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其人其事
第一章其人其事
雞叫頭遍,正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東院緊靠着正院的三間房,陸陸續續亮起了燈。東屋的炕頭上,一盞煤油燈忽閃忽閃的,似乎遠遠哈出一口氣就能吹滅。
“還早,再躺會!”男人的聲音帶着初醒的沙啞,呢喃了一句,翻了個身,將被子緊了緊,“嘶”了一聲,又道:“炕涼了,怪冷的!多穿點。”
“睡你的吧!凈操閑心。”女人吸了一口涼氣,嗔了男人一句。趕緊把靛青色的腰帶又緊了緊,好似這樣就能暖上一些。這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眼梢眉角有了些許皺紋,聲音卻格外的清脆幹練。
這是山南村鄭家老三兩口子。
兩口子正說著話,院裏就有了響動。兩人對視了一眼,都輕輕的嘆了口氣。這是幾個孩子已經起了。
要說起鄭老三鄭叄水錢春娥兩口子這輩子最得意的,莫過於自家的幾個孩子。
“別躺了,起吧!桔子進了廚房,熱水怕是一會就好。”錢氏把頭髮隨手挽了個髻,一根木簪子固定住,又去給鄭老三遞衣裳。
“小姑奶奶,這大冷的天,咋用冷水洗!這熱水馬上就好,凍病了咋整!”院裏傳來大女兒壓低嗓子教訓小女兒的聲音。
兩口子相視一笑,再苦再難渾身都是勁。男人打理自己,女人坐在炕沿上收拾被褥,靜靜的聽着幾個孩子忙活的聲音,那樣生機勃勃,像是最美的樂曲,百聽不厭。
“沒事,那是剛打上來的井水,溫着呢。”鄭青松把水桶的水倒入水缸,看看水缸滿了,拿了掃帚,清掃院子。他是三房長子,有一個比他大一盞茶功夫的雙胞胎姐姐鄭青桔。
“你們就慣她吧。”說完扭身回了廚房。
鄭青鸞偷笑着道:“大哥,一會陪我出去一趟。”鄭青松雖是三房長子,但家族排行第三,平時大家都喊他三郎。
還不待三郎應答,一個聲音應道:“去哪呀?”
鄭青鸞回過頭,正看到從後院劈完柴回來的鄭青柏。他一身灰短葛夾衣,更顯身材修長,渾身冒着熱氣,可見劈柴真是個體力活。他是三房次子,五郎。
“廟裏。”鄭青鸞神秘一笑,不欲多言。
鄭青桔端着一瓢熱水過來,倒在臉盆里,示意三郎五郎趁熱梳洗,接話道:“又去騙錢!”如果忽略他眼裏的亮光,你倒是可以把他當作一個有道德底線的人。
鄭青鸞“嗤”了一聲,道:“庸俗了不是?談錢多俗呀!”她不以為然的擺擺手,“我們捐贈的是佛學文化,是無價之寶,我這是去種因。至於果嘛,自有定數的。”
“什麼因呀果呀的?我看是一大早閑的!”錢氏聽的好笑,掀開門帘走出來,邊往廚房走邊圍圍裙。嘴裏再不停的安排活計,“三郎五郎去清牲口圈,鸞兒,燒火去,桔子做飯。豬和雞鴨娘去喂。吃完飯,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兄弟姐妹四個應了一聲,嬉笑着忙活去了。
鄭青鸞坐在灶前,一邊看着火,一邊給蘿蔔削皮。吃了一冬的鹹菜,酸菜,熗個酸辣蘿蔔絲,滋味肯定不錯。這還是昨天晚飯後特特從土裏挖出來的。將蘿蔔埋在濕土裏,是防止蘿蔔粇的有效方法。
“姐,給小八蒸個蛋羹吧。昨個小八看見七郎吃雞蛋,口水差點掉下來。”鄭青鸞心疼的道。小八是三房最小的孩子,也是鄭家迄今為止最小的孩子,鄭青楓,今年八歲。七郎是五房的獨子鄭青柳。兩人一個前一年的年尾,一個次一年的年頭。說是差一歲,實際也就三個月。五房就七郎一個孩子,吃的用的自是比小八好上許多。連個頭都比小八高小半頭,因此,家裏哥哥姐姐都疼他,有好吃的都可着他。
