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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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嘉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因為她不想讓自己離開以後得不到有關艾希禮的第一個消息.不,即使皮蒂小姐死了,她也決不離開這裏.艾希禮正在那邊什麼地方打仗,也許正在死亡呢,而報館是她能得到確切信息的唯一地方.

她環顧人群,認出哪些是自己的朋友和鄰居,只見米德太太歪戴着帽子讓那個十五歲的費爾攙扶着站在那裏,麥克盧爾姐妹在設法用顫抖的上嘴唇掩蓋她們的黑牙;埃爾辛太太像個斯巴達母親似的站得筆直,只不過那幾綹從髮髻上垂下來散亂的灰白頭髮泄露了她內心的混亂情緒;范妮.埃爾辛則臉色蒼白得像個幽靈.(當然,范妮是不會為她兄弟這樣擔憂的,那麼,她是否有個人們還不知道的真正情人在前線呢)梅里韋瑟太太坐在她的馬車裏輕輕拍着梅貝爾的手,梅貝爾好像懷孕許久了,儘管她用披肩把自己仔細遮了起來.她這樣出來公開露面是很不雅觀的,她為什麼這樣擔憂呀沒有人聽說過路易斯安那的軍隊也到了賓夕法尼亞嘛.大慨她那位多毛的小個子義勇兵此刻還平平安安地待在里士滿吧.

人群外圍出現了一陣騷動,那些站着的人都讓開路來,這時瑞德.巴特勒騎着馬小心地向皮蒂姑媽的馬車靠近.思嘉心想,他哪來的勇氣,竟敢在這個時候跑來,也不怕這些亂民由於他沒穿軍服而輕易地把他撕得粉碎呢!他走近時,她覺得她自己就會頭一個動手去撕他.他怎麼敢騎着一匹駿馬,穿着錚亮的靴子和雪白筆挺的亞麻布套服,叼着昂貴的雪茄,那麼時髦,那麼健康,可這時艾希禮和所有其他的小夥子卻光着腳.冒着大汗.餓着肚子.患有胃潰瘍在同北方佬作戰......他怎麼敢這樣呀

不少人向他投來惱恨的目光.他慢慢穿過人群,老頭們吹着鬍子發出咆哮,天不怕地不怕的梅里韋瑟太太在馬車裏微微欠起身來清清楚楚地喊道:"投機商!"用的那聲調更使這個字顯得又臟又毒了.可是他對誰都不理睬,只舉着帽子向媚蘭和皮蒂姑媽揮了揮,隨即來到思嘉身邊,俯下身低聲說:"你不覺得現在應當讓米德大夫來給我們發表關於勝利的著名講演,說勝利就像棲息在我們旗幟上的一隻尖叫的鷹嗎"

思嘉的神經本來就緊張極了,不知怎麼辦好,這時她突然像只憤怒的貓轉過頭來,想狠狠罵他幾句,可是他用一個手勢制止了.

"我是來告訴你們幾位的,"他大聲說,"我剛才到過司令部,第一批傷亡名單已經來了."

他這話在周圍那些聽他的話的人中頓時引起一陣低語,人群開始騷動,準備沿着白廳街向司令部跑去.

"你們不要去,"他在馬鞍上站起身來,舉起手喊道:"你們就待在原地吧!名單已送到兩家報館去了,正在印刷."

"唔,巴特勒船長,"媚蘭喊道,一面回過頭來眼淚汪汪地望着他."真該謝謝你跑來告訴我們!名單幾時張貼呢"

"交給報館已半個小時了.很快會公佈的,太太.管這外事的軍官一定叫印好才讓公佈,因為恐怕群眾會衝進去要消息.哎,你瞧!"

報館側面的窗戶打開了,一隻手伸出來,手裏拿着一疊窄長的印刷品,上面是剛剛排印的密密麻麻的姓名.人群擁上前去搶.把那些長條紙一下撕成兩半,有人搶到了就拚命擠出來急於要看,後面的繼續往前擠,大家都在叫喊:"讓我過去!讓我過去!"

