥哥點了點頭,“那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去安排了!”
時間過得飛快,初來乍到,他們各自都忙着各自手上的事情;當他們再次見到顧瑾汐的時候,已經是在兩個月之後。
“怎麼樣?裏面情況怎麼樣了?”夏涼國母的漪蘭殿外,夏雲楓整個人雙手不斷的摩挲着,面色微微蒼白,時不時地朝着殿內張望。
顧瑾汐也任由葉貞娘攙扶着,雖然解藥是經由她整整兩個月的研究;從推算毒花的順序到份量再到解藥;在兔子、老鼠等動物身上做足了實驗,最後葉貞娘更是親身試驗確定沒有問題了之後這才拿給夏涼國母的;可事到臨頭卻仍舊有些緊張,比幾個每個人的體制不一樣,夏涼國母中毒已久,不到最後一刻,誰都不知道到底會發生什麼情況。
“小姐,您別著急,一定會沒問題的。”葉貞娘壓低嗓音輕輕地拍慰着顧瑾汐。
“嗯!”顧瑾汐聞言點了點頭,可縱使如此,薄唇卻仍舊不住的抿着,眉頭緊鎖的模樣,哪裏像是放心得下,尤其是夏雲楓那緊張兮兮的沒教養,讓站在旁邊的顧淮和蘇怡、還有顧家三兄弟的面色都非常的難看;所有的人都緊張兮兮地看着那緊閉的宮門。
在顧家一行的對面,夏涼皇宮內但凡有頭有臉的妃嬪公主全都來了,畢竟中毒的人是夏涼國母,不管她們心裏是怎麼想的,這表面功夫都一定要做到的。先前因為顧瑾汐研究解藥的時間太長,朝野內外早已經隱隱有着不良的傳聞,只是都被夏雲楓一力壓了下去,這次如果夏涼國母出了什麼意外,那可就真的事情大條了。
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個時辰過去了……
“於太醫他們怎麼還不出來,難道是解藥根本沒有效果?”站在顧家人對面一名身着粉色宮裝羅裙,頭頂金色薔薇玉分心,妃嬪模樣的女子陰陽怪氣的道;那兩隻眼睛落在顧瑾汐的身上時,甚至帶着濃濃的不屑,不過是個乳臭味乾的小丫頭片子,裝什麼神醫。這次如果國母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哼,就算是大皇子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得收拾東西滾出夏涼皇宮。
“賢妃娘娘您就少說兩句吧;這國母病重,國主的心裏也不好受;不管怎麼樣,這解藥總歸是大皇子一家的心意。”說話的是寧妃,說完她還抬起頭朝着蘇怡微微笑了笑算是示好了。
蘇怡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心都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她雖然只是個婦道人家久居深宮,可之前朝堂上鬧得沸沸揚揚的那件事情她也不是一點兒都不知道。
夏涼國母身中劇毒,可夏雲楓卻壓制着太醫院所有的太醫,不允許他們任何人靠近更別說為國母診治;這一兩日的還好,慢慢的時間長了這些人心裏難免會有其他想法;尤其是夏涼國母背後的母族紀氏。紀氏雖然並非權傾朝野,亦非手握重兵,但卻是整個夏涼國赫赫有名的太傅家族;名望比起西楚謝家只多不少,更何況,這朝廷上上下下的紀家門生可是不少。雖然那次發難有着旁人的推動,但夏雲楓的舉動的確也引起了紀家濃濃的不滿;最後有心人將顧淮的身份翻了出來,如果不是夏雲楓當機立斷,滴血驗親證明顧淮的確是他的兒子,當年夏涼失蹤的大皇子,怕是現在他們一家早就被攆出夏涼皇宮了。雖然顧家的人對那些虛名並不在乎,但讓夏雲楓至於這樣的水深火熱他們心裏也不好受,所以才有了今天這樣的場景。顧淮當眾保證,如果三個月之內,顧瑾汐沒有辦法研製出七仙子的解藥,他們一家就徹徹底底的離開夏涼,永生永世不踏入夏涼國半步;當然,與之相對的,如果顧瑾汐做到了,那些所有挑事的人自動退出朝堂,與他們一樣,滾出夏涼國。
說起顧瑾汐,雖然她在西楚名聲赫赫,那些上層人都知道她醫術非凡;可到底有些消息也只流於上層;老百姓們道聽途說,也不過是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夏涼那些挑事的人雖然也都收到了消息,但七仙子之毒畢竟非同
毒畢竟非同尋常;就算顧瑾汐會醫術又如何,難道還能比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厲害不成。這些挑事的人,以戰家為首,若是顧瑾汐做到了,戰家便要交出兵權,解甲歸田;這……不可謂是場豪賭!
