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收回視線看向湖面，摩根提起魚竿重新拋出。微微轉動漁輪使假餌下沉到水面中下層，勻速緩慢收線到水面，輕拖着竿在水面上帶起一陣酷似小魚游泳的漣漪。

雪莉將視線從湖面移到他手上，看着他上移着手將竿重新拋出，又跟隨他移去視線留意着湖面的動靜。不一會兒便聽見他一聲歡喜的“來了！”，她眼睛一亮，驚奇的垂下兩手看向他，“這麼快？”

“對啊！剛剛有魚咬上了餌！”摩根緊張迅速的收着線，分出神笑着看了眼正尋尋覓覓看向湖面的雪莉，“讓我們看看它有多大……”

“噢！在那！我看見它了！”雪莉驚喜的伸手指向被拉出湖面的魚，一路看着他將魚收回船上，近乎崇拜的抬眼看向他，“太神奇了……它比我想像中大好多……”

“事實上這個還算小的，這條湖裏應該可以釣到更大的……”摩根彎下身解着魚鉤，雪莉也跟隨他蹲下身。就連盧卡斯也好奇的湊了過來，站在雪莉身後專註的看着躺在船板上不停翻滾的魚。

摩根沖盧卡斯一笑，握住那條魚站起身，向右側移了移手，笑着問跟隨自己起身的雪莉，“你想感受一下嗎？”

“好啊……”一直盯着摩根手中那條魚的雪莉愉快的伸去兩手，小心翼翼的將它接過，剛握在手中便被它抖動的魚尾濺了一臉的水。她保持着握魚的動作，姿勢有些滑稽的抬起肘部擦了擦臉上的水，開心的抬頭看向摩根，“噢，天吶……它真活潑！”

“哈哈，對啊，或許更有些調皮……”摩根看着她眉梢處還掛着幾滴水，從口袋中抽出紙巾伸向她的臉，“別動，我幫你把水擦乾淨。”

“好的，謝謝了。”柔軟的紙在眼部上方和臉頰上觸了幾下便被移開，雪莉伸直了手臂看向摩根，打趣道：“你是想和它玩一會兒還是我直接放走它好了？”

摩根挑眉笑了笑，“我可不想被它甩一臉水，所以還是放走它吧。”

雪莉欣然點頭，后擺着手臂蓄了蓄力，將它向水中輕輕一拋，“去吧，走遠點，等會兒可別又被抓住了。”

魚在落水的一瞬間便跑了個沒影，雪莉拍了拍兩手看向摩根，而對方已拾起船板上的魚竿遞到她手邊，“準備好要試試嗎？”

“好啊！”雪莉信心滿滿的接過魚竿穩穩握在手中，神情專註的聽完摩根的基本講解，動作有些僵硬的將竿拋出。仔細回顧着他所說的技巧，認真的轉動着漁輪平移着魚竿，在明顯感覺自己在水面上帶起的漣漪不太自然時不由得皺眉搖搖頭，“不，看起來不太好……如果我是大魚，一定會覺得這是條殘疾小魚。”

摩根被她的描述逗笑，看着她收回魚竿重新來了一次，這才注意到她在哪個細節上沒有做好，“雪莉，你的動作都是對的，不過手得放鬆一些……”

“好的……我再試試，”雪莉堅持不懈的再次收回魚竿，輕輕抖動了幾下胳膊重新將竿拋出，謹記着摩根的提醒，“像這樣嗎？不……我感覺還是不對。”

“沒錯，還是剛才那個問題，”摩根向她走近了一些，看着她再次將魚竿收回重新拋出，站在一旁提醒着，“放鬆點，雪莉，這可不需要像你緊握方向盤的那種力……”

儘管有他不時的提醒，雪莉明顯感覺自己並沒多少改進，索性收回魚竿，轉過身懊惱的對他笑着說：“好吧，我知道我得放鬆，不過問題是我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做……所以，先教我該如何放鬆吧，摩根老師。”

“好啊……”摩根嬉皮笑臉的接過她手中的魚竿放在地上，起身向她伸去兩手，“來吧，把你的手給我。”

“……好吧，”雪莉狐疑的笑着向前伸直兩臂，看着他向後退了一步使她的手正在他的之上，好奇的問：“然後？”

摩根向上輕輕頂了下她的手，“感覺到沒有？你來一次。”

雪莉不解的笑笑，向下輕輕一拍，“這樣？”

摩根好笑的搖搖頭，“你確定這不是在打我嗎？再來一次。”

雪莉皺眉認真的想了想，放輕了力道又拍了他一下，不等他開口便意識到不對。緩下力貼着他的手向下輕輕一帶，她感覺自己偏離得更遠后不由得收回一隻手捂了捂臉，“好吧……我不知道為什麼做不出你那種力道，而且我的力氣一下去總感覺是在拍你。”

看着她有些泄氣的樣子，摩根笑着拉過她的手在空中晃動着，“好了，你一定是個自我保護意識非常強的人。不過我們可是在外面遊玩，雪莉。更何況你身邊不是還有位fbi探員嗎？這裏可沒有什麼危險需要你時刻防備，放鬆點好嗎？”

雪莉無言以對的笑笑，仍由他隨意的擺動着自己的兩隻手，“在賽車時可不能放鬆手上的力，我想大概只是習慣了。”

