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8.23.8

238.23.8

這話使她頭腦清醒過來,於是她又手忙腳亂地繼續幹下去,緊張得幾乎氣也不敢喘一口.直到背後的人影移開了,她才深深地透了一口氣.

上午,隨着時間的推移,車間裏越來越熱.她很想吸一口新鮮空氣,喝一口水,但是不敢動一動.她坐的凳子既沒有椅背也沒有踏腳,她開始感到很不舒服.又過了一會兒,她的背開始疼起來.她扭動着身子,微微地從一個姿勢換到另一個姿勢,但是好不了多久.她開始吃不消了.

"你為什麼不站一會兒呢"在她右邊的女工不用人介紹認識,就和她搭話說,"他們不管的."

嘉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說道:"是的,我是想站一會兒."

她從凳子上站起來,站着幹了一會兒.但站着干更累人,她得彎着腰,於是她的頭頸和肩膀都疼了起來.

這地方的環境給她粗魯的感覺.她並不敢朝四周東張西望,但在機器的咔嚓聲中,她偶爾聽到了一些人們的談話聲,從眼角梢她也注意到一兩件小事.

"你昨晚看見哈里了嗎"她左邊的女工對旁邊一個人說.

"沒有."

"你真該瞧瞧他系的那條領帶.哎呀,人人都嘲笑他."

"噓......"另一個女工發出一聲警告,仍埋頭做着她的事.第一個女工馬上閉上嘴,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工頭慢慢地走過來,打量着每個工人.他一走,談話又繼續下去.

"嘿,"她左邊的女工先開口,"你猜他說了些什麼"

"我不知道."

"他說他昨晚看見我們和艾迪.哈里斯一起在馬丁酒家."

"去他的."她們兩個咯咯笑了起來.

一個蓬着一頭褐色亂髮的小夥子左臂下貼着肚子挾着一籮筐制皮工具,順着機器間的過道,拽着腳步走了過來.走到嘉莉附近時,他伸出右手擰住了一個女工的手臂.

"呸,鬆手!"她憤怒地叫了起來,"你這個笨蛋."

他咧嘴一笑,作為回答.

"□□的!"她還在看着他的背影時,他回頭回敬了一句,一點紳士風度也沒有.

嘉莉終於在凳子上坐不住了.她的腿開始疼了,她想站起來,直一直腰.怎麼還不到中午她覺得彷彿已經幹了整整一天了.她一點也不餓,可是已經精疲力盡了.眼睛一直盯着打鞋孔的地方,也累得發酸.右邊的女孩注意到她坐不安穩的樣子,心裏為她難過:她思想太集中了,其實她不必這麼緊張這麼賣勁的.但是她一點忙也幫不上.鞋幫不斷地傳到嘉莉那裏,越積越多.她的手腕開始酸痛,接着手指也痛了,後來全身都麻木酸痛了.她這樣姿勢不變地重複做着這簡單機械的動作,這些動作變得越來越叫人討厭,到最後,簡直讓人噁心.她正在想這種苦工怎麼沒完沒了時,從電梯通道那裏傳來了一陣沉悶的鈴聲,總算熬到頭了.立刻傳來嗡嗡的說話聲和走動聲,所有的女工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匆匆走到隔壁房間.不知哪部門的男工從右邊的門裏走了進來,又穿過車間.轉動的機輪聲漸漸低下去,最後終於在低低的嗡嗡聲中完全消失了.車間變得異樣的寂靜,簡直可以用耳朵聽到這寂靜,而人的聲音聽上去反而怪怪的.

嘉莉站起來去拿她的飯盒.她感到全身都僵硬了,頭暈乎乎的,口渴得厲害.她向用木板隔開的小房間走去,那裏是專門放衣包和午飯的.路上碰到了工頭,他瞪眼打量着她.

"怎麼樣,"他問,"還能做得來嗎"

"還行,"她畢恭畢敬地回答.