賢妃嘴角微微勾着,沒好氣地看着寧妃,然後實現落在顧淮的身上,嘴角微微勾着,帶着十足的嘲諷味道,“孩子始終只是孩子,大皇子您說是不是?”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孩子又如何?總好過有些人連孩子都不如。”雖然心一直緊緊的懸着,想要知道夏涼國母紀笑笑的消息;但對賢妃這種對自己的寶貝女兒冷嘲熱諷的動作,他也是厭惡得緊。
聽到顧淮這麼說,賢妃面色微變,張了張口剛還想說什麼,頓時就聽到原本面色難看的夏雲楓猛的抬起頭,瞪着賢妃,“你說夠了沒有?不張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看到盛怒的夏雲楓,賢妃就算心裏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默默地忍了下來;只是眼角帶着顧淮卻不由得在心中詛咒着,那紀笑笑最好是死了才好呢,哼。
“妹妹別擔心,會沒事的。”顧子騫看着顧瑾汐那面色蒼白的臉,只覺得心疼到了骨子裏。
顧瑾汐艱難地吞了口唾沫,如果是其他毒她還真的不擔心;可七仙子毒性非同尋常,每一份藥材的份量都不能有任何的差錯,她雖然是已經非常確定了之後才將那解藥給拿出來的,但卻不敢保證不會有差錯;只是看到自家三個哥哥那擔心的模樣,她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微微笑了笑。
“啊——”
突然,原本清思雅靜的漪蘭殿內居然傳出來了一聲痛苦的驚呼。
原本面色難看,背着手左右踱步的夏雲楓聽到聲音之後,頓時身子就怔了下來,似乎整個人都癱軟了下來;緊接着整個殿內都鬧麻了,那些太醫你來我往的爭吵聲。
“嘎——吱!”隨着那厚重而後沉悶的聲響傳來,原本緊閉的大門打開,一名瞧着五十上下年紀、身着朝服的太醫匆匆忙忙的從裏面跑了出來,“國主,不好了,不好了!國母,快不行了!”
聽到這裏,夏雲楓只覺得自己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兩隻手緊緊地抓着那太醫的肩膀,“你說什麼?笑笑,笑笑……”
“國主您不能進,您不能進啊!”那老太醫死死地擋着夏雲楓的身子。
“給朕滾開!”夏雲楓兩隻眼睛通紅,儼然已經發狂了。
顧瑾汐原本就緊張的身子頓時一軟,如果不是因為葉貞娘攙扶着,怕是早就已經跌倒在地;她不斷地搖着頭,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國主,早前臣妾就勸過您;這顧瑾汐不過是個乳臭味乾的黃毛丫頭,哪裏能跟太醫院經驗豐富的老太醫比?”賢妃此刻臉上也做出一副非常痛心疾首的模樣,兩隻眼睛看着顧瑾汐,不斷地搖着頭,“瑾汐,不是本妃說你,你一個小丫頭既然沒有把握就不應該撂下妄言,耽誤了國母的病情甚至還,還……國母!”
