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男主
林瑞珺名下有兩間首飾鋪子,一間成衣鋪子,成衣鋪子是她的嫁妝,是外祖母撥出來給她的,至於義安伯府,就出了幾匹綢緞和一套傢具,比普通人家打發閨女好不了多少。
林瑞珺還幫忙打理着她娘親的嫁妝,她娘親跟着她爹爹遠在海南,這些嫁妝除去早年被伯府眾人盤剝去的一些外,還剩一處莊子和兩個鋪子,其他的多是一些首飾玉器,早早的就被外祖母帶回了府里看着,省得整天被伯府的人惦記着。
娘親鋪子的賬目林瑞珺都記得清清楚楚,從未動過分毫,兩年前她嫁人的時候外祖母看她嫁妝太寒磣,還說過把她娘親的給她,不過她拒絕了,她總覺得,爹娘總有一天還會回來的,這些她都給娘親好好看着,到時候她也能有個體己銀子。
她叫了幾個鋪子的掌柜來,對了賬目,又了解了一下情況,說了說下半年的一些安排之後,已是日落西山,她也不好讓他們留在府里用膳,便讓人回去了,臨走時一人給了個紅封。
“夫人,您歇會兒吧,這些事不急在一時。”阿鸝見她累的不行,趕忙上前給她捏捏肩膀,一邊勸道。
林瑞珺點點頭,也就這幾日忙一些,等一切都安頓好了,也就鬆快了。
“對了,”林瑞珺原本閉目養神,此時忽然想起了什麼,望着阿鸝說道,“我記得月底是五妹妹及笄的日子?”
阿鸝沒想到她會忽然問起這個,愣了愣才點頭,“是,四月二十五,正是五小姐及笄的日子,夫人您要去?”
五小姐林瑞玥是她大伯的么女,幾年剛好及笄,這位妹妹自小受寵,所以這回及笄家裏年初就發了請柬,準備好好辦一場。
“我么,我當然不去,不過作為姐姐,當然得送點禮物去。”林瑞珺撐着下巴,目光看向窗外,這幾天的雨水似乎小了些,她的心情就更明朗了,“就把那個琺琅花瓶送去吧,想來五妹妹會喜歡。”
一旁的阿鶯聽見要把這麼好的東西送人,有些不悅地嘟起嘴,不解地問道:“夫人,為何還要送給他們東西?”
他們來了兩天了,都不見伯府的人過來問一句!
阿鸝倒是若有所思地低下頭,不知想着什麼。
“就說你笨嘛,”林瑞珺笑着點了點阿鶯的額頭,嗔罵道,“這樣的日子,那麼多人,定會有人問起他們為何不接我回去,你覺得那些人不會扭曲事實、把髒水潑到我身上?雖然我也不打算回去,可也不能讓他們為所欲為了。”
阿鸝這時候想通了,一拍手掌說道:“到時候奴婢們就假裝難過,說幾句想要回來的話,外人也就知道不是我們不願回去,而是伯府不聞不問!”
林瑞珺讚賞地看了她一眼,可阿鶯還是不解,“那、那萬一他們真的來接了呢?”
“你覺得可能?”阿鸝戳了戳她的額頭說道。
“好嘛好嘛,到時候奴婢照做就是了。”聽不懂不要緊,照着做就是了。
“到時候你們都去,見機行事,我想啊,她們臉上鐵定精彩呢。”林瑞珺笑笑,想到那日的情形,忍不住有些期待起來,只不過自己不能親眼看到有些可惜了。
***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月底,整個京城都在熱議着前往江南的平亂的大軍即將歸來的事情,茶樓酒館說的都是這件事,說書人把故事講得唾沫橫飛,彷彿自己親眼所見一般。
伴隨着這股熱議,曾經的狀元郎柳澄也成了家喻戶曉的傳奇人物,關於他的傳說那是說得有板有眼,當然,也會順帶提一句林瑞珺,只不過很快就略過了。
”夫人,您歇一歇吧,這些奴婢們來弄就好。“張媽媽手裏拿着一把小鋤頭,對着林瑞珺說道。
林瑞珺正幫花匠扶着樹苗,聞言抬起頭,看了看天色,說道:“也好。”
林瑞珺回了房裏,阿鶯阿鸝去了林瑞玥的及笄禮送禮,屋裏也沒人照顧,她自己倒了杯水,坐在窗子處看着外面的人呢忙碌着,嘴角勾起一絲笑容來。這新宅子唯一的不好處就是花木太少,她喜歡住的地方有花有草的,所以這幾日就找了花匠移栽一些已經長成的樹木來,還有一些芍藥的花種。
她喜歡芍藥,柳府她住的院子裏就種滿了芍藥,可惜都帶不走,以後恐怕也只有枯萎的份了。
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濛濛細雨,張媽媽招呼着花匠和僕人去屋子裏避雨了,院子裏空蕩蕩的,雨絲落在剛剛移栽的書面木上,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傳來
“嘻嘻,真被夫人說中了,當時伯夫人臉上那個精彩呀……”林瑞珺正發獃呢,就聽到外面傳來阿鶯嘰嘰喳喳的聲音,想來是兩人回來了。
“夫人。”兩人撐着傘進了院子,阿鶯實在等不得,就冒着雨先跑了進來,來到她身邊激動地說道,“夫人夫人,真被你說中了,伯夫人可是氣得不得了,臉都歪了!”