"嗯."他沒有什麼話好說,就走開了.

在條件好一些的情況下,這種工作其實並不太累.但是當時的工廠還沒有採納新福利制度,為工人提供舒適的勞動環境.

這地方瀰漫著機油和新皮革的混合氣味,再加上樓里污濁陳腐的氣味,即使在冷天空氣也很難聞.地上雖然每天傍晚都掃一次,仍然雜亂不堪.廠里一絲一毫也不為工人的勞動條件着想.他們只盼福利越少越好,工作越重越好,要能不出錢最好,這樣廠里才能賺大錢.我們現在所知道的那些腳踏,旋背椅,女工餐廳,廠方發給的乾淨工作圍腰和捲髮器,以及像樣的衣帽間,這些東西當時連想也沒有想到.洗手間即使不算骯髒,也是粗陋不堪,空氣污穢惡劣.

嘉莉打量着四周.從角落的桶里舀了一鐵罐水喝了以後,她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飯.姑娘們已在窗台上或者男工們離開的工作枱上坐下來,每個可以坐的地方都擠着兩三個姑娘.她太害羞靦腆,不好意思和她們一起去擠,所以就走到她的機器旁,在凳子上坐下來,把午飯盒放在膝蓋上.她坐在那,聽周圍人們的聊天談論.那些話大部分愚蠢無聊,夾雜着流行的市井喱語.房間裏有幾個男工隔着老遠,在和女工們鬥嘴.

"喂,吉蒂,"有一個對正在窗子旁的幾尺空間練習華爾茲舞步的姑娘喊,"跟我去跳舞好嗎"

"當心,吉蒂,"另一個喊,"他會把你後面的頭髮弄亂,讓你好看的."

"去你的吧,操蛋."她只這麼回了一句.

當嘉莉聽到男女工人這樣隨便放肆地打趣揶揄時,她本能地和他們拉開了距離.她不習慣這一類談話,感到這裏有些殘忍粗俗的成份在內.她害怕這些小夥子也會對她說下流話......除了杜洛埃,小夥子們個個粗魯可笑.她照一般女性的目光,用衣着把人分成兩類:穿西裝禮服的是有身價,有美德,有名望的人;穿工裝短衫的是有惡習劣質的人,不值一顧.

她很高興短短的半小時過去了,機輪又轉動了起來.幹活儘管累,她可以避免自己的惹人注目.可這想法馬上被證明是錯誤的.一個青工從過道走來,無所謂地用大拇指戳了一下她的肋部.她氣得眼睛冒火,轉過身來.但是那青工已走遠了,只回過頭來一笑.她氣得想哭.

旁邊的女工注意到了她的情緒."別放在心上,"她說,"這小子太放肆了."

嘉莉什麼也沒說,低頭開始工作.她感到她幾乎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她原來想像的工作和這一切天差地遠.整個長長的下午,她想到外面的城市,那壯觀的市容和人群,那些漂亮的大樓.她又想到了哥倫比亞城,想到老家的好處.3點鐘時,她肯定已是6點了.到了4點,她懷疑他們忘了看鐘,讓大家在加班加點了.工頭成了一個魔鬼,不斷在旁邊巡睃,使她一動不敢動,釘在她那個倒霉的活上.她聽到周圍人們的談話,這些話只讓她肯定她不想和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交朋友.6點鐘到了,她急忙回家.她的胳膊酸痛,四肢因為坐的姿勢不變已經僵硬.

當她拿着帽子順大廳出來時,一個年輕的機床工人被她的姿色所吸引,大膽地和她說笑起來.

"喂,姑娘,"他喊道,"等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那話是直衝她的方向說的,所以她清楚這是對誰而發,但是她連頭也沒回.

在擁擠的電梯裏,另一個滿身塵土和機油的青工朝她色迷迷地看着,想和她拉關係.

外面行人路上,一個小夥子正在等人,看見她走過,朝她露齒一笑,"不跟我一起走嗎"他開玩笑地喊.

