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談話

第5章 談話

阿鶯和阿鸝都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半晌才反應過來,結結巴巴道:“姑……柳大人?”

兩年前兩人拜堂的時候,阿鶯阿鸝忍不住好奇往前面湊了湊,看到了自己姑爺的模樣,當時還高興自家姑娘找了個如意郎君呢!

兩人這一喊,林瑞珺也反應了過來,這、這人是柳澄?她沒想到會遇見他,還是在這樣的地方,一時間也有些慌亂,“柳……柳大人?”

柳澄看着她滿臉驚訝和不可置信,剛剛心底的那些詫異和不自在都收了起來,朝她微微一拱手說道:“在下柳澄,未料與夫……夫人偶遇,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他這些日子都在想這件事,休妻非他所願,但如今卻是給她的聲譽造成了損害,終究是他對不起她,想着若是能為她做點什麼補償,也是好的,至少讓她過得好一點。

林瑞珺眉頭微皺,這……她抬頭看了看一直在一旁等着的小二,又看看明顯還未回過神的阿鶯阿鸝,想了想,雖然不妥,但還是點了頭,“若是大人方便,便在雅間如何?”

柳澄點點頭,側身讓道,“夫人先請。”

林瑞珺上了二樓雅間,她回首看到柳澄正在樓梯口跟一個隨從模樣的人說些什麼,她想了想自己想問柳澄的事情,便對兩個丫鬟說道:“你們先去外面守着,有事再叫你們。”

“這……”阿鸝有些猶豫。

“去吧,不會有事。”

“是。”林瑞珺這樣說了,她們也就只能聽從,默默退了下去。

柳澄進來的時候見兩個丫鬟都守在了門外,也不驚奇,他也是一個人走了進去,林瑞珺背對着他,她穿了一身水藍色的裙子,裙角微微垂在地上,彷彿流溢的水波一樣。

“柳大人。”林瑞珺聽到腳步聲轉過來,起身朝他行了一禮。

她此時已經摘了面巾,露出姣好的容顏,眉不畫而秀,唇不點而紅,仿若最原始的璞玉,未經雕琢卻能驚艷四方。

柳澄看着她光潔飽滿的額頭,微微有些走神,腦海中有一些細碎的片段閃過,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大人?”他久久不說話,林瑞珺疑惑地抬頭,喚了一聲。

柳澄回過神,別開眼,說道:“夫人不必多禮。”

他說完走到了桌邊坐下,愣了一瞬,才執起面前的茶壺,到了兩杯茶,然後看向獃獃站着的林瑞珺,“夫人請。”

林瑞珺走到他對面坐下,原本是微微垂着頭,可轉念一想,既然有事相詢,那也不必扭扭捏捏,她都已經與他獨處一室了,別的也不用再多顧忌了。

她抬起頭,望向對面的人,那個她從未見過面、卻做了他兩年夫君的人。

柳澄三年前高中狀元,從此名聲響遍京城,無數懷.春少女心嚮往之,那時候她聽不少人說過新科狀元如何如何,可都沒放在心上,因為當時覺得他們不會有什麼牽扯,卻沒想到後續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如今想來,這兩年竟然恍如夢境。

“這次請夫人進來,實在是有些事情要說,平日又無甚見面機會,所以……得罪之處還請夫人見諒。”柳澄朝她微微頷首,語氣謙和地說道。

“大人言重了,”林瑞珺笑笑,說道,“其實這次也是妾有事相詢,還望大人能夠告知才是。”

柳澄眉峰一挑,似乎沒想到她會有什麼事情相問,但還是說道:“夫人請講。”

“妾與大人兩年前之所以會匆匆定下婚事,乃是因為那年妾失足墜入寒潭,幸得大人所救,否則性命危矣……說起來,妾還未正式向大人致謝呢。”林瑞珺覺得,無論當年誰是背後推手,柳澄救了自己總是無疑,所以這兩年她也才能忍着柳府的一切,悉心打理好他的家業,如今就欠一個道謝了,她站了起來,鄭重對他行了一禮,“妾謝過大人當年救命之恩。”

“你這是做什麼?”柳澄不知怎地,心裏忽然起了一股火氣,寒着臉往一邊挪了挪,避過了她的禮,“見死不救,也不是我柳從安能做出之事,再者,這兩年你為柳府盡的心力我都知曉,這恩,已經早就謝過了,如今又是何必?”

林瑞珺沒想到他反應會如此之大,但既然他都這樣說了,那她也就不再拘泥此事,重新坐下,笑道:“是妾着相了……今日提起此事,也是想向大人詢問一些當年的細節。”

她此話一出,柳澄心裏就清楚了,她是懷疑當年的事情有人刻意為之了。的確是有背後推手,只是……他也沒料到她能想到這一層,剛剛心中的不快忽然就煙消雲散了,卻湧上一股“她就該如此”的感覺來。

真是……奇妙。

“夫人這樣問,想必是想到些什麼了,這兩年我忙於江南平反,對這件事情實在無暇顧及,如今思之,的確諸多疑點,既然夫人問起,那就一併告知罷了。”柳澄目光垂下,看到林瑞珺的茶盞不知何時已經空了,抬手續上,看着清亮的茶湯注入瓷盞中,心情前所未有的輕快。

林瑞珺聽他這樣說,也是鬆了口氣,兩人這時第一次見面,她不清楚她的性格,說起話來也是累人,如今他願意告訴她,那是再好不過。

然而等了一會兒,卻沒見柳澄開口說什麼,林瑞珺忍不住抬眸看着他,目光中露出些許疑惑和催促。

柳澄看到她定定望着自己,那目光在他看來卻是有些不滿以及敢怒不敢言的意味,許是覺得自己在逗她?