寧妃看着顧瑾汐那蒼白的臉色,此刻心裏也有些不確定了,難道自己收到的消息是錯的;這位小姐在西楚的時候那可是起死回生,連謝家那個病怏怏的小兒子也都是她給救回來的;怎麼偏偏到了夏涼就出了問題,想到這裏,她眼底也似乎帶着幾分疑惑,難道真的如同後宮那些人所說,他們一家是西楚派來的姦細?想到這裏,她的面色驟然變得蒼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如果真的是那樣,那自己?突然有那麼一瞬間的慌亂。
“噗——”猛然夏雲楓張口一注鮮血就噴了出來,兩隻眼睛眸底泛着猩紅。
原本一直關注着夏雲楓的高大海頓時就懵了,攙扶着夏雲楓手臂上的壓力陡然加大,他立刻緊張地攙扶着夏雲楓,臉上帶着十足的焦急和擔憂,“國主,國主?國主,您可不能有事,顧小姐……”說著,他轉頭帶着幾分求救似的看向顧瑾汐。
“高公公,你這是什麼意思;她剛害死了國母不算,難道你還想讓她害死國主嗎?”賢妃兩隻眼睛都瞪圓了,嘴角微微勾着,眸底似乎帶着幾分得意的味道。
“賢妃娘娘,你……”高大海此刻眼裏心裏都掛着夏雲楓,惡狠狠地瞪了賢妃一眼之後,感受到自己攙扶着的夏雲楓身子似乎有些踉蹌,他趕緊低下頭,“國主……”
“笑笑,笑笑!”夏雲楓整個人似乎都陷入了深深的魔障,兩隻眼睛通紅,張口又是一注鮮血噴了出來;這下原本愣怔的顧淮也再也立不住了,轉頭看向自己那面色蒼白,身形單薄的女兒,眼底似乎帶着幾分祈求的神色,“汐兒!”
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慌亂,朝顧淮勉強地扯了扯嘴角,“爹放心,夏國主只是氣急攻心,沒什麼大礙!”
“哼,小丫頭片子果真是小丫頭片子!”就算她們不懂醫術起碼也知道望聞問切,這最重要的探脈都沒有竟然張口就來診斷,不是騙子是什麼?賢妃看向顧瑾汐的眼睛帶着濃濃的嘲諷,而眼底那樣的不屑就好像他們根本已經沒有了任何威脅一般。
“不好了,國母……薨了!”突然從大殿內跌跌撞撞的跑出來一個葯童模樣的男子,朝着於太醫眼眶甚至還帶着幾分懼怕。
“不——”夏雲楓原本心裏還帶着幾分僥倖,可聽到那小葯童的話,兩隻眼睛幾欲崩裂
睛幾欲崩裂。
“顧淮,你還有什麼好說的?”賢妃見狀,眼底帶着濃濃的冷笑。
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她兩隻眼睛瞪圓了,不斷地搖着頭,“不,我不信,我不信!貞娘,扶我進去!”不親自去看看紀笑笑的情況她不甘心,自己配置了這麼久的解藥,難道真的是錯的?學習岐黃醫道,行醫這麼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挫折。
“小姐,您別擔心,肯定是哪裏弄錯了!”葉貞娘攙扶着顧瑾汐朝着殿內走去;可剛走到大門口,還沒來得及進去就被人給擋住了。
顧瑾汐閉上眼深吸口氣,面無表情地看着擋在面前身着宮裝羅裙,看似端莊悲傷,可實際上心裏早就不知道高興幾何的賢妃,語氣帶着幾分不善,“賢妃娘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國母薨了,這都是因為你,你還想做什麼?”賢妃臉上帶着幾分冷笑,“別忘了,當初你爹答應過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什麼?”
站在旁邊的顧子齊聽到這裏,嘴角微微勾着,“我們顧家答應了什麼不勞賢妃娘娘提醒;不過賢妃娘娘這樣擋在宮殿門口甚至不讓我家小妹進去診斷,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夏涼的太醫故意動了手腳,卻栽到我們顧家的頭上?”