"拉住韁繩,"瑞德一面跳下馬,一面把韁繩扔給彼得大叔.人們看見他聳着一對高出眾人之上的肩膀,拚命推搡着從身邊擠過.一會兒他回來了,手裏拿着好幾張名單,他扔給媚蘭一張,其餘的分發給坐在附近馬車裏的小姐太太,其中包括麥克盧爾姐妹.米德太太.梅里韋瑟太太.埃爾辛太太.

"快,媚蘭,"思嘉急不可耐地喊道,因為媚蘭的手在嗦嗦發抖,她沒法看清楚,惱火極了.

"你拿去吧,"媚蘭低聲說,思嘉便一把搶了過來.先從以W打頭的名字看起,可是它們在哪裏呢啊,在底下,而且都模糊了."懷特,"她開始念,嗓子有點顫抖,"威肯斯......溫......澤布倫......啊,媚蘭,他不在裏面!他不在裏面!姑媽啊,你怎麼了,媚蘭,把嗅鹽瓶拿出來!扶住她,媚蘭."

媚蘭高興得當眾哭起來,一面扶住皮蒂小姐擺來擺去的頭,同時把嗅鹽放到他鼻子底下,思嘉從另一邊扶着那位胖老太太,心裏也在歡樂地歌唱,艾希禮還活着,他甚至也沒受傷呢.上帝多好,把他放過來了!多麼......

她聽到一聲低的□□,回頭一看,只見范妮.埃爾辛把頭靠在她母親胸口,那張傷亡名單飄落在馬車踏板上,埃爾辛太太的薄薄嘴唇顫抖着,她把女兒緊緊摟在懷裏,一面平靜地吩咐車夫:"快,回家去."思嘉把名單迅速看了一下,上面不見休.埃爾辛的名字,這麼說,范妮一定是有個情人在前線,現在死了!人群懷着同情默默地給埃爾辛家的馬車讓路,後面跟着麥克盧爾姐妹那輛小小的柳條車.趕車的是費思小姐,她的臉板得像石頭似的,她的牙齒至少又一次給嘴唇包了起來,霍普小姐的臉像死灰一樣蒼白,她挺直腰坐在費思身邊,緊緊抓住妹妹的裙子.她們都顯得很老了.她們的弟弟達拉斯是她們的寶貝,也是這兩位老處女在世界上的唯一親人.但是達拉斯死了.

"媚蘭!媚蘭!"梅貝爾喊道,聲音顯得很快活."雷內沒事!還有艾希禮,啊,感謝上帝!"這時披肩已從她肩上掉下來,她那大肚子再明顯不過了.但是這一次無論梅里韋瑟太太或者她自己都沒去管它."啊,米德太太!雷內......"說到這裏,她的聲音突然變了,"媚蘭,你瞧!......米德太太,請看呀!達西是不是......"

米德太太正垂着兩眼在凝望自己的衣襟,聽到有人叫她也沒有抬起頭來,不過小費爾坐在旁邊,只要看看他的表情便一切都明白了.

"唔,媽,媽,"他可憐巴巴地說.米德太太抬起頭來,正好觸到媚蘭的目光.

"現在他不需要靴子了."

"啊,親愛的!"媚蘭驚叫一聲,哭泣起來,一面把皮蒂姑媽推到思嘉肩上,爬下馬車,向大夫太太的馬車走去.

"媽,你還有我呢,"費爾無可奈何地極力安慰身旁臉色蒼白的老太太."只要你同意,我就去把所有的北方佬都殺掉......"

"不!"米德太在哽咽着說,一面緊緊抓住他的胳臂,好像決不放它了似的.

"費爾.米德,你就別說了!"媚蘭輕聲勸阻他,一面爬進馬車,在米德太太身旁坐下,抱她摟在懷裏.接着,她才繼續對費爾說:"你覺得要是你也走了,犧牲了,這對你媽有幫助嗎從沒聽說過這種傻話.還不快趕車把我們送回家去!"

費爾抓起韁繩,這時媚蘭又回過頭去對思嘉說話.

"你把姑媽送到家裏,請馬上到米德太太家來.巴特勒船長,你能不能給大夫捎個信去他在醫院裏呢."