鄭青桔稍猶豫了一下,從罐子裏撿了個大個的出來。
錢氏喂完豬,正準備去廚房舀了水洗手,聽見小閨女的話,心裏酸澀,到底是虧了孩子嘴,傷了些身。就聽見大閨女道:“你當我是捨不得個把雞蛋?還不是正院的老太太,上門收雞蛋較真那勁,我不願意跟她叨咕。”
要說這鄭家,鄭滿囤這一支無疑是山南村鄭家重要而龐大的一支。據說這鄭滿囤的爹年輕的時候去關外淘金,賺下這百畝良田,四畝的宅基地。院子是規規整整的長方形,東西長,南北窄。坐北朝南沿東西方向一字排開建起了一溜青磚大瓦房。從大門進去,左右各一個門房,充當雜物房。再往前走五六步,寬五米高三米,刻着五福臨門的壁照遮住了視線,擋住了去路。而朝東西方向各有一條石子路,通往東院,西院。兩院又各有房子兩棟,中間半人高的青磚圍成的花牆獨立開來。每棟正房三間,堂屋和東西兩個房間,緊靠東西兩個房間,是兩耳房。東院住着三房四房,西院住着大房五房,老二鄭雙木是幾歲離家,再沒回來過,只得消息說已成家立業。照壁後面就是正院,正院稍大,多建了東西廂房,其餘都一樣,連後院的牲口棚,前院的菜院子都像是拿尺子丈量的一般,整整齊齊。
這正院上房,就住着鄭滿囤趙桃花兩口子。這正院老太太,說的就是趙氏。
鄭家是半分家的形式。這鄭家雖然人丁興旺,但百畝田地全佃給佃戶收六成租子。田地全攥在老頭老太太手裏,收了租,按成人每天半斤糧,孩子每天三兩糧食分給各房。各房自己開火,不夠的自己掙錢填補。除此外,每個媳婦一天得交一個荷包,每家都得養豬兩頭,雞十隻鴨五隻。因為老太太每十天要來收雞蛋四十隻,鴨蛋二十個。一隻雞兩天下一個蛋,十天五個蛋,十隻雞五十個蛋,人家老太太只收四十,還給你剩下了不是?每年上交兩百斤豬肉,兩頭豬喂一年也就一百三四十斤,兩頭豬能餘五六十斤肉。從這裏扣掉買豬仔的成本,能結餘十來斤肉,剛夠夠過年的。這還得豬和雞無病無災聽話的下蛋長肉才行,再加上買米糠的錢,打豬草的時間,這妥妥的給老太太扛長工的節奏。老太太用孝壓下來,不能不低頭。
鄭青鸞想到老太太的種種舉動,冷笑一聲:“沒事,準備了三個多月了,今天的收穫不會小。我回來的時候買點肉,晚上燉肉吃。”
鄭青桔這才鬆了一口氣。
錢氏進了廚房,舀了一瓢水,咬牙道:“再打兩雞蛋,用大蔥炒一盤,殺殺饞,三郎和鸞兒吃完飯要趕遠路,熱兩窩窩帶上。”
錢氏洗完手,去叫小八起床。
堂屋裏鄭叄水把抄好的兩頁書稿仔細的收起來,去院裏梳洗,問:“是去寶華寺嗎?那可得抓緊。”
鄭青鸞含糊的應了一聲,喊了一聲“吃飯了”。三郎五郎也洗了手進堂屋。
小米稀飯,裏面放了剁碎的野菜乾,夾上一筷子鹹菜,一碗飯都咸津津的。一碗大蔥炒雞蛋,錢氏一股腦的撥進五個孩子的碗裏,催促道:“快吃。”
小八看自己面前多了一碗蛋羹,眼神亮了一下,懂事的要將蛋羹也分了,最後每人用筷子挑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吃了。他才抿嘴笑着,吃的很滿足。
鄭青鸞三兩口就吃完了飯,進屋提了一個藍色碎花的小包裹,就見三郎已經背上背簍,錢氏正往裏放乾糧,叮嚀道:“看好你妹妹,別走丟了。”又摸索着衣角,掏出五文錢來,“拿着,萬一用到呢。”