摩根放輕着力氣，緩慢的抖動着手，帶着她的手臂如波浪般上下起伏，“不過現在可不用比賽，所以忘掉那些費力的瑣事吧。我們只是在一艘小船上，周圍安靜得只剩小船飄蕩發出的一點聲響和盧卡斯時不時的幾聲悠閑叫喚。遠處岸上人群的喧鬧聲壓根傳不到這裏來……相當愜意啊。”

“嗯……”雪莉懶懶的哼了一聲，主動晃着手臂笑着說：“你如果再說下去，我可都要睡著了。”

“哈哈，”摩根輕笑了幾聲，收回觀賞景色的目光看向她，“你可千萬別睡著了，因為你要是睡著了說不定我會直接把你推下船。”

“不，”雪莉很快收起懶散的狀態，不過身體卻無意識的放鬆了許多，繼續晃動着手絲毫沒察覺摩根已漸漸收回力氣，“你肯定不會。”

“好吧，我確實不會。”摩根笑了笑，看了眼舒適的躺在另一側的盧卡斯，收回視線低頭看着兩人的四隻手，“你有找到感覺嗎？”

“也許？我不知道……”雪莉點點頭又搖搖頭，從他手中抽回手，軟塌塌的拍着他的手，“不過還好我們不在岸邊，不然岸上的人說不定會覺得我們倆很傻，哈哈……”

摩根明顯感覺到不同，轉過手反握住她的手，停住了她不斷循環的動作，欣慰的笑着說：“這可比剛才溫柔多了。”

“是嗎？”雪莉擰眉笑笑，見他肯定的點着頭，收回手士氣高漲的重新拿起魚竿拋出，“那……祝我好運吧。”

“加油啊。”摩根笑着鼓勵，看着她動作還算嫻熟的利用魚竿和漁輪使假餌模仿出小魚遊動的姿態，可惜卻遲遲沒有魚來咬餌。

他靠近她，伸出左手握住她握着漁輪把手的左手，抬起右手繞過她右肩和她一起握住魚竿，“好吧，或許我們的大魚比起食物更想要一些挑戰。所以這個時候，我們可以時不時的顫幾下魚竿或者假裝提幾下線，讓大魚以為這有條小魚受到驚嚇甚至試圖逃跑……”

摩根認真的講解並示範着，卻感覺她兩手的力氣與自己相左。下意識的低頭看她，這才見她似乎有些透不過氣，擔憂的問：“雪莉，你還好嗎？”

雪莉順勢動了動身子，感覺他隨即放下兩手站回一側，轉過身對他微微笑了笑，“我沒事。”

摩根看着她緊緊握住魚竿的手逐漸鬆散一些，還沒來得及再開口，她已為難的笑着說：“抱歉，我只是不太習慣被人從背後圈住……”

摩根愣了一下，接着便見她轉回身重新收竿微微向自己偏了偏頭，“我差不多聽明白你的意思了，可以先自己試試。”

“好的。”摩根回過神，站在一側對着她的側影抿了抿唇，“如果需要幫助，直接告訴我。”

雪莉扭過頭彎起笑眼，點點頭重新拋出竿。而摩根則不由得雙手叉腰，皺起眉默默打量着她。一瞬間聯想起她對咖喱海鮮的厭惡，對房屋的奇怪佈置，對副駕駛座的排斥，甚至是背上的紋身。

至於雪莉，在拋竿後手上便沒使多少力氣。只是這次卻不是因為得放鬆，而是因為她整個人因為雜亂的情緒變得有些沒精打采。

她隨意的拖着魚竿飄蕩在湖水中，不必去看身後的人也能猜到對方正滿心困惑的試圖“解剖”自己。而想到這一點更令她煩悶無比，毫無章法混亂的轉動着漁輪，暗自嘆息的對着湖面發獃。

盯着少有波瀾的湖面中倒映出的自己，她彷彿看見一個十歲的幼女光着身子孤零零的站在僅有一抹昏暗燈光的房間裏。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隨着他轉身的那瞬間屋子裏變得漆黑一片。他的聲音從變聲器中傳出，如同鬼叫般令人毛骨悚然，“到我這來，darling。”

她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氣，步伐沉穩的走到他面前，自覺的接過他手中那隻白玫瑰，“送給你的。”

她皺眉含了含唇，跟在他身側，熟稔的向沙發走去，“謝謝你。”

他笑了笑，走到沙發旁停下，等待她自覺的俯身躺在沙發上，“不必客氣。”

她伸長手將玫瑰放入面前的玻璃瓶中，拿起一旁的黑布綁住自己的雙眼，隨即便聽見吊燈被打開的聲音，只是她卻感覺不到光明。

他笑着拿過一旁綁好的繩子，緊緊握在手中，朝她的背部一鞭鞭抽下去。在聽見她發出的輕微啜泣聲后，立即停下，臉色不由得陰沉下來，“不想活了？”

她很快停下哽咽聲，偷偷地清了清嗓子，“不是。”

他滿意的勾了勾唇角，繼續着之前的動作，“尖叫遠比哭更能取悅人。”

她連連點頭，將所有的疼痛，委屈，不甘和隱忍化作一聲聲凄厲的無助的叫喚。

很快她的背部泛出血跡，他停下動作，幫她處理好傷口，關掉吊燈。愜意的躺在她身側，抬手繞過她的肩，將她攏入懷中，“為我講一個故事，愛麗絲。我知道阿曼達告訴過你很多故事。”

“你想聽什麼？”她悄悄的將頭偏向另一側，隨即便被他扳回，“別再鬧小脾氣，你已經很走運了。”

她出聲答應，片刻后聽見他說：“我想想啊，《麥田裏的守望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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