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13【屍與邪鐲2】
給母親報過平安,林寒回到老房。因為屍鐲的事情,尋南墨一直很忙。小豆也被派去穿梭於樹中,向其他精靈打聽有沒有見到屍鐲的事情。
入夜,林寒去精靈樓為尋南墨準備晚飯。剛剛走出房門,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薔薇下向她招手。
那雙瑩黃-色的眼睛,流着口水的唇齒,那個林寒救下又放走的像血蝙蝠的人。
“林寒,好久不見。”
他不再貪婪,至少不是窺探林寒生血時的那種眼神。
“好久不見。”林寒看了看四周,後退一步。
康宇被派了任務,並不在康家的老房附近,現在,林寒不確定誰能來救她。
“不要緊張。”察覺到她的害怕,那人也是後退一步,“上次是我太餓了,嚇壞你了吧。‘老人家’因此責備了我,這次,我是來道歉的。”
伸出手,那人奸佞邪笑,“叫我‘滬琅’吧。我吃了無數只血蝙蝠,才有了這樣一幅神奇的身子,怎麼樣?是不是和人不一樣了?”
見林寒沒有回答,依然一幅警惕模樣。他張嘴一笑,伸出手,掌心裏躺着一個乒乓球般大小的銀色鈴鐺,中心是一塊兒圓形的玉,“給你的禮物。”
“尋南墨說,不讓我隨意收禮。”林寒搖搖頭。
滬琅淺笑,“我又不是‘人靈’,給你東西,不是要搶奪你的身子。”他向前一步,“聽說你們在找‘屍鐲’,這個東西,尋南墨見到了,一定意外。”
“好好收着,你會感激我的。”滬琅將鈴鐺彎腰放下,轉身離開。
看着草坪上泛着路燈亮色的銀鈴鐺,林寒猶豫要不要將它撿起來。這樣東西,滬琅雖說是給她的,卻要她拿給尋南墨看,萬一,這個東西能夠傷害尋南墨呢......
猶豫時,小豆從遠處跑來,一把抱住了她,“林寒。”
“好了,我不走。”林寒拍了拍他的背,眼睛始終在地面的鈴鐺上。
“看什麼呢?”小豆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那是什麼?看着好眼熟。”
“小心。”林寒拽着走去的小豆,“是個危險的人放這裏的。”
小豆蹲在鈴鐺旁打量許久,只顧自言自語,“看着像,可,不該是銀色啊。”
他用手指在上面點了點,鈴鐺傳出悅耳的鐘磬之音。
“是它。”小豆驚喜起身,“是‘尋鈴’。”
“什麼是‘尋鈴’?危險嗎?”
小豆將鈴鐺拿了起來,“是主人的鈴鐺,不危險。你先拿着,我去找主人。”
“喂,小豆。”林寒正要問什麼,小豆已經塞了鈴鐺到她手裏,幻化成貓跑走了。
與此同時,四周飄來花香,進入鼻腔時很是熟悉。
“不好,是入幻。”林寒驚愕抬頭,眼前,是陪着小豆一起出現的尋南墨。
“扔了鈴鐺。”尋南墨瞬間趕到面前,正要觸碰林寒的肩膀,兩人立刻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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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她能吃嗎?”
“那鈴鐺在她手心,我們不能碰她,會被鈴鐺吸進去的。”
“娘親,她要醒了。”
“快走。”
......
林寒慢慢睜開眼睛,四周是一片霧蒙蒙的混沌。幾秒鐘后,一切變得清晰起來,悅耳的鐘磬之音傳入耳朵,像是鈴鐺里傳出來的。
起身,林寒握緊鈴鐺,觀望下,是一處陌生的地方,綠蔭湖畔,垂柳之下,她獨自站立。耳旁的聲音,似是一場夢,清晰又遙遠。
遠處,幾艘木船泛舟湖面,船上站立着隨風舞動的紗衣女子,衣袖翩翩,笑聲輕盈。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一女子踱步湖畔,面色悲戚,盯着遠處歌舞,低泣哀鳴。
這是一首悼亡喪夫的詩歌,女子這樣吟出,應是丈夫離世,她心中悲痛。
再看女子裝扮,紫黑的寬袖襦裙,青褐布鞋,深色為主,頭飾簡單,倒像是先秦的打扮。
“入幻。”林寒舉起手上的鈴鐺。
記得尋南墨曾用物體入過幻境,一般情況下,所到達的地方,都是這個物體最初出現的地方。那麼,銀鈴,是不是先秦的產物。
“姐姐想好了嗎?”一個男人從林寒身上穿過,與以往有些不同,這裏的人看不到,也摸不到她。
“那東西,真的能要了他的命?”女子抹了抹眼淚,看向黑袍長袖的大漢。
“此乃蚩尤獵虎時用的銅戟所鑄,后被巫咸中了‘死蠱’在裏面,才製成這顆銅鈴,你只要晃動他的同時,說出那人的生辰八字,它就會將那人的靈吸進鈴鐺之內,自此,那人的軀殼就只屬於你一人。”
大漢說出這些時,女子很是動心,接過大漢手中的鈴鐺,看了半晌。
林寒跑近兩人,對比他們所拿的鈴鐺,確實和自己的相似。只是,他們所拿的鈴鐺是青銅所鑄,自己拿的是白銀所鑄。
女子捏着鈴鐺,對準湖面的船隻,閉眼默念一番,船隻慢慢向著岸邊靠攏。方才搖擺船頭的一群女子已經昏厥,各個衣着暴露。
船艙內走出一個表情木訥的男子,像是宋家少爺所領的那個未婚妻一樣,被邪物控制。
“夫君。”女子掩面低泣,“你不要怪我,我是太在意你了,不想你做負心漢。”
“姐姐。”大漢拿走她手中的鈴鐺,“以後姐夫就是你一個人的了。只是,他自此無情無欲、無......”