嘉莉情緒低落地朝西走.轉過街角,她透過大而明亮的玻璃窗又看到了那張小辦公桌,她當初就是在那裏申請工作的.路上到處是嘈雜的人流,他們急急走着,步履中照舊透出充沛的精力和熱情.她感到稍稍鬆了一口氣,慶幸自己逃離了那地待遇,所以心裏很不平.

$$$$第五章不夜城的明珠:名氣的作用

杜洛埃那天晚上沒有去找嘉莉.收到嘉莉那封信后,他就暫時把關於嘉莉的念頭丟到腦後.他在城裏到處閑逛,照他自己看來,過得很開心.那天晚上,他在雷克脫飯店吃了晚飯.那是一家在當地很有點名氣的飯店,佔據了克拉克街和門羅街轉角處的那幢大樓的底層.然後他又到亞當街的費莫酒家去,那酒家在宏偉的聯邦大廈對面.在那裏,他斜靠在豪華的櫃枱上,喝了一杯清威士忌,買了兩根雪茄煙,其中的一支他當場點着了.這一些是他心目中的上流社會高雅生活的縮影......所謂管中窺豹,可見一斑,這就算領略了上流社會的生活了.

杜洛埃不是嗜酒如命的人,也不是富人.他只是按照他的理解,追求着高雅生活.目前這些享受在他看來就算得上高級了.他認為雷克脫飯店是功成名就的人應該光顧的地方,因為那裏不僅有光滑的大理石牆壁和地坪,有無數燈火和值得炫耀的瓷器和銀器,更重要的是,有名演員和企業家光顧的名聲:他喜歡美食華服,也喜歡和名人要人結識為伍.吃飯時,如果他聽說約瑟夫.傑佛生也常到這家飯店吃飯,或者聽說當時正走紅的演員亨利.易.狄克西就在旁邊的餐桌,和他相隔沒有幾張桌子,這會給他帶來極大的滿足.在雷克脫飯店,他經常可以得到這類的滿足,因為人們可以見到政界要人.經紀人,演員之類和城裏那些年輕有錢的花花公子們在那裏吃喝,聊天,說些通常的熱門話題.

"那是某某,就在那裏."這些先生們相互之間也經常這麼評論,特別是那些渴望有朝一日達到人生的巔峰,可以到這裏花天酒地的人們愛這麼說.

"真的"對方就會這麼回答.

"當然是真的.你還不知道他是大歌劇院經理."

當這些話落到杜洛埃的耳朵里,他的腰板就挺得更直了,吃得心花怒放.如果說他有虛榮心,這些話就增加了他的虛榮心;如果他有點野心,這些話便使他的野心激發起來:會有那麼一天,他也能亮出滿把滿把的鈔票.真的,他要在這些要人名流現在吃飯的地方吃飯.

他喜歡光顧亞當街上的費莫酒家,也是出於同一個原因.以芝加哥的水平看,這實在是一家豪華大酒家.像雷克脫飯店一樣,店堂里一盞盞美麗的枝形大吊燈大放光明,把酒家點綴得艷麗典雅.地上鋪的是色彩鮮艷的瓷磚,牆壁則是用彩色塗料和貴重的深色木料鑲嵌而成,塗了清漆的木料在燈光反射下熠熠生輝,彩色塗料則顯得豪華富麗.一排電燈照在拋光的長酒櫃枱上,上面陳列着彩色雕花的玻璃器皿和許多形狀奇特的酒瓶.這真是第一流的酒家,具有昂貴的簾幕,珍奇的名酒,和在全國堪稱一絕的酒櫃器皿.