馬車從紛紛四散的人群中出發了.有些高興得哭泣,但大多數是受到沉重打擊后還沒有明白過來,仍然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裏.思嘉低着頭在看那張模糊的名單,飛快地讀着,看有哪些熟人的名字.既然艾希禮已經沒事了,她就可以想想別的人了.啊,這名單好長呀!亞特蘭大和全佐治亞付出了多大的犧牲啊!

我的天!"卡爾弗特......雷福德,中尉."雷福!她忽然記起很久前那一天,當時他們一起逃走了,可到傍晚又決定回家來,因為他們餓了,而且害怕天黑了.

"方丹......約瑟夫,列兵."脾氣很壞的小個兒喬!可薩剛生了孩子還沒復元呢!

"芒羅......拉斐特,上尉."拉斐同嘉芙蓮.卡爾弗特訂婚了,可憐的嘉芙蓮呀!她這是雙重的犧牲,兄弟加未婚夫.不過薩莉更慘,是兄弟加丈夫.

她幾乎不敢再念下去,啊,這太可怕了.皮蒂姑媽伏在她肩上唉聲嘆氣,思嘉不怎麼禮貌地把她推開,讓她靠在馬車的一個角落裏,自己繼續念名單.

當然,當然......不可能有三個叫"塔爾頓"的名字在上面.或許......或許排字工人太匆忙,誤將名字排重了.可是,不,他們真在這裏."塔爾頓......布倫特,中尉.""塔爾頓......斯圖爾特,下士.""塔爾頓......托瑪斯,列兵."還有博伊德,戰爭頭一年就死了,也不知埋在弗吉尼亞什麼地方.塔爾頓家的幾個小夥子都完了.湯姆和那對懶惰的長腳孿生兄弟,都喜愛聊天,喜歡開荒謬的玩笑,博伊德很會跳舞,嘴厲害得像只黃蜂,如今都完了!

她再也念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別的小夥子,那些跟她一起長大.一起跳舞.彼此**和親吻過的小夥子,還有沒有人被列在這份名單上.她真想痛哭一場,設法使那雙掐住她喉嚨的鐵爪放鬆一點.

"思嘉,我很為你難過,"瑞德說.她抬頭望着他,都忘記他還在那裏了."裏面有許多是你的朋友嗎"

她點點頭,勉強說:"幾乎這個縣裏的每一家和所有......塔爾頓家所有的三個小夥子......"

眼睛裏沒有那種嘲諷的意味了.他臉色平靜而略顯憂鬱.

"可是名單還沒完呢,"他說,"這僅僅是頭一批,不是全部.明天還有一張更長的單子."他放低聲音,不讓旁邊馬車裏的人聽見."思嘉,李將軍一定是打了敗仗,我在司令部聽說他已撤回到馬利蘭了."

她驚恐地朝他望着,但她害怕的不是李的失敗.明天還有更長的傷亡名單呀!明天.她可沒有想到明天,只不過一見艾希禮的名字不在上面就樂起來了.明天,怎麼,他可能現在已經死了,而她要到明天才會知道,也許還要等到一星期以後呢.

"唔,瑞德,為什麼一定要打仗呢要是當初讓北方佬去付錢贖買黑人......或者就由我們把黑人免費交給他們,免得發生這場戰爭,那不是會好得多嗎"

"思嘉,問題不在黑人,那只是借口罷了.戰爭之所以常常發生,就是因為人們喜歡戰爭,女人不喜歡,可是男人喜歡......對,勝過喜歡女人."

他又歪着那張嘴笑起來,臉上不再有嚴肅的神色了.他把頭上那頂巴拿馬帽摘下來向上舉了舉.

"再見.我得去找米德大夫了.我想,他兒子的死訊由我這個人去告訴他,這頗有諷刺意味,只是他目前不會感覺到這一點.不過日後,當他想一個投機商居然向他轉達了一位英雄犧牲的消息,大概是要恨恨不已的."