鄭青鸞也沒接,拉着三郎就走,順手拿了一個小背簍,也是昨晚準備好的,把包裹扔進背簍,背上就走。
這時候天還沒亮透,整個村子剛剛蘇醒,路上沒有行人。冷風刮在臉上,鄭青鸞凍的直打哆嗦。見三郎要朝官道方向去,她趕緊拉住,道:“先別問,跟我走。”
這個哥哥最是沉默寡言,心思又最透亮。什麼也沒問,跟着就朝山腳下走去。這山名叫棲鳳山,也就二三百米高,起伏連綿數十里,翻過山就是雲池縣城。南山村就隸屬於雲池縣關山鎮,坐落在棲鳳山腳下,往南走一刻鐘,就是關山鎮,往北翻過山樑,就是縣城。若走官道去縣城,要多走二三十里。
一路無話,到山腳下,鄭青鸞拉着三郎在樹叢中不停的繞行,不過一盞茶功夫,面前沒有雜樹枯草,一塊巨大的石壁擋住了去路。三郎疑惑的看着神情專註的妹妹,卻見她繞道石壁的東側,閃身不見了蹤影。三郎大急,連忙跟過去。
“大哥別急,把手給我。別怕,這是五行八卦的障眼法,我牽着你走。”
鄭三郎應了一聲,任由鄭青鸞拉着他在黑暗裏穿行。大約走了百十步,豁然又明朗,這是個只有半畝大小不規則盆地,從石頭縫隙里鑽出細小的山溪穿過盆地,又消失在山縫裏。
“這裏應該住過一個精通五行八卦的人,要麼躲避仇家,要麼躲避戰亂。”鄭青鸞感覺到三郎的緊張,慢慢的講述着,“我是年前進山拾柴火發現的。”
鄭三郎點點頭,道:“你整天往道觀里跑,就學了五行八卦吧。”
鄭青鸞抿嘴笑,沒否認。她總不能說是上輩子從考古專業的老教授那學來的吧。“咱們一會就從那裏的路走。”鄭青鸞指着一塊嶙峋的巨石。
鄭三郎點點頭,雖然在他眼裏,巨石是和山體連在一起的。
“我年前把這半畝地收拾個一下,灑了菜種,想着盆地四面皆山,它被圍在山腹,總比外面暖和,就灑了菜種,蓋了厚厚的枯草,現在該能長出一些了吧。”說著放下背簍,掰開蓋着的枯草。果然見貼着地皮長着嫩嫩的菠菜,因為缺少陽光,菜葉子不是濃重的墨綠色,而是黃綠色的嬌柔之色。
鄭青鸞把自己背簍里的小鏟子小鐮刀拿出來,遞給三郎,自己負責扒開上面的草,鄭三郎挖菜,挑長的大些的挖,挖過的再用枯草輕輕的蓋上。菠菜收了十來斤,韭菜只有一匝長,也割了四五斤,與其說是韭菜,倒不如說是韭黃更恰當。小油菜的葉子也長的格外纖細,也只有成人的手指長,也就三四斤的樣子。
兩人忙活了半個時辰,才收完。“這些能買個好價。”三郎邊用溪水洗手邊道,“還能收上幾茬,得空了過來補點種,有這些收成,能熬兩個月。”他似乎鬆了一口氣。
去年遭了蟲災,收成少了一半,扛過了冬天,這青黃不接的二三月才是最難熬的。
“是呢!家裏的糧食也就夠半個月的。”鄭青鸞嘆了口氣,指着石壁上不大的洞口道:“三哥,你看。那個山洞別看洞口不大,裏面卻特別寬敞。石床石桌,灶台,鍋碗瓢盆都不缺。以後我們恐怕得常來,這地我也收拾不了。還有以後進城也方便。家裏人知道就行,誰也別告訴。萬一有個天災*,也有個躲的地方。”
“嗯!誰也不說。”說著背起背簍,道:“走吧,趁着菜新鮮,趕緊賣了,說不準能趕個早市。”鄭三郎掂了掂重量,盤算着按肉價算,能換個小兩百文。
“不趕早市。”鄭青鸞俏皮的笑笑,“我打聽了,張大戶的老娘明天做壽,宴請縣太爺和鄉紳,咱們宰大戶去。”
說著拉着鄭三郎就走。果然繞過石壁又在黑暗中行了百十步,就聽見溪水潺潺之聲傳來,再行數十步,有微弱的光不知從什麼地方透過來,這地下河的小分支從山腹中穿過,水流很小,沿着溪水岸邊走了半個時辰,又不見去路。鄭青鸞拉着鄭三郎又在黑暗中行了百十步,外面的光線刺的人掙不開眼。他們出現在離官道只有兩三百米遠的山腳下。沿官道再行不到一里路程,就是縣城最繁華的南門。