“你,你……你血口噴人!”原本還得意洋洋的賢妃聽到這裏,頓時就怔住了,兩隻眼睛瞪圓了,緊張兮兮地看着夏雲楓甚至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她只覺得自己的嗓子眼兒好似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般,“國主,您別聽他們胡說,臣妾沒有,臣妾真的沒有。是他們心懷不軌,害死了國母;是他們……”
“顧大少爺,這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老朽行醫半生,可自問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你,你……”於太醫顯然也被顧淮的話氣得不輕。
“讓她進去!”就在雙方人馬爭執不休的時候,原本傷心欲絕眼眶通紅的夏雲楓突然就抬起頭,他就這麼怔怔地看着顧瑾汐,帶着十足的專註和認真。
聽到這裏,賢妃頓時像是聽到什麼不敢置信的事情般,臉上帶着濃濃的驚措,轉頭看着夏雲楓,“國主,您……”明明國母已經不行了,為什麼國主居然還這麼相信她?這個小丫頭片子到底哪裏好了?
“汐丫頭,笑笑……就交給你了!”夏雲楓兩隻眼睛通紅通紅的,甚至連話都帶着微微的顫抖,只要是人都能夠看出來他的傷心欲絕。可是顧瑾汐這個乳臭味乾的丫頭憑什麼?不僅僅是賢妃,甚至在場除了寧妃在外的大多數妃嬪都這麼想。
顧瑾汐輕輕地點了點頭,“好!”
“傳朕命令,讓漪蘭殿所有的太醫全都退出來。”夏雲楓知道顧瑾汐診治的時候最不喜歡有人在旁邊看着,以前她只需要一個半夏,現在大概也只需要一個葉貞娘罷了。
“國主!”於太醫兩隻眼睛都瞪圓了,當初是他一意孤行將國母的安危交到這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手上;現在國母已經沒有了,難道還要讓她繼續折騰嗎?
“讓他們留下吧。”顧瑾汐臉上的笑意很輕,聲音清淺,透着從容。在葉貞娘的攙扶下抬腳邁入漪蘭殿,閉上眼深吸口氣,七仙子的毒性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連着近三個月的研究,如果真的失敗了……想到這裏,她嘴角不由得勾起幾分苦澀,她也不知道如果失敗了自己會怎麼樣,大概,再也沒有信心行醫救人了吧。
轟隆隆——
隨着陣陣厚重透着悲傷而又沉重的聲音傳來,漪蘭殿的大門在顧瑾汐等人的背後直接闔上了。
原本因為紀笑笑突然斷氣而手足無措的人看到於太醫迴轉之後心這才稍微放下了些,可實現落在跟在於太醫身旁的顧瑾汐和葉貞娘主僕的時候,眼底又帶着十足的氣憤,“於太醫,你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們所有人還比不上這個小丫頭?剛才他急急忙忙的出去,是去找這個小丫頭求救來了?在場大多數的太醫心中都有這樣的想法,畢竟顧瑾汐的年紀擺在那裏,說她會行醫救人,他們都信;但說她的醫術登峰造極,甚至比他們在場所有的人都要高,那他們的確是不服。
於太醫對顧瑾汐的態度說不上好,說不上壞;不過現在,連國主都孤注一擲將唯一的希望壓在她的身上,自己也無能為力。畢竟已經斷氣的人,他可沒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遂沒好氣地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抬手朝着顧瑾汐道,“顧小姐,請吧!”
眾人原本心裏還帶着濃濃的不滿,可聽到於太醫那不善的語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不管怎麼樣,既然他都開口了,他們也沒有阻止的權利;更何況,國母薨了,這個責任他們正愁自己怎麼跟國主交代呢!
“……”顧瑾汐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側身朝於太醫微微頷首;閉上眼深吸口氣,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底卻是清明一片,看着那躺在華麗大氣床上的紀笑笑,夏涼國母,爹爹的親娘,她抬腳步步拾級而上。葉貞娘緊隨其後。
站在她們身後,稍微年輕氣盛的太醫嘴角微微勾着,臉上帶着濃濃的不屑,尤其是看到葉貞娘那忙上忙下給紀笑笑檢查的模樣,“裝模作樣!”
