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林芝的嘴唇翕動着,她緩緩拿開扣在她手腕上的手,“誠如你所見,我和陳景峰快要結婚了。”
“不可能!”李言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就否認。
“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林芝盯着顯示屏上的接吻照,緩緩道:“李言蹊,你是男人,你應該清楚男女間有沒有純友誼,這五年來陳景峰很照顧我,你應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我不信,我不相信……”李言蹊雙手死死抓着林芝的肩,“一定不是這樣,是五年前的原因對不對?”
林芝無奈搖頭,“你不信我又有什麼辦法?有件事……我一直瞞着你,一個多月前我和陳景峰一起去g市那晚,我們喝多了酒,後來當我們醒來時,都是全身*地躺在床上。本來我想這件事就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後來我用了驗孕棒,結果是……懷孕了。”
李言蹊難以置信地鬆開她的肩,雙手頹然地放下來,沒過幾秒,他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我們去醫院鑒定,你剛才講的鬼話我一個字也不信。”
“李言蹊,你鬆開我,等下我還有課……”林芝用力掙脫他的鉗制,但力氣太過懸殊,根本一點用也沒有。
“那你覺得陳景峰為什麼要幫你付醫藥費?”林芝情急大聲喊道。
李言蹊的腳步驀地一滯,他回望着她,眼皮跳了跳,沒答話。
“因為他愧疚,我也同樣的愧疚,希望能儘可能地彌補你。”林芝垂着頭,一手擰着自己的衣角。
李言蹊閉着眼搖頭,眉宇間一抹痛苦和倦色,再睜開眼時,他的眼神已清冽銳利,“跟我去醫院,不到醫院做檢查,我不會相信你的話。”
他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絲毫不在意學生和其他老師的目光。
林芝被他拖上了車,滿臉愁容,一到醫院裏肯定就要穿幫了。
偷偷瞟了一眼李言蹊,他一路疾馳連一個餘光都沒有給她,林芝拿着手機給陳景峰發了一條短訊。
大概等了三分鐘后,陳景峰迴了短訊,只有兩個字,“放心。”
林芝之前的焦躁稍稍緩和下來,她還是相信陳景峰的辦事能力的。
醫院裏,林芝坐在婦產科的診室外候診。
李言蹊陰沉着一張臉,也不說話,目光緊盯着叫號的顯示屏。
林芝靠在椅子上望着四周幸福的准媽媽,眼睛一陣酸澀,她用手抹了抹眼角,和李言蹊隔開一點距離。
“孕婦最好別哭啊。”一個挺着大肚子的准媽媽掃了一眼林芝的腹部,“看你這肚子,懷孕沒幾個月吧。”
林芝有些哭笑不得,“我是來驗孕的。”
“你之前沒有用過驗孕棒之類的東西嗎?”她驚呼道。
林芝硬着頭皮,“……用過,結果顯示是我懷孕了。”
李言蹊淡淡地看她一眼,冷哼一聲。
“這位是你先生吧,長得可真俊的。既然驗孕的結果是懷孕了,應該差不離兒。開心點,就要當父母的人了。”
林芝牽強地笑笑,沒搭理她,那位準媽媽的話似乎特別多,“看樣子你們新婚不久吧,這效率夠可以啊……懷孕了前三個月可要注意了,特別容易流產,你可得小心;還有,也不可房事。”
李言蹊皺着眉起身,“到你了,我們進去。”
醫生是個中老年婦女,了解到相關信息后,開了單據讓林芝先去驗血。
林芝愣住,驗懷孕不是做b超嗎,驗血是怎麼回事?
“醫生,我想去做b超,驗血會很痛吧……”
“根據你的月經推算,懷孕是沒有到38天的,95%的人都是在38天後才能看到孕囊。換句話說,做了也沒用。”她稍稍停頓,接著說:“讓你老公帶你去驗血和孕酮。”
林芝心頭微微一顫,側目看了看李言蹊,他的臉色就像陰雨來臨前的天空。
完成一系列檢查后,林芝坐在椅子上等化驗結果,李言蹊坐在她身旁,渾身被一層寒氣所籠罩。
兩人中間還隔着一個椅子,林芝用餘光偷偷地看他,他一動也不動地靠在椅子上,眉頭始終舒展不開,也不跟她講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環視了一下周圍等結果的女人,和她們的老公有說有笑的,看上去親昵極了。再看看他們倆,反倒像一對貌合神離的夫妻。
“34號來拿結果。”一個護士朝等候區喊道。
林芝搶在李言蹊之前把化驗結果拿在手上,問:“護士,我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拿回去給你們挂號醫生看。”護士態度傲慢,進了裏面的科室。
單據有三張,李言蹊直接從林芝手裏把化驗結果拿過來,他一直堅信林芝是沒有懷孕的,突然他的瞳孔縮了一下,其中一張化驗結果顯示“尿檢呈陽性。”
那就是說懷孕了?