“這就到了。”鄭三郎目瞪口呆。隨即看到官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怕別人看到他們兄妹突然出現,有些緊張。
“別人以為咱們去解手了。你回頭看看!”鄭青鸞握握三郎的手,道。
鄭三郎回過頭,果然,身後是連洞都沒有的石壁。他瞬間放鬆了,暗暗想:世間果然是有高人的。
“走吧。”鄭青鸞把自己背簍里的包袱皮解下來,蓋在三郎背上的青菜上,這才滿意的朝縣城走去。
南門裏,早市熱鬧非常。鄭青鸞和三郎沒有停留,直接去了張大戶家所在的西城。
門口,正有兩個小廝清洗青石板路。鄭青鸞小聲叮嚀三郎:“待會不管我說什麼,大哥都別出聲,也別露出來。”
鄭三郎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應了,又補充道:“別太過火。”
他是知道這個小妹的,自打半年前病了兩月,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去年冬天她是整天呆在道觀里,碰上來求籤算卦的,總是能忽悠的人掏幾個銅板。甚至有兩個求子的婦人應驗了。她每天也有十幾文的進賬貼補家用。
就見鄭青鸞跑過去,拍了拍一個小廝的背,惡聲惡氣的道:“快叫你們家老爺,府城朋友知道老太太過壽,特送賀禮來了。”說著揭開背簍上的包袱皮,露出鮮嫩的青菜來。
那小廝唬了一跳,看看兩個半大的少年。
因為家裏條件實在艱難,鄭青鸞穿的是五郎的舊衣,她雖然才十一歲,但長到了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又沒有姑娘家的纖細柔弱。鄭青桔雖是大姐,才將將一米六,又是弱柳扶風的體形,她的衣服鄭青鸞是穿不了的。也許鄭家人本就都生的高,再加上錢氏在女子中也是少有的高挑,父母雙方的基因使得他們個個高挑。鄭青鸞不耐煩辮子,出門總是先把頭髮綁成馬尾,進山是怕樹枝掛頭髮,又將馬尾繞在頭頂,用麻繩綁了,跟男子髮式差別不大。
就見兩人身上的塵土,顯然是趕了遠路來的。忙稱“稍等。”就往門裏跑。
半盞茶的功夫,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快步前來,細細的打量了二人一眼,見兩人生的相貌堂堂,眼神清澈,便點點頭,再看見一背簍的青菜,臉上就帶了笑,問道:“敢問小哥,貴主人高姓大名?”見鄭青鸞眼帶疑問的看着他,“我是張府的管家。”
鄭青鸞不好意思的笑笑,滿臉憨厚,見門口放着個盛水的桶,水已見底,就自顧自的把桶里的水倒了,從背簍里把三種菜分了一半到桶里,道:“好了。”又憨厚的一笑,對三郎道:“哥,走了!”拉着三郎就走。
那管家大急,怎麼就走了?“小哥!你這好歹交代清楚呀。”
“交代什麼?我就是負責送禮的。禮到就行了。”說著又走了幾步,管家趕緊拉住。
“我說,你總得告訴我這是誰送的?誰把菜給你的吧。”管家覺得他遇見個二愣子。
“你問這呀。府城大戶的少爺讓人從琉璃暖房裏摘得,說是把太夫人的十幾學士移了,種的。”說完肯定的點點頭。
管家看看這小子長的滿臉聰明相,沒想到是個傻的。“那是誰家的少爺,你知道嗎?”