在雷克脫飯店,杜洛埃結識了費莫酒家的經理喬.威.赫斯渥.有人在背後說他是個成功人物,很有名氣,交際很廣.赫斯渥看上去也像個春風得意的人物.他四十不到,體格健壯,舉止活躍,一副殷實富有的氣派.這種氣派部分是由於他服裝考究,襯衫乾淨,身上珠光寶氣,不過最重要的是由於他自知身價.杜洛埃馬上意識到這是個值得結識的人物.他不僅很高興認識他,而且從那以後,每當他想來杯酒,或者來根雪茄時,他一定光顧亞當街的這家酒吧.

可以說,赫斯渥天生是個十分有趣的人物.在許多小事上,他精明幹練,能夠給人留下好印象.他的經理職位是相當重要的......總管一切,發號施令,不過沒有經濟實權.他是靠堅持不懈,勤勤懇懇起家的.從一個普通酒店的酒保,經過多年的努力,升到他目前的職位.在這個酒家,他有一個小辦公室,是用拋光的櫻桃木和花格架隔出的小間.裏面有一張翻蓋寫字桌,保存着酒店的簡單賬目,不外乎是已訂購或還需訂購的食物和雜品.主要的行政和財務職責是兩個店主費茨傑拉德和莫埃加上一個管收錢的現金出納負責的.

大部分時間裏,他在店裏悠閑地走動,身上穿的是用進口衣料精工製作的高級服裝,戴着單粒鑽石戒指,領帶上別著一顆漂亮的藍鑽石,引人注目的新潮西裝背心,一條足金錶鏈,錶鏈上掛着個造型精巧的小飾物和一個最新款式的掛表.他認識成百上千演員.商人.政界人物和一般吃得開的成功人物,叫得出他們的名字,並能用"喂,老兄"和他們親熱地寒暄,這是他獲得成功的部分原因.他待人接物,嚴格掌握親熱隨便的分寸.對於那些周薪15元左右,經常光顧他的酒家因而知道他在店裏的地位的小職員和跟班,他用"你好"來打招呼;對於那些認識他並願意和他交往的名人和有錢人,他用"怎麼樣,老兄,還好吧"來打招呼.不過對那些太有錢,太有名,或者太成功之輩,他不敢用親密隨便的口氣稱呼.跟這些人打交道,他使出職業上的圓活手段,用一種莊重和尊嚴的態度,對他們表示敬意.這種敬意既可贏得他們的好感,又不損他自己的舉止和自尊.最後,有那麼幾個好主顧,既不窮又不富,有名氣,又不太成功.和這些人他用的是一種老朋友的友好態度,和他們長時間的懇切交談.他喜歡隔些天就出去散散心......去賽馬場,劇院,參加某些俱樂部的娛樂活動.他養着一匹馬,還有一輛輕便馬車.他已婚,有了兩個孩子,住在靠近林肯公園的北區一幢精美的房子裏.總的來說,是我們美國上流社會中一個不討人厭的人物,比豪富略遜一籌.

赫斯渥喜歡杜洛埃.杜洛埃為人和氣,衣着講究,這些都很合他的意.他知道杜洛埃只是個旅行推銷員......而且干那一行的時間不長......但是巴加公司是一家生意興隆的大公司,而且杜洛埃在公司里和老闆的關係很好.赫斯渥和巴加公司的老闆之一加里歐很熟,不時和他以及別的人在一塊兒喝一杯,聊聊天.杜洛埃有幾分幽默,這對他乾的那行大有幫助.在必要的場合,他會說個有趣的故事.和赫斯渥在一起時,他聊賽馬,聊些自己的趣事和風流艷遇,聊他到過的那些城的生意情況.可以說,他幾乎總是很討人喜歡.今晚他特別討人喜歡.他給公司的報告得到了好評,新選的樣品他很滿意,接下來的六周旅行推銷行程也已安排好了.

"喂,你好啊,查理老弟."當杜洛埃那天晚上8點來到酒館時,赫斯渥和他打招呼."情況怎麼樣啊"酒店裏高朋滿座.

杜洛埃和他握手,露出寬厚和氣的笑容.他們一起朝賣酒的櫃枱踱去.