“無礙。”女子牽起男子的手,“他只忠於我一個人就好。”
低頭,林寒看向地面,女子和男子的倒影,如同被吸幹了血的屍體,枯瘦干煸。
直到兩人離開后,大漢才轉入湖邊的樹林中。林寒快步跟上。
一個蒙面男子倚樹等待,眼中神色淡淡,身子倒是筆挺俊拔。伸出纖白修長的手指,男人瞥了眼遞到手中的銅鈴,“這吸靈的東西好用嗎?”
這聲音林寒熟悉......
她靠近先秦時期就出現過的尋南墨,眼中泛出濕氣。他,要靈做什麼?
他手中的鈴鐺,讓一個正常的男人變成了‘行.屍.走.肉’,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回主人,很好用。”大漢鞠躬,“女人使用了銅鈴,靈的一部分也入了裏面,待女人百年後,整個靈都會進入銅鈴。”
“知道了。”尋南墨揮了揮手,大漢躬身離開。
舉着鈴鐺,倚靠樹榦,尋南墨將遮面的黑布取下,他可真年輕,如同一個十七八歲的男孩子,剪着寸發,眼露幽亮。
原來,從這時候起,他就已經有了那樣一雙沉冷的眼睛,會映出陽光的柔色和黑夜的寒意。
揉揉鼻尖。
這是他想事情,或尷尬時才會做的動作,現在,那樣自然的出現,林寒,真的很想碰他。
從樹榦起身,再轉,向前一步,和林寒只有一拳的距離。
那時候的他,沒有現在的個頭,與穿着平底鞋的林寒面對面站立,林寒的額頭可以輕觸他的唇。
稍稍向前一步,雖然尋南墨無法觸碰眼前的人,林寒卻可以看到他......
將額頭放在他的唇邊,如同被他輕吻,不會灼燒他的唇,他的身子......林寒,那樣放肆的感受着。
他,從林寒的身體裏穿過,有那麼一瞬間,是兩人融為一體的溫度,比平時的體溫暖了一度......
林寒轉身看他。
他也轉身,似是察覺到什麼,盯着四周半晌。眉梢微蹙,是他慣有的懷疑。眼睛斜向前方,再進一步。
呼吸下方,就是捂着嘴巴不敢出聲的林寒。
“誰在這裏?”他,有獨特的敏感。
是林寒在這裏,以後,你喜歡的女人,你的未婚妻。
如果......林寒說了,你會聽到嗎?
“是我,林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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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鎮,精靈樓。
尋南墨在屋子裏翻找着東西,小豆、康宇躲在角落不敢出聲。
“你幹嘛把鈴鐺給了林寒?”康宇責備小豆。
“我就是覺得奇怪,明明是個銅鈴,怎麼變成銀的了。”小豆嘟嘴,又看了眼面色焦急的尋南墨。
他的這種表情,小豆做夢都不會想到,一個註定只有一種表情的人,因為林寒,生出了其它的面色,絕對是件嚇人的事情。
“你這腦子怎麼長的?”康宇點了點他的腦袋,如果能說話,他一定會吼他。趁着尋南墨不注意,他繼續比劃,“那個鈴鐺吸收了太多的靈,邪氣很重,需要用藏銀包裹它壓制邪氣,中間那塊兒玉是辟邪的高古玉,你這些年都學了些什麼?見了那樣一個驅邪的物品,竟然還敢亂動。”
“那怎麼辦?我當時就是想在林寒面前表現一下,讓她覺得我懂很多的樣子。”小豆看尋南墨走了過來,立刻化成了貓。
“康宇,讓豚雲查查,這塊兒玉是不是和屍鐲一個年代。”
見他面色淡淡,康宇呼出一口氣,“林寒不知道被那鈴鐺帶去了哪裏,主人要去戰國嗎?”
抬手,打斷他繼續比劃,尋南墨催促,“那鈴鐺的摯友就是那鐲子。它如果帶林寒入幻,就會從它第一次吸靈開始,一路沿着屍鐲的足跡走。”
點點頭,康宇捏着玉跑走。
尋南墨看一眼縮成團的小豆,轉入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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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林內,林寒盯着年輕的尋南墨,想要抬手觸碰他,尋南墨卻已轉身離開。
他,果然看不到她。
林寒搖頭淺笑,這裏是幻境,自己在做什麼?
遠處,花香漂亮,林寒知道,新的入幻又要開始了。
視線盡頭,是一個女人牽着一個男孩,盯着她不敢靠近的樣子。回想剛才,應該是這一對母子在對話,好像是考慮要不要吃了她.....
還沒有徹底離開,眼前的一對兒母子突然趴地跑走,原來,是兩隻成形的狍子。那些秘密只有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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