思嘉讓皮蒂姑媽服了一杯甜酒後,在床上躺下,留下普里茜和廚娘服伺她,自己便出門到米德大夫家去了.米德太太由費爾陪着在樓上等丈夫回來,媚蘭坐在客廳里跟幾個來慰問的鄰居低聲談話,她同時在忙着干針線活兒,修改一件喪服,那是埃爾太太借給米德太太的.這時屋裏已充滿了用家制黑顏料煮染衣服的辛辣味兒,因為廚師在廚房正一面啜泣一面攪動泡在大鍋里的所有米德太太的衣裳.

"她現在怎麼樣"思嘉小聲問.

"一滴眼淚也沒有."媚蘭說."女人流不出眼淚才可怕呢.我不知道男人怎麼忍得住不哭一聲,我猜想大概男人比女人堅強和勇敢一些,她說她要親自到賓夕法尼亞去把他領回家來.大夫是離不開醫院的."

"那對她太可怕了!為什麼費爾不能去呀"

"她怕他一離開她就會去加入軍隊,軍隊裏現在連十六歲的人也要呢.你瞧他年紀雖小可個兒長得那麼大."

鄰居們因為不想看大夫回來時的情景,便一個個陸續離開了,只剩下思嘉和媚蘭兩人留在客廳里縫衣服.媚蘭儘管忍不住傷心,眼淚一滴滴落在手中的活計上,但顯得還算鎮靜.她顯然沒有想到戰爭可能還在進行,艾希禮或許就在此刻犧牲了.思嘉滿懷恐懼,不知道應不應該把瑞德的話告訴媚蘭,好叫她分擔這驚疑莫定的痛苦,或者暫時瞞着她,自己一個人兜着.最後她決定保持沉默,如果讓媚蘭覺得她太為艾希禮擔憂了,那總歸是不合適的.她感謝上帝,那天上午包括媚蘭和皮蒂在內,人人都陷在各自的憂慮中,無心去注意她的表現了.

她們靜靜地縫了一會兒,忽然聽見外面有聲音,便從簾縫中窺望,看見米德大夫正從馬背上下來.耷拉着腦袋,他垂着兩肩,滿臉鬍鬚像扇子似的掛在胸前.他慢慢走進屋來,放下帽子和提包,默默地吻了吻兩位姑娘,然後拖着疲乏的身子上樓去.一會兒費爾下來了,他的腿和胳臂又瘦又長,顯得那麼笨拙.媚蘭和思嘉都示意讓他坐在身邊,可是他徑直向前廊走去,在那兒的台階上坐下,雙手捧着頭一聲不響.

媚蘭長嘆一聲.

"因為他們不讓他去打北佬,他給氣瘋了,才十五歲呀!啊,思嘉,要是有這樣一個兒子,倒是好極了!"

"好叫他去送死嗎"思嘉沒好氣地說,同時想起了達西.

"有一個兒子,哪怕他給打死了,也比沒有兒子強."媚蘭說著又哽咽起來."你理解不了,思嘉,這是因為你有了小韋德,可我呢......啊,思嘉,我多麼想要一個兒子呀!我知道,你覺得我不該公然說出這句話來,但這是真的,每個女人都需要,而且你也明白這一點."

思嘉竭力控制住自己,才沒有對她嗤之以鼻.

"萬一上帝想連艾希禮也......也不放過,我想我是忍受得住的,儘管我寧願跟他一起死.不過上帝會給我力量來忍受.可是,如果他死了,我又沒有一個他的兒子來安慰我,那我就受不了啦.啊,思嘉,你多幸運呀!雖然你失去了查理,可是你有他的兒子.可要是艾希禮沒了,我就什麼也沒有了.思嘉,請原諒我,我有時候真對你十分妒忌呢......"

"妒忌......我"思嘉吃驚地問,一種負疚感突然襲上心頭.

"因為你有兒子,可我沒有呀!我有時甚至把韋德當作是自己的兒子.你不知道,沒有兒子可真不好受呢!"

