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考慮到正在假期中的jj必然會親自帶亨利去公園散步，還沒準備好出現在她面前的雪莉早起帶着盧卡斯在院子裏活動了一會兒，換上運動服獨自去了公園。

很快，雪莉便在亨利常去地之一的人工湖旁的綠道上找到他們。跟在他們身後，她好不悠閑的觀賞着遠處盛開的櫻花，時不時前移去視線看看稍遠處手牽着手的母子倆。

看着左側jj和右側亨利相對笑着說話，雪莉感覺周圍的人群或是景物已不復存在。而他們之間彷彿有面看不見摸不着的透明鏡子，正交錯了時空對望着。

繼續走着看着，左側jj就像時鐘的發條般被扭轉回去，取而代之的是小時候的自己。而右側亨利的頭髮不知不覺便長到披肩的位置，身上的衣服也被替換成了一件俏皮的碎花小裙子。

左側梳着馬尾的女孩兒像個小大人般雙手揣在口袋裏，放慢着腳步前行在長木公園的小徑上。右側披散着一頭金髮的女孩兒緊緊的拽着前者的上衣右袖口，顛着小步跟在一旁，扭過頭噘起小嘴聲音軟儒的問：“羅莎，還有多遠吶？”

羅莎笑着瞥了她一眼，糾正道：“你應該叫我姐姐。”

小女孩兒皺眉努了努嘴，拱起鼻子朝她哼了一聲，拽住她停在原地，跳着轉過身抬高了音量，“爸爸媽媽，還有多遠吶？”

身後那對悠閑的夫婦笑着隨口答：“噢y，不遠了。”

小女孩兒只好轉過身扯着羅莎繼續向前走，不滿意的鼓了鼓嘴，“他們剛才也是這麼說的，一定是在敷衍我。”

羅莎好笑的晃了晃她的手，“沒錯啊，他們本來就在敷衍你。”

小女孩兒揪了揪嘴，有氣無力的向前挪了幾步，忍不住再次扭過頭問：“你是真的知道還要多久，還是只想騙我叫你……你知道的？”

羅莎歡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嘴，“為什麼你從來不叫我姐姐？”

小女孩兒一本正經的回答：“在家裏，爸爸媽媽可以叫所有人的名字，你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如果誰的名字我都不能叫，對我來說是不是不太公平？”

羅莎擰眉認真的想了想，笑着看向她，“姬爾……你能想出這麼有邏輯的……歪理，真是太聰明了。”

姬爾像是聽不見她的話，百無聊賴的鼓着嘴，“隔壁家的瓦內桑連父母的名字都可以隨便叫，你們一定是合起伙來欺負我小。”

羅莎暗自挑了挑眉，心裏咕噥着“欺負的就是你”，又聽見她唉聲嘆氣的問：“到底還有多遠吶……”

羅莎抿了抿唇，隨口說：“快了。”

“上帝！羅莎！”聽她這麼回答，姬爾猛地停下腳步，撲進她懷裏舉着兩隻小粉拳捶着她的背，“你果然也打算敷衍我，還好我沒信你！”

羅莎笑着拉起她的手臂，試圖將她脫開，“好了，好了，還有十分鐘就到了。”

“真的？”姬爾猶疑的抬起腦袋確認道，見她點點頭才遲疑的回到身側向前走着，嚴肅的看着手錶，“開始計時了。如果過了十分鐘還沒到，我今天都不會理你了！”

羅莎好笑的抬手點點她的小腦袋瓜，“好吧好吧。”

姬爾一路盯着手錶拖着羅莎向前走着，十分鐘后忐忑的抬頭看見前方還有一段距離的觀鳥屋，歡呼雀躍着鬆開手奔了過去，“哦耶！我們終於到了！小鳥~我來看你們吶！你們在哪呀？快出來給我瞧瞧！”

jj當時歡天喜地的樣子如今仍舊曆歷在目，雪莉不由得笑了。回過神看見他們已停在前方，她便避開亨利的視線繼續向前走去，在經過他們身側時隱約聽見jj的聲音，“好了，爸爸一定做好早餐等着我們了。回家吧。”

沒回頭，繼續向前，雪莉另尋道路走出公園。再回想起摩根描述中處事嚴謹能夠獨當一面的jj，才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意識到——當初那個圍在身側撒嬌打鬧的小女孩兒，早已在歲月長河中與自己錯身而過，越離越遠。

回家吃完早餐，雪莉抱着盧卡斯軟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盯着手中的書本。目光停駐在翻開那一頁第一行的第一個詞上，瞳孔持續不受控的失着焦。

等再回過神時，書本並無翻動，而舒舒服服躺在她懷裏的盧卡斯已不知何時進入了夢鄉。她小心翼翼的抱着他起身，輕手輕腳的回到他的小窩，將他安置在柔軟的床褥上。

上樓沖涼換了身衣服，雪莉開車到jj家斜對面住宅的右側面停下，沒過多久便看見他們一家三口說說笑笑的上車了。以為他們是外出短途游，雪莉等他們的車離開一段距離后便跟了上去。

不過他們卻開去杜勒斯機場，將車停在了地下停車場。雪莉緊隨其後，找到車位，停下車等待着。沒過多久安靜的環境便被漸近的歡聲笑語打破，她下意識的向前視鏡掃去，只一眼便看見往日那張熟悉的面孔。

看着前視鏡中那位穿着隨意麵容溫和的金髮婦人，雪莉不由得怔住片刻。又看了幾眼鏡中三大一小的背影，她搖下車窗吸了幾口新鮮空氣，搭在方向盤上的雙手微微顫動着。

腦中飄然而出的女孩兒親密的叫喚聲只是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費城警署那位警員透過冰冷的電話線謹慎的腔調，“沒錯，我剛剛確認過。有關於羅莎琳·潔若的失蹤案在一年前已被銷除，銷案人是她父親……”