"還不錯."

"我有六個星期沒見到你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星期五回來的,"杜洛埃說,"這趟旅行收穫不小."

"真為你高興,"赫斯渥的黑眼睛帶着溫暖關切的善意,一改平日那種冷漠和客氣的眼神."今天想喝點什麼"他加了一句.身着白色西裝和領帶的酒保從櫃枱後面向他們傾過身來.

"陳胡椒威士忌,"杜洛埃說.

"我也來一點,"赫斯渥接口說.

"這一次能在城裏住多久"他問道.

"只能住到星期三.我馬上要到聖保羅去."

"喬治.伊文思星期六還在這裏.他說上星期在密瓦珙城看見你了."

"是啊,我見到喬治了,"杜洛埃回答."他人真不錯,對不對在密瓦珙我們一起痛痛快快地玩了一回."

酒保在他們面前擺上了玻璃杯和酒瓶.他們倆一邊聊一邊斟上了酒.杜洛埃給自己的酒杯只斟了七八分滿,他認為這樣舉止得體.赫斯渥只是象徵性地倒了一點威士忌,又攙了不少礦泉水.

"加里埃最近怎麼樣"赫斯渥問道."他有兩星期沒到這裏來了."

"正卧床呢,"杜洛埃叫了起來."他們都說這位老先生在鬧痛風呢."

"不過他當年發了不少財,是嗎"

"沒錯,賺了一大把呢,"杜洛埃回答."不過他的日子不多了,現在難得到公司寫字間轉一下."

"他只有一個兒子,是不是"赫斯渥問道.

"是啊,而且是個浪蕩子."杜洛埃說著笑了起來.

"不過,有其他的股東在,我看生意不會受多少影響."

"不會,我想一點也不會受影響的."

赫斯渥站在那裏,外套敞開着,大拇指插在背心口袋裏,鑽石飾物和戒指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悅目的光采.一眼可以看出,他生活舒適進究.

對一個不愛喝酒,天性嚴肅的人來說,這麼一個喧鬧沸騰.人聲嘈雜.燈火通明的地方是一種反常事物,違背了自然和生活的一般常規,就好像一大群飛蛾,成群結隊地飛到火光中來取暖.在這裏能聽到的談話不會增加人的知識,所以在這方面,這地方一無可取之處.顯然,陰謀家會選個比這僻靜的地方去策劃他們的陰謀.政界人物除了交際應酬,不會在這裏聚集商量要事,因為隔座有耳.酒癮這個理由也幾乎不能解釋人們為什麼聚集此處,因為光顧那些豪華酒店的大多數人並不貪杯.但是事實是人們聚到了這裏:他們喜歡在這裏聊天,還喜歡在人叢中走動,和別人摩肩擦臂而過.這麼做總有一些道理的.一定有種種古怪的嗜好和莫名的**,產生了酒店這種奇怪的社交場所.不然的話,酒店這種玩意兒就不會存在了.

拿杜洛埃來說,他來這裏,不單純是為了尋歡作樂,也是為了能躋身在境遇比他強的人們中間擺擺闊.他在這裏遇到的許多朋友也許自己也沒有下意識地分析過,他們來這裏是渴望這裏的社交,燈光和氣氛.畢竟,人們可以把到這裏來看作是領略上流社會生活.他們到這裏來,追求的雖然

"喂,別去想她了,"赫斯渥說道.

"真的,她真是漂亮,不騙你,"杜洛埃推心置腹地說道,竭力想給他的朋友留下深刻印象.

"12點來吧,"赫斯渥說道.

"一定,"杜洛埃答應着走了.

嘉莉的名字就這樣在這尋歡作樂的輕浮場所被人提起.與此同時,這小女工正在悲嘆自己苦命.在她正在展開的人生初期,這種悲嘆將幾乎如影附身地伴隨着她.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鼎食之家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鼎食之家
上一章下一章

238.2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