"簡直胡扯!"思嘉覺得放心了,才故意這樣說她.同時朝這個紅着臉低頭縫紉的小個兒匆匆瞥了一眼.媚蘭大概很想要孩子了,可是她這個兒子肯定是生不出來的.她比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高不了多少,臀部也窄得像個孩子一般,胸脯更是平板板的.一想到媚蘭也會有孩子,思嘉便覺得很不舒服,這會引起許許多多她無法對付的想法來.她怎麼受得了呢!如果媚蘭真的跟艾希禮生了個孩子,那就像是從思嘉身上奪走了什麼似的.

"請原諒我說了那些關於韋德的話.你知道這多麼愛他.你沒有生我的氣吧"

"別傻了,"她不耐煩地說,"快到外面走廊上去安慰安慰費爾.他在哭呢."

第十五章

那支在葛底斯堡戰役中被擊潰的軍隊如今已撒回到弗吉尼亞,並精疲力竭地開進了拉皮丹河岸的冬季營地.聖誕節即將到來,艾希禮回家休假.兩年多以來思嘉第一次看見他,那火一般熾熱的感情連她自己都覺得驚異了.當初她站在"十二像樹"村的客廳里看着他跟媚蘭結婚時,曾以為自己今後再也不會比此時此刻更傷心更強烈地愛他了.可如今她才知道,她在那個早已過去的夜晚所經歷的,只不過是一個被奪走了玩具的嬌慣孩子的感情而已.長期以來她在夢想着他,同時強制着自己不要說出來,這才把她的感情磨練得更銳利,也更加濃烈了.

艾希禮.威爾克斯身穿一套褪色和補綴過的軍服,一頭金髮已被夏日和驕陽晒成亞麻色,看來已完全是另一個人,不像戰前她拚命愛着的那個隨隨便便.睡眼朦朧的小夥子,他以前皮膚白皙,身材細長,現在變成褐色和乾瘦的了,加上那兩撇金黃的騎兵式樣的髭鬚,便成了一個十足的大兵.

他用軍人的姿勢筆挺地站在那兒,穿着一身舊軍服,掛在破舊的皮套里,用舊了的劍鞘輕輕敲着長統靴,一對快要銹了的馬刺在隱隱發光.這就是南部聯盟陸軍少校艾希禮.威爾克斯.他現在有了命令人的習慣和一種鎮靜自恃與尊嚴的神氣,兩個嘴角也長出了嚴厲的皺紋.他那寬厚的肩膀和冷靜明亮的目光,如今也顯得有點異樣了.他以前是散慢的,懶洋洋的,可現在已變得像貓一樣機警,彷彿每一根神經都綳得很緊,像小提琴上的琴弦那樣.他的眼睛流露出疲倦和困惑的神色,晒黑的臉皮也緊緊地綳在兩個顴骨上,給人以嚴肅的感覺,他還是她所愛的那個漂亮的艾希禮,不過已顯得很不一樣了.

思嘉早已計劃好要回塔拉去過聖誕節,可是艾希禮的電報一來,世界上就無論什麼力量,哪怕是失望的愛倫直接發來的命令,都不能把她從亞特蘭大拉走了.如果艾希禮曾經有意回"十二像樹"村,她本來是可以趕回塔拉去的.因為那兩個地方相距較近;但是他已經寫信給家裏,叫他們來亞特蘭大見面,而且威爾克斯先生.霍妮和英迪亞都已經進城來了.難道她還要放棄這時隔兩年後與他相逢的機會,回到塔拉去嗎難道要放棄聽他那令人心醉的聲音的機會,放棄從他眼光中了解他並沒有忘記她的機會嗎絕對不行!哪怕世界上所有的母親都來命令她,也不行.

艾希禮和一群同時休假的本縣小夥子在聖誕節前幾天回來了,這一群人經過葛底斯堡戰役減少了許多.他們中間有消瘦.憔悴和不停地咳嗽的凱德.卡爾弗特,有從1861年以來頭一次獲得休假因此滿懷興奮的芒羅家兩兄弟,還有常常喝醉.喜歡打鬧的爭吵的亞歷克斯和托尼.方丹,這幾個人必須在車站等候兩小時換車,而且還得有頭腦清醒的人去設法防止方丹家兩兄弟之間和他們與陌生人之間相互鬥毆,所以艾希禮就把他們一起帶到皮蒂姑媽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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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食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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