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
一開始還極力的遮掩,不過隨着身子越來越差,還是撐不住了,過了孩子的滿月禮,馮母就倒下了。
有氣無力的樣子,嚇壞了馮軒和孫惠兩人,他們一時之間有些無措,最後還是孫惠鎮定下來,讓相公趕緊套了車,去請了大夫過來。而她則照顧了婆婆房間裏躺着,並在一旁看護。
心裏挂念着娘的身體,馮軒趕路急,到了老大夫家,急急忙忙就讓收拾了東西跟他走。
老大夫知道馮母情況,和徒弟吩咐了幾聲,跟了馮軒上了車。
老大夫把脈的時候,馮軒和孫惠兩人這才發現,原來馮母這麼些天居然瘦了這麼多,躺在床上的她,蜷縮起來只有那麼點大。
越發仔細的看着,不難發現,她的頭上多了幾縷白髮,雖藏的深,但這會子不打理,是那麼的顯眼,刺的人眼痛。
老大夫這次看診后,也沒瞞着了,當著馮軒的面道:“得有心裏準備了,藥物不定能夠緩過這次發病,現在最主要的是讓她高興些,你們就多陪着點吧。”這病拖了這麼久,也算是難得,現在到了大限,非人力可為。而他作為大夫,能做的就是盡量讓病人體面的活久點。
自得了兒子,一家人全部的心思都關注在小傢伙身上,圍着他轉。馮軒太久的沒去過問娘的身子,見她每日裏起的早,幹活也不輸人,以為娘身子很好,卻是沒想到居然到了這地步。
恍恍惚惚的跌坐在娘的旁邊,馮軒伸手握着娘不太暖和的手,眼睛注視着面色蒼白的她,失神了。
從很小的時候,就和娘相依為命,被人欺負、嘲笑了,有娘出面;自己被先生責罰,娘也安慰着,並鼓勵自己;面對着並不如表面那麼愛惜自己的大伯,也是娘護着……
他這十多年還算順遂的人生,都是娘舍了自己而鑄就的,他是想回報,讓娘能夠安逸的過日子,也替她遮風擋雨。但現在大夫卻告訴他不行,沒有那個時間了,像是突然的被人打了一棒子,傻了。
送了大夫離開,孫惠回來的時候看着丈夫像個無助的小孩,淚水不停溢出,喉嚨里壓抑着悲痛。站在門口的她,也流下了眼淚,心裏雖早有準備,但還是太突然了,心,絞痛。
抹了眼淚,深吸一口氣,孫惠上前拉了丈夫起來,拿了帕子給他,輕聲道:“別哭了,將眼淚擦了,大夫說娘隨時能醒,別被她看到,讓她心裏不好受。”得在婆婆面前裝作沒大礙,免得她惦念着,傷神。
看了妻子一眼,馮軒點頭,用帕子擦了臉,這會兒腦子還有理智,知道不能讓娘瞧了去。手緊緊捏着,馮軒眼淚即使擦了,還是接着流,哽咽的道:“我…我外面待…待會兒,娘醒…醒了叫我。”
從這天開始,馮母很少是能夠下床,每天裏能有一半的時間清醒也是難得,不用孫惠她們說,她自己也清楚,大限是到了。雖有些不放心自己去了家裏怎麼辦,但她也沒有恐慌,畢竟是早就料到這一天的到來。老天還特別優待的讓她見了孫子,才來收她的命。
葯堅持着喝,為的就是能夠多活幾天,看看能不能讓孫子叫一聲奶奶再去,這就是她現在的奢念之一。所以在她清醒的時候,讓兒媳將子兒抱了過來,逗他玩。
還有惦念的,就是兒子如何的支撐這個家,她怕兒子抹不開面,被他大伯欺負了去。她想着,得在她去世之前,好好的謀劃一下,最起碼得將那份產業要回來才行。也得託了人看顧一下,免得沒有人做主。
孫惠現在很少繁忙,不僅要照顧了兒子和生病的婆婆,家務事現在也得自己一人攬了。而且婆婆現在猜到了自己身體的情況,很多事情開始交代了她。首先的就是家裏的錢財、產業,慢慢的還介紹了家裏的親戚關係,什麼人能夠依託,什麼人只是面子過得去,都一一說了。
聽得十分仔細,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免得將來抓瞎。
在此期間,家裏的親戚們來了好幾次,有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走的,也有閉門深談一番的,往往孫惠都陪在身旁,這也好在子兒安靜,不會吵着。
大夫過來了幾次,葯也一回比一回用的重,而馮母的身子,即使孫惠是很用心的照顧着,但明顯的虛弱了很多,身體十分消瘦。不過,這個冬日還是安全的度過,不僅是老大夫的醫術高明,還加上了馮母的意志。
當子兒能夠單字的往外蹦的時候,已然是春暖花開,燕子從南方歸來。而熬了三個月之久的馮母,這時候是真的熬不住了,意識是一天比一天模糊,清醒的時候更加的稀少,大夫的葯這時候也不怎麼有效。
