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鬼母魅影 瘟疫橫行（上）

周小蝶與「流氓和尚」睡到下午才醒來，「流氓和尚」額頭的包還沒有消失，彷彿額頭皮膚下藏有一塊橢圓倒立的石頭，夏小雨看在眼裏，心疼萬分，找來創口貼，在和尚眉心貼了一道「X」形，遮掩凸起的疙瘩，低聲埋怨道：「小蝶姐姐是有大本領的人，你又沒有什麼法力，何必跟她一起爭強好勝？咱們老老實實過日子就是了，不要跟着她到處招惹是非了！」夏小雨昨晚聽周小蝶說及有關童子鬼母的種種恐怖之處，一直擔心和尚的安危，此刻趁着吃完「午飯」跟和尚一起收拾碗碟時，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

和尚知道她是在擔心自己，雖然對她的話不以為然，卻不辯駁，只是呵呵傻笑。夏小雨掬起一捧水澆在和尚光頭上，佯怒道：「你瞧瞧你，整天傻呵呵的，被人賣了還要替別人數錢呢！」

「誰被人賣了？」周小蝶又穿上道袍，伸手向後，從衣領中抽出辮子，腦袋探進廚房道，「和尚，你們小夫妻倆嘀咕什麼呢？快點出門打探消息去！」

和尚和女鬼都鬧個大紅臉。夏小雨連忙把他推出廚房，道：「你快些去吧，晚上早點回家，我做好飯等你！」

「好體貼的情人啊——」周小蝶倚靠在門邊，陰陽怪氣的說。和尚逃也似的跑到樓上，取來袈裟披在身上，一身火紅，顯得甚是精神。他來到樓下，卻見周小蝶把貓太子抱在懷裏，不由詫異道：「小蝶道友，你這是何意？」

「不要叫我道友，顯得多生分，叫我小蝶好了。」周小蝶撫摸黑貓的頭，道，「貓對鬼魂的感知力，比人類靈敏得多，特別是黑貓，左眼觀陰，右眼看陽，更何況修鍊有成的黑貓妖？」她拍拍黑貓腦袋，習慣性的拋出誘餌道：「太子，你若做的好的話，姐姐有獎勵哦！請你抽煙！」

女道士從袖子裏掏出一包開了封的金皖，抽出一根，塞進小貓嘴裏，給它點上火，笑眯眯道：「抽一口試試！」

貓太子小心翼翼吸了口煙，特醇香煙的味道很快將這隻墮落的貓俘虜了，只見它眼睛一亮，立刻把老主人丟在腦後，連忙討好的說：「謝謝主人打賞！」貓太子跳到周小蝶肩頭，舒舒服服的趴下來，伸出兩隻爪子夾住香煙，眯着眼睛深深抽上一口，對着和尚光頭吹了一口香煙，囂張道：「和尚，還不趕緊出發？」

黃教授氣得要死，對這個叛徒道：「你敢對主人無禮，看我不扒了你一身貓皮！」貓太子見風使舵，連忙陪笑道：「教授，你這是說哪裏話來？咱們是好兄弟，和尚是主人，周小蝶也是主人，何須分彼此？」對和尚客氣道：「主人，咱們該出發了。」

聶小刀擔憂的說：「太子，抽煙對身體不好，還是少抽為妙。抽煙，在佛家看來，是今生現行報，今生種下的業，今生承受的果。抽煙是業，得了一身病是果。」

周小蝶毫不在乎道：「和尚你這話可就錯了，像我們修道之人，香煙根本無法危害我們的身體，何來的惡果？平日裏修道絕情禁慾，如果連香煙也不能抽，活着就更沒有意思了。」黑貓連忙點頭稱是。

和尚聽她說得在理，也是無可奈何，只得任由他們墮落下去。兩人一妖正要出門，只見大茶壺鬼鬼祟祟的溜了下來，茶壺蓋上滿是淫蕩的笑意，低眉道：「主人，您這就出門了？您不多坐一會兒？您這可是去學校？」它揭開茶壺蓋，從裏面拿出一株鮮艷欲滴的玫瑰花，跳到和尚肩頭，插在他耳朵上，嘻嘻道：「主人，這株花千萬不要摘下，去學校定有奇遇！」

「奇遇說不上，不過，」周小蝶看到花枝招展的和尚，掩嘴笑道：「你家主人會被請到輔導員辦公室喝茶！」和尚彷彿看到崔Sir在他耳邊發出咆哮的樣子，不由打個冷戰，慌忙取下鮮花，猶豫一下，遞給夏小雨，道：「我下午蹺課，出去有些事情要辦，還是明天再奇遇吧。」說罷，連忙逃出房子。周小蝶微微一笑，抱着貓太子也跟了上去。

女鬼收到玫瑰花，一臉幸福，陶醉得不知怎麼辦是好。大茶壺沮喪道：「可惜了，已經給主人約會了一個女孩子，看來要泡湯了。」它從肚子裏拿出一張紙，只見上面寫着密密麻麻全都是女孩子的名字和年齡愛好，大茶壺把第一個名字劃掉，轉憂為喜道：「去掉一個，還有三十個女孩子，足以把下月的進程安排得滿滿的！」