這人都死了還這樣,不是裝模作樣那是什麼?
顧瑾汐卻是已經取出了銀針,薄薄的紗帳放了下來,雖然如此,可外面的人仍舊能夠看到她們的動作……
“怎麼樣?”葉貞娘有些擔憂洗看着顧瑾汐,眉宇微微顰蹙着,“她的脈搏的確已經沒有了!”
“脈搏的確已經停止,不過卻還有微弱的氣息。”在真的檢查了之後,顧瑾汐原本心中懸着的那口氣好像終於落了下來,面色也稍微好看了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小腹總是有股非常不好的感覺,隱隱的傳來若有似無的疼痛,這種感覺跟每次小日子來臨時特別的像。回過頭來想想,她的小日子好像已經兩個月都沒有來了,因為體寒的緣故,她小日子的時間素來不準,她也沒有太過在意。更何況,現在的狀況也容不得她在意,她深吸口氣,轉頭看向葉貞娘,“不過這氣息好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應該是之前中毒之後的淤血未散,待會兒你以內力打通夏涼國母胸口的這幾處大穴,我以銀針輔導,她體內的毒性已經慢慢散去,應該是污血瘀滯,塞住了氣管導致的暫時性閉氣。”
葉貞娘雖然懂得一些醫術,不過那都是自己摸索出來的,對顧瑾汐所說的這些也只是似懂非懂;不過只要是自家小姐說的,肯定都是對的。她想也不想直接就脫了鞋子爬上床,將紀笑笑攙扶起來,自己則是盤腿坐到紀笑笑的身後。
“於太醫,她們這是……”頓時,站在不遠處的夏涼太醫院一行就驚呆了;難道真的是他們所有的人診斷錯誤,這國母真的沒有薨不成?
於太醫的面色也非常的不好看,不過看到顧瑾汐竟然從自己隨身的小布袋裏面拿出針囊的時候,眼睛驟然亮了亮;西楚葯家祖傳的針灸之術,雖然葯家已經滅門,可隱有傳聞這位可是葯家最後的傳人,如果真的是那樣;“別鬧,看着就行!”
隨着他的輕聲呵斥,原本那些或竊竊私語,或交頭接耳的人全都沉默了,抬起頭看着顧瑾汐那宛若行雲流水的動作,下針根本就不用檢查,彷彿只是在玩鬧般。
“胡鬧!”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口,同樣身着朝服,瞧着年紀跟於太醫差不多大小的男子兩隻眼睛瞪圓了,“老於,你真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她們對國母的鳳體胡鬧?”
於太醫此刻面色也非常的不好看,雖然他自己並不會針灸之術,但起碼也知道這針灸之前得先檢查穴道,畢竟每個人的體質不同,穴道的位置也有着微小的偏差;而且看那顧瑾汐下針的地方,稍微行差踏錯,那就算是個健康的人怕是也死的不能再死了,“這可是國主親自授意的!”
“國主那是給他們蒙蔽了,如果國主看到這一幕,你以為他還會同意?”那太醫看向顧瑾汐的面色着實非常的不好,話音未落,他抬手撩起衣擺直接就朝着顧瑾汐等人走過去,還狠狠地甩了下衣袖,“你們怕擔責任,老朽不怕。國母母儀天下,鳳體金貴,豈容他人隨意擺弄的。”
“李太醫!”於太醫伸出手想抓住那位老太醫,可李太醫早已經是鐵了心了,哪裏會被於太醫抓住。
就在下面的數位太醫爭執不休的時候,葉貞娘兩隻手撐在紀笑笑的背後,內力源源不斷的輸送到紀笑笑的體內;然後與顧瑾汐的銀針一道,將那堵在紀笑笑胸口的淤血緩緩的化開。
“你們簡直胡……”李太醫走到床前,話還沒說完,陡然就看到被葉貞娘攙扶着坐起,已經被他們都認為是死人的紀笑笑突然張口,竟然是直接噴出一口泛着黑色的污血來,“噗——”
坐在紀笑笑對面為她施針的顧瑾汐閃躲不及,身上那嫩綠的衣衫上頓時被污染了大片;可是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反而有條不紊的按着順序將紀笑笑身上的銀針全數收回。
直到將紀笑笑放下躺在床上之後,葉貞娘這才騰出手來去看顧瑾汐,“小姐,小姐,您沒事吧?”
