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亦師亦友

第二十七章 亦師亦友

readx();拜見知縣大人,這是鄭勛睿目前需要做的最大的一件事情,教諭陳洪綬充其量算是他的啟蒙老師,真正的先生是知縣大人,既然是縣試案首,那麼他名義上的老師就是知縣大人,就好比說府試、鄉試和會試的主考官,都是被錄取的學子的老師,殿試的三甲,自然稱作天子門生了。

第一次來到縣衙,鄭勛睿很是注意周遭的環境。

首先看到的是照壁,照壁之後就是忠廉坊,也被稱作宣化坊,時間過去不長,左邊的榜棚上面的榜書依舊還在,鄭勛睿終於看見了自己的名字,貼在最前面、最為顯眼的位置。

穿過忠廉坊,就是縣衙的大門了。

大門兩邊有守候的衙役,還有門房,雙方的職責各不相同,衙役負責守住大門,不準尋常人等隨便進入,門房負責稟報。

鄭勛睿遞上了信札,這是類似於名片一類的東西,當然信札裏面還是有些東西的,畢竟這是大明的風氣,門房接過信札,臉上馬上露出親切的笑容,說是直接帶着鄭勛睿去拜見知縣大人,不用等候。

跟着門房往裏面走,要經過一條長長的甬道,甬道左右兩邊都有門,左邊是縣衙的寅賓館,衙神廟、土地祠、皂班、快班等等,寅賓館也就是官驛,右邊就是縣衙的大牢了。

甬道盡頭是儀門,穿過儀門就是一個碩大的院子了,這是縣衙的前院,道路也寬闊了很多,對面立着一塊戒石紡,左邊是典使衙,右邊是吏舍。

戒石坊後面不遠處,就是縣衙的大堂了。

鄭勛睿當然不會在大堂拜見知縣大人的,他首先要到的地方是廂房,在大堂和二堂的中間。廂房是知縣大人平日裏歇息的地方,也在這裏處理一些公務。

作為縣試榜首,他將在二堂拜見知縣大人。

來到廂房之後,門房笑着說請鄭勛睿稍候。

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廂房外面響起了腳步聲,禮房的司吏面帶笑容進來了。

禮房司吏相當於後世縣教育局局長,也有正式的編製,拿着朝廷的俸祿做事情,但不是官員的身份,只是吏員的身份。

簡單寒暄幾句話,禮房司吏恭喜了鄭勛睿。

鄭勛睿從懷裏掏出了信札遞上去,禮房司吏很自然的接下了,也難怪,在縣衙的六房之中,禮房是最為貧窮的,很少有什麼外水,一年上頭就靠着縣試這件事情。

禮房司吏帶着鄭勛睿,來到了二堂外面,司吏輕視提醒鄭勛睿在外面等候。

很快,二堂裏面傳來了柔和的聲音,讓鄭勛睿進去,這是知縣大人的聲音,當然知縣大人的聲音是多種多樣的,在大堂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聲音。

鄭勛睿慢慢進入二堂,終於見到了江寧縣知縣王鐸。

這位王鐸的簡歷,鄭勛睿是清楚的,書畫很是不錯,天啟二年的進士,曾經在翰林院擔任庶吉士,八年時間過去了,現在不過是江寧縣六品知縣,看樣子官運也就是一般。

王鐸方方正正的臉上,有着幾縷鬍鬚,臉上帶着微笑,看着走進來的鄭勛睿。

鄭勛睿連忙稽首行禮。

“學生清揚拜見恩師。”

“免禮,清揚小友,坐下說話吧。”

鄭勛睿吃了一驚,王鐸竟然稱呼他為小友,要知道此時的王鐸,已經接近不惑之年,比他鄭勛睿的父親鄭福貴小不了多少,在他的面前完全是長輩和恩師。

“恩師如此厚愛,學生誠惶誠恐。”

王鐸看着鄭勛睿,眼睛裏面露出的是審視的目光,這是長輩對晚輩的態度,鄭勛睿畢竟年輕,可以說才剛剛起步。

“清揚,不必客氣,你之文章,我很是讚賞,儘管外面穿的紛紛揚揚,都是叫好的,但作為你的老鼠,我也要指出其中之不足。”

“學生聆聽恩師指點。”

“文章氣勢磅礴,運轉大氣,一氣呵成,的確不失為一篇經典文章,可我朝對讀書人之要求,重在務實,文章制種,不僅要展現出來一往無前之氣勢,更要提出實實在在之見解,這才是空前絕後之文章啊。”