「那是什麼？」女鬼警覺的看着它，道：「拿來我看看！」

「不給！」大茶壺得意洋洋道，「這是我和熊貓忙活幾天的成果！我們每天泡在QQ上聊天，幫主人物色合適的對象，目前已經大有收穫！」大茶壺一蹦三跳，溜到樓上房間裏，與熊貓嘀嘀咕咕，不知商量些什麼，不時傳出一陣淫蕩的笑聲。夏小雨有種強烈的危機感，她悄悄來到樓上，穿牆而入，只見熊貓正在上網跟一個女孩視頻聊天。

熊貓自從修鍊成為電腦後，便以聶小刀的形象出現在顯示屏上，倒免去了攝像頭，直接把自己的形象傳送到對方電腦，讓對方誤以為是真人聊天。

夏小雨見那聊天的女孩長得靈動可愛，心中沮喪萬分：「它們這樣做，也是為小刀學長好，我是什麼人？不過是一個還沒有轉世投胎的女鬼罷了，還能有什麼奢望？」她悄悄下樓，獨自坐在地上發獃，多愁善感的女鬼突然有種強烈的傾訴的**，她拿起電話，撥通自己家的號碼。聶小刀家本沒有開通電話，熊貓入侵電信網絡后，順便將電話開通，不過沒有人用過。

父母在家，聽到夏小雨的聲音，兩位老人老淚縱橫，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女鬼期期艾艾的說自己很好，目前在一間公司打工，暑假有可能不回家了，前些天的死亡消息不過是同學在跟他們開玩笑，無須擔心。

夏小雨流着眼淚，不知不覺煲了一個小時的電話粥，掛斷電話時，她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眼淚包圍了。那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淚珠，靜靜的漂浮在她周圍，有着珍珠般動人光澤。女孩不由看得痴了。

聶小刀和周小蝶此次出門調查的是第二人民醫院，他們調查的方向是看看醫院裏有沒有異常死亡的病人，如果無法找到死者的靈魂，則說明極有可能被厲鬼吞噬。有貓太子在，每一個死者的靈魂都被輕而易舉找到，並沒有一出異常案例。兩人一妖忙活了一下午，筋疲力盡，坐在醫院凳子上。周小蝶伸個懶腰，胸脯挺得老高，無精打采道：「不可能啊，那童子鬼母是何等兇悍，怎會銷聲匿跡？」

和尚耳朵敏銳，突然聽到路過的護士對旁邊的醫生道：「肖醫生，怎麼今天患感冒的病人這麼多啊？是不是流感爆發了？」只聽那醫生笑道：「病人多有什麼不好？增加醫院收入，你我的工資也會上漲不少！」

「可是這種感冒爆發的太奇怪了！」那護士皺眉道，「病人無精打采不說，反而不停地往外吐黑水，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癥狀，倒像是中邪了！連咱們醫院的醫生也有不少人都感染了呢！」

「不要瞎說！」肖醫生正色道，「目前醫院正在研究，究竟是那種病毒引發的流感，想必過幾天就會有結果。這年頭，人什麼東西都敢吃，也不怕得病。依我看這種病毒，又是胡亂吃東西引發的變體……」

和尚精神一振，拉着周小蝶就往內科跑去，貓太子連忙跳到和尚肩頭，也跟過去。候診室里，內科的護士看到和尚頭上的創可貼，笑道：「這位同志，您走錯地方了，外傷應該去掛外科！」

和尚不答理她，四處張望，只見候診室內人滿為患，一個個都是無精打採的病人，有的還不停嘔吐，吐出來的東西是一灘黑水，腥臭無比。嘔吐物中似乎有些東西不停蠕動，像是活動的腸子，和尚揉揉眼睛，再看時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你發現了什麼？」周小蝶見和尚面色凝重，小聲問道。

和尚悄聲道：「你仔細觀察病人的額頭，是不是有一團黑氣？」周小蝶連忙看去，只見每個病人都是額頭一片煞氣，目光失去靈動色彩，低聲道：「不錯，應該是被戾氣腐蝕靈魂后的癥狀！」

貓太子趴在主人耳邊，哼哼唧唧道：「他們吐出的黑水中，有一團團腸子，不過你們應該看不到，這是我們黑貓獨有的陰陽眼！」和尚一驚，道：「你也看到了？我還以為是我的幻覺！這裏頭有古怪！」他問道：「小蝶，你見多識廣，可知厲鬼傳播瘟疫的手段有哪些？」

「傳播手段太多了，不過如此大規模的傳播手段無外乎肢體接觸和飲食傳播！」周小蝶眼睛一亮，猛然想到一點，恰恰和尚也醒悟過來，兩人同時道：「水！」

「是自來水！」

「不錯，每個人每天都需要喝水，而瘟疫最佳的傳播途徑，莫過於通過自來水傳播！」和尚抱着貓太子就沖了出去，周小蝶緊跟其後，只見和尚一路衝進洗手間，連忙也跟了過去，這才想起這是男洗手間。「晦氣！整天跟着這死和尚，我也變得沒腦子起來了！」周小蝶索性故作不知，大搖大擺地走進去。廁所里的男人們全都嚇傻了，一個個奪路而逃。