反覆迴響在耳邊的這番話令她感到一陣眩暈，雪莉移開手撫着額擱在左側的車窗上。對於當時放下貝絲辦公室電話聽筒后滿腔憤怒的自己感到有些陌生，但也並不代表如今的自己再回想時的心灰意冷會蕩然無存。

定了定神，她無意識的苦笑了一下。將車開出停車場，徑直去了健身房。拿出留在更衣室柜子裏的一套運動內衣換上，紮起披肩的捲髮，用頭繩網住額前的劉海。

鎖好柜子，打濕毛巾后擰乾水搭在脖子上，雪莉走出更衣室。一路活動着身體走上跑步機，機械的跟隨跑帶踩着步子。累了就減下速度，緩一口氣再繼續揮灑汗水。

身體做着簡單的劇烈運動，即使雜念再多，雪莉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再想下去，在某種程度上有種心情舒暢下來的錯覺。並無太多思考的雪莉自然沒有留意到和同伴說著話從健身教室走出的摩根，而對方去前台買了水休息一會兒便打算原路返回。

走在並不柔軟的地毯上，摩根無意識的轉過頭掃着左側一排跑步機上一個個圓潤翹挺的臀部，不得不說很是賞心悅目。繼續向前走着，就要收回目光時，他恰巧掃到稍遠處一人印有大片自臀部向上延伸的紋身。

花紋十分細膩，着色相當清晰，一眼便能識出那是一大片薰衣草。紋過紋身的摩根很清楚紋這麼大片範圍時該有多疼，不由得便好奇的抬起視線看向那人的側臉，語氣不太肯定的輕聲自語道：“……雪莉？”

身旁的同伴不解的問向他，摩根笑着解釋了幾句，讓對方先回了健身教室。而他則遲疑的走到她身側，確定是她無誤后不由得還是有些驚訝，“雪莉？”

原本就放空思緒的雪莉在跟隨聲音扭頭看見摩根后，不由得大吃一驚，頓時忘記自己此刻正在跑步機上，“噢，你……”

“噢！”話還未說完，突然停下腳步的雪莉險些便滑倒在跑步機上。索性此時的速度並不快，摩根只一伸手便穩住了她，卻察覺她的手竟有些發抖。

下意識的看向跑步機，而對方已急促的伸手摁掉了開關。摩根不自覺的疑問的看着她，而對方則躲避着他的目光抽回手轉身徑直向前走去，略帶着一絲笑音說：“沒想到在這也能遇到你。”

快步走到她身側，摩根微微一笑，看向她，“一個人？”

雪莉舔舔唇，扭過頭對他抿了抿唇，“一個人。”

儘管她的眼角微彎，唇角依舊帶笑，不過摩根卻清楚的感覺到她整張臉上彷彿由內向外湧來的一股心酸，“心情不好？”

停下腳步，抱起手臂，雪莉無奈的歪了歪頭，扯着唇角對他說：“沒有，我只是有點累了。”

先發制人的向前走了幾步，摩根轉過身擋住她走向更衣室的路，語氣關切的指出，“在你心不在焉卻不停歇的跑了一個小時以上以至於肌肉都開始抽搐，你當然會累了。”

感覺自己面前彷彿有隻巨大的蚊子嗡嗡作響，雪莉有氣無力的挑了挑眉。索性也懶得假裝下去，懨懨的抬起步子想要繞開他，“就像你說的那樣，我累了，有點筋疲力盡了。”

摩根錯身擋住去路，不死心的問：“出什麼事了？”

側過頭無力的吐了口氣，雪莉扭回頭，莫名的覺得他一副緊張的神情有些好笑，一本正經的警告，“別再對我做側寫了，德瑞克……”

見她似乎有所好轉，摩根無辜的笑着挑眉，為自己辯解，“我只是擔心你。”

繞過他向前走着，雪莉放下手，抱起手臂搖搖頭，“你再這樣，我可不敢和你做朋友了。”

走在她身側，摩根一臉討好的笑着，“好吧好吧，你準備去哪呢？”

扭過頭看着他一臉狡黠的笑容，雪莉不由得皺皺眉，“……回家。”

再次上前攔在她面前，摩根恭敬的笑着邀請，“不如和我一起去潮汐湖釣魚？”

見她想要開口，摩根搶先攔住她可能出口的無數種推辭，煞有介事的點着頭，托着下巴思索着，“如果你不討厭我，心情也不錯，基本上沒可能會不去。”

懊惱的擰眉笑了笑，雪莉抬手捶了他一拳，“你在威脅我？”

摩根笑嘻嘻的否認，“沒有，或者你也可以承認其中一點。”

雪莉眼中含笑，默不作聲的打量着他。而摩根擅自將她的低靡情緒與前天晚上的八卦緋聞聯繫起來，收了收笑，誠懇的勸道：“雪莉，開心點，別給其他人任何機會能夠肆意橫行在你自己的生活里。”

雪莉想了想，笑着點着頭繞過他向前走去，“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這麼說，不過我喜歡這句話。”

摩根跟在她身側笑着問：“所以？”

雪莉繼續向前走着，快到更衣室時停下，故作嫌棄的笑了笑，“我討厭你，不過我會和你一起去潮汐湖。”

不等摩根開口，雪莉轉過身快走進時，又回過頭饒有興緻的補充道：“說起來，長這麼大我還沒釣過魚呢。”

“我會教你，”看着她的背影，摩根笑着走進另一側的更衣室，“雖然我也是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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