他盯着林芝的肚子看了會,腳步有些虛浮地走回診室。
回診室的路上,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那麼煎熬,李言蹊的臉色更白了,還有一點血色的唇也蒼白不已。
林芝跟在李言蹊後面,眼中漸漸有了淚水,她此刻多想去擁抱那個高大而痛苦背影,只是她不能。
李言蹊把化驗結果交給醫生,醫生把結果稍加看看,說:“懷孕37天,目前沒有發現異常,兩個月後在來做一次孕檢。前三個月是懷孕的關鍵期,做丈夫的多關心一下、夫妻生活要暫時停下來。”
林芝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不知道陳景峰用了什麼辦法,這麼神通廣大,連化驗單都可以做假。
李言蹊心中一直緊繃的弦在聽完醫生的話后終於斷了,他連化驗單都沒拿,拉着林芝就走,臉上一片鐵青,額上的青筋時隱時現,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無助。
“李言蹊,你放手!”林芝被他拉得一路小跑,終於在停車場前,李言蹊鬆開了她,把她塞進車裏后,李言蹊立馬發動車子。
“我們去下一家醫院。”他聽似平靜的嗓音中隱藏着難以察覺的煩躁與失望。
“你不要那麼犯賤好不好!”林芝閉上眼,緩緩睜開,狠心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化驗結果單你也看了,醫生怎麼說你也聽到了,為什麼還不相信?就算這些你都不信,那你告訴我陳景峰幫你付醫藥費的理由?”
他的心徹底沉下來,雙手離開方向盤,雙眼毫無神采地望着前方,空洞而黯淡。
車內一股悲傷的氣氛,林芝用手背擦着眼角,“是我劈腿在先,對不起。”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枚戒指,是林芝在他昏迷時還給他的。
戒指舉到林芝面前,他的嗓音微微哽咽着,“對,我犯賤!你把這枚戒指收下……我……我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淚水一直在眼眶裏蓄勢,在看到那枚戒指后,她的情緒快要到頂峰,眼淚再也抑制不住了,“如果孩子真的出生了,你確定不會心懷芥蒂?你心高氣傲,會做接盤俠?會允許陳景峰的孩子喊你爸爸?是我對不起你,如今我們就各自放過好不好?”
林芝哭喊乞求着。
她的嘴一張一合,淚水順着臉頰往下流着,突然她周身被一陣熟悉的氣息所籠罩,李言蹊的唇已經堵住了她的嘴,那個吻極其不溫柔,粗暴又蠻橫,唇齒糾纏,林芝甚至可以感到這個吻中的絕望。
不拒絕也不回應,林芝任他吻着,她實在是貪戀李言蹊的一切,儘管理智告訴她要拒絕。
漸漸的,那個吻變得溫柔,更是在她的脖頸處流連。
頸窩驀地一痛,李言蹊重重地咬了下去,戒指攤在他的手心,“你的吻騙不了我,你還愛我。收下它,我們重新開始。”
林芝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慢慢地拿起李言蹊手中的戒指,用目光勾勒着戒指的線條,把它印在腦中。
就在李言蹊以為林芝要把戒指收下的時候,她毫不留情地將戒指拋出了窗外。
李言蹊驚得望着窗外,沒過一會兒工夫,戒指滾進了下水道蓋子的縫隙里掉進去。
世界好像靜止了,一切的喧囂都安靜下來。
林芝咬着下唇,“李言蹊,在愛情面前,你就那麼沒自尊嗎?”
李言蹊憤怒地把手放在她的頸候,猛地把她的臉貼近自己的臉,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你給我聽好,不是我在愛情面前沒自尊,是在你面前沒自尊。”
李言蹊恨恨地注視着她,倏地鬆開手發動車子,聲音聽上去涼薄極了,“下車,這是我最後一次犯賤。”
林芝沒敢再看他,如臨大赦般地打開車門。
她剛站穩李言蹊就把車駛離了停車場,林芝望着車消失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
這樣看來,他們算是一刀兩斷了。
明明解決了一樁心事,林芝一點也開心不起來,整個人鬱鬱寡歡。
就像……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卻砸到了自己的腳。
李言蹊,今後各自有路走,就此分道揚鑣。你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家庭,從今往後的人生,我就不參與了。
林芝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漫步,走着走着淚水就流下來,從來不曾想過,他們最後的結局竟然是紅着眼,撕破臉。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林芝有些口乾舌燥,找了一家副食店去買水。
副食店的老闆正在看電視,林芝選了一瓶礦泉水等着老闆找錢。
“地產界的巨頭陳正國在剛剛結束的新聞發佈會上表示,大公子陳景峰不日會和林芝小姐完婚。下面我們一起來回放一下記者會場面。”電視裏,新聞女主播說。
林芝身軀一震,怎麼會這樣,陳景峰不是說是作戲嗎,怎麼陳正國也摻和進來了?
一定要去找陳景峰問個清楚。
林芝連零錢都忘了拿直接去了陳景峰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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