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遼(五)
京城,宇文侯府。
送走宣旨的宮人,宇文舒垮着張臉朝自己的阿姆埋怨,“阿姆,我不要嫁去東狄那等蠻夷之地,我要嫁給青山哥哥。”
宇文侯府主君唐氏忙捂上自己傻兒子的嘴,恨鐵不成鋼道:“那陸青山都結親了有什麼好的,這麼些年他也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也沒見來提個親。更何況這皇命都下來了,不嫁就是抗命,咱宇文侯府可經不起你折騰。”
宇文舒低下頭垂着眉,一聲不吭。
他們宇文侯府暗地裏支持的一直都是七皇子臨王,如今魏王即位,雖未曾拿宇文侯府開刀,可這次下旨讓宇文侯府同臨王締結姻親怎麼想都不對勁,可憐自家阿姆還以為聖上體恤宇文侯府。
唐氏見他半天不吭聲以為心裏還想不通,於是又道:“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會不心疼你?雖臨王封地偏僻了些,可天高皇帝遠,再怎麼著也委屈不了你。”
宇文舒嗯了一聲,便帶着僕人回了自己院。
桌子上的茶具被揮到地上,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屋裏的僕人都縮着脖子盡量遠離屋子中間發泄着怒氣的人,摔了茶具好像仍不滿足,那人順手操_起擺放的花瓶一甩手朝地上扔去,“啪”花瓶四分五裂。
宇文舒發泄了一陣,喘着粗氣半躺在軟榻上,“陳志留下,其他人給我滾出去。”
眾僕人哪還敢留下來,一聽這話忙出了屋子,走在最後的還細心地關好了門。
“戒殺堂的人聯繫好了?”
“回主子,聯繫上了,可對方要價有些高”
宇文舒一個厲眼看過來,“哦,一百兩還不夠買他一條命?”
喚作陳志的爺兒不敢與之對視,垂着眼回道:“戒殺堂的人說活的比死的價錢高,不肯降價。”
“他們要多少?”
站着的爺兒看了看宇文舒的臉色,“五百兩。”
宇文舒一把拍在桌子上,“好,好得很,就按他們說的,五百兩,把人帶到我面前,我要親手殺了他。”
“小的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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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青山的堅持下秦雲最終還是打點好了行頭跟陸青山依依惜別,由陸青山指派的幾個軍漢護送回京城。
由於不必趕時間,他們行進的速度也不快,甚至是拖拖拉拉的,秦雲最近胃口不好,馬車又有些顛簸,行進速度也就不能太快。就這樣硬是半個月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這日,一行人走到桐關,連綿不斷的雨阻了路,一行人便打算在桐關多待幾日,等雨停再趕路。
江河之水,原該是農民耕種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沒有水就灌溉不了農田,農田要是乾枯了,來年大家只好縮緊腰帶過一年。
然而在晏河下游兩岸,江河之水卻是百姓心中最大的恐懼,大量的泥沙淤積,年年的斷流,再加上夏季的暴雨洪水,淹沒田園、奪去人命,每每造成百姓莫大的傷痛。在桐關待了兩日,一行人才在別人口中知道連續幾天天暴雨後,晏河又飆漲了。
一行人待在客棧,對着窗外的大雨束手無策。
秦雲若要按原路返回京城,就得經過平涼驛道,然而平涼驛道道在晏河邊上,也不知晏河暴漲是否斷了路。
“我們最好改道。”石千戶當機立斷,決定回頭改走堯山驛道。
剩下的人也沒了注意。
張小喜道:“那我去打聽打聽堯山驛道的情況。”
待張小喜出去一趟,帶回來的消息卻是堯山泥石流,整個路面都被毀了。一行人只得在客棧繼續等下去。
……
好不容易老天爺消停了,暴雨變成小雨,眾人又等了兩日,確定水位降到了安全位置,耽擱了這麼些天,待在客棧大家都有些發霉,便利索里收拾行頭上了路。
天還時不時地飄幾顆雨,驛道仍然有些打滑。他們只得小心地架着馬車往前走。
前方開道的石鵬抬起一隻手,“停!”
眾人拉住韁繩,警惕地觀察着四周。
“千戶?”
石鵬不理會問話的人,只緊盯着驛道一側的樹林,“縮頭縮尾的算什麼英雄,給爺爺滾出來!”
樹林裏傳來簌簌的衣物刮擦樹葉的聲音,一隊烏列人出現在了眾人面前,大概十幾人,都是體型彪悍的大漢,從走路的節奏可以看出,這些都是烏列軍人。
加上秦雲這邊一共才九人,眾人不敢掉以輕心紛紛抽出腰刀警戒。秦雲剛在車上被顛簸着吐了一回,突然停車又撞了腦袋,此時正癱在車廂里。
“烏列人?”石鵬雙眼怒睜,“爾等居然敢潛入我國,不知死活。”
說完便手持彎刀殺了上去,剩下幾人只戰力稍弱的張小喜留在馬車邊保護秦雲,其他人都隨着石鵬朝烏列人殺去。
烏列人也不是吃素的,拔出武器與石鵬等人纏鬥起來。
秦雲暈乎乎地在車裏,本以為是道路出了問題,聽到外面金鐵交擊的聲音起身撩起帘子,“外面怎麼了?”