不等林瑞珺說話,她就自顧自還原起來當時的情景:“見到咱們去送禮,三夫人拉着咱們的手就說什麼您太傲氣不願回來,她們想去接都沒辦法,當時奴婢就順勢說道,夫人以為是伯府不願咱們回去,沒想到是這樣,那咱們一定會趕緊搬回來!”
“當時三夫人就愣住了,”阿鸝走了進來,也笑着接話,“所有人都盯着她呢,然後她就把這個難題拋給了伯夫人,伯夫人又推說一切聽老夫人的……奴婢當時都聽到有人笑出聲了!”
阿鶯見阿鸝居然搶了她要說的話,悄悄瞪她一眼,然後說道:“是呢是呢,不久恐怕京城的夫人們都會知道這事了呢。”
這樣的聚會上的事情,沒什麼事瞞不住的,遲早會傳開。
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林瑞珺聽了也就點點頭,“很好,你們做的不錯,沒白白跟了我幾年。”
“都是夫人教得好。”被誇了,阿鶯高高興興地去找事情做了,阿鸝也笑嘻嘻地去燒茶水了。
林瑞珺看着兩個丫鬟里裡外外忙碌的身影,淡淡笑了。伯府那些人沒什麼好擔心的,她清楚那些人的秉性,自然也能對付他們,而且……兩年前她落水那事,她現在沒什麼證據證明是誰下的手,可總歸少不了伯府的人就是了。
她是不愛去與人爭些什麼,但也不會別人打自己一個巴掌還把另一邊臉送上去。
“哎……”她輕輕嘆了口氣,當年那件事情,她若是想知道更多的細節,最好的辦法自然就是直接問問柳澄,他或許會知道更多,只是……
“還是另想辦法吧。”她自言自語說道,畢竟她和柳澄現在已經毫無瓜葛,要問他的話有些不現實,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恐怕又會惹上一些沒必要的麻煩。
***
進了五月,雨水漸漸少了,天氣也愈發熱了起來,太陽整天明晃晃地掛在天上,也不見有片雲朵來遮一下,林瑞珺並不懼熱,但也有些受不住這天氣了,換上了輕薄的夏衫。
大軍就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里進了城,領軍的趙將軍趙誠已經年逾古稀,白髮蒼蒼,他年輕時候是一員猛將,如今廉頗老矣,卻仍舊精神百倍,這次平亂,他雖是領軍元帥,但指揮、佈局、下令都幾乎是依靠柳澄一人,他的功勞是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趙將軍一生光明磊落,看到這樣有能耐的後生心中欣慰,上摺子的時候也大肆誇讚。
其實到了他這個年紀,就應該在家含飴弄孫,可是江南叛軍來勢洶洶,朝中各黨又因為利益問題對於主帥人選爭論不休,他一怒之下,請纓上陣,可沒想到朝廷塞來分利益的人當中會有這麼個好苗子!
“從安啊,這回你功勞最大,嘉獎也必定豐厚,老夫欣慰啊!”趙將軍一身鎧甲,看着兩邊夾道歡迎的人群,摸了摸白花花的鬍子說道,“只是你也莫要被富貴迷了眼,須知你還年輕,有更長遠的路要走,莫鼠目寸光誤了一生才是。”
他雖然這樣說著,心裏卻知道這柳澄也不會是這樣的人,他心裏的道道多着呢。
他身邊的棗紅戰馬上,坐着一個身穿銀色鎧甲的人,身桿挺直如標槍一般,彷彿蘊藏着無盡的力量,含而不發。銀盔遮住了他半張臉,看不清模樣,只見他聽了趙將軍的話,微微側身俯首,“從安謹記將軍教誨。”
聲音低沉,不辨喜怒。
趙將軍卻莫名從這聲音中聽出了一絲意味,好像是有什麼心事一樣,他眼睛一轉,就明白了。
這後生上月剛被皇帝一道聖旨休了妻啊!往日在江南看不出什麼來,如今到了京城難免不自在。說來也是可憐,這媳婦兒娶了沒抱上一抱就沒了,也真是憋屈。
“哎……”趙將軍搖頭嘆息一聲,也不知是為了這可憐的後生,還是那越來越胡作非為的年輕皇帝。
柳澄抬頭,目光看向越來越近的皇城,耀眼的陽光刺得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心中湧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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