「男廁進來一個女精神病人！」

和尚將貓太子放在洗手台上，打開水龍頭，急促道：「太子，快看看是否有異狀？」貓太子盯着流下的水柱，點頭道：「跟病人吐出的黑水一樣，裏面全都是蠕動的腸子！」

「好毒！」和尚眼前一黑，喃喃道，「這是要將我們未央市所有人都殺個精光啊……」

「百萬人的性命，百萬靈魂，童子鬼母果然是大手筆！」周小蝶嘻嘻笑道，「不過，可惜的是她遇到了我們！妖和尚，這可是咱們積攢功德的大好機會！」

和尚掬起一捧水，實在難以想像，這維持生命萬物最基本生陳代謝的物質，此刻竟然成了最厲害的殺人兇器，呆了一時，道：「小蝶，咱們午飯用的也是自來水，為什麼咱們沒有事情？」

「咱們好歹也是修道之人，這一點戾氣哪能要了修道之人性命？」周小蝶蹙眉道，「不過，童子鬼母此舉卻也暴露了她的行蹤，她要麼在自來水廠的過濾池裏，要麼就在東圃水庫！」

「事不宜遲，咱們趕快去找到她，以免釀出更大的禍事！」

周小蝶嘆了口氣，道：「現在還沒到夜間，鬼母肯定沉寂在水底，躲避陽光，去了也是白搭，不如晚上再去。」她想想道：「今晚肯定有場惡戰，我先回家畫一些道符，做足準備。」和尚點頭稱是。兩人一妖走出洗手間，只見迎面走來十幾個彪壯的白大褂，旁邊有人指指點點道：「就是那個神經病，衝進了男洗手間！還有那和尚，瞧瞧那衣着，就不像正常人！」

幾個白大褂虎虎地撲上來，七手八腳將周小蝶掀翻在地，摁住了。周小蝶雖然是個修道之人，但是修鍊駁雜，對於氣力二魄的修鍊不足，只有道符在手時，才能激發潛力變作以一敵萬的高手，此刻還沒來得及施展法術，就被人摁住了手腳，只得叫道：「和尚救命！」

「快些準備鎮定劑，那和尚也不是正常人，不要讓他跑了！」幾個白大褂擦拳磨掌，向和尚撲來。貓太子小聲道：「主人，要不要我去宰了他們？」

和尚皺眉道：「不用！」貓太子冷笑連連，心道：「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倒要看你怎麼渡過難關！」

那幾個白大褂剛剛撲上來，突然覺得領子一緊，接着騰身而起，被和尚丟了出去。

「這瘋子力大無窮，大家小心了！」

話音未落，只見空中飛起的白色人影此起彼伏，全都被和尚揪着領子扔了出去。十幾個白大褂一個接着一個，一個摞着一個，被丟進洗手間裏。

「和尚厲害！快些準備麻醉劑，大劑量！」

聶和尚拍拍手，扶起周小蝶道：「走吧。」周小蝶氣得半死，哼哼道：「居然被凡人欺負了，真是丟人丟到家了！」她手腕上的鈴鐺叮鈴一聲脆響，隱隱華光一閃，如同一個大圓將兩人罩在其中，跟着和尚向外走去。

「你那是什麼法術？」和尚知道周小蝶小心眼，生怕她對這些醫生不利，連忙問道。

周小蝶眨眨眼睛道：「這是金剛圈，只是為了防止這些傢伙的**罷了。」醫院裏也有**，是為那些有較強破壞意識的病人準備的，醫生見和尚力大無窮，已經開始填充麻醉彈了。

聶和尚懷疑的看着她，小姑娘一臉無辜，和尚慚愧道：「看來我是誤解你了……」話音未落，只聽到砰砰的槍聲，接着一連串哎呦哎呦的哭喊聲，原來那麻痹彈只是到了兩人身邊，就被一股大力反彈回去，將幾個開槍的醫生直接放倒在地。

「居然敢讓我出醜！」小心眼的女道士嘴角露出一絲殘酷的微笑，心道，「我的盪魂鈴是師傅給我煉製的，攻防一體的寶貝。今天和尚在，不方便整治你們，改天再來鬧鬧！」

和尚與貓太子一身冷汗，小心的看着這個女道士，賭咒發誓寧願得罪童子鬼母，也不願得罪這個小女人。

「這裏就是我家了！」周小蝶帶着和尚與貓太子，來到未央大學附近的住宅小區，一樓的一個三室一廳房子門口，打開門，矜持笑道，「歡迎光臨寒舍！」

門裏走出來一個俏生生的女孩子，一身素雅，面帶憂鬱，抬頭道：「小蝶，我對不起你，我談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