“知道。東家家的。”說完一副待表揚的神情。鄭三郎看着管家被噎的樣,差點沒憋住,笑出聲來。忙低下頭。
“少爺說,二傻呀,你把那青菜一半給張家,替我給老太太賀壽。雖然一面之緣,但以後少不得生意上要來往的。另一半你去寶華寺送給方丈,就說這是半年的香油錢。你別傻愣愣的拿着大框送禮,先分好再去,免得又給少爺得罪人。唉,不傻的貪,不貪的傻,你說少爺我容易嗎?”鄭青鸞一臉紈絝樣的說著話。說完愣了一下,大哭道:“你們把菜給我,我分好再送來。你們當沒看見我。”
說著就要去拿桶里的菜。管家有些哭笑不得,他大概明白了原委,這人是老爺在府城認識的生意人,有一面之緣,偶爾聽見老太太過壽,送分禮,禮多人不怪,以後見面也多了三分情。家裏的下人中就這二傻兄弟雖傻,但忠義,託了他們來。管家自覺想通了其中的關翹,忙道:“我們自是不會怪罪你們少爺。人說,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何況這樣稀罕的玩意。”
“真的?”鄭青鸞帶着哭音,憨憨的問,見管家點點頭,又道:“你跟我們少爺一樣,都是好人。”又猶豫了一下,道:“你們的菜夠嗎?要不我多分你一些?”
管家心中一動,道:“那你把餘下的賣給我?”心下想到,這東西這個時節不多見,少不得要給縣裏的官老爺回上半斤一斤的禮,這是難得的體面。
鄭青鸞暗暗鬆了一口氣,心下暗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鄭三郎此時也明白了,臉上越發的不動聲色,看着就添了幾分呆傻。
就見鄭青鸞搖着頭道:“不賣!要去添半年香油錢。少爺交代的。”鄭三郎的心都揪起來了,寶華寺半年香油錢可是二十兩銀子。
二十兩銀子,對張家來說,真心不貴,管家暗喜,道:“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們老爺是你們少爺的朋友,我拿二十兩銀子,你去添香油錢也是一樣的。你們少爺要是在,也會贊同的。”見鄭青鸞面上有猶豫之色,又道:“你們少爺也沒讓你不賣,對不對?”
鄭青鸞點點頭,艱難的道:“你是好人,好人不會騙我。我信你。”
管家大喜,忙摸出四個五兩的小元寶遞過去。就見那小子看也不看的扔進背簍里。心想,這還真是個憨人。又摸出半兩的小銀角子,道:“勞你們兄弟跑一趟,這些銀子,去喝杯茶。”
鄭青鸞看了管家一眼,笑的越發憨厚,“我不要銀子。銀子不會用,買東西別人老騙我。你給我銅板吧,我會數銅板。”
管家愣了愣,笑着收回銀子,把腰上的荷包遞過去,就見那小子高興的接了,小心的揣在懷裏,背上背簍,拉着啞巴哥哥,朝他們拜拜手,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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