張小喜手握兵器戒備地盯着戰成一團的人,“秦少爺你在車裏待好,外面出了點事,一會兒就解決了。”
秦雲不敢出車廂,一是他自保能力差,現在又暈乎乎的;二是怕出去給他們添麻煩。
兩人緊張地關注着前方,眼看着烏列人不支,突然一聲驚呼響起。
“啊——”
馬車被人踢翻,秦雲從車裏掉出來,張小喜來不及救秦雲就被兩個人纏住了。
秦雲從地上爬起來正準備往旁邊跑,這時一隻手使勁扯住他,秦雲哪肯受制於人,轉身就是一個撩陰腿,趁對方鬆手捂褲襠的空檔,秦雲快跑着逃開。
這時石鵬等也顧不上與烏列人纏鬥,紛紛朝這邊衝過來。
“啊——”又是一聲慘叫,秦雲被人追上,掙扎間腳上一打滑朝洶湧的河水跌下去。
離得最近的張小喜顧不上砍來的刀,縱身一撲想拉住秦雲,可仍是差了一點,於是眾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秦雲跌入翻滾的河水。
“啊!”張小喜雙目充血,看着秦雲的身體在澎湃洶湧的河水中翻來滾去,不一會兒,一道浪撲來,人就不見蹤影了。“我要殺了你們!”
眾人完全沒想到還有第二批人埋伏在周圍,此時都血紅着眼睛怒瞪着突然出現的三個黑衣人,“殺了他們為秦少爺報仇!”
另一半被“冷落”的烏列人則趁此機會跑進樹林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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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雲淹死了嗎?
當然沒有,還沒跟陸混球說些肉麻的情話,他怎麼能死,真死了也要再摸回來!反正他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
不過他倒是喝了不少黃褐褐的泥水,又意識不清的昏睡了好一陣子,清醒后才發現他被往關外去的商隊救了,由於當時商隊己出關進入沙漠之中,他也不敢自己穿越沙漠回去,一個不小心一步走錯,也沒人能告訴他正確的方向。沙漠裏的蠍子或蛇不會告訴她吧?
何況他的身子仍然很虛,走也走不了多遠,他可沒興趣在沙漠裏晒成臘肉乾,因此他決定等商隊做完生意后再跟他們一塊兒回去,雖然要多耗點時間,起碼保證安全。
萬萬想不到領隊那一番勸說他不要急着自己一個人先回關內,不然很容易迷失在沙漠之中的話,根本是騙人的謊話。
他早就打好如意算盤,要把他和商隊裏的“貨物”一起賣了。
秦雲一個人也反抗不了整個商隊其他被當做貨物的人都被人牢牢看着,最後他決定先虛以委蛇一番,再找機會逃走。而且他注意到了,那個乾巴巴、瘦伶伶的老頭子領隊和兩個護衛都有一身不弱的武功,其他人也相當彪悍,想也是,敢出關和烏列人做生意,沒有一點真本事可不行,想跟他們撒野,多半是自討苦吃。
之後,他被賣給了烏列的奴隸販子,再輾轉幾手賣到了草原某部落。由於那是在一個十分盛大的競技兼交易的會市上做的買賣,大家忙着交易和競技,也沒有人想到要先嘗嘗看他們滋味如何,他才得以逃過被其他爺兒試用看看的慘境。
待會市一結束,草原人馬上開始教他們部族語言,訓練他們學習草原的飲食和習慣,以及草原人日常生活上的各種工作,因為首領的哥兒要出嫁了,他們是充作嫁妝的奴隸,而奴隸的定義就是:萬能的苦工,什麼都得會。
飲食秦雲還是能夠適應,各種日常工作也不難就是工作量大,忍忍也就過去了,呃,草原部族語是有點小難,可是,既然生活在他們的部族裏,想不會也很難。
其實部落首領的哥兒烏拉蘇不但會暉國語(漢語),還是個十分豪爽大方的草原哥兒,很容易伺候,對待奴隸也相當寬容,所以秦雲的生活也不至於太難過,甚至烏拉蘇允許秦雲夜晚到他的帳篷裏面睡覺,當然不是睡一起,秦雲得打地鋪。
秦雲能夠得到烏拉蘇非常友善的對待,因為……
“你懷孕了!”
正幫烏拉蘇穿衣的秦雲瞪大了眼,“懷……懷孕?”
“啊……”烏拉蘇的目光充滿同情。“我會一點點醫術,你懷孕快兩個月了,你是被騙來的,還是被捉來的?”
“這個嘛,”秦雲想了一下。“都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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