“國母!”李太醫頓時只覺得自己兩隻眼睛都看呆了,趕緊上前一步,什麼都顧不得直接撩開帘子,甚至連診脈需要隔着的錦帕都忘記了,就這麼直接抓着紀笑笑的手腕兒;探到那雖然微弱,可是卻確確實實存在的脈搏時,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這,這……這怎麼可能?”
於太醫似乎也好像發現了點兒什麼,撩起衣擺,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老李,發生什麼事情了?”
“不,不,老於你來給國母看看,這,這不應該,不可能的啊!”李太醫此刻什麼都顧不得了,一把拉過於太醫,直接就將紀笑笑的手腕兒給塞了過去。
原本侯在台階下方的那些年輕太醫也像是察覺了什麼,三三兩兩的上前;倒是將葉貞娘和顧瑾汐給擠到了旁邊;不過兩人也不在乎就是了。
“小姐,我們成功了!”葉貞娘兩隻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一幕,甚至連眼眶都泛起了難得的猩紅色;也難怪素來沉穩的葉貞娘都忍不住驚呼了出來,紀笑笑被判了死刑可是又活了過來,胸口上淤血難消,本來就是必死無疑的,可是現在她們卻成功了。
顧瑾汐整個人本來就已經是瘦了大半,原本還略微帶着點肉的臉頰早已經是只剩下皮包骨頭,剛才又經歷那樣的擔憂和害怕,現在她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葉貞娘,薄唇微微開合,聲音喃喃着,“成功了?我們真的成功了?”
“嗯,嗯!成功了!”葉貞娘不住的點頭,轉頭看着那些神情激動,挨個擠着想要上前給夏涼國母把脈的太醫們,眼眶紅紅的,甚至都已經泛上了水光,“小姐您看,
小姐您看,夏涼國母體內的毒性已經消散,最後一口帶毒的污血也已經出來了,沒事了,真的沒事了!”別人不知道可是她卻是非常的清楚,為了七仙子的解藥自家小姐有多辛苦。
“於太醫,這,這怎麼可能?”先前開口的那位年輕太醫把脈之後從人群中擠出來,眼底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又好像是受到了深深的打擊和濃濃的震驚。先前,他們幾乎所有的人都輪流上去給國母把過脈了,明明就已經沒有任何脈搏了的,不然,以國主對國母的看重和感情,他們那裏敢隨隨便便的就下那樣的結論。可是為什麼,明明已經死了的人,現在竟然復活了。
李太醫年紀已經不小,在太醫院呆了這麼多年,是出了名的老學究,可是現在竟然也激動得像個孩子般,兩隻手都微微顫抖着,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覺,“老於,這,真的不是我看錯了?”
“……”於太醫此刻同樣處在愣怔中,兩隻眼睛都瞪圓了,身子僵直,帶呆愣愣的,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他薄唇微微開合著,轉頭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看向顧瑾汐,他們這麼多人都沒有看出來的,她就那麼簡單的檢查竟然就看出來了,甚至,甚至只是短短的一兩個時辰就……他也希望是他看錯了啊,可,可是這明明白白的擺着,他們整個太醫院的人居然還比不過一個尚未及笄的小丫頭,這簡直是,簡直是……
站在旁邊任由葉貞娘攙扶着,聽着她的話,顧瑾汐那蒼白的臉上中染上了點點清淺的笑意,轉頭看着葉貞娘,那眼中激動、緊張;近三個月來一直緊繃的神經陡然鬆懈下來,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竟是直直朝着後面仰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