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再回京城(一)

第59章 再回京城(一)

德祐帝悠閑地坐在龍椅上,半點不見幾天前的怒氣滔天,還頗為好心情地開了金口。

“眾愛卿可有要事要奏?”

殿內官員覷着眼角餘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做鵪鶉狀不吭聲。

皇帝等了一會,耐心快要消耗完。才有一名臣子手持芴板上前一邊,恭恭敬敬行完禮,道:“稟聖上,現如今我大暉國泰民安、社稷穩固,然聖上子嗣稀薄、後宮空虛,臣懇請聖上廣選秀子(實在想不出來叫什麼了,將就着吧)充盈後宮。”

此人話音一落,周圍的同僚便不動聲色地遠了幾寸。這錢大人莫不是被官位沖昏了頭腦,雖雷尚書才見了佛祖您也不必這麼急着趕上去啊!什麼國泰民安社稷穩固?難道忘了前幾天逮捕雷田的敕令內容了嗎?

此時其他官員心裏同時想到:真沒想到長得挺精明的錢大人關鍵時刻竟然能這麼蠢。

龍座上的德祐帝換了個坐姿,頗感興趣地哦了一聲:“這麼說藩王與朝臣私下溝通往來不影響社稷穩固?”

錢大人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撲通一聲跪下請罪,“臣絕無此意,聖上明鑒。”

德祐帝故作沉吟了一會,像是看夠了把戲,才用凜冽的語氣說道:“此事不可再提,散朝吧。”

————————

龍衛千戶所內。

邵游一身錦衣千戶服背身立於堂前,堂下兩側是一身青衣配綉春刀的一眾校尉。

邵游回身,拿起由龍衛指揮使簽發的駕帖,道:“來人!”

“屬下聽令。”

“貼上名單,一個不少捉回來。”

“是!”

千戶所正門大開,所內校尉齊出。

為首一名青衣校尉,手持駕帖,直入城東濤鼎樓,拿下正在樓中秘_會飲酒一臉驚詫的臨王府右長史和三名京官。濤鼎樓掌柜一併被抓,酒樓被查封,夥計廚役也未能倖免,全被逮捕押往龍衛獄所。

與此同時,京中久負盛名的一家醫館,一家與高門大戶內院過從甚密的綢緞莊,並兩家規模不小的糧鋪被查封。店內所屬眾人,無論有沒有牽涉,均被押入大牢候審。

龍衛手中握有真憑實據,以上查封店面都被證實是各地藩王在京城設下的聯絡點,其作用或打探消息、或用金錢美人收買京城官員為己所用,這背後牽涉之大謀划之深,均超出了藩王身份範疇。

並且被查封的店面大多是臨王和成王的產業,相比偌大的京城,不過是片鱗半爪。而這次的抓捕行動其主要目的不過是給其他藩王表個態:手段再高,事情做得再隱密,也有言語漏泄、東窗事發的一日,新皇登基平日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算了,一旦下了狠心,管你是誰,動搖了皇位根基就算是先帝死而復生也不濟事。

是生是死,是安享富貴還是身陷囹圄,皆在一念之間。

龍衛大張旗鼓在京中大肆抓人之事迅速被傳播開來,京中風聲更厲。曾收受過藩王金錢字畫美人的京官,皆心驚肉跳除早朝外都是閉門不出,生怕龍衛下個拜訪的就是自己家。同臨王、成王有所牽扯的,更是坐卧不安,惶惶不可終日。

相比之下,京城百姓並未受太大影響。人家龍衛抓人的時候就明示了,所抓之人皆是與亂黨勾結,意欲出賣暉國消息的亂黨賊子,與他們小老百姓無甚瓜葛,除看個熱鬧外便無其他。

轟轟烈烈的抓人行動后,有所牽扯的均在獄中了結。見沒了下文,京中百姓便漸漸把這事拋在了腦後。然而又有三名官員無聲無息地被罷黜貶為奴籍,家產充公家人發配三千里,朝中仍官服在身的老爺們越發對德祐帝恭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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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之後,朝廷忽然接到戰報,西北草原烏列又有異動,似乎想糾集大軍再次進犯。

德祐帝陰沉着臉坐在龍位上,殿內大臣紛紛低頭收斂目光不敢窺視聖顏。

“這前腳剛除了一批蛀蟲,吃了大虧的烏列後腳就興兵犯邊,這裏面的道道可真是回味無窮,諸位愛卿可有對策?”

陸青山身為遼原主將,立即跪下請命。

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陸青山,德祐帝眼內光華閃動,最後沉着聲音道:“鎮北將軍與烏列對戰受了重傷,理應好生療養。”

陸青山低着頭臉上神色莫名,“臣遵旨。”

“曹全”

武官隊伍里一名八尺大漢躬身上前,“臣在”

“朕命你即日啟程前往遼原,代遼原主將,務必把烏列人打回去。”

“臣定當不辱皇命。”

……

從太和殿出來,一些平日裏就看不慣定遠將軍府的官員紛紛避着陸青山三兩成群竊竊私語。摸摸鼻子,陸青山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聖上駁了他的請命,這些老頑固恐怕都在猜測他得了帝王忌憚失了帝心。料想過不了半日,定遠將軍府遭帝王厭棄的小道消息就要傳遍京城了。

回到家已是巳時,脫了朝服換上日常便服,仍是不見自家媳婦。按前幾日,此時自己應抱着自家媳婦求些福利了。

轉身問到屋裏伺候的么么:“二少君現在何處?”