他忽然想起了兩年前自己將她從冰冷的湖水中救起時,她迷迷糊糊中說出的那句話,忍不住高高翹起嘴角,復又望向她。不過十八歲的年紀,卻做了婦人裝束……做了兩年夫人,實際上卻還是個實實在在的姑娘。

他心中湧上一股愧疚,若非是後來的變故,她也不會這樣……明明還是姑娘,卻得被人喚作夫人,還要背負世人的流言蜚語。

“我還記得那天下了很大的雪,路上都結了薄冰,我與友人相邀去撫仙湖畔踏雪尋梅,去了那裏卻發現友人還未到,便四處走走,然後……然後就看到了有個姑娘落入水中,當時也來不及多想,便挑了下去。”柳澄慢慢說著,卻看到林瑞珺眉毛皺起,似乎有些不滿他累述太多。

林瑞珺心裏也忍不住想,這柳大人說話總也說不到重點,這句話根本沒什麼用,不過她也不敢說出來,只好定定望着他,無聲催促。

柳澄終於歇了逗她的心思,正了正神色說道:“救起你之後,岸邊就多了許多人,我的那些友人、還有義安伯夫婦,所有人都看着我們兩個渾身濕漉漉地上岸,所以此事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兩家藉此結親……後面的你都知道了,不過咱們成親之前我也做過一些調查,此事估計是與義安伯府和吏部尚書家有關,不過卻沒什麼確切證據,如今兩年過去,當年的蛛絲馬跡恐怕都已經沒了。”

其實對於他自己而言,此事的真相已經沒那麼重要,當年他決定順勢娶她的時候就沒有過多追究,如今兩人……兩人沒了瓜葛,更是不用去想。

林瑞珺仔細想了想他的話,在結合自己了解到的一些情況,心裏有了個大概,“如此,多些柳大人告知了。”

“你……”他想問問她要做什麼,但轉瞬一想又覺得多餘,於是轉口說道,“你現在住哪?聽說你並未回娘家去?”

林瑞珺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愣了愣才說道:“目前暫住在帽兒衚衕,至於娘家……家裏還有未出閣的妹妹,不方便回去。”

林瑞珺隨便扯了個謊,兩人雖然做了兩年名義上的夫妻,如今見了第一面也只不過是比陌生人好上一些,可沒必要說真話。

柳澄點點頭,但卻對義安伯府的行徑還是有些了解,知道她恐怕還是有別的苦衷,無論和離還是被休,被世人唾罵的總是女子,更何況她還被皇帝下旨痛罵……這名聲算是糟糕透了,想到這一切都是那個皇帝搞出來的,柳澄低頭喝了口茶,壓壓心頭的火氣。

“你若是有什麼困難,可來尋我……畢竟,你如今這番境地,也是我的緣故。”柳澄說著從懷裏拿出一枚小巧玉佩,推到了林瑞珺面前,“這是我的信物,你拿它來柳府尋我,下人會帶你來見我的。”

林瑞珺看看那枚玉佩,想要推拒,但卻想到柳澄既然給了,怕是也推不掉,到時候反倒兩人推來推去的,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卻是不想再多在這逗留,所以便朝他一笑,拿了塊帕子將那玉佩包起說道:“如此,謝過柳大人了。”

“……”柳澄看她這樣乾脆地收了東西,嘴角抿了抿。

“柳大人若是沒有別的事,妾便先告退了?”林瑞珺看看外面,暑氣比之前小了些,便提出告辭。

柳澄也沒什麼理由再留她,便站了起來說道:“我送送夫人。”

林瑞珺帶上面巾,輕輕點頭。

門外的阿鶯阿鸝已經等得有些焦急了,此時見到林瑞珺出來,都急忙迎了上去,“夫人。”

林瑞珺朝他們點點頭,又轉身朝柳澄行禮,“柳大人留步,妾先行一步了。”

“夫人請。”柳澄點點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瑞珺帶着兩個丫鬟慢慢下了樓梯,一邊走一邊想着,和這些大人物說話果然是累,特別是在有求於人的時候,今日一口一個妾地自稱,倒是讓她怪不習慣的,若是以後多見幾面,她都得頭疼幾次吧?不過想來也不會有什麼機會再見了。

柳澄看着幾人離去的背影,嘴角帶着一絲笑容,待到幾人都看不見了,他才轉身,卻看到自家隨從一臉驚訝地望着他,見他轉過身來又急忙低下頭去。

柳澄看到他的神情,這才有些發現,自己今日的心緒,波動實在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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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復婚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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