鄭勛睿內心嘆服,翰林院庶吉士果然不簡單,何況是足足六年的庶吉士,看問題非常准,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重在呼籲和讚歎,沒有提出實實在在的治理國家的方案,這與明末八股講究策論是有所違背的,策論就是要針對現實提出真知灼見,特別是在鄉試、會試和殿試的時候,尤為重要,厲害的主考官,不會完全沉迷於花樣錦簇的文章之中,而會看文章是不是有實實在在的內容,是不是提出了什麼真知灼見。

歸根到底,也就是於樸實之中見光華。

王鐸說出這番話,其實是在提醒他鄭勛睿,在接下來的府試和鄉試需要注意的問題。

“學生感謝恩師之提醒,一定銘記在心。”

“孺子可教也,不錯不錯,十五歲的年紀,如此之謙遜,難得難得。”

王鐸笑着站起身來,背負雙手,一邊踱步一邊輦開了。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來了終不悔,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王鐸念詩的時候,鄭勛睿頭上冒出了冷汗,這是他抄襲的詩詞,儘管說是絕世名篇,可在如此氣氛之下,實在不合適。

“清揚,你能夠隨口吟出此等絕妙詩詞,不簡單了,我就有些奇怪了,你小小的年紀,對於這男女之事,竟然有如此深刻之認識,人生若只如初見,可謂是一語道盡男女之恩愛之情啊,這首詩傳遍江寧縣,想必馬上也要傳遍南直隸,如此深厚之情感認識,日後你豈不是要迷倒無數的姑娘啊。”

鄭勛睿的冷汗已經流下來,他用袖子偷偷的擦去額頭上的汗滴。

這個動作被王鐸看見了。

“我還聽說,你對於縣試案首不在乎,對於作出這等絕妙詩詞也不在乎,可有此事。”

“學生不是不在乎,學生是害怕沉湎其中,以至於飄飄然,不知所終了,他人如何議論是他人之事,學生無法干涉,可學生若是不能夠有清醒之認識,沉湎於讚譽之中,自高自大,來日遭遇到挫折,那就是他人的笑柄了。”

王鐸沉默了,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二堂裏面很是安靜。

好一會,王鐸才開口說話。

“十五歲的年紀,說出來此番話,有着如此獨到之認識,如此清醒之頭腦,鳳毛麟角,我曾經聽說過你以前之事情,看來秦淮河之遭遇、退婚之事,對你是喜事啊,遭遇如此巨大之挫折,能夠幡然警醒,繼而不驕不躁,視虛名為過眼雲煙,獨善其身,我都要視你為師了。”

“學生不敢當,學生是想到什麼說什麼,在恩師面前,學生自然要恭恭敬敬,遭遇風花雪月之事,學生有時也是放浪不羈的。”

“呵呵,說得好,這讀書人若是老闆着面孔,一副正人君子之模樣,豈不是無趣,我希望你能夠保持此等之見識和作風,你在盛澤歸家院脫口吟出人生若只如初見的詩詞,顯見不是無趣之人。”

鄭勛睿不得不吃驚,自己到秦淮河去的事情,看樣子王鐸全部都知曉,還好自己沒有掩飾,巧妙的說出了其中的緣由,看樣子這一次拜見王鐸,效果非常好。

要說後世去見領導,奧妙更多,學識可不是唯一的打門磚。

“九月你就要參加府試了,應天府府試和其他地方可不一樣,要求是很高的,可謂是嚴酷,你在縣試製種有着出色之表現,已經壓倒南直隸和浙江其他地方的縣試案首,不服氣之人是很多的,都等着看你府試之表現,我希望你能夠繼續發揮才學,在府試上面出頭。”

“學生一定努力,感謝恩師為學生爭取府試之機會。”

“這是我應該做的事情,依照你之才學,本就不需要耽誤時間的,我關心的是你鄉試、會試乃至於殿試之情況,和你說的那句話一樣,不到金榜題名的時刻,不值得慶賀。”

鄭勛睿眨了眨眼睛,沒有回答,人怕出名豬怕壯,一旦你小有名氣了,說出來的任何話,做出來的任何事情,都是會傳開的,成為大家議論的焦點。

儘管說大明信息不是很暢通,可是在南京這個地方,還是有所不同的,大家都關注讀書人,特別是那些有着不一般文採的讀書人,鄭勛睿縣試之文章,以及這首木蘭花令,已經將他慢慢推到了眾人的面前,就算是想着躲藏,可能性都不是很大了。

看來真的需要閉門讀書思過了,高處不勝寒,自己尚沒有任何的積累,可謂是弱不禁風,經受不起重大的打擊,何況是在崇禎年間。

告別了知縣大人之後,走出縣衙,鄭勛睿迅速上了馬車,叫鄭錦宏馬上回家去,他本來想着去看看楊廷樞的,此刻也改變主意了,今後有的是時間,想必楊廷樞也清楚他即將參加府試了,時間還是很緊的,回家讀書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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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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