“回二少爺,宇文侯府今日牽頭舉辦詩會,主君偕同二少君赴會去了。”

陸青山點點頭打發人下去了。宇文侯府?這風口浪尖的當口還有閒情逸緻舉辦詩會,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倒是不擔心自己阿姆跟自家媳婦的安危,自那件事後鷹一、鷹二、鷹三隨時跟在秦雲身邊暗中保護,反倒是今天在朝堂上的事情讓他有些擔心,那群整天只知道八卦的後院哥兒么么想必會拿這事擠兌自家媳婦。

一想到這,陸青山就坐不住了,吩咐人牽出馬匹又問清楚了詩會舉辦的地點,一個瀟洒的翻身上馬。

“駕——”

……

給自家兩熊孩子餵過輔食,換好正式的衣裳等着鄭氏一同出門。

京裏頭所謂的上流圈子舉辦的詩會花會等秦雲都是不感興趣的,他一個宅男,雖說大學念的中文系,但他真不會作詩啊!品花什麼的也完全不懂好嗎!每個月都有幾場這樣的宴會要參加,很折壽的!

外間伺候么么的聲音打斷了秦雲的胡思亂想,“二少君,主君那來人喚了,讓您現可出門了。”

秦雲整整思緒,起身弄了弄衣裳,確認一切正常後接過小六遞來的大氅,深吸一口氣,“走吧。”

同鄭氏相攜來到京郊一處別院。

“看誰來了,定遠將軍府面子就是大,看看這都遲了多久。”

“噓,小聲點。”

“誰叫人手裏權力大呢,軍中誰敢不聽啊。”

剛進了院就聽到小聲的議論,鄭氏本不予理會,可最後一句說得就有些誅心了,若是坊間都這麼傳,那皇帝陛下怎麼想他們陸家。

鄭氏脫下狐裘遞給隨身小廝,輕笑了幾聲,“我說誰在這碎嘴呢?原來是京城最不靠譜的趙主君,可真真是折煞定遠將軍府了,誰不知道趙將軍手握東南軍虎符,振臂一揮就是幾十萬大軍。”

這話當然有誇大,不過剛剛碎嘴的趙主君恨恨地颳了他們一眼,扭過頭所幸來個眼不見為凈。

似是等他們這邊斗完了,牽頭的宇文侯主君李氏才笑吟吟地出來接待客人,“門口這麼熱鬧我還當是怎麼了,原來是定遠將軍府陸主君跟陸二少君到了,快些進來,大家可都等着你們。”

鄭氏不理會他話里的暗藏玄機,拉着秦雲的手三兩步走了進去,找了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

秦雲悄悄跟鄭氏咬耳朵:“阿姆,這群人今天是吃了炮仗不成?”

鄭氏拍拍秦雲的手,這二媳婦還是嫩了些,這麼點陣仗算什麼,當年他什麼擠兌話沒聽過,“甭離他們,都是些得不到夫郎寵愛專門折騰人的。”

秦雲捂着嘴悶笑了幾聲便不再說話了。

這詩會無聊透頂,沒有李白杜甫的文采,無病□□地說些毫無內涵的句子,算什麼詩?某些主君少君連韻都不在一個調上,聽得秦雲是昏昏欲睡。

“我觀陸二少君心不在焉,莫不是看不上我們方才所作?”

被點到名,秦雲也不敢再放心神遊,堆起個笑臉回到:“只因我學識不高,難以領會其深意,故而……”

“我可聽說陸將軍獨獨鍾情於你,陸二少君可就別藏拙了,能否作詩一首讓我等瞻仰瞻仰。”

秦雲滿頭黑線,他就不信在座這些人不清楚他出生鄉野,作詩?呵呵,小爺順便唐詩三百首來一段都能震死你們。

不過秦雲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沒那麼做,臉上仍帶着笑意,對着眾人拱拱手,“我可真的不會,大字都不識幾個怎能在行家面前獻醜,我自罰一杯。”說完便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刁難他的人見秦雲都自罰了便恨恨然坐回了座。

咦?這酒還蠻好喝。秦雲嘗過面前的酒後,才發現這次的酒跟往日的不同,竟是梅花釀。這個發現讓秦雲欣喜若狂,總是找到件不無聊的事情了。

陸青山策馬到達詩會地的時候見到的自家媳婦就是這樣的,阿姆在一邊想要奪下自家媳婦手裏的酒杯,可自家媳婦“殊死抵抗”,顯然有些醉了,不然平日裏哪敢這般不敬。

“阿姆,我來接你們回去。”

鄭氏見了陸青山可沒對秦雲的好臉色,頓時沉了沉臉,“把你媳婦顧好,梅花釀喝多了,酒勁上來有些醉了。”

陸青山把秦雲抱在懷裏,也不在意旁人看他的眼光。

“阿姆,走吧。各位主君少君,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宇文侯李氏看着幾人的身影漸漸沒了,手裏絞着衣角差點把一口銀牙咬碎:若是當初是他的舒兒嫁過去那多好,還用得着如今小心翼翼地撇開與臨王府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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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你兒子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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