這一日清醒時候,馮母拉著兒媳的手,虛弱的道:“明天的時候,去叫了你娘過來,讓軒小子叫了他舅父舅母、他大伯也得來,萬不能落下了族長,到時候我有事情要說。”她熬不住了,隨時都可能閉眼,她必須在閉眼之前,將事情了了,不能丟了爛攤子讓兒子、兒媳為難。
孫惠幾個月下來,將她懷孕攢下的肉都給消耗了,下巴尖了不少。本來是倒了水準備餵了婆婆喝的,聽了這話,停下來:“娘是有什麼事嗎?”心底打鼓,她是猜到了,卻不敢想。每天都是在欺騙着自己,覺得婆婆還是能夠好轉,這樣她才能安心,也有信心鼓勵着相公。但馮母現在所要做的事,很顯然是在安排後事,這,動搖了孫惠心底的假想。
“明天的時候你就會知道,現在不急着說。”馮母不是賣關子,而是現在還不能透露。
扯出一個笑臉,雖然這個笑臉別人看着會很難看,但孫惠還是這麼做了:“知道了,我會去辦的。來,您喝點水吧,看您嘴唇都幹了。”吃的葯屬火,乾燥的很,每天都必須喝大量的水才行。
屋子裏擠滿了人,都是按着馮母的吩咐請來的,今天或許是要辦大事,馮母的精神很好,穿了衣物還能坐着交談,氣色比往常也好些。所有人都知道這不是好轉,而是迴光返照,積攢了人生中最後的精氣神而造就的這特殊的時刻。
“大家都很忙,為了我還跑這一趟,真是太謝謝了。”在大家搖頭說不麻煩的時候,馮母繼續道:“今天請了大家過來,是有些事情需要大家做個見證。”
馮大伯看着弟媳看他,心底一抖,知道不好!這次大概是衝著他來的,叫了這麼多人來,還是在這臨死之前,看來是想將那唯二的產業也準備收走。非常的氣憤,但這次卻是毫無辦法,在這個時候提起,不管怎麼樣也不能拒絕,而且來得這麼些人里也是由不得他!
“軒小子現在是做爹的人了,我的情況大家也都知道,往後里都得軒小子支撐着這個家了。想着在我還清醒的時候,將東西都交了給他,也免得我去世之後,他沒個心情清點。”說的很直白,一點也不避諱自己的死亡。
大家都不說話,最後還是族長嘆氣道:“你說吧,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能幫着清點,看着軒小子將這些繼承了去。”主要的就是幫着軒小子將這些產業、財物都繼承了,免得被人奪了去。
見族長開口,馮母笑着繼續道:“之前從他大伯拿回來的幾份產業,是一早的就交給她們夫妻打理,而我的嫁妝也在這段時間讓兒媳清點了。”看着馮大伯,道:“現在就剩了由他大伯管理的桑林還有一處池塘,我想軒小子現在也大了,是能夠自己管理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馮大伯,想知道他是怎麼反應的,不過不管他是順勢交出來,還是尋了其他借口推拒。在場的這些人,都由不得他,是定然要他交出來的。
“軒小子是大了,你要將產業交了他打理也行,我能夠放心的。這樣也算是對得起我那死去的兄弟了。”馮大伯這人,慣會審時度勢,知道不可為,絕對是識相的放棄了。不然這時候不答應,那麼他這麼多年積累的好形象,絕對是崩潰。
馮母點頭,看向了兒子,問道:“你二堂哥可在外面,叫了他進來。”馮軒聽話的出了門叫了二堂哥,他和幾個同輩的在堂屋裏,聽了嬸娘叫,跟着馮軒進了屋裏。
“嬸娘。”進來后對着坐着的馮母笑着叫了一聲,就站在了爹後面。
馮母衝著他招手:“過來,嬸娘有話對你說。”
二堂哥滿是疑惑,剛剛就奇怪,怎麼會別人不叫單叫了自己,現在還有話對自己說,搞不明白,但還是從爹後面出來,走到了嬸娘面前。
“你爹幫了軒小子很多,倒忽略了你,做嬸娘的心裏過意不去,老想回報一下,但這麼些年操心着家裏,總沒時間,想着等以後再說。現在嬸娘是沒有以後了,得趁着現在,給你份東西,也算安慰。”說著,看了眼兒子,讓他取來一個箱子,馮母當著大家的面打開:“這兒有張五畝的地契,並着十兩銀子,算嬸娘的一番心意。”
二堂哥直接被嚇住了,這麼大的一筆財產,他有些不之所錯,能不能收他有些決斷不來。不免的就回頭去看自己的爹,